父皇不喜欢别人直视他,上朝时个个大臣都趴着讲话,宫里的太监们也是,妃子们习惯性低头,有个新来小姑娘的不懂规矩又没人教,第一次侍寝的时候看着我父皇的脸,惊呼皇上好美,被太监直接从床上拖了出去,赤身裸体扔在荷花池里,死了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总之,我父皇的脸是真不能看,看了就要受虐待。
季风听完我的话毫无反应,我叹息,本宫难得婉转,竟这样无人理解,天才果然是寂寞的,枉费我用心良苦。
“公主,你该去午睡了。”他抱着我立起来,用意明显。
我急了,抓住旁边的架子不动,他大概没料到我会做出这个动作,眼睛又闭了闭……
我换话题,“季风,你可知父皇为什么那么喜欢我?”
他没答,但也没动,我知道讲对了,立时继续,哀怨了一下,“我生得像我母后。”
平安皇女长得像已故的皇后娘娘,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秘密,季风听完脚步一动,我无力,只好继续爆料,继续说下去。
“母后是生我的时候病死的,所以我胎里也带着病,有个道士给我算过,说我至多也就是十六了。”
季风手一沉,我还当自己要掉下去,立时抱紧他的脖子,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你才几岁,哪里听来的。”
我瞪眼,“自然是本宫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父皇当时怒得很,杀他却杀不着,父皇都杀不着的人,一定是有点真本事的。”我想起当年那道士飘来飘去的样子,不禁再次神往,侧头再看到他的脸色,心里扑通一跳,赶紧安慰他。
我说,“季风,也不会很久的,你只当陪陪我。”
他没看我,冷冷哼了一声,只说,“怪力乱神,这些有什么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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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季风,你还小啊你还小,唉,口水擦一把,继续
第 7 章
我知道季风不信,其实我自己都不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本宫自出生以后,表面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皇兄曾说过,这天下都是我家的,让我由着性子来,可我想来想去,再怎么由着性子都只有在这个宫里,龙看多了心里也要生虫的,生又何欢啊……
夏日苦长,数日之后季风居然在院子里打了一套五禽戏,黑衣飒飒,鹤立虎扑,煞是好看。我习惯了独自欣赏美景,自然是早把侍女们赶了个精光,盘腿坐在软榻上,看得眼睛都忘了眨。
他在我面前轻灵腾挪,衣炔翻飞,我忽然想起许久以前瞥见的水汽蒸腾中的那个背影,顿觉暑热上涌,赶紧抓起旁边搁着的冰镇酸梅汤灌了两口。
他打完看我,只说,“来吧。”
我正沉迷在之前的美景里,晕乎乎便过去了,见他摆出第一个架势才惊讶,“干什么?”
他拉着我的手,替我摆好姿势,解释的话都没有,不过与他在一起时间长了,我自然明白,他这是要教我。
教我五禽戏?
我惊讶过度,任他摆布,维持着那个姿势目瞪口呆,许久才说出话来,“季风,宫里有许多大内侍卫,就算你要偷懒,也不用把本宫教成绝世高手……”
他僵住,然后才答我,“公主,练五禽戏,是成不了绝世高手的。”
“哦。”我知道他不会骗我,更是不愿再动弹,“那本宫就歇着去了。”
他无奈,走到我前面弯下腰说话,声音很低。
“一斤牛肉。”
我双眼顿时亮了,转身走回去,还招呼他,“快来啊,刚才练到哪里了?”
练五禽戏虽然成不了绝世高手,但难度仍是极大,若不是有一斤牛肉支撑着,我是无论如何坚持不下去的,尤其是看着季风摆出的姿势,再对比自身,总觉得我这个五禽全是家禽,枉费了本宫凤驾的名头。
不过虽然学得艰难,这也不失为一种消磨时间的好方法,往往不知不觉之间,一个下午便过去了,院子里浓荫盖日,季风虽然不多话,但很是耐心,若我姿势不当,从不说话,只走过来替我重新摆过,他人高,每每得弯下腰来,也不看我的脸,神情专注。
我便满心欢喜,觉得家禽也没什么可耻的,只要他在我身边。
等本宫终于能气定神闲地打出一套像模像样的五禽戏的时候,夏天已经快过去了。
父皇又来看我,我自是彩衣娱亲,加倍讨他欢心,御医们说我最近身体好了许多,父皇龙心大悦,将我院里的人个个嘉奖了一遍,又问我人是否都在了。
我看看左右,仰起脸天真无邪地答他,“还有两个,不过刚才我让他们去皇兄那里送东西了。”
御前太监尖声细气地提醒,说时辰不早了,请皇上起驾赴太和殿夜宴,父皇看了看我,只说。
“平安,你今天精神倒好,别闷在这院子里了,夜宴上有墨国使者,你也来瞧瞧外邦人的长相。”
有热闹可看,我听完当然说好,没想父皇又补了一句,“父皇给你身边安排了人,你就让他跟着,别老是差他出去,这命侍不是用来送东西的。”
父皇走后我才发现自己手心里都是冷汗,季风终于从皇兄处回来,脸色并不好看,侍女们正给我打扮,我也顾不上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只呆呆地看着他,甚惆怅。
唉,红颜祸水,果然是至理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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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前天在星巴克……
旁白:你就不能换换地方
海:……前天晚上在星巴克,写了大约一个小时,上楼的时候就看到一对情侣紧紧拥抱在一起,无声无息……这地方人一直不多,旁边三两独身客人,表情淡定,所以我也假装淡定……
旁白:我揭发,你是假装的!
海:一个小时中,他们不言不语,始终拥抱,期间分开过数秒,女人擦一把眼泪,与男人无语凝噎对望一眼,再次抱在一起……
旁白:……
海:我走的时候他们这个动作还在继续,请容许我用一下两个词:荡气回肠,黯然销魂……
飘过的小龙女插播:过儿,你对我有如此情深吗?
第 8 章
本宫难得上一次太和殿,嬷嬷侍女们比我兴奋多了,七手八脚地把我的宫服一件件摊开比划,还讨论那个头饰比较衬我,单是梳个头就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我坐得腰酸背痛,终于忍受不住,拍案愤怒。
“不过是吃个饭,打扮得这么隆重做什么?难不成那些人还要看着本宫的样子下饭吃?”
侍女们立时跪下来,嬷嬷老一套地苦口婆心,“公主啊,这是皇家招待外邦人的夜宴,比不得私宴,公主也要让那些外邦人看看我们天朝皇女的风仪,要是随随便便就去了,皇上看了不悦,到时候又要怪罪我们……”
我叹息,每次嬷嬷说到“皇上又要怪罪我们”之后,情绪就很难控制,每每老泪纵横,本宫虽然不太把那几滴眼泪放在心上,但身边有人哭哭啼啼的,总是麻烦,只好转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一转头便看见季风,他之前也去换装,这时才出现,皇家夜宴,没有穿黑色的规矩,他换了一身墨紫色的制服,头发束起,前额有饰带。
我被震住了,抓着他垂下的腰带又一次悲从中来。
季风,你要不要这么光芒四射啊?这样把你带出去,直接暴露在我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姐妹面前,本宫心里甚是惶恐。
季风没有读心术,自然无法理解我心里的矛盾,御前太监来请,我被前呼后拥上了鸾车,起驾往太和殿,仓促间都顾不上与他说两句话。
天色已经晚了,一路上宫灯次第亮起,这皇城建成百年有余,期间改朝换代了数次,却没遭什么损坏,反显得益加宏大,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宫灯光亮,道边树影摇曳,本宫鸾车到处,人人止步,趴下来叫一声公主千岁。
鸾车接近太和殿便不能再前行了,我下车拾阶而上,天阶高陡,我又要端着皇女的架子,走起来总有些吃力,季风一直走在我后面,我走到一半喘气,伸手想去扶栏杆,突然一阵香风,是蕊贵妃,笑得花团锦簇地看着我。
“今天是什么大日子,我们平安公主都来了,还穿得这么美,皇上见了一定龙心大悦。”说完把她的女儿从身后拉出来,“慧宁,快叫平安皇姐,和皇姐一起进殿吧。”
慧宁比她娘还要热情,扑过来拉住我的手,“皇姐,慧宁搀你上去吧。”
慧宁比我大好几岁,只不过我和皇兄占着是皇后生的优势,一个立了太子一个立了皇长女,委屈她叫我一声皇姐,她生得高大,扑过来好似乌云盖顶,我努力镇定了一下才没有后退一步,脸上还要含笑答她。
“不用不用,本宫自己走。”
她装没听见,手已经搭上来了,旁边有人伸手一挡,她的手便落在那个人的手臂上,慧宁脸色一变,蛾眉倒立,开口就要喝斥,但转眼就看着季风呆住了。
我也变了脸色,季风平素在我面前都很冷淡,不知为何今天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但这时也来不及多想,只好抢在慧宁前头开口,“本宫说了自己走。”
蕊贵妃笑着打圆场,“那我们就先上去了,平安,席上再见。”
他们走出很远之后慧宁仍状若不经意地回头往这边看,我顺着她的眼神去看季风,宫灯光影扑朔迷离,照得他脸上的表情也是摇曳不定的。
我往四周看,白玉阶上只有皇家可走,陆续有文官武将从两边石阶上来,看到本宫自然少不了躬身道一句千岁,我难得露面,没有一张熟面孔,但他们的目光掠过季风,无人不露出略带怪异之色。
我吸了口气,伸出手,只说,“季风,本宫走不动了。”
他顿了一瞬才弯下腰来抱起我,我知这段路也不长了,到了殿门总要让他将我放下,但身子自动自发,双手已经揽住了他的脖子,想想又把手抬高一些,宽大袍袖,将他的脸遮去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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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我也想吃一斤牛肉,平安,过两章我们去吃吧?
平安:呸,本宫会带着你吗?
第 9 章
殿里灯火辉煌,其他人都已经到了,我是自己走进去的,门槛太高,宫装裙裾太长,我进门的时候很小心,抬头看到席上都已经坐满了,父皇当然是坐在首位,一身金色,赫赫威仪,皇兄也在,看到我就笑了,看到我身后的季风更是笑得春风拂面,走过来拉我,让我坐到他边上去。
皇兄不是一个人来的,居然还带着小侄子,我走过去,小侄子大概是对我有了些心理阴影,抓着碗边的筷子做戒备状,两眼圆溜溜的,甚是可爱。
可怜没娘的,他母亲早死,皇兄也没有再立太子妃,倒不是我皇兄学着父皇的样子长情,主要是我家的男人克老婆,太子妃换了好几任,都是不久便魂归太虚,天恒是最后一任短命的太子妃挣扎生下的,当时满朝大臣家里掀起了一阵赶着嫁女儿的浪潮,就怕有哪个再被我父皇挑进宫去给了皇兄,幸好皇兄知趣,跪求父皇说自己这些年不想再立妃,暂时放过了那些心惊胆颤的千金小姐。
我每每想到这里便要伸手去抱天恒,也不管他是否挣扎,平时天恒不太爱我抱,今天到底是在大殿上,不敢挣扎,更不敢跑掉,一把被我抱了个满怀,我心满意足,抱着他在皇兄边上坐了,还问他,“算术练得如何了?拿着筷子等我考你吗?天恒真是好学,甚好。”
那个削竹签子的大内侍卫就站在皇兄身后,季风也已立好,两个人恰恰并肩,我忽然觉得有人在看我,只当是季风,便回头,他却只是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眼角扫过那个大内侍卫,灯火照着桌案,他们俩个都立在阴影中,皇兄对身边人的样貌很是挑剔,这侍卫当然也是生得好的,一脸英气,很男人,只是立在季风旁边,我自然懒得多看。
墨国使者进殿,跪拜了父皇,献上国礼,我今天的目的是来看热闹的,一路目不转睛,墨国使者有两人,走在前面的是墨国太子,肤色黧黑,深凹眼窝,高挺鼻梁,乌黑睫毛密密压下来,眼光都看不清,身后跟着一巨型壮汉,只是黑。
这样的两个人立在灯光下就像打翻了砚盒,本宫看得有趣,心想怪不得是墨国来的,果然名副其实。
父皇讲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夜宴便开始,皇家歌舞,一时间大殿里乐声大起,满目五彩,我正看得兴起,侧头却见皇兄一脸懒洋洋的,就连从我身上爬下来的小侄子都意兴阑珊,多半是看得腻了,心里就忍不住恼了一下。
原来只有本宫是没见过世面的,伤自尊得很。
一轮歌舞过后,父皇向墨国太子举杯,问他观感如何,我也得意洋洋地看那个方向。
墨国地处荒僻,子民游牧为生,定是没见过这样堂皇富丽的招待,多半被惊得目瞪口呆,不知要说出怎样的溢美之词。
那太子站了起来,举杯回答父皇。
“天朝歌舞果然精彩,小王大开眼界,这样的歌舞,在本国是没有的。”
父皇微笑点头,“那贵国大宫里平日做何消遣?”
“我们有斗士,两两角斗以作观赏。”
“哦?”父皇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听上倒是特别。”
墨国太子一笑,“小王身边便是本国第一斗士,如天朝皇帝有兴致,现在就可让大家观赏一下。”
父皇立时允了,那壮汉便从墨国太子身后走出来,立在大殿正中,灯光下更显的身型壮硕。
“角斗需两人才可,请贵国出一名对手。”那墨国太子又出声,父皇点头,顷刻间便有一个御前侍卫走入,与那壮汉面对面立了。
鼓声响起,激烈如风,御前侍卫摆出驾驶来,那墨国斗士却只是不动,四下安静,鼓声中突然听他爆喝了一声,惊雷一般,壮大的身子乌云般飞扑而起,我被吓了一跳,身子一震,再看那侍卫猝不及防,已被他双手抓住,两人体格悬殊,侍卫仓促反击,却大势已去,瞬间便被他高高举起,大喝声中,又重重摔在地上,半晌动弹不得。
殿内所有人都脸色都变了,除了那个墨国太子,鼓声止歇,四下寂静,身后有细微声响,我又忍不住回头,却见立在皇兄身后的那个大内侍卫已经双拳紧握。
无人说话,最后响起的是父皇的笑声,“墨国斗士果然厉害,只是刚才太过仓促,我看大家都看得意犹未尽,不知能否再试一场?”
那墨国太子自然说好,父皇不再传御前侍卫,目光一垂,笔直往我所坐到角落看过来。
我心知不妙,通体生寒,来不及抬头迎上父皇的脸,就听他的声音响起,“这一次就让皇长女的侍卫上场吧,平安,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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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这两天到家就打开电视dvd,开始看少年四大名捕……
旁白:你堕落了……
海:呜呜,看到半夜三更,一个字都没写,所以昨天就没更,今天收到了小鱼的样书,终于想起来,我是个码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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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大殿里灯火辉煌,季风立在那强光之中,仿佛通体都在发光,我却第一次觉得刺眼,竟不能注目。
那墨国太子又立起来,我之前都觉得此人有些意思,这时却满心恼怒,忍不住怒视过去,他一定是注意到我的目光,眼神偏转,与我对视一眼,密密眼睫下隐约光芒,只是看不清眼神。
这一眼瞬间而过,我还来不及拍案,墨国太子已经开口,没有丝毫停顿。
“角斗分数种形式,之前是徒手格斗,另有兵器相博,不知在座各位可有兴趣一观?”
他问得是在座各位,我听完就想站起来,说一句“本宫不想看。”但是肩膀一沉,转头看到我皇兄,笑着对我摇摇头。
场内人人全神贯注,没人注意我的反应,但是这一耽搁,父皇已经允了,宫内有规矩,皇子皇女的侍卫进入大殿均不允许佩戴武器,殿外又有御前侍卫走进来,拔了剑交到季风手里。
我自知大势已去,心里悲叹一声,却见四周人人双眼闪亮,就连我小侄子都不例外,本宫晓得他们在看什么,不禁满心烦乱,目光却已经不受控制,一起往大殿正中望了过去。
我最不喜欢季风拿剑,并不是说他持剑的姿势不美,季风生得好,怎样都显得夺目,但同样是他,拿起剑来却像是变了一个人,出鞘利器一般锋芒四射,隐隐杀气升腾,恢宏大殿都仿佛被溢满,人人眉目惊动。
皇兄轻轻击掌,赞叹了一声,“没想到还能见到季家郎的持剑风范,平安,你等下一定要好好观赏,今天不虚此宴啊。”
“季家郎?”我恨皇兄之前阻止我阻止这场角斗,却又忍不住追问。
皇兄一笑,俯下头在我耳边私语,“平安,你可知季风出身将门,十五岁时便与父兄征战边疆,沙场征伐,万军中挑敌将与马下,从未输过一场,季家郎赫赫威名,天下谁人不知。”
天下谁人不知……难道我是鬼?
但本宫惊讶过度,顾不上皇兄的这点语病,又想起之前百官见到季风时的表情,终于明白他们面色怪异的原委,这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瞪着他问,“可是你说三百二十七……”
皇兄眼梢一弯,更是笑得□无边,“没错,季家由老及幼三百二十七人,现在全在天牢最低层押着,除了他。”说完手指一伸,直指殿中,还叹息了一声,“可惜用剑,平安,你不知当年父皇御驾亲征,季家子弟阵前列队,持枪杀入敌阵的样子,那真是风云变色,万夫莫当。”
他说得眉飞色舞,我却听得只想哭,本宫原知家里人人变态,却不想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可怜我终日困在那个小院子里,院中日月长,不知我朝天下原来是这样莫明其妙的,耳边突然有鼓声响起,激烈急促,更甚之前,我心知这一场角斗再所难免,但胸口像是有巨石压下,脑海中一片混乱,万千念头沉浮,仓促间只能抓住一个。
那个念头是,我一定要阻止这场角斗,无论如何。
许久以后本宫回想当时,便觉得那个念头实在愚蠢,季风既然数年前便名动天下,血雨腥风里炼成的名将之后,自然是不把这点小场面放在心上的,但那时我竟完全想不到这一点,只觉得若是我眼睁睁让这一幕继续,从此便再不能坦然与他相对,这怨念来势汹汹,让我立时忘记身边一切,只能凭借直觉行事。
但是如何阻止这场角斗,实在是难于上青天的事情。
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向父皇求情,父皇一向偏疼于我,天大的事情,挨在他身上磨蹭几下也就是了,故此养成了本宫在宫里肆意妄为的习惯,若他还是不允,那就直接泪奔,据嬷嬷说母后过去经常因小事泪奔,每次都让父皇立时没了脾气,缴械投降,我长得像母后,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想来效果总也是有一些的。
但这时鼓声已响,估计我扑到父皇身边时间也不够了,再者这里毕竟是在太和殿上,满朝文武与异邦太子都眼睁睁看着,万一不成功,本宫岂不是大大地丢脸。
丢脸是万万不行的,事到如今,本宫就只有做出比丢脸更加羞人的事情才能达成心愿,我在鼓声中再看一眼季风,心里咬牙,一跺脚,哎呀叫了一声,双眼上翻,仰天就倒了下去。
……
海:平安,我扶住你
平安:滚……你个后妈
第 11 章
大殿里鼓声激荡,人人都是全神贯注在殿中对峙的季风与墨国斗士身上,鼓声如龙吟虎啸,我声音撑死了都不如一只被踩到脚的猫,这样一倒,惊动的只有紧贴我身边的小侄子天恒。
天恒竟然不出声,只伸出手妄图接住我,皇长孙时年三岁,再怎么天生神力都不可能完成这样高难度的任务,其结果当然是与我一起跌了下去,生生做了个小肉垫。
本宫虽然是存心闹场,但对自家侄子总是心疼的,电光火石间又无法收势,心里大是懊恼,不想斜刺里突然有人腾身而来,一眨眼我的身体便被人接住,我虽紧闭双眼,但这样熟悉的怀抱是绝不会认错的,当下心里一松,却听倒身边哐啷哐啷一团乱。多半是有人弄翻了桌案,杯盘酒觞倾倒狼藉。
这样一闹,鼓声自然是止歇了,季风难得将我抱得死紧,我脸颊被迫贴在他的胸口上,闭着眼时听觉灵敏,一片嘈杂声中,连他的心跳震动都清晰可辨。
我知他轻功卓绝,这点距离一跃而至,根本不在话下,却没想到他的心跳竟会快成这样,转念恍然大悟,一定是之前与那墨国斗士对峙时心理压力太大,紧张了,一念至此不由怜惜起来,手指拢在袖子里,想反正也无人得见,忍不住慢慢移动,最后轻轻地按在他的心口上。
他没说话,也没动,但一定是感觉到我的触碰,抱着我的双手慢慢缓了一些,不再那样大力。
耳边又传来许多脚步声,然后父皇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平安,你怎么了?”
我做戏做足全套,挣扎许久才把眼睛睁开,又抚着胸口作奄奄一息状,声音微弱,“父皇,女儿忽然不适,扫了父皇的兴致了。”说话间又用眼角余光去看四周,看到天恒被皇兄抱在怀里,张大眼睛瞪着我。
唉,本宫莫不是在这孩子心里投下童年阴影了?罪过罪过。
“既然不适,那就先回去歇着吧,传御医即时诊治,晚些父皇再来看你。”父皇声音平静,听上去并未动怒,殿上灯火耀眼,我仰着脸只觉得刺目,只好半闭着,自然也看不清他在珠帘阴影中的表情。
但是父皇既然开口,那本宫与季风便可离开这个地方了,我脸上蹙眉,心里却甚是欢喜,只是这十几年来头回对父兄撒谎,隐约总有些内疚。
御医仿佛眨眼便到,立在殿外候着,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抱了出去,这巍巍太和殿,本宫大概是头一个走着进来却被抱着出去的皇家女,也不知其他人会用怎样的眼光看我,更不知以后还会不会有机会参与夜宴。
但本宫此时此刻却懒得多想,也不想再看任何人,脖子一侧,索性埋头在季风怀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嬷嬷和侍女都已经跪在殿门口,一个个脸色惨白,本宫出得大殿以后看到她们的表情,忍不住再次闭了闭眼睛。
此次都是如此,明明是本宫抱恙但她们的表情却总能痛苦到更胜一筹,实在难以理解。
鸾车已经备好,就在白玉阶下等着,我这一大队人马正要开拔,身后突然传来御前太监的声音,尖声细气,直刺耳膜。
“皇上有旨,平安公主先行回宫,侍卫季风进殿继续角斗。”
我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就想喝斥他胡言乱语,却不料腰间一麻,身子就软了,季风将我放进鸾车里,他转身便要走。我急得要发疯,却说不出话来,也不能动,只好拿眼睛瞪他,他一直都面无表情,只在转身前终于看了我一眼,纱帘垂落,其他人都在外面趴着等待本宫起驾,他有半个身子在纱帘内,也不说话,只伸出手来,轻轻揉了一下我的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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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下一章,继续折腾平安同学,拍手拍手
平安:来人哪,拖下去打死
第 12 章
鸾车起驾,我靠在那里面只是动弹不得,就听到两边脚步声,还有偶尔传来的一声声“公主千岁”。
我这一路心急如焚,又不能出声让这些该死的奴才停下回转,想着大殿上不知发生了怎样的情况,脑子里一片混乱。
渐渐四下清静,想是已经接近我所住的院子,本宫小时候御医就曾说过我这个身子需静养调理,不堪吵闹,所以父皇给我安排的院落偏安御花园一角,除了我身边的这些人之外,少有人迹。
我正想着等一下御医会如何定论本宫这一次的莫名昏厥,鸾车突然一震,凭空坠了下去,我心脏一荡,却另有大力逆向而上,将鸾车稳稳托住,落地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