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把下巴抬得高高地问她:“小妹妹你会吗?要不要哥哥手把手教你一下规则?”

蒙小妍轻声说:“不会。”

我的脸都要绿了!

“哈哈哈哈,”阿布狂笑起来,“不会还敢替她来赌,请问女侠,你带了多少钱?”

蒙小妍在口袋里掏啊掏啊掏地,掏出来皱巴巴的二十块。全场一片哄笑声,我离晕过去只差零点零一毫米。

偏偏不知天高地厚的蒙小妍还在大声地说:“我只赌这一把,我不懂那么多规矩,所以,我只跟你比大小,牌洗好后摊到桌面上,一人抽一张,谁大谁赢。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如果我赢了,你把米砾刚才输的所有的钱还给他。”

自闭症哈哈笑起来:“那如果你输了呢?”

蒙小妍用小胖手拿着那二十元钱,“啪”地一下拍到桌上说,“如果我输了,这二十元归你们不说,我还在这地上学狗叫爬三圈,如何?”

蒙小妍话音刚落,全场气氛简直HIGH到了高潮!

在尖叫声和喝彩声里,我的脑子彻底糊了。这个超级胖二五一定是电视剧看多了,看来我要被她整得没命了。我正思考着该如何逃跑的时候,蒙小妍又发话了,她指着蒋蓝说,“我要求她来洗牌!”

“胖婆你神经病!”蒋蓝说,“你干嘛不自己洗?”

蒙小妍说:“要是你们同意,我就自己洗。” 

阿布看了看胖子,再看了看蒋蓝,点点头说:“行,妹妹的话我一向最听。”

说句心里话,事到如今,我真的是想溜了,但是,好奇心害死人,我被好奇心牢牢地控制住,身不由已地勇敢地留了下来。

阿布冲蒋蓝使了好几个眼色后,蒋蓝终于同意,替代胖子站到了桌子边。我看出来了,她不会洗牌。牌像纸片一样,老从她的指缝里往外溜。我恨不得走过去帮她洗才好。

蒋蓝洗了五分钟的牌,那个叫阿布的跟周围人谈了五分钟的笑。蒙小妍支着脑袋打了五分钟的盹,我流了五分钟的汗。

米砾(9)(2)

终于,牌被蒋蓝在桌面上用拙劣的动作铺展开来。

米砾(10)(1)

“女士优先。”蒙小妍说,“我先抽如何?”

“那当然。”阿布这小子不知道在哪里弄了根雪茄含在嘴里,极尽表演之能事。

蒙小妍伸出手臂抽了一张。当她缩回来的时候,我第一眼看清了牌面:红桃7。

“哈哈哈哈哈!”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向天发出了一连串的狂笑,笑完后,我完全知道是死定了,我什么也顾不上了,蹲下去握着蒙小妍身边的桌脚,眼睛紧紧闭着,嘴里重复默念俩字:

死了。

死了死了死了。

蒙小妍在桌子低下轻轻踢了我一下,说:小声点。

我再一抬眼,周围一帮人,都好奇地盯着我。我再一次丢脸地从众人的注目中站了起来。

蒙小妍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轻松地说:“轮到你了。”

阿布把雪茄塞进他的臭嘴巴,闭上眼睛腾出手来抽了一张牌,等到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脸绿了。七!我运用我的数学知识在脑子里疯狂地计算着:七大于六,七大于五,七大于四,七大于三点五…我屏住呼吸看着他,心快要碎成一条一条的了。就在我想着她再不翻牌我就帮他翻的时候,阿布眉头一皱,在桌上大力一拍,沮丧地说:“算你丫运气好!”

旁边有沉不住气的人替他把牌翻了过来。

“哈哈哈哈哈。”我再次不由自主地向天发出狂笑,因为那张牌实在是太好笑太好笑了,它小到连阿布那双小眼睛都要比它大许多倍!因为,它竟然是一张最小的方块3。

有这么稀奇的事么?

蒙小妍摊开掌心,朝阿布做了个“拿来”的手势,我还等什么,已经冲到那边,把他桌面上的钱都撸到了蒙小妍的面前!

蒙大佬把钱一张一张地收起来,问我说:“米砾,够了吗?”

“钱是永远都不够的!”谢天谢地,托天山童佬的福,只不过短短数秒间,我赢回了我的上衣,我的钱财,我的尊严,总之,我的一切的一切。让我又可以做神气活现的米砾。

“我们该走了。”她站起身来,把钱塞到我手里说,“走吧。”

“等等。”阿布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甩,站起身来,“赢了钱就走,恐怕没这规矩吧?”

“是!”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说出“是”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同意自闭症的观点呢,还是打心眼里希望蒙小妍再赌下去,总之一句话,我的心情的确很复杂,让我在那种混乱的场合下没法分析我自己。

蒙小妍倒是比我冷静很多,她聪明地反问自闭症说:“难道你就不怕再输吗?”

阿布用色狼一样无耻的声音回答蒙小妍:“不怕啊,大不了就是像米砾一样脱裤子,我脱倒是不怕,我只怕妹妹你不敢看啊。”

这话对蒙小妍而言一定到限制级了,她的小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别耍臭流氓!”我跳起来就冲着那死小子喊,他奶奶的,老虎不发威,他当我是病猫!

哪知他回嘴飞快:“流氓怎么了,做流氓好过做小白脸!”

士可杀不可辱,我跳上桌子就要去扁他,蒙小妍一把扯住我的裤角:“米砾,你下来。大不了我再跟他赌一把!让他口服心服!”

我回转身看蒙小妍,她的眼神充满了让我信任的光芒!于是,我很听话地从桌上跳了下来。

蒙小妍说,“这回说好了,在座的各位都做证.是最后一次,还是一张定输赢,如果我输了,把钱再全还给,我们走人。如果你输了…”

“就得在地上爬三圈,学狗叫!”我飞快地插嘴。

阿布看着我,再看看蒙小妍,慢悠悠地说:“你说了不算,要妹妹发话。”

蒙小妍用比阿布更慢的语调发话了:“如果你输了,就请你退出江湖,以后都不要再在这个场子里出老千害人了。”

全场忽然安静了下来,我甚至能听到每一个人不同节奏的心跳声。

就在那样的寂静里,阿布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对着蒙小妍,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得为你这句不负责任的话付出代价,我的妹妹。”

 

米砾(10)(2)

蒙小妍一点儿也不怕:“愿赌就要服输,不然就别赌。”

阿布从蒙小妍身上收回他恶狠狠的眼光,他甩了甩头发,对着蒋蓝发出一声大喊:“洗牌!”

差不多又是五分钟,牌终于被蒋蓝抖抖索索地洗好了。这一回,蒙小妍友好地对阿布说:“您先请。”

我看出来了,阿布本来想谦让一下,但他很快就反悔了,小人就是小人,装是装不成君子的!只见他伸出手,犹豫了半天,抽了其中的一张。

“你输了。”蒙小妍根本就不等他亮牌,而是微笑着伸出手,在牌堆里飞速地抽取了一张,扔到桌面上,一张红桃A!

阿布立马就傻了。

然后,蒙小妍就在一屋子人傻傻的眼光里带着我扬长而去!世界上还有比这件事更他妈爽的事情吗?按我的智商,我真是再也想不出了!

 

米砾(11)(1)

蒙小妍把我推进出租车后自己也很快坐了进来,对司机说:“去阳光花园。”

“喂!”听蒙小妍报出我家的地址,我拍着出租车司机的椅背对蒙小妍喊道,“我不能回家,你知道不?”

“为什么?”她不明白。

“因为我是离家出走,你知道不?”

“不骗人就要死人。”蒙小妍的眼睛直视着前方,“我问过米砂了,她说你一定是在这里喝酒,所以,我才找到你的。”

哼,007就是007,间谍就是间谍!看来我今晚一定要警告她,下回再敢出卖我的消息,我就要跟她收信息费!

接下来的时间,我选择了沉默。赌神小胖妹也不说话,我们在车上各自心怀鬼胎了一会儿,一眨眼的工夫车就到了我家门口。

我其实一直在想:她怎么可以这么厉害?

她在想啥我就不知道了。

我先下车,替她拉着车门,她跳下来,我才发现她斜前背着一个特幼稚的HelloKitty的小包。真的是太幼稚了,等哪天我们更熟了,我非要跟她好好上一堂关于品牌的课,要知道,这对女人,特别是一个身怀绝技的女人而言实在是很重要。

当然,今天,时候不早了,是说再见的时候了。我郑重地朝她鞠了一躬:“今天真是谢谢了!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她微笑着:“别客气,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我回头看了看我的家,一片黑暗。估计米诺凡还没有回,而米砂已经睡着了。那个黑色的家在黑暗里就像一个静静的堡垒,等着我走进去,把我吞没,让我窒息。一想到这个,我估计我的面部表情就变得很僵硬了。

“木脑壳,你在想什么?”蒙小妍问我。

“我在想你是用什么办法把钱赢回来的啊。”

她笑了,指了指她自己的脑袋说:“因为我不是木脑壳啊,我自有我的法子。”

天下的女人,都是非一般的神秘。或者说得合理一点,出现在我米砾身边的女人,都是非一般的神秘。而我这人太简单,最怕和神秘的人打交道,于是我朝她拱拱手说:“再见了,下次再跟你讨教吧。”

然而,就在我快要走进家门的时候,她忽然又喊住我:“木脑壳。”

我回头。以为她又要给我四个硬币什么的。但她没有,她有些犹犹豫豫地走上前来,背着她的双手,两只圆圆的眼睛像天上最亮的星星。

“要是不介意,”她说,“你可以到我家坐坐。”

靠!还坐?上次出的事情难道还不够刺激吗?我要是再被胖版贞子吓一跳,那就不是扭送保安处或是公安局了,要直接送到精神病院才能OK! 

聪明的蒙小妍当然明白我在想什么,她用无比温柔的声音对我说:“我爸妈都去了上海,今晚就我一个人在家。”

等等,一个人?

一个人一个人一个人?

但我很快,就把那些想入非非的念头压了下去。我是英雄米砾,怎么可能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女孩子一个人在家,又邀请我去做客,如果我显得扭扭捏捏的,是不是会伤人家的自尊心呢?更何况这个女孩子不是别人,她正是刚刚替我把自尊心找回来的可敬的赌神天山童佬蒙胖胖啊!

“那…”我摸摸我的鼻子说,“你保证不会再出什么状况,比如你家衣柜里会不会躲着贞子什么的?”

“你就会胡说八道。”她伸出手来,轻轻拉住我的手说,“走吧,木脑壳。”

苍天啊,大地啊。我米砾今天是撞了什么桃花了,竟然有两个女的主动来牵我的手。而且蒙小妍的手和蒋蓝的手是完全不一样的,蒋蓝的手很瘦,冰凉冰凉的。蒙小妍的手则胖胖的,暖乎乎的,有点像米砾最喜欢的那个冬天里用来取暖的透明的小热水袋。我就这样胡思乱想着,闻着小区夜晚空气里淡淡的花香,脚步不听使唤地跟着蒙小妍再次来到了她家的门口。

上帝做证,我是一个好青年,不喝酒来不抽烟,不泡妞来不赌钱。所以,拜托,当我深夜十二点跟随一个胖姑娘走进她的香闺的时候,请千万不要再出什么状况了。

 

谢谢!

米砾(12)(1)

“你家也太乱了。”我皱着眉头对她说,“做为女主人之一,你实在是太懒!”

她又捂着嘴笑,不搭理我的批评,我跟随着她进了她的房间,她拿来两瓶可乐,踢掉拖鞋,坐在一块垫子上,对我说:“给。”

我好心提醒:“保持好身材最好拒绝可乐。米砂从来不喝可乐。”

不过我说得迟了,蒙小妍已经啪地打开可乐,靠着床说:“我这身材再保持下去才悲哀。”

“你为什么那么厉害?”我拿了可乐,也学着她靠在床边。

“什么厉害?”她装傻也一流。

“赌。”我说,“简直跟电视里一模一样,看来你这辈子可以不愁吃穿。”

说她胖她就喘,她得意地瞄我一眼:“我告诉你吧,我妈妈有个外号叫“赌仙”,我外婆是“赌魔”——听说过三十年代上海滩最大的一场赌局吗?”

我吃惊的摇摇头。

她轻飘飘地说:“那是我太婆组织的。”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又一次被蒙小妍深深地折服了!想不到看上去普通平凡的她,她竟然出自一个赌博世家!

我崇拜地说:“那可以传授一点点儿的技艺给我吗?”

“不可以,”蒙小妍这只小坏鸟接的飞快,像早就揣摩到我心思似的,说:“我们家是传女不传男,传内不传外。”

我说:“切,女权主义。”

蒙小妍坐正身子,把可乐往地上一摔,说:“木脑壳,你问够了吧,下面轮到我问你了。”

我也坐直身子,雄纠纠气昂昂。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感觉真爽。

她仰着头说:“你倒是说说看,你胸口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我正享受巨人的快乐,一听她的话,吓得赶紧捂住胸口,天,她怎么知道?下意识的,我打量了她的这所房间,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类似照妖镜的设施,尤其注意了她的屁股后面和她的袖口。

她伸出手,捂住笑歪了的嘴说:“在酒吧的时候,你不是脱了上衣吗?”

瞧瞧瞧瞧,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我长长舒出一口气,继续直着身子说:“被捅的呗。”

“为什么?快说说看!”她真八卦。

“是这样的”,我吞吞口水,“有一天,有帮坏人抢一姑娘的钱,我以一斗八,一个歹徒手拿牛耳尖刀,对着我步步逼近…”

“得了。”蒙小妍打断我,“你别编了,你胸口的伤应该是剪刀刺的。”

我气泄,问她:“你都知道了?”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她很老实地点点头说:“对不起,我上网查过你了。” 

靠!为了掩饰我的尴尬和失败,我故意把上衣撩起来,露出光光的肚皮,逼近她,压低嗓音说:“你要小心,我是一个禽兽!”

蒙小妍动也没动,她低垂着眼睛,鄙视地看着我用力挤出来的腹肌,打了一个,一个长长的哈欠!

“谁相信?”她拖长声音说,“你是一个不会欺负女生的好人。从你把我从台阶上救起来时我就发现了。”

她说完这些话,就把头扭到一边。我靠,她居然用了“救”这个字!我发誓,我只是顺手把她搀起来而已,就像拣一只皮球那么容易。

真是此尴尬末歇彼尴尬又来,我这种人,再重的批评都可以承受,再轻飘飘的表扬,对我都是沉重的打击。所以,听她这么一讲,我撩着上衣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就像吃了一个劣质的话梅,表皮酸的出奇,不一会儿,就尝了满口让人发腻的甜味素。为了把这种怪异的感受打得四分五裂,我冷漠地说:“我没你说得那么好,其实我这个人,口碑一般,真的。”

蒙小妍又用那种似乎在讥笑我的眼神看着我,我只能把衣服悻悻地放下来。

“你妹妹和你长得不太像。”蒙小妍说,“你应该把发型换一换,会更帅许多,你这个发型实在是太蹉了!”

 

米砾(12)(2)

我使劲地晃了一下我的脑袋:“这叫前卫,你懂个屁!”

她朝我笑了一下,喝下一大口可乐说:“是蒋蓝喜欢吧,大歌星蒋姣的表妹,今天晚上我见到的那个?”

看来,蒙小妍和米砂都属007阵营里的精英份子!我正在思考不知道蒙小妍还了解哪些状况的时候,她又紧接着爆出一个惊天动地的料:“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蒋蓝是我的初中同学?”

我真有立马逃跑的冲动,这个世界,怎么小得这么可怜?

“什么?”我说。

蒙小妍咬着她的小手指,慢声慢语地告诉我:“其实蒋蓝,莫醒醒都是我的初中同学,那时候我们在一个班。后来我三分之差没考上天中。我爸当时在外地没来得及替我找人,我妈为此在家哭了三天三夜!”

“真的吗?”我羡慕地说,“我多么希望我爸当时在外地啊!”


米砾(13)

“有烟吗?”

“没有!”她微笑着对我说,“难道你妈妈没有告诉过你吗,抽烟对健康有害。”

臭丫头直击我的软肋,我冲着她一声暴喝:“难道你妈妈没有告诉过你吗,我没有妈妈!”

她后退一步,手紧紧的抓住书桌沿,显然被我吓住了。

“对,对不起。”我说,“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对不起。”她低下眼睛,“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你爸爸妈妈跟我爸爸妈妈一样,总是成天在外面忙。我只是在想,米砂不在家,你一个人呆在家里会寂寞,像我一样。所以,我才拉你聊天的。”

“你说什么,米砂怎么会不在家?”

“难道你不知道吗?”蒙小妍抬起头来,用那双无辜的该死的大眼睛盯着我说:“她不是说要出去长途旅行吗…”说到这里,她忽然像抽风一样,在她自己的身上乱摸一气,所有的口袋都被她掏空了,这才苦着脸对我一摊手说:“完了!”

我完全不明白到底什么情况。

“今晚我去你家,她正在收拾行李,她对我说要出趟远门,并告诉我你一定在那个酒吧,还让我转交一封信给你。”

“信呢?”

“信…”蒙小妍又在身上摸了又摸,口袋里掏了又掏,这才小小声声地对我说,“对不起,我想,一定是给我丢在路上,哦不对,应该是丢在酒吧里了!”

米砂,出远门?

一种不祥的感觉直冲上我的脑门,我推开蒙小妍,从她红色的房间跑下楼,跑出她的家门,跑回我自己的家,打亮了所有的灯,再跑上楼,跑到米砂的房间,发现蒙胖胖真的没有骗我,米砂不见了!而且,经过我细心的观察和粗略的估计,发现她带走的东西不少,至少带了旅行包,移动硬盘,手机,手电筒,以及面纸数包,雨伞和她最心爱的香奈儿面霜!

我掏出手机打她的电话,关机。看来她是执意不要让我们找到她。我靠在她床边喘了一会儿粗气,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于是我打米诺凡的电话,谁知道也是关机!

我六神无主地跑下楼,倒在沙发上,思考着米砂离家出走的真正原因。一面思考我一面继续打米家父女的电话,不过,很遗憾的是,依旧是关机关机关机。行行行,所有人都关机,全家都关机,我看把干脆把我也关机了算了!

 

米砾(14)(1)

正所谓,世事难料,人心叵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感谢生活,每一天都教会我一些新道理。就像这次,成天叫喊着要离家出走的我经过多年酝酿依然离家未遂,而一向乖乖的米砂倒是一声不吭地玩起真格的来了!

我坐在沙发上,忽然觉得四肢无力,全身酸痛。也许是因为累了一天,忽喜忽悲伤了元气的缘故,我居然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我在梦里梦到米砂。在梦里,她穿着她最喜欢的那条白裙子,上面绣着几朵紫花。只不过那几朵紫花都抽丝了,像一个个棉花球那样挂在她身上;她的头发上罩着一张蜘蛛网,一只红蜘蛛在上面勤劳地飞快地织丝。她像非常六加一里的明星一样从地下缓缓升起,对我伸出手掌说:“米砾,借点钱。”

我在梦里很大方,我说:“OK,没问题,今天刚赢了点!”

可是,我钱还没有递给米砂的时候就被惊醒了。我感觉到,胳肢窝里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有点痒痒的,我哗地一下睁开了眼睛,我看到米诺凡。他手上拿着一把车钥匙,又在我的胳肢窝里挠了一下,说:“怎么在这睡着了?瞧你这身衣服脏的,快起来脱了洗个澡,上楼睡。”

我看看窗外,才发现天都蒙蒙亮了。我面前的米诺凡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脸上还洋溢着笑。看来他今天很高兴,他只有谈成大买卖才喝一点点洋酒。我甚至能嗅得出,那是芝华士12年的独特芳香!

哦,他真奢侈!

“上去!”他用力拍拍我的屁股。看来他真是喝多了,连这么暧昧的动作都做得出来!我从沙发上跳起来,直着嗓子问他说:“你干嘛关机?”

米诺凡把手机从口袋里取出来看了一眼,说:“哦,没电了,自动关机!”

“有件事你要做好准备。”我咬着牙对他说:“米砂没了。”

米诺凡把我脸的轮廓观察了一遍,不明白地问:“什么叫,没了?”

“就是没有了,不在了。”

“不在了?什么不在了?”

“人。”我又说。

米诺凡受不了我了,低吼了一声说:“好好说话!”

我发现我真是命贱,他一吼我就正常了:“米砂,离家出走!”说完,我还伸出一只手,直指门口,好像在表示:她就是从这个大门跑出去的。

米诺凡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往外看了一眼——显然,他误解了我的意思。他说:“不可能,我刚才回来没见人经过。”

我又急了,两只手不断变幻各种手势,六神无主地说:“不是的不是的,她,收拾了很多东西,离家出走了!”

米诺凡幽默地摸了一下我的脑门,说:“你刚才做恶梦了吗?”

我急到极点了。我恨这世上没有一种可以监听我的大脑的仪器,这样我只要像听歌一样把耳机插到米诺凡耳朵里他就全明白了!

不过,米诺凡也没有完全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他跟我开完玩笑,就将信将疑地踱到了楼上米砂的房间。我像只没头的老鼠一样跟着他。他打开米砂房间的门,我也跟着把头伸进去瞅一两眼。他掀开米砂的被子,我心都快跳到嗓子眼,要是米砂忽然在被子下出现,我就准备就刀挖掉我自己的双眼以示谢罪。他拿起桌上的无绳电话拨米砂的手机,我也凑过去听,结果跟我打的时候一个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他走进自己卧室拿手机电池,我就看着他换电池,连他去“观瀑阁”我差一点也跟进去。他再也忍不住了,说:“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我低下头,无可奈何地说:“对不起。”

我在厕所门口静静等着他完事,他一拉开门就问我:“你去哪了?”(这一段的搞笑是否有必要呢?我认为,米诺凡应该知道米砂是那种会离家出走的人,所以,不倾向于认为他还会幽默地说做恶梦什么的。)

措手不及的是,我不幸和他的眼神相遇了。这个世界上最令人无法忍受的事:一是被女人甩二是和米诺凡对视。可我躲闪不及,只能说:“我,我不在。”

 

米砾(14)(2)

“谁允许你出的门呢?”米诺凡也不着急,他用一分钟系好他的鞋带,叉着腰对我说:“现在我暂时不跟你追究这些。你快给我出来,我们找找她去。”

我飞快地看了一下钟,说:“现在是凌晨四点。我们去哪找她呢?”

“火车站。”他话音刚落就一把拉住我的手,把我直往门外拽。我脚上只穿了一双夹指拖鞋,央求他说:“等我换鞋。”他呵斥我:“就你事多。”不过最后我还是没换。因为夹指拖鞋除了比较邋遢,行进速度较慢,简直零缺点,特别适合我这样悠闲的人。

再说,我有米诺凡的宝马,我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