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卿很认真的和自己面前的牛排奋战着,半响之后她终于感觉出不对,抬头看向对面的人,只见欧临钰正皱着眉头看着她手里的刀叉。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只见面前忽然伸过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从顾小卿面前把她的餐盘端了过去。欧临钰动作利索的把她的牛排切成均匀的小块,顾小卿一直窘迫的看着他。
欧临钰切好后,又把盘子放回她面前开口说道:“你不用不好意思,你是中国人,外国人也用不好筷子。”
听了他的话顾小卿稍稍觉得不再那么不好意思了,低头默默的吃着自己的东西。忽然欧临钰的声音又传来:“你给我开车,会影响你的工作吗?”
顾小卿抬头,发现欧临钰正往嘴里送着一块鱼肉,并没有看她。她小声的说:“还好,时间一般都安排的过来。”
“以后,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提前告诉欧秘书,她会尽量把时间给你安排的合适一些。”
顾小卿低低的回道:“好。”
这顿饭顾小卿其实没有吃饱,回去后她又买了一个面包填肚子。她觉得中国人果然还是比较适合吃自己的粮食。
马上就要过年了,顾小卿她们部门很多外地的员工已经开始在订回家的票,人心有些涣散,过年的气氛浓厚。
正月二十八这天,欧临钰有应酬,这个饭局应该比较重要,这次他还是一个人。顾小卿把他送到酒店。下车的时候欧临钰忽然对她说:“你别在这里等了,和我进去吃饭,到时候你只要别说话就行了。”
顾小卿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她随着欧临钰走进酒楼,这是一家海鲜酒楼,装修的排场很大,整个大堂金碧辉煌的显得很大气。
他们座电梯到了六楼,这里全是包厢,走廊里空旷安静。每个包厢门口都站着两个身穿旗袍身材高挑的女服务员。
他们被领路的服务员带到一个包厢门口,推开厚重的大门,里面是一个很大的包厢,进门有一张硕大的旋转餐桌,客人还没有到,进去后顾小卿把外衣脱下来挂在门后的衣架上,欧临钰脱下大衣她也自然的接过来,帮他挂好。欧临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服务员把她们带进包厢后就,安静的退了出去。顾小卿觉得欧临钰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进门脱下外衣就直接走到里面的沙发上坐下,也不说话,从表情上看不出什么,但顾小卿知道他有些不耐烦。
7点的时候,包厢门忽然被推开,三个男人依次走了进来。欧临钰一下子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隔着一段距离他就朝着为首的那个人伸出手说:“林局长,好久不见,给您拜个早年啊。”然后又分别与林局长身后的两人握手问好。那三个人都非常客气,一直笑容满面。
顾小卿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欧临钰,事故的,圆滑的恭维着别人,脸上一直带着微笑,但她知道这不是真正的欧临钰,现在的他脸上带着一层面具。她知道这个社会的规则就是一个食物链,不管你是什么人,都难免会被生活□。
欧临钰向他们介绍顾小卿是他的秘书,那几个人暗暗把她打量一番,随后就不感兴趣的很敷衍的和她打了个招呼。
顾小卿一直面带微笑,按照欧临钰的介绍,恭敬的叫人问好。
通过欧临钰的介绍顾小卿知道带头姓林的中年人,是C城国土资源局的局长,另一个差不多大的是副局长,最年轻大概三十出头的是局长秘书,大家都叫他小张。
大家都一团和气的坐了下后,服务员开始陆续的上菜,欧临钰身边,坐在主位上的林局长倒茶,顾小卿也帮他招呼旁边的另外两个人。她给副局长和张秘书倒茶,副局长眼睛都没抬一下,张秘书到是客气的说了声:“谢谢。”
这时林局长问欧临钰:“小欧,首长的身体还好吧?”
欧临钰把茶壶放下回道:“他老人家身体好着呐,前两天还去黄山旅游来着。”
林局长笑的一脸和睦:“那就好,等过年的时候,再去好好的给他老人家拜个年。”
欧临钰也是一脸和气:“好啊,到时候他老人家一定很高兴。”然后两个人都说着一些不着边际客气恭维的话。旁边两个人也不时插上几句,气氛和谐的很。
等菜都上齐了欧临钰示意旁边的服务员给每个人的杯子里到满酒,顾小卿看他们喝的是高度的茅台,好在杯子很小。
酒满上以后,欧临钰站起来,环视三个人说:“今天,首先谢谢各位的赏脸光临。其次我在这里感谢各位在过去的一年里对我们裕隆集团工作上的支持。谢谢各位,我先干为敬。”他把话说的光面堂皇,一口干了杯中的酒。顾小卿不由的皱了一下眉头。
一时酒桌上的气氛很好,那个副局长好像是个能喝的主,开始嚷嚷着要换大杯喝。顾小卿看见欧临钰一边的眉毛微微抖动了一下。她终于忍不住豁然站了起来。
顾小卿满脸微笑恭敬的说:“各位领到,对不住,我们欧总这两天身体有些不舒服,你们看我来代他喝行吗?是这样,我人微言轻,您们要是看的起我,就你们喝一杯,我喝两杯行吗?”
一时大家都楞在那里,欧临钰更是皱着眉头看她,顾小卿也不怯场,大方的看着大家。欧临钰刚要开口说什么,到是那个副局长先出声,他先哈哈的笑了两声:“欧总,我说你今天怎么带了个秘书来呐,原来是这个意思。行!你也不用喝两杯,我们喝多少,你就喝多少,别说我们欺负小女孩子。”
有些僵持的气氛就这样就算是带了过去,顾小卿以前跟着张耀阳早就练出来了,她喝酒很豪爽,从来不推不让,给人的感觉很豪气,说的话听着也让人觉得舒服。这顿饭算是把客人都招呼满意了。
这顿饭顾小卿大概喝了一斤白酒,好在她神色还算正常,看不出喝多的样子。
饭局散了后她和欧临钰把客人一直送出酒楼,他们站在酒楼前的马路边又客气寒酸了半天,等司机把车开过来,他们才各自上车离开了。
目送着两辆车离开,顾小卿转回身对欧临钰说:“欧总,我喝酒了,不能给你开车了,你自己打车回去行吗?明天我早点过来把车开过去接你。”
欧临钰皱着眉头看了她半响:“你还行吗?”
“我没事,你走吧。”说着还伸手给他拦了一辆出租车。
顾小卿给欧临钰把车门打开,请他上车。欧临钰站在车门口问她:“你怎么回去?”
“我一会也打个车回去,你先走吧。”顾小卿一脸平静的看着他说。
欧临钰又皱起了眉头,但他没有说话,弯腰坐进了车里。
看着出租车开远了,顾小卿再也忍不住,蹲在马路边的树下,呕吐起来。
第十六章
顾小卿这些年被张耀阳练的,在酒桌上基本什么阵仗都见过。她从一开始吐得昏天暗地,不省人事。到后来不管喝再多只要赶紧吐出来就没事了。
顾小卿蹲在路边正挖心倒肺的吐,酒液混着她吃的晚饭喷了一地。酒味混着一股恶臭在她周围散发开来,她很难受,人也狼狈的很。等她吐得差不多了,人也有些虚脱了,蹲在地上慢慢倒气。
她卿蹲在地上侧了侧身,离她自己吐得东西远点。就在此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块方格子的手帕,顺着那只修长漂亮的手往上看,欧临钰那张英俊的脸印入眼帘。
欧临钰面无表情,但看的出他此时脸上的线条比较柔和。他不说话,一直伸着手。顾小卿纳纳的从他手上接过手帕,擦干净嘴角残留的污渍。
“还站的起来吗?”欧临钰问她。
“嗯。”顾小卿点点头,用手撑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她低垂着脑袋站在欧临钰面前。
欧临钰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孩,低着头,好像做错了事情等着受罚的孩子。和刚才在酒桌上八面玲弄的酒中豪杰,好像是两个人,他叹了口气说:“走吧,带你去吃点东西,你胃都吐空了。”
顾小卿不敢反驳,乖乖跟着他上了出租车。欧临钰一路都不说话,转头看着窗外。顾小卿不敢靠他太近,离他远远的低着脑袋紧靠门坐着。
欧临钰把顾小卿带到了一家饭店。这是一家广东人开的粥铺,里面专卖粥。店面不大但很干净,这个时候没什么客人,大堂里很安静。
欧临钰带着她在一个位置坐下,给她点了一碗小米粥,自己要了一碗海鲜粥。等粥上来以后,顾小卿终于不再觉得那么尴尬,她低头默默的翻搅着碗里的黄灿灿的小米粥,送了一口进嘴里,香甜温暖的味道顺着食道滑进胃里,顿时舒服很多。
欧临钰沉默的坐在对面,一直没有动眼前碗里的东西,只是不停的用汤勺慢慢的搅动着碗里的海鲜粥,似乎在想着什么。
忽然欧临钰开口道:“现在这社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要好好做件事情,怎么就那么难呐?非要七拐八弯的搞尽名堂。”
他这话虽然说的没头没尾,但顾小卿还是听懂了。她低低的说了一句:“胡雪岩说过道理是直的,道路是曲折的。”
欧临钰看着顾小卿楞了半响,忽然笑出声:“是啊,道理是直的,道路是曲折的。胡雪岩这人虽然后来的结局不好,但他也算是中国近代商人的典范了。做人是要通达,有大志向一些。”
欧临钰的心情似乎好了起来,他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说:“这家店开了20多年,老板从父亲做到儿子,味道还那么好。”
这些日子以来,顾小卿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欧临钰,心情愉悦的,没有防备的轻松自在的说话,不自觉的她嘴角含起了一抹笑容。
欧临钰喝了两口粥抬头对顾小卿道:“我看过你设计的作品,老实说不太有什么天分,但好在够严谨。你有没有想过转行来做我的行政助理?”
顾小卿楞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她这个人没什么大智向,她现在的这份工作虽然没有做出什么成绩,就是以后也不太可能成名成家什么的,但这是她最拿手的,一直赖以为生的技能,她不想放弃。
欧临钰看她拒绝了,也没再说什么。两人沉默的吃完东西,结了账,一起走出店门站在马路边上打车。
坐上出租车后,欧临钰问顾小卿家的地址,顾小卿不解的看着他。欧临钰无奈的笑了一下说:“未必我一个大男人还要你送不成?”
车子一路向顾小卿家的方向驶去,一路上车厢里很安静。顾小卿嘴角一直含着微笑,欧临钰低头沉默着。
下车后,顾小卿转身微弯着腰对车里的欧临钰说:“谢谢你,欧总。”欧临钰轻点一下头,一直看着顾小卿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眼神深邃。
顾小卿上楼的脚步是轻快的,她知道欧临钰已经不再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雇员了,至少他现在已经愿意和她交谈了。现代的人彼此之间固然冷漠,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做不了真正的自己,但谁对谁好,到底心里还是清楚的。
正月二十九这天是张耀阳结婚的日子,这么紧急的把日子安排在年关,顾小卿想来,张妈妈的病情应该已经是很严重了。张妈妈有严重的风湿性心脏病,以前顾小卿还经常上她们家去走动,自从发觉张耀阳对自己心思后就慢慢减少了去的次数。
他们的婚礼是在C城的一家五星级宾馆举行的,顾小卿在宴会厅的门口见到了盛装的新郎新娘。
张耀阳一脸平淡看不出什么喜气,到是新娘一直微笑着,脸上洋溢着幸福。虽然她的脸上画着厚厚的彩妆,但还是看的出那是个瘦小恬静的女孩。
张耀阳几乎不看顾小卿,看到她的到来紧抿着嘴角,一脸严肃。顾小卿微笑着和她们打了招呼,在门□了礼金,走进宴会厅。
张耀扬今天办酒大概摆了50多桌,顾小卿在招呼男方宾客的桌子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她来的还算早,宴会厅里的宾客不是很多,很多桌子都没有坐满。
顾小卿正坐在那里四处打量,忽然看见欧临玺从门口走了进来。欧临玺穿的还是那么醒目,黑色的纯手工西服,软底小牛皮鞋,低调而奢华。他站在门口四处打量,终于和坐在角落里的顾小卿对上目光,只见他灿然一笑,风度翩翩的走了过来,一路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顾小卿不觉好笑,心想:“你就装吧。”
欧临玺走到她面前停住,上下打量顾小卿一番:“我说,顾小卿你怎么还是这么丑,人家婚礼你就不能穿好看一点?”
因为今天是张耀阳的婚礼,顾小卿特意穿的比较低调,身上的衣服都是浅灰色的暗色系。现在被欧临玺这么一说,她都懒得离他,干脆把头转向另外一边,装不认识他。
欧临钰也不气馁,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也不说话掏出手机玩游戏。他们这一桌渐渐座满了人,大部分顾小卿都不认识,应该都是张耀阳的同学朋友之类的。大家坐下后互相不冷不热的打招呼,欧临玺一直低头玩他的手机,头都不抬,也不和人说话。
整个婚礼热闹的有些嘈杂,顾小卿看见张耀阳喝了很多酒,基本上是来者不拒。但他一直不看顾小卿所在的方向。顾小卿不知道他是否在心里怨恨着自己。
顾小卿看后来张耀阳已经喝的一脸通红,人都快站不稳了。她怕再留在这里,万一一会张耀阳控制不住自己会做出什么尴尬的事情,所以趁着他们还没有到这桌来敬酒赶紧站起来,偷偷溜了出去。
从酒店出来,冬日难得的阳光照在身上,天空一片碧蓝。顾小卿仰头呼出一口气,/沿着街边慢慢走着,她其实没吃多少东西,到没觉得饿,就是有些干渴。她慢慢走到前面的报刊亭给自己买了一瓶水。
顾小卿正在付钱的时候,身后传来汽车喇叭声。她回头看见欧临玺坐在车里测头笑嘻嘻的看着她。
顾小卿没过去,站在那里,拧开瓶盖自顾自的喝了口水。
欧临玺朝她大声喊:“顾小卿,走,带你玩去!”
“不去。”顾小卿原地不动摇了摇头。
欧临钰挫败的垮下嘴角,他把头伸出窗外对着她道:“算我请你帮个忙行吗?”
“干嘛?”顾小卿不感兴趣的问。
“这不快过年了吗?我想去花卉市场买些花啊树啊什么的装饰一下家里。你去帮我选选呗。”
顾小卿不说话站那犹豫着。欧临玺再接再厉的道:“去吧,去吧今天是周末,反正你也没事,回去还不是闲着。”
顾小卿想了一下,走过去坐上欧临玺的车。看她上车,欧临玺马上把嘴咧的大大的。
C城的花卉市场在郊区,他们开了快一个小时才到。因为快过年的原因,市场里人潮涌动,欧临玺很自然的牵起顾小卿的手走了进去,因为人太多,顾小卿也怕挤散了,所以也随他了。
两人随着人流慢慢的往前走着,顾小卿也没看欧临玺买什么,在每个摊位上东看看,西看看,看见感兴趣的就凑上去问问句摊主东西的价格。一路走下来,看了不少也问了不少就是没见他买。顾小卿也好脾气的随他一路走着。
终于欧临玺在一个摊位前对一颗硕大的金橘树产生了兴趣,围着那棵金橘转了两圈,顾小卿看那棵金橘确实长的好,大概有一人那么高,树上果实累累,远远看去金灿灿的一片。
欧临玺向摊主打听价格,摊主报了个价,顾小卿虽然对这个不懂行,可也知道摊主是在蒙人。她看了看欧临玺身上的衣服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顾小卿站在傍边没打算插手,她有些不厚道的想反正欧临玺有钱,被人蒙了也不在乎那点钱。
谁知顾小卿却小看了欧临玺,只见他往那一站拉开架势就与摊主不屈不挠的讨价还价,一开口就把价格从1500砍到500,摊主当然不干,欧临玺也不着急站那贫嘴滑舌,耍尽了名堂。哪还有一点翩翩贵公子的做派,整个一个贫嘴的胡同串子。闹的后来摊主连别的生意都做不下去了,给他烦的不行。
最后摊主终于忍不住了说:“你也别500了,就你这个价,我肯定是不能卖的。我就给你个进货价,800。你看行就行,不行就算了,您也别耽误我做生意了行吗?”
这回欧临玺痛快的答应了,他问摊主可不可以送货。老板说可以给他找一个送货的但运费要他自己出。欧临玺也痛快的答应了。
老板打电话叫来一个开三轮摩托的司机,那人一看就是生活在这个城市,社会底层的人,他从车上跳下来,搓着手来到她们面前说:“老板,您要送货啊?”
欧临玺找那摊主要来纸笔写了个地址对那司机说:“把这盆金橘送到这个地方多少钱?”
那司机张口说:“250”
顾小卿在一旁低笑出声,她以为欧临玺又要砍一番价,谁知他却痛快的说:“行。”
顾小卿不禁有些惊异的看着他,那司机更是高兴,欧临玺给了钱,他就欢天喜地的把金橘抱上车,打声招呼高兴的走了。
顾小卿不由好奇的问欧临玺:“你这回怎么这么痛快了?”
欧临玺转回身简单的回了一句:“他们赚钱最不容易。”
顾小卿想:“是啊,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没有一技傍身,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生存,赚钱最是辛苦也,也最不容易。”
谁知她正在那感慨,欧临玺转忽然又来了一句:“怎么样?觉得我这人不错吧?”一脸的自得。顾小卿瞬间无语了。
接下来她们基本没买什么大的东西,到是路过一个卖观赏鱼的摊位,欧临玺非要买一对接吻鱼,顾小卿不由的在旁边劝他:“这鱼养起来很麻烦的。”
谁知欧临玺转过头来回道:“谁说是我要养了,我是买来送给你的。”
“啊!我不要,这是热带鱼不好养活,再说我家也没有鱼缸啊?”顾小卿赶紧反对。
欧临玺不说话,一直盯着她,那眼神看着像生气了。最后顾小卿只有投降:“行,行我养还不行吗?”欧临玺这才咧嘴笑了。买了一个很漂亮的小鱼缸,一个加温棒,还有一对接吻鱼。临出市场的时候欧临玺还买了一束硕大的满天星,那把花大的都可以把顾小卿的整个头都挡住。
最后他们终于在日头偏西的时候最,回到顾小卿家楼下,顾小卿抱着一大堆东西下了车。和欧临玺道了再见,小心翼翼的抱着鱼缸往楼里走,欧临玺在后面喊住她:“顾小卿!”
顾小卿莫名其妙的转回身。
“你知道满天星的花语是什么吗?”欧临玺撑着车窗问她。顾小卿摇摇头。
“回去百度一下。”说完就飞快的把车开走了。
顾小卿回到家,先把鱼安顿好,然后进卫生间洗了个澡,等一切都收拾好后,她才坐下来打开电脑,点开百度输入:“满天星的花语。”
搜出来的“等待”两个字,让她坐在电脑前久久不能言语。半响后她转头看着身旁鱼缸里的两条接吻鱼,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第十七章
在每个月的月中,顾晓卿总要送欧临钰去C城的市疗养院,她送他去过两次。每次欧临钰都会在里面待一个下午。
欧临钰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但每次他从里面出来顾小卿都知道他很难过。
正月二十九这天下午,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顾小卿把欧临钰又送到了疗养院的门口。顾小卿看他进去的时候手里提了几个名牌服饰的购物袋。
欧临钰提着手里的东西,座电梯直到疗养院的四楼。这一层是特护病房,环境安静整洁,他路过护士站的时候,里面的一个小护士向他招呼:“欧先生,您来看您母亲了?”
欧临钰淡淡的点了下头,一路向走廊尽头走去。整条走廊宽阔而宁静,他的脚步声在里面发出“哒哒”的回声,每走一步那空洞的回声都仿佛在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有一种钝痛的感觉。
每个人活在世难免会遇到有些磕磕碰碰,身上总会留下些伤痕,即使你身上光洁无痕,那些伤痕也一定会在你的心里,在欧临钰的心里他的母亲就是他的伤痕。
欧临钰的母亲叫吴曼清,她是一个将军的女儿。在她的童年和青年时期可算是是幸福而顺足的,直到遇见欧临钰的父亲开始了她这一生的劫难。
欧临钰的父亲叫欧祈颜,是当时旧上海刚解放时,没有来得及出逃的,一个大家族幼子的儿子。在当时中国那样的环境下他们一家虽受尽了磨难,但是旧时大家族养育子女的方式却保留了下来。
欧临钰的母亲遇见欧祈颜时,正是70年代中期。那时候的生活紧张,人们的生活大都窘困。当年的吴曼清去同学家玩,在一个大杂院里看见了欧祈颜。
欧临钰的相貌完全承袭了他的父亲,可以想象当年20的岁吴曼清正是女子怀春的年纪,在当时全国人民一片灰蓝的朴素颜色下,见到一身白衬衫的欧祈颜是多么的震撼。
在那样的一个杂乱拥挤的环境里,女子的心思有了变化。
吴曼清是个文静而浪漫的女子,她和欧祈颜的婚姻,可以说是她一手主导的。在当时那样的环境里,一个带着资本家反动派的帽子,一个是将军的女儿。两人社会地位有着巨大的差异,这让位于弱势的一方即使不愿意也是不敢说出来的。
吴曼清虽是将军的女儿但是并不骄纵,结婚后她并没有住在娘家,而是住进了欧祈颜家的大杂院,从此洗手作羹汤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她是爱欧祈颜的,但婚前由于条件的限制她们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就连婚事都是吴曼清的哥哥上门去提的。
结婚后她才发现自己嫁的人,并没有像她一样把自己放在心里,她的丈夫对她是冷漠的,无视的,丈夫留给她最深的印象就是,在那个大杂院她们住的屋顶上,自己的丈夫经常一个人站在那里仰头望着天空。神情是那么忧郁不得志,而自己只能离得远远的看着,永远走不进他的心里。
这种压抑的婚姻生活过了五年,时间到了八零年的改革开放初期,欧祈颜在美国的家族传来了消息,那一年欧祈颜以探亲的名义去了美国,他走的时候吴曼清已经怀了身孕。
欧祈颜这一走就走了5年,再回来时,身边多了个女人和两个孩子。而他回来目的是来接自己的父母顺便和吴曼清离婚的。
在欧祈颜走的这五年里,吴曼清在家里生了孩子,照顾公婆。欧祈颜的父母在那样的年月里经历了很多磨难,身体并不好。吴曼清一个女人自己带着孩子撑起一个家,为了照顾公公的面子,就算是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向娘家求助过,可想而知日子过的有多么艰难。
她其实是个柔弱的女人,她自己的母亲也是旧上海大家族的女儿,从小被她的母亲教育的知书达理,她的心思是纤细而浪漫的,从骨子里她就少了一种生活在社会底层女子身上的彪悍。所以当守了五年,盼了五年结果却等来了一身光鲜的丈夫带着美丽的女人和他们的孩子,一脸理所当然的说要和她离婚时,当时她的神智就不太正常了。
她们的婚最终也没有离成,因为吴曼清疯了,医生诊断为精神分裂症。就连欧祈颜的父母也坚决反对欧祈颜离婚。最后欧祈颜看这种情况也实在不再适合谈离婚的事情就带着父母回了美国,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在欧临钰5岁以前的记忆里,她的妈妈是一个温柔勤劳的女人,留在那段记忆里最深的记忆就是每当他半夜醒来,妈妈在灯下的背影。
5岁以后他回到了外公家生活,那时候她妈妈的病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像个正常人。就是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待着。不好的时候就经常乘大家不注意跑出去,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她去哪了,一家人带上警卫员满世界的找。当时小小的欧临钰隐隐知道妈妈可能去的地方,带着外婆回到那个当初他们居住的大杂院,果然看见她妈妈正忙里忙外的在做卫生。当时他外婆就哭出了声,上去夺下她妈妈手里的东西说:“人都走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听了这句话母亲瞬间就呆滞的立在那里,那脸上的表情是空洞的悲伤,让欧临钰铭记在心里至今不能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