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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学课业还不是很忙,超市促销员的工作结束后,顾小卿又应聘到麦当劳去打工,她的四年大学生涯就这样忙碌而充实的真正开始了。至于大学校园里里粉红色的恋爱气氛一点都没有蔓延到她身上,这里面的原因,一是她刚来的时候太黑了,给人的第一印象就不是很出色。二来她自己也没有动过那方面的心思,对她来说好像从去年夏天的那个下午开始,她的心里就绷起了一根弦,紧迫的逼迫着她往前走不允许她停留下来,为别的事情多费心思。


快到十一的时候,有一天顾小卿下课后惊喜的在宿舍的楼下看见了唐果,唐果一看见她就飞奔着跑过来,那姿势真是犹如乳燕投林,一头就扎到顾小卿身上,她的冲劲让顾小卿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顾小卿拎着唐果的后衣领把她从自己身上扒拉了下来:“好好站着说话,人家都看着呐。”

唐果撅着嘴委屈的说:“小卿,你说你都多久没回去了?”

顾小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从来学校后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回去了,她和唐果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

这时旁边的李喆蹭过来,端着手,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唐果说:“这位漂亮的妹妹是谁啊?介绍介绍呗。”一脸色迷迷的相。

唐果也不认生,笑得灿烂对李喆说道:“我是唐果,小卿的朋友。”

“行!收了,小卿的朋友嘛,就是我的朋友,走上楼去。”说完就上去拉了唐果的手往楼上走。


唐果笑嘻嘻的也任她拉着往前走,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个人一直嘀嘀咕咕的,还不时的发出两声笑声,画面很和谐就是李喆的笑声有点吓人,顾小卿心想这也熟悉的太快了吧。


宿舍里没人,邹静这个时候肯定是不在的,至于陈春辉估计是做家教去了。李喆是个自来熟进屋就拉着唐果坐到自己的床上,还拿出自己的零食给唐果吃,两个女孩凑在一起唧唧咕咕的聊着一些在顾小卿听来是比较白痴的话题,她们的气氛很是热闹,到是把顾小卿撇到一边了。

看着她们顾小卿心想:“这个世界就是有一种人,心怀善良,总是对生活充满热情,虽心智单纯却也生活的快乐。”

唐果没有在这里待很久,晚上的时候她们三个到学校门口的饭店里吃了晚饭,顾小卿把李喆先打发回去,自己陪着唐果在校园里散步。


她陪着唐果在在校园里走了一圈,路过操场的时候唐果特意走到正中央驻足默默环视了一周。看着这样的唐果,顾小卿忽然想,在中国,可能有很多的少年心里都有一个大学梦,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跨进这道门槛的。


走到顾小卿她们教学楼前的时候,她想把唐果带进去看看,但唐果看着楼前三三两两进出的学生,止住了脚步怎么也不愿意进去。顾小卿看看她的脸色,没有再勉强她。拉着她的手往校门口走去。她知道在那些学生面前心思单纯的唐果有一种自卑感。

顾小卿本来想留唐果住一晚上的,可唐果说明天还要上班,非得回去,顾小卿没办法只好把她送到校门口,打算打车送她回家。

到校门口的时候唐果忽然转身对顾小卿说:“小卿,真好。从小你有点好东西都会分给我一半。现在你上大学了,就和我也上了一样啊?”

顾小卿明白唐果说的意思,从小她们什么好东西都是分享的,唐果把上大学这件事也当成一种东西以为是可以分享的。


顾小卿闷闷的应了唐果一句:“是的,都一样。”她心里明白不是所有的一切只要她愿意就可以分享的。再说就算是可以分享,那被分享的也不一定是什么多好的东西。


把唐果送走后,顾小卿有些心情郁闷的回到宿舍。她进门的时候李喆正在玩电脑,看见她回来,转过身懒洋洋的对她说:“刚才宣传员来通知,下个礼拜系里开迎新晚会。要求每个宿舍出一个节目。”

顾小卿走到桌边喝了口水回道:“哦,知道了。”


李喆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神奇的看着她:“你就这反应?你可是宿舍长,你看咱们宿舍这几个人,谁像是有艺术细胞的?邹静你是别指望了。我,你也不用指望了,我唱歌能把调跑到五指山去。”

顾小卿把李喆扒拉开往卫生间走去:“不就是唱歌吗?我去唱好了。”

李喆跟过去扒着门框看着在洗脸的顾小卿说:“你唱歌?我没听错吧?你不像是会唱歌的人啊?”

顾小卿被她逗笑了,她用纸巾把脸上的水印干,然后问她:“那会唱歌的人长什么样?”

李喆低头喃喃自语:“反正不是你这样的。”然后她忽然把头抬起来贱贱的调戏顾小卿:“来,妞给爷唱个曲听听,唱好了,爷重重的有赏。”

顾小卿扯了块毛巾扔到她脸上,吼了一句:“你丫给老娘滚!”

迎新晚会安排在十一假前,晚会的前一天顾小卿回了一趟家,她回家是来拿吉他的。


顾小卿上高中那会唐果追了一段时间的谢霆锋,那会报道说谢霆锋专门去日本学吉他,弹的怎么怎么好,她自己也非要去买一个来学。唐果他们家管她严,她不敢把吉他拿回家,就放在顾小卿这里,买了几本学吉他的书自己练。那段时间顾小卿觉得新鲜也跟着唐果瞎练过,反正两个人后来都没学出什么名堂。顾小卿比唐果强点,能勉强弹成调。但也只有一首歌能拿的出手。她平时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拿出来边弹边唱,来来回回也就唱那一首歌。所以现在让她弹唱这首歌也还勉强能糊弄糊弄人。

顾小卿她妈看见她回来有点惊奇问她:“不是马上放十一了吗?怎么今天回来了?”

“回来拿点东西,一会还要回去。”顾小卿解释说。

她妈妈没再问她,转身去了厨房。让顾小卿意外的是今天她们家晚饭的餐桌上,菜式格外的丰富。她吃饱喝足后还打包带走了一些。

李喆看顾小卿背了把吉他回来,神奇的追着她问:“你来真的?到时候礼堂里可能有上千人,那要是丢脸可就丢大发了。”

顾小卿把手里的保温盒举到她面前。于是李喆两眼放光立刻收声了。


顾小卿演出当天其实没有李喆说的那么夸张,礼堂里没有上千的人,不过看样子七八百的人是有,这种大学生的迎新会,可想而知整个场面都是闹哄哄的,前面表演的人没有什么高潮,下面的观众比上面表演都要热闹。后来一个宿舍的男生演了一个非常爆笑的歌舞,做尽了搞笑的动作。终于把下面观众的情绪都煽动了起来。台上台下闹成一片。


顾小卿是挨着那个搞笑的节目上场的。报幕员报完她的节目后。她自己拿了把椅子走上台,调整好麦克风的位置,坐下来,调试了一下琴弦,也没有多余的话,开口就唱。她唱的是王菲唱到红极一时的《红豆》。


顾小卿唱出的声音有一点点沙哑,和王菲飘渺清亮的音质不同,她的嗓音直接而纯粹,在流畅的吉他伴奏下,如细沙一样流淌而出。她一开口几乎就让礼堂里的声贝降低了一半,随着她慢慢唱出的歌声,礼堂里,今晚第一次安静了下来。


顾小卿今天穿了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长袖T恤。她的头发一直留着短短的男生头,前面有一缕碎发滑落下来,挡住了她一半的眼睛,顾小卿其实长的不是顶漂亮,顶多也只能用清秀来形容。她这段时间养的不错,没怎么出去晒太阳,现在的肤色比较接近小麦色。在舞台柔和的灯光衬托下,有一种异样的,也不能说是美丽,应该是一种味道。


她一曲结束后微微弯了一下腰,算是对观众鞠了个躬。提起椅子就回到了后台。台下的人,一开始还没有从她干净利落的动作中反应过来,她下去后,一开始台下的掌声只是稀稀落落的,慢慢的鼓掌的声音才开始越来越大。有的男生因为一开始没有认真听报幕员的报幕,这会都在四下打听着这个女孩是谁。可以说,顾小卿因为一首歌,在一段时间内,莫名其妙的红了起来。

顾小卿一回到后台,李喆就扑到她面前,双手合十,一脸仰慕状:“小卿我对你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顾小卿把吉他装进琴盒转身对她说:“你那么敬仰,今晚的宵夜就你请吧。”

“没问题,咱们就学校门口翠华楼隔壁的炒河粉两份吧?”

顾小卿笑骂:“滚!”


顾小卿今天来到后台后,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里看见一个奇怪的人。此人穿着一身纯黑色的正统礼服,从衣服的做工和面料,就是顾小卿这种外行也看的出价格昂贵。那人垂着头安静的坐在角落里,他面容精致,衣着考究,坐的姿势沉稳而内敛,但却浑身散发着请勿打扰的气息。在这个人来人往,周围到处充斥着奇装异服的混乱环境里,这个人成了一个突兀的存在。

因为这个人,顾小卿在结束自己的表演后,特意留了下来。她想看看,这个在这种大学生迎新晚会上,如此衣着的人会有什么样的演出。


没想到这个人的演出竟然是压轴的节目,他上台的时候还有人帮他推了台钢琴上去。他走上台,向下面的观众标准的鞠躬,然后沉稳的坐到钢琴前开始弹奏。他弹的是肖邦圆舞曲C小调,顾小卿不懂古典音乐,但就是她也听得出他弹的不是很好,在几个音阶的连接上很仓促,一听就是基础不好的。


顾小卿觉得他所表现出来的做派和他演奏的水平不在一个层次上,但这个人弹奏的很认真,与其说他是在为下面的观众表演,不如说他是在完成一种仪式。从顾小卿站的位置,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他一开始弹奏的时候,仿佛是沉浸在回忆里,脸上呈现出一种朦胧的微笑。他微微仰着头,似乎在用琴声在对他心里的人述说着。慢慢的随着曲子进入尾声他脸上的表情也渐渐转换成了一种伤感,当他敲出最后一个音符的时候,顾小卿发现他的眼角似乎有一滴眼泪要滴落下来,曲子结束时,终于一种悲伤的表情定格在他的脸上。

顾小卿知道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第六章


在顾小卿的整个大学生涯中,有一件事情让她一直觉得非常骄傲。那就是开出租车。对于顾小卿要开出租车赚生活费的事情,顾爸爸出于本心来说是不同意的。毕竟这个活赚的是个辛苦钱,而且有一定的危险。干这行的女性并不多。但小卿这个孩子从懂事起就基本没有向他提出过什么要求,作为一个父亲的心理,虽然不愿意但还是无奈的答应了。


顾小卿刚开始开出租的时候,顾爸爸不太放心,打算先跟她一个星期再放手,这一个星期里,顾小卿从她爸爸那里学了不少东西,什么时间,什么地方的客源多,什么样的客人不能接,什么地方有摄像头。大的医院,宾馆之类的地方不要进去等客,因为在里面等客的车都是给里面的保安交过钱的,火车站最好也不要去,那里有很多车匪路霸,不小心得罪谁,会有很多麻烦,还有很多,顾爸爸都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教给她。


顾小卿没想到开个出租车里面还有那么多学问,她爸教她的时候她就认真的学着。一个星期后顾爸爸看她开车还沉稳,也听话,就放手让她上路了。


顾小卿刚自己上路的时候因为不太了解路况,吃过几次罚单。别的大事故她到没有发生过。她好像对这种动手操作器具,需要手脑并用的工作比较有天赋。只开了几个假期,她却能把车开的像老司机一样,快的时候她也能开的很稳,堵车的时候她也不急不躁的,连她爸都夸她性子稳当是个开车的料。几个假期下来,她已经把C城的各个大街小巷跑了个遍。顾小卿觉得说她自己是C城的活地图也不为过。

顾小卿开出租车最喜欢接去城南的活,城南是C城新兴的商业区。那里高楼林立,街道整洁干净。裕隆集团的办公楼也在这里。


正午,正是一天中阳光最灼热的时候。顾小卿从市区接了一位客人,那人正好要去城南的裕隆集团,顾小卿心里暗暗高兴了一下。客人坐稳后她开着车穿过拥挤的市中心向城南开去。

顾小卿瞄了一下后面的乘客,这人一看就是白领精英之类的,大热的天还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上车就目不斜视的打开笔记本电脑,低头忙碌着。


顾小卿一路熟练的把车开到裕隆集团的大楼前,客人感觉车停稳后,“啪”的一声合拢电脑,从西装内袋里拿出钱包抽出一张50钞票递给顾小卿嘴里说道:“谢谢,不用找了。”虽然嘴里着谢谢,可语气里没有一点感谢的意思,从头到尾都没有把眼光放在顾小卿身上过。顾小卿接过钱后,他动作迅速的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顾小卿目送着昂首挺胸步入大楼的人,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钱,然后默默的收进口袋里。


顾小卿没有马上把车开走,她把车停在路边,抬着头,顶着耀眼的日光注视着大楼的顶端,大楼的玻璃反射出来的光线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想:“它有多高?离我有多远的距离?”


顾小卿正在愣神发呆,忽然被她旁边“砰砰”敲窗户的声音惊醒过来。她回过头看见车旁站着一个拖着个行李箱的男人,这人穿的很朋克,头发都是根根立起来的。


顾小卿看他明明是中国人的样子,却抄着一口英语一脸焦急的朝她喊着,顾小卿虽然英语一般但还是从他一长段流利的美式英语中听出了几个关键词:“去机场,40分钟。”

顾小卿用英语重复了一遍:“您是要四十分钟之内到机场是吗?”

那人露出大大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他长出一口气说:“yes!”

“ok,,getonthecar。”顾小卿回道。

那人对顾小卿露出一个微笑,打量了她一眼,转身打开后车门,把行李扔进去,然后拉开驾驶座旁边的门,坐了进去。

顾小卿最后再看了一眼裕隆集团的办公大楼,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顾小卿发现这位乘客,似乎很不信任她,她发动车子开出去后不久,这人就在旁边的座位上不停的扭动身体,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又对着顾小卿冒出一长段英语。

顾小卿来来回回只听懂了“四十分钟,到机场这两句。”她有些茫然的看着他。那人又是一番连比带说,顾小卿终于明白,意思是让她快点开。

顾小卿的英语口语很差劲,她磕磕巴巴几乎是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往外蹦的告诉他:“这里是市区,不能快,上了高速才能快。”


其实顾小卿要是没有把握在40分钟内把他送到机场也不会让他上车的,她知道出了城南的商业区,就到了古宁镇,那里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上机场的高速公路。她看那人还在旁边叽里呱啦不停的说,干脆不理他了,心想:“有你耽误我的这会功夫,我早到了。”

那人看她不理他,挫败的叹了一口气,掏出电话来,又是一通叽里呱啦,顾小卿估计他是在跟什么人抱怨。


车子开出商业区后,拐入了一条小路,这条路不太好走,路上坑坑洼洼的很不平,不时把旁边的乘客从座位上颠起来,那人不时好奇的看着顾小卿。顾小卿被他盯的没办法,只好扭头抱歉的看了他一眼。

车子开出高速公路收费站后,顾小卿终于松了口气。她脚下一踩油门车子冲了出去。


这一路上,顾小卿见车就超,她知道这条路上什么地方有测速仪,快到的时候就把车速放慢,一过去就把油门踩到底,车子像箭一样的飞了出去,把车开的那叫一个帅。

坐在顾小卿旁边那位,更是兴奋的不行,超过一辆车就欢呼一声。不停的向顾小卿比划着让她快点,再快点。身体还配合着扭来扭去的。


终于再还差5分钟的时候,顾小卿把车停在了机场的候机大厅门口。把车停稳后她不由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到不是紧张得,她是被旁边这个人闹的。

客人拿钱的时候,顾小卿下车帮他把行李拿下来,那人接过行李后把钱递给她,又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顾小卿,然后拖着行李转身往候机楼走去。

顾小卿目送着那人离开,刚准备回车上,结果还没等她转开眼,又神奇的发现那个人又转回身走了回来。

那人走回来隔着车子问顾小卿:“你的名字是什么?”

“啊?”顾小卿呆了一下才反应出他是在问自己的名字。她条件反射的告诉了他:“顾小卿。”

“顾,小,卿?”中文在他嘴里念起来很生硬。

“恩。”顾小卿朝他点了一下头。


那人伸出食指指着自己说:“欧,临,玺。我的,名字。”他说的生硬,音调还有些怪,但顾小卿还是听清楚了。她楞了一下,多么熟悉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

欧临玺说完后比了一个开车的姿势,又竖起大拇指说:“酷!”

顾小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谢谢。”

欧临玺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向她挥了挥,这回是真的转身走了。


这一天中这个小小的插曲,都没有给两个人留下深刻的记忆,以至于在多年后两人再见面时都没有认出对方。让欧临玺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当初他觉得开车很帅气的女孩,会在他以后的人生中留下那么多的隐痛。


顾小卿现在已经上大二了,这两年的大学生活她过的很平淡。一开始她因为在迎新晚会上唱的一首歌,有男同学曾经追求过她。但都被她一句我已经有男朋友了的话,冷冷得给挡了回去。


过了那段时间后,顾小卿就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她长的很一般,从那以后再没有做过什么特别引人瞩目事情,而且她的功课也很平常,她好像对设计之类的东西没有什么创造力,所以成绩也就是平平。

这两年在学校里和顾小卿深交的只有李喆,她非常热衷于打工,每天都过的忙忙碌碌的。

就在这种平淡而忙碌的日子里,顾小卿的大学生涯跨入了第三个年头。


大三这一年的暑假里,顾小卿依然给她爸打着工,每天开着车大街小巷的转着。顾小卿给她爸开一个月的车,能赚3000多块钱,每年开三个月基本能把她的生活费赚出来,自己这些年还有了一小笔存款。所以她对这份暑期工还是非常满意的。

七月末,又赶上一年中最热的时候,顾小卿开了一天的车,快到交车换班的时候,忽然接到夜班司机的电话,说他们家孩子病了,不能来了。

顾小卿想过会就是下班的高峰期,现在回去也就是歇着,没什么事情,不如多开一会,还能多赚一点钱。


顾小卿那天生意特别好,一直到晚上8点多她的车都没有空过。8点半的时候她把一个客人送到一个小区门口,正准备收车回家,她把车刚掉过头就被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拦了下来。


女人匆匆上车后报了一家娱乐城的名字,看样子似乎很急。顾小卿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个女人是干什么的了。应该是哪家娱乐城的小姐上班要迟到了。


顾小卿没有多说话,一脸平静的把车开了出去。车开出去了一段路,她一开始因为礼貌没有注意坐在后面的女人,后来无意中瞄了一眼后视镜,才发现了不对。

顾小卿把车慢慢的靠路边停下,她转过身看着缩在后座上,把脸埋进膝盖里的女人开口道:“陈春辉,是不是你?”


女人慢慢的抬起一张惊恐的脸,她颤抖着近乎胡言乱语:“小,小卿,求求你,求求你,别告诉学校,我爸得了骨癌,我没办法啊!”说完终于“哇”的一声痛哭起来。


顾小卿从没有见过陈春辉有过这样一张脸,在她的印象里,陈春辉一直都是朴实的,这几年因为一直没有在高原上生活,脸上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衣服也是最便宜的,做什么事情都是安安静静,脸上总是带着小心翼翼的表情。


现在顾小卿透过车里昏暗的灯光看着眼前这张浓妆艳抹的脸,陈春辉流出来的眼泪带着眼线是黑色的,在雪白的脸上蜿蜒出两条黑线。看在顾小卿的眼里更是带着一种绝望的凄艳。她觉得有什么堵在她心里,梗的她难受。

顾小卿几乎无声的低语:“你一晚上能赚多少钱?”陈春辉没有听清,慢慢止住哭声疑惑的看着她。

顾小卿又问了她一遍:“你一晚上能赚多少钱?”

陈春辉嗫嚅着小声的说:“好的时候,7,8百,1000多,平时也有5,6百。”


顾小卿转身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银行卡又翻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钱,一起递给陈春辉,她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稳的说:“陈春辉,我帮不了你,这是我所有的存款,里面有12000多块钱,密码是565656,我没资格说你,要求你别做了,你既然说你每天最好的收入是1000多,我求你就10天别做了吧。我没能力救你一辈子,就让这点钱让你歇10天行吗?”

陈春辉楞楞看着顾小卿忽然又一次放声大哭,她抓过顾小卿的手叫着:“小卿,小卿,我,我。”她哽咽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天晚上顾小卿一直等到陈春辉平静下来以后,才把她送了回去。她一直看着陈春辉低垂着脑袋的身影消失在小区里面,才开车回了家。


第二天晚上顾小卿交了车后,又自己坐车去了昨天陈春辉说的那家娱乐城。她站在马路边,买了一瓶饮料慢慢的喝着,眼睛注视着对面娱乐城的大门。


七点多的时候果然如她所料,陈春辉走进了那家娱乐城。看着那个浓妆艳抹一脸平静女孩的身影,顾小卿无力的蹲到了地上。她看着自己的手,十天,就让她有十天,干干净净的做人自己都做不到。

顾小卿把头埋进膝盖里,眼泪渐渐润湿了她的裤管。

第七章


从陈春辉的身上,顾小卿第一次体会到了生活的无奈和残酷。这个世界并不是只要你努力就一定会有收获。生活是多么的复杂而曲折,有多少人在努力往上攀爬的时候,以为灿烂的明天就在眼前的时候,却又被一只无形的手推了回去。

有多少人还会站起来继续走,又有多少人会就此沉沦。那些站起来继续走的人又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对于陈春辉的事情顾小卿知道自己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她所能做的也只能尽量的帮她隐瞒。好在邹静在大二的时候已经搬了出去,李喆是个善良的孩子,在她慢慢发现了陈春辉的变化时,选择了沉默。


在她们大四的时候,陈春辉的父亲病故了。她是在寝室里接到她母亲的电话时知道消息的。当时顾小卿正好在她身边,她看见陈春辉接起电话后不久,人就呆滞的站在那里,眼神瞬间一片空洞,从头到尾她没有说一句话,良久以后,轻轻地把话机扣上。

顾小卿似乎有一种预感,她从床上站起来,慢慢的走到陈春辉身边,小心翼翼的叫她:“陈春辉?”

陈春辉慢慢的把目光移到顾小卿身上平静的说:“我爸死了!”

顾小卿不知该怎样开口安慰她,说什么好像都很矫情。她讷讷的说:“你,你想开点。”


陈春辉撑着桌子慢慢坐回床上,她看着顾小卿道:“小卿,你相信吗?我没觉得太难受,只觉得,我终于解脱了。”她说完这句话后终于有两行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


顾小卿永远记得那天晚上的情景,陈春辉双手抱膝眼神一片虚无,她慢慢的对顾小卿说:“小卿你知道吗?我们那个地方水比油都珍贵。那里的女孩是不值钱的,有的家里女儿才13,4岁,就被说了人家,嫁了出去,就为了能给家里省一份口粮。在家里,我妈也给我说了个人家,我爸从小最疼我,看我从小学习好,硬是给回了。我弟只上了小学,为了能供我读书,他才15岁就和我爸到煤窑里去给人家挖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