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朵在那歌声里怔了一小会儿,抓住一个面熟的人大声问:“看到蓝没?”
“厕所。”那人说,“她又喝高了。”
小朵找到厕所里,蓝正在里面呕吐,吐得天昏地暗。见了小朵,把手放到她肩上说:“咦,乖女生今天也来泡吧了?”
“别疯了行不行?”小朵啪一下打掉她的手说,“你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子!”
蓝呵呵笑着说:“我失恋,当然是一副死相喽。”
“我们回去。”小朵拖她。
“不!要回你自己回,没人请我喝咖啡我自己请自己喝酒还不行?”
“好,我自己回。”小朵知道蓝的脾气,发起疯来六亲不认,懒得跟她过招。
“薛小朵!”蓝却在后面喊住她说,“你想知道叶在哪里吗?你真的相信他是去北京学习一个月吗?”
“你什么意思?”小朵转身。
“没什么意思。”蓝懒懒地靠在洗手间的洗手台边,用手指梳理了一下长发。
“你到底想说什么?”小朵盯着蓝,心跳得飞快。
“我今天下午去医院了。”蓝双手一摊,凄然一笑,高喊着说,“我他妈一天都在吐,我他妈以为自己怀孕了,所以我去了妇产科。可是你知道我看到谁了吗?我看到了叶,你的宝贝叶,他陪别的女人在看病呢。那女的怀了他孩子了,你还蒙在鼓里呢!”
蓝的声音奇大无比,一个字一个字如刀一样地刺进小朵的耳膜。小朵奔到蓝的身边,跳起来,用手掌用力地堵住了她的嘴。
第04章 离开的速度
蓝真的是喝多了,又被小朵捂得透不过气来,人支撑不住,软软地倒在洗手间肮脏的地面上。
“起来,起来!”小朵奋力地拉她,她闭着眼睛纹丝不动。
“蓝!”小朵用力地拍她的脸颊,“蓝你醒过来!”
“哦。”蓝睁开眼吐出一个字,却又头一歪很快地晕过去。小朵这才发现她在发烧,浑身上下,烧得滚烫。
蓝很重,小朵拖也拖不动,只好飞奔出去找人帮忙。刚到外面就被刘唱一把抓住说:“我就看到你进来了,还以为看花眼了呢!”
“蓝,蓝。”小朵指着卫生间,语无伦次地说,“她晕倒了!”
“别急。”刘唱说,“这里天天都有人晕倒,我找人扶她到休息室里睡会儿就好了。”
小朵虚脱般靠在过道旁,看刘唱找人来将蓝架了出来。蓝好像整个昏迷了,她的脸颊绯红,蓝色的眼影已全部褪去,只余一些怅惘的青痕。
“要送医院。”小朵对站在她身边的刘唱说,“她在发烧。”
“没事的。”刘唱拉她一把说,“走,听我唱歌去。我们十二点散场,蓝也该睡醒一觉了,到时候我再送你们回去也不迟。”
“不了。”小朵说,“我要回去了,蓝交给你,谢谢你。”
“听一首歌,就一首!”刘唱挡在他面前,恳求地说,“好还是不好?”
刘唱看着小朵,他的眼神里有种让人不忍拒绝的真诚。小朵默默地跟着刘唱走回酒吧的大厅,刘唱将她安排到靠舞台的一个角落坐下。键盘手看到刘唱出现就已经弹起了前奏,刘唱跳上台,抱起吉他坐到麦克风前,微笑之后,用深情的嗓音说:“接下来这首歌,送给美丽的小朵。”
嘘声之后只剩音乐,然后就是刘唱无懈可击的歌声:我相信婴儿的眼睛 我不信说谎的心我相信咸咸的泪水 我不信甜甜的柔情我相信轻抚的风 我不信流浪的云我相信患难的真情 我不信生生死死的约定是不是变成石堆 我的心就不会再痛是不是别开头去 你就感觉不到我的深情这是我的爱情宣言 我要告诉全世界…
就在蓝刚刚说出一个残忍的真相后,这是小朵不能承载也无法承载的深情。在刘唱的歌声中她站起身来,朝着酒吧外面走去。这才发现外面竟然下起了冬雨,雨还下得挺大,将霓虹淋成寂寞潮湿的缤纷。小朵咬咬牙,抬脚走进雨中。奇怪的是不觉得冷,大约是因为心里已经冷到极致的缘故吧!
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忽然有人追上来,大声喊她的名字:“小朵,小朵!”
是刘唱,打着一把伞跑上来。他把伞往小朵头上一罩,责备说:“你怎么连听完一首歌的耐心都没有?”
“你不用唱歌吗?”小朵掏出纸巾来,在伞下擦着被雨水淋得狼狈的脸和头发。
“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刘唱说。
小朵低头笑:“刘唱呵,你真傻。”
“是吗?”刘唱说,“我不觉得呢!”
“我要走了。”小朵转身就走。
“我的姑奶奶,让我送你回去。你这样会感冒的!”风很大,刘唱一只手用力地抓住伞,另一只手用力地把小朵拉回伞下。
小朵没再挣扎。
两人就这样一直走到女生宿舍的门口。小朵跟刘唱说再见,这才发现他一把伞只替小朵遮雨了,自己早就淋了个全身湿透。
“湿了。”小朵指着他的衣服说。
“呵呵!没关系。”刘唱满不在乎地在衣服上拍了拍,“我要赶去唱歌了,再见。”
那一夜,蓝都没有回来。
小朵睡一会儿醒一会儿,听冬雨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好像很久都没有下过雨了,好像很久都没有见过叶了,有些东西隔久了再重逢,是很生疏的一种依恋。
当再见到叶的时候,或许,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吧!
早晨九点,刘唱的电话来了,他说:“蓝在医院里挂水,昨晚我看她真的是烧得不行,就把她送到医院里来了。”
“我就来。”小朵说。
小朵赶到医院的时候蓝的水差不多要挂完了,她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刘唱说:“医生说不能出院,还要再观察一下。”
“你先回去休息吧!”小朵说,“累了一夜了。”
“也好,我回去睡一觉,晚些时候来接你们。”
小朵一直将刘唱送到病房的门口,刘唱回过头来看着她说:“还好,你今天气色比昨晚好多了。”
“谢谢你。”小朵真诚地说。
“先欠着,回头再找你还!”刘唱说完,转身大踏步地离开了。
小朵回到蓝的病床前,她依然闭着眼睛。小朵轻轻地握住蓝的手,轻轻地问:“蓝,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蓝的身体微微地抖动了一下。
“告诉我。”小朵说,“我想我可以接受的,其实有很多事实,早接受晚接受都必须得接受,你说是不是?”
蓝的眼睛缓缓睁开了。她看着小朵,缓缓吐出两个字:“真的。”
“我不信。”小朵趴到病床上忽然就哭起来,“他一直是爱我的,他一直是爱我的,他不可能有别的女人。你一定是看错了,你撒谎…”
有护士走过来示意她禁声。
“你丫比刘唱还要傻。”蓝费力地坐起来一点说,“我要是抽你,你就会信了。”
小朵浑身无力,只觉得病的是她自己。她其实希望蓝抽她,狠狠地抽。也许只有这样,心里的逼人窒息的疼痛才可以有所转移和缓解。
不过蓝不知道,她其实一直是信的,从蓝说出真相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毫无选择地相信了这个残忍的事实。
“小朵。”蓝忽然说,“你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怎么?”小朵抬头。
“没什么。”蓝说,“只是听刘唱说你有一双像婴儿一样纯澈的眼睛。”
听到蓝的话,小朵心里莫名其妙地划过一丝莫名其妙的温暖,她想起昨晚刘唱唱过的歌词:我相信婴儿的眼睛,我不信说谎的心…
“那小子被你迷住了。”蓝说,“迷得七荤八素,我建议你正好趁此机会把叶一脚踢了跟他过最浪漫的日子去。这年头,谁先说再见算谁赢。”
“听你这么说,我好像没男朋友不能过一样。”小朵摸摸蓝的额头说,“你快好起来吧,别再瞎折腾了,不能喝偏逞能。”
“小朵,对不起。”蓝一副挺不好意思的样子。
“什么呀!”
“我也许不应该告诉你的,有些事其实不知道比知道的好。或许,由叶亲自告诉你比较好一点儿。”
“那个女的…”小朵艰难地问,“她是什么样子的?”
“和你完全不同类型,穿宝姿,很漂亮,很有钱的样子。”蓝说,“他们排在我前面,医生对那女的说怀孕初期要少喝酒。”
“怎么他没有认出你吗?”
“他看了我一眼,脸上没表情,不知道认出没认出。”
叶见过蓝两次,不过都是匆匆一面。小朵相信他没有认出,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和事,叶从来都是那样的漫不经心。
“打算怎么办?”蓝问,“跟他摊牌?”
小朵不答,而是说:“你该饿了吧,我去买点吃的来给你。”
“肉包子。”蓝说,“我这人与众不同,越病越能吃,真饿得不行了。”
小朵走出病房,被雨水洗过一夜的天空无比的蔚蓝,空气寒冷而干燥。医院门口有人在卖鸽子,它们在铁笼里扑腾着不能再飞翔的灰色翅膀。
从超市出来,拎着一大堆东西往回走的小朵拨通了叶的手机。
“小朵。”叶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我正要打电话给你呢!”
“哦。”小朵说,“北京冷吗?”
“还好。”叶说,“你好吗?”
“还好。”
“小朵…”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叶一惊。
“要说再见是不是?”小朵咬着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叶,我不会怪你的,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会怪你的。”
叶在那边沉默。
小朵耐心地等他说话。
大约一分钟,大约一个世纪那么长,小朵终于听到叶说:“小朵,你要记得,我是爱你的。”
小朵,你要记得,我是爱你的。
这是叶给小朵说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他关掉了手机。
小朵怎么拨都是那个冰冷的女声: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飞奔回病房,小朵把一大堆吃的放到蓝的病床前,对蓝说:“对不起,你一个人待一会儿,我有急事要办,办完就回来陪你。”
“小朵。”蓝拉住她说,“你要去找叶?”
小朵点头。
“不要吵。”蓝说,“越吵越伤感情。”
“不吵。”小朵说。
“那去吧。”蓝挥挥手说,“有个清楚明白的结局比什么都好。”
小朵打的到了叶的家门口。有人正在往楼下搬东西,小朵认得那张茶几,那是叶的茶几,多少次,叶把腿放在茶几上,小朵靠在他的腿上,两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聊天。
“你们干什么!”小朵抓住一个工人就问。
“搬家啊!”工人说。
“搬到哪里?”
“这些家具送人了。”工人说,“房东买了这个房子,不喜欢的家具都要送掉。”
“谁买了这房子?”小朵失声尖叫。
“你问我我问谁呀!”工人不耐烦了,端起茶几走过小朵的身旁。小朵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上楼,看到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指挥着几个工人干这干那。
“你是谁?”看到手里捏着一把钥匙呆呆站在那里的小朵,她问。
“你是谁?”小朵说,“这是叶的房子。”
“这房子我昨天买下了。”中年妇女说,“有什么事情吗?”
“叶把房子卖给你了?”小朵说,“他人呢?”
“不知道。我通过中介买的。”
小朵只觉得头晕目眩就要倒下了。这是叶的房子,他连房子都不要了,他还会要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到底是因为什么??
中年妇女看着小朵,好心地说,“你的脸色很坏,要不要坐下来喝杯水,就是里面太乱了些。”
“鱼缸搬走鱼还要吗?”有工人大声地问。
“不要了!”中年妇女也扬声说。
“要!”小朵的声音更大,“不要扔掉小宠!”
她一面喊着一面冲到厨房里,手忙脚乱地找到一个带盖子的玻璃杯,装满了水,又冲出来说:“把小宠给我,不要扔掉它。”
金黄色的小鱼被捞出来,委委屈屈地游进小玻璃杯,却还是欢快地摇着尾巴。小朵悲从中来,眼泪不听话地滴在玻璃杯满是灰尘的盖子上,人抱着杯子蹲到了地上。
“没事吧。”中年妇女见状,让工人先停下,走到小朵身后,递给她一张纸巾说,“你和原来住这里的人什么关系,女朋友吗?”
小朵接过纸巾,抽泣着问:“他为什么要卖掉房子?”
“只知道原来的房主急着要现金。要不是这里地段好,我也不会连他的东西一块儿买过来,你看看,能用得着的也没几样,还凭空多出两万块来。”
小朵环顾四周,忽然看到了写字台上的手提电脑。连忙抹掉泪问那中年妇女说:“这台电脑也卖了吗?”
“对。”
“卖给我。”小朵急切地说,“请卖给我。”
这台电脑里有小朵所有的文章,叶说过,这是小朵的电脑,只要小朵愿意,随时都可以用。小朵起身打开电脑,屏保是她和叶的照片,叶搂紧了她,下巴抵着小朵的长发。
他们曾经如此相亲相爱。
“要的话,五千块。”中年妇女说,“我反正也不用电脑,就便宜卖掉吧。”
“你等我。”小朵说,“我很快拿钱来。”
“好吧,我下午四点前都在这里。”中年妇女用无限同情的眼光看着她说。
小朵带上小宠走出来,冬日正午的阳光照得人昏昏欲睡。她坐到大厦前的石阶上打S的手机,S的号码是早就知道的,只是很少打。
“咦?”S说,“是小朵吗?”
“S,S.”小朵喘着气说,“请你借我五千块!”
“怎么了?”
“请你一定借我五千块。”小朵声音颤抖而急切地说,“五千块,马上。S拜托!”
“好的小朵,好的。”S说,“你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把你的银行卡卡号给我,我这就汇到你卡上去。”
“谢谢你。”小朵呼出一口气,“我一定很快还你。”
“你没事吧?”S关切地问,“五千块够不够,不行我多借点给你。”
“不要了。”小朵知道S也不富裕。他常常骂那个老板,常常抱怨累死累活一个月的收入还不及别人的一篇稿费。但除了S,小朵不知道还可以找谁。
她挂了电话,把银行卡的卡号一个一个地输到手机里,再用短消息发给S,并在后面附上一句话:“大恩不言谢,我会尽早还你。”
S很快回了:“瞧你,言重。都是朋友,有事您尽管说话。”
快到黄昏的时候,小朵手里抱着小宠,肩膀上背着叶重重的手提电脑回到了学校。刚到校门口就看到蓝和刘唱,他们跑到小朵的面前,蓝着急地说:“你去哪里了?手机也打不通!”
“手机没电了。”小朵说。
“这是什么?”蓝指着她肩上的大包说,“快把你压垮了!”
“给我!”刘唱把手提电脑从她身上拿下来说,“是电脑吧,买回来写作的?”
“给我。”小朵说,“我自己拿。”
“这么重我替你拿吧。”刘唱不肯放手。
小朵伸手去抢,只听见“咚”的一声,手里的玻璃杯没握紧,掉到地上成了碎片,小宠飞出来,躺在地上绝望地挣扎。
“小宠!”小朵蹲下去,手足无措地看着地上的小宠,冲着刘唱声嘶力竭地喊起来,“你滚开,你滚开!”
刘唱愣了一下,跑开了。
“你发什么疯呀,一条鱼而已。”蓝扶起小朵说,“好啦,我们回宿舍再说吧!”
小朵推开蓝。看着眼前渐渐模糊的小宠,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废墟。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有人跑过来的脚步声,然后听到刘唱的声音:“没事了,很快就没事了。”
小朵抬起头来,发现刘唱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只装满水的碗,把小宠从地上捡起来放进了碗里,只一小会儿,小宠就又欢快地在水里游了起来。
“我说不会有事吧,有的金鱼命可大呢。”刘唱露出孩子一样的笑容,上前一步,把碗端到小朵面前说,“看看,它还活着。”
小朵小心翼翼地把碗接过来。
“及时挽救,将功补过了吧。”刘唱说,“姑奶奶你再不笑我可真的要哭了。”
“他消失了。”小朵看着小宠低声说,“他消失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消失?”蓝不信。
“消失就消失呗。”刘唱再度将叶的手提电脑背到肩上,声音欢快地说,“那我还真是求之不得呢!”
“你有点良心!不要趁人之危!”蓝的巴掌重重地打到刘唱的背上。
刘唱却哈哈地笑起来:“Let it be!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啊!”
校广播台忽然大声地唱起歌来,是陈慧琳的《三秒钟》。广播台的声音调得太大,吵得人耳根子都发疼。小朵被蓝牵着手,跟在刘唱的后面,心酸地想,叶离开的速度,怎么会连三秒钟都没有呢!
还是一切真的像刘唱唱过的歌词:是不是变成石堆,我的心就不会再痛?是不是别开头去,你就感觉不到我的深情?
第05章 爱你不如爱自己
整个冬天,小朵都在忙碌。
因为只有忙碌,可以忘记一些事情。
小朵她们学校建校时间并不长,戏文系则更是年轻。为了进一步增加学校的知名度,系里的教授们准备搞一台话剧,春节的时候面对社会公演,人手不够,就拉了小朵做助手。从写剧本到改剧本再到真正的排演,虽说只背了个“助手”的名分,但小朵做了许多实际的工作,人都累瘦了好几斤。剧本的名字叫《爱你不如爱自己》,讲述的是一个年轻的女画家在三个男人中间周旋和徘徊的故事。因为对原著不是太欣赏,小朵大胆尝试着在戏里加了一些比较自我的东西,没想到教授们却因此而对她大为赞赏。更多的活儿也理所当然地落到了她的肩上。
还有一些时间,小朵给一个九岁的小男孩做家教,每门功课都教,还负责陪他打球看电视吃麦当劳,跟保姆没什么区别。
这个家教做了差不多有一年了,想当初还是叶介绍的。小男孩叫天天,父亲在国外,母亲忙着挣钱没空陪他,小朵一去,他必赖着不让她走,嘟着嘴喊:“漂亮的小朵姐姐你陪我再看会电视?”
“不行呢!”小朵说,“我今晚要排戏。”
天天仰起小脸说:“漂亮的小朵姐姐我会寂寞。”
寂寞这词是才教的,他已经活学活用。
小朵好不容易安顿好他赶到学校的剧场,戏已经开排,导演有些不高兴地对她说:“怎么又迟到?”
“对不起,对不起。”小朵连声道歉,对着已经化好妆的蓝挤挤眼睛。
在小朵的大力推荐下,蓝在剧里演那个才华横溢却又神经兮兮的女作家。剧排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了插曲,她和其中一个男主角真正地堕入了爱河,就连吃盒饭,也是你喂我我喂你,甜蜜到不像样。
刘唱,这么快就成为一个过去式。
小朵坐在剧场的角落感慨地想: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和蓝一样呢!
莫名消失的叶,长成一个看不见的伤口,疼痛不定期地袭来,在劫难逃。打电话到他单位,就说被总部派到外地交流,何时回来,也不知道。
人被蒸发,其实也容易。
正想着,剧场外闪进来一个人,是刘唱,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袄上全是雪花。他一面拍打着衣服一面走到小朵的身边问:“歇了?”
“休息一会儿。要赶春节的公演,不敢歇。”
“下雪了。”刘唱说,“你得多穿点儿,出去该冷了。要不,我把棉袄留给你,你待会儿套着回宿舍。”
“可别!”小朵赶紧制止刘唱说,“你的衣服又长又大,穿在我身上成什么了!”
“女生就是爱美。”刘唱搓着手说,“几点完?我请你去吃夜宵。”
“你晚上不用唱歌吗?”
“我今天休息。”刘唱说,“好不容易有天休息,来看看你。”
小朵把眼光别开,一说到关键的地方,好像就只能这样。如果真把爱情比作一场战争,那么刘唱绝对属于那种屡败屡战锲而不舍型的斗士,差不多全校都知道他在追求小朵。某天晚自习后,小朵被刘唱以前的女朋友阿森堵在教学楼的门口,阿森冷冷地说:“想要刘唱也不是不可以,先把你欠我那耳光给还了。”
蓝挡到小朵面前说:“来吧,我让你扇一下,我他妈还手是孙子!”
“你?”阿森打量着蓝说,“你有没有人格尊严啊,你脑子有毛病啊,你给刘唱提鞋人家都不要,你来个什么劲啊?”
蓝一巴掌就当机立断地扇到阿森的脸上去了。
阿森气急败坏地扑过来跟蓝扭打到一块,好在有小朵班上的男生路过,好不容易把她们给拉开了。
走的时候阿森恶狠狠地说:“你们等着,我不放你们血不是人!”
蓝把她的爪子伸到小朵的面前,哑着嗓子说:“事情可都是你惹的,我要是被人放了血,就喝你的血来补!”
“好啦。”小朵哈哈笑,拉着蓝说,“今晚请你喝鸭血粉丝汤,不管三七二十一,咱先补了再说!”
不过等了好久,阿森都没有再来找麻烦,据说最终解决问题的人是刘唱。他找阿森谈过了,具体谈的是什么内容没人知道,事实是,从此阿森不再来骚扰她们。
这就行了。
但不管小朵有多冷淡,刘唱总是一如既往地热情,只要有空,一准在小朵面前出现。蓝说他这招最狠,叫“舆论攻势”,这样一来,谁都会以为他们在谈恋爱。久而久之,就连小朵自己也相信了。
这话说得小朵心里毛毛的。
这不,他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还老着脸在小朵旁边坐了下来。
“要不你先回去吧!”小朵看着刘唱说,“彩排很无聊的,今晚这场戏非得排完,还不知道要到晚上几点呢!”
“看看呗。”刘唱说,“还不让看?”
“那随你。”小朵起身说,“我要过去了。”
“对了。”刘唱拉住她,“我听蓝说你还想再找个家教的活儿干干,正巧有人找我,是对双胞胎,两个很可爱的女孩,七岁,刚从国外回来,只用教她们说说中文写写作文就可以了,一小时四十块,你看呢?”
“谢谢你,”小朵问,“什么时候可以去?”
“看你时间啦,你现在这么忙…”
“没事。”小朵说,“我可以安排的。”
“干吗把自己搞这么累?”
“不累。”小朵说,“我们这学期课程不紧。”
“那好吧我替你安排。”刘唱忽然压低声音,凑到小朵边上说,“喂,那是蓝的男朋友啊,怎么长得跟个女人一样。”
小朵笑:“别乱说,当心被蓝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