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以哲?
我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小男生的名字。
但是心思却完全没有放在被诊断的男生身上,我只听到陶倩的那句:剩下这几个坚持下来的,也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
那么…宇文曦也…受伤了吗?
“陶陶,即然他们都受伤了,你怎么没有把他们…都带来?”
我挑了一个句字向陶倩发问,好像直接问曦的事情,有些心虚似的。
陶倩还是看了我一眼,有些惊讶地说:“都带来?怎么可能!现在公司里把全部的精力都压在他们身上了,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哪有空让他们出来看病?小毛病就忍忍啦!”
忍忍?
这两个字让我的心里非常不舒服。
我是学医的,当然知道忍痛的后果会是什么样子。
“还忍?!”亚霖摘下自己胸前的听诊器,“幸好这个你没有让他忍。踝关节严重扭伤,已经积水了知不知道?再忍上两天,他以后就不用走路了。”
“啊?真的?!”我们还没有回应,那个俊俏的小男生已经大声叫起来:“医生我的脚很严重吗?真的不能走路了?不会吧,我还要跳舞啊!”
“喂,你喊什么啊!听医生讲!”陶倩不由分说地,上前就敲他的额头。
心虚的关以哲立刻抱住自己的脑袋:“啊,不要打,陶姐!”
看着他们两个人又要吵起来,我忍不住抿住嘴巴微笑;连亚霖也转过身来,朝着我微微地一笑。
这个男孩子果然心里阳光得让人羡慕,如果曦也能像他这样的健康明媚就好了。
我竟然又不由自主地在心底叹息。
罗亚霖拍拍关以哲的肩膀,安慰地说道:“不用担心,只是骨缝间有一点点积水,等下我带你去上面手术室抽出来,再打两针消炎针,明天就能消肿了。”
“真的?真的明天就会恢复了?”关以哲的眼睛里立刻闪出灿烂的光芒。
看着这样兴奋的男孩子,连我的心里都充满了灿烂的感觉。
曦,真的应该向他好好学习一下。
“当然是真的啦!问个不停!医生难道会骗你吗?!乖乖躺下!”陶倩又敲他。
“我知道了啦,陶姐!”以哲生气地撅起嘴巴。
我和亚霖站在旁边,笑得快要直不起腰来了。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你先带他上去手术室吧,做好准备,我等下就过去。”亚霖对我吩咐道。
“好,我知道了。”
我和陶倩把撅着嘴巴的关以哲再扶上轮椅,推着他朝着二楼的手术室走去。
一路上这两个人,又继续吵闹,惹得我笑个不停。
真是好久没有这样快乐的感觉了。
虽然在心底有一点想念,那个也许同样受了伤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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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安静还有些微冷的手术室里。
陶倩被我关在门外,关以哲躺在手术台边的一张病床上,因为不是什么大手术,所以在诊断床上就可以解决了。但是这个孩子真的和宇文曦一点都不一样,当我刚刚把他的脚踝上铺上隔离巾,用摄子摄着消毒药棉轻轻地擦上他肿起的部位时——
“啊!!!”震耳欲聋的叫声立刻就响了起来!
天!他吓得我手中的摄子都猛然一抖,差点把消毒棉都掉在地上。
“护士姐姐,你轻一点,我怕痛。”关以哲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好像哀求似地看着我。
扑哧!
我差点笑出声来。
“我只是在给你消毒,不会痛的。等下刚刚为你检查的医生哥哥过来,才能给你手术。”我带着大大的隔离口罩,笑容都遮在那白色的后面。
“啊?要医生哥哥动手术啊?我还以为是漂亮姐姐帮我做。姐姐你能不能跟那位哥哥说,你来帮我做?听说男医生下手很重的!”关以哲皱起眉头,撅起嘴唇的样子真的非常可爱。
“你听谁乱说的啊。”我把手里的消毒棉丢掉,再帮他夹了一块过来,“那位医生哥哥手术做得非常好哦,他可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外科医师。”
“真的吗?”
那小家伙居然还不相信地瞪着我。
我不理他,低下头帮他轻轻地擦着伤处。
“姐姐,”不甘寂寞的以哲再次开口,“医生哥哥喜欢你吧?!”
天!
我手里的摄子这次是真的抖动,湿湿的消毒棉球立刻便掉在地板上!
这个多话的孩子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对付,难怪陶倩总是对他那么“穷凶极恶”了!
“姐姐,你心虚了?”关以哲居然还在继续,“他真的喜欢你吧?是吧?我刚刚看到他朝你笑,你也在对他笑呢。你们是情人吧?对不对?”
晕倒!
我弯下腰,捡起那块掉在地上的消毒棉,实在是很想把这块脏掉的棉花,塞进关以哲那张淘气的嘴巴里去!
他可是天世娱乐的王牌“公主”啊,这个外向的性格,怎么跟那个被同时看好的“花一样的少年”宇文曦一点都不一样呢?
不知为何又突然想起那个名字,甚至让我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个悄悄的想法——不知道这个大嘴巴的可爱“公主”,是否能够告诉我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我又换了一块消毒棉,一边帮他消毒,一边看似心不在焉地问道:“你今年才进天世娱乐的吗?”
“是啊是啊!”那孩子果然上勾地猛点头。
“那里怎么样?做训练生一定很好玩吧?认识了很多朋友?我听陶倩说,你们将来都要做大明星的哦?”我镇静着自己的情绪,一边压着声音,一边帮他消毒。
“其实…”关以哲的脸突然间不再嘻笑,竟然也暗沉了起来,“其实不好玩。做训练生真的很辛苦,虽然有很多同年龄的朋友在一起,但是竞争非常激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一些人会被淘汰,离开娱乐公司。而剩下的那些人,也要很艰难地才能拿到被公司捧红的名额。”
“是吗?”他突然严肃的回答,到是让我有些吃惊。
“嗯。”阳光灿烂的小男生竟然突然低下头,“已经有两个受不了训练的辛苦,离开了。不过还好,和我分在一个宿舍的宇文曦真的很能吃苦,所以每天跟他一起训练,即使受不了也会咬牙坚持下来。”
我的指尖突然又是猛然一抖!
和他分在同一个宿舍的宇文曦!
啊,我果然没有问错人!
有些心慌地收起手里的消毒棉,我转过身去继续问:“宇文曦…很能吃苦吗?”
“当然!”身后传来以哲的声音:“我都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一个男生!他能接连跳三个小时的舞都不休息!明明已经累得快要瘫倒在地上了,还是咬着牙硬撑着!还有上发音课,大家都累得快要睡着了,他还是那么认真的听着。我都怀疑他是不是铁打的,怎么可以那么厉害!”
听着关以哲有些惊讶地叫声,我戴着隔离手套的手,微微地捏住消毒盘的边缘。
那个可怜的孩子,还在折磨自己吗?为什么要那么拼?他的身体还没有怎么恢复呢!难道真的想要倒下了,被陶倩送到我这里来,才甘心吗?
“他…那么拼吗?你们陶姐都不管他?”我不敢回头,但拼命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只怕这个聪明的孩子又看出什么来,“好像上次陶倩跟我说,他的身体不太好…”
“是啊,他的身体是不怎么好。我上次看到他在宿舍里狂喝热水,是非常热的水哦!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有点感冒,所以要拼命喝热的水,然后盖厚被子睡觉,第二天闷起一身汗,起床就会好了,不会担搁第二天的课程。”躺在病床上的关以哲慢慢地说着宇文曦的事情。
我握在消毒盘上的手指,却忍不住越缩越紧。
那个孩子,明明说过会照顾好自己的,但是…但是才不过几天呢?为什么又让我听到这样的消息…而且为什么…为什么听到他这样虐待自己,我的心,我的那颗明明已经锁住的心,竟然还会微微地抽痛着…
“喝热水…怎么可以治感冒?”我的声音从消毒口罩下面传出来,“你不要跟那个家伙学,知道吗?那样会伤害自己的身体的!怎么可以训练成那样?不要命了吗?”
我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拔高,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倘若那个孩子在我的面前,我也许真的要好好的教训他一遍的。
虽然有口罩遮着我的脸,但当我转过身来的时候,还是看到了关以哲有些吃惊的表情。
他微微地张着红润的嘴唇,皱起了浓密的眉毛,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更是奇怪地瞪着我,一张漂亮的脸颊上,满是疑惑的表情。
“姐姐…你…”他如黑色玉石般的眼珠在我的身上上下打量,“你干嘛这么激动啊?你认识曦吗?”
呃?!
突然被他漂亮的眼睛在身上四处打量,让我有些心虚地立刻低头:“不…不是的。我怎么会…”
可是那个孩子像是宝石般的眼睛依然没有从我的身上离开,而且还奇怪地皱起眉头:“姐姐…你或许就是…曦口中的那个…天使姐姐?”
呃…
我一下子就呆愣住了。
天,他在说什么?什么曦口中的…天使姐姐?
我猛然低下头,还用手拉住自己脸上的口罩:“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关以哲的眼光却停留在我的身上,“就是你吧,姐姐。我没认错!曦跟我说,他有一个对他非常非常好的姐姐,像是天使一样的!而且他还叫她‘鱼姐姐’…就是你吧!你的胸卡上写着:施恩瑜!”
天!
这个孩子虽然阳光开朗,但是也真的很聪明!
我突然下意识地去挡自己的胸卡,但才碰到,就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哈哈!被我发现了吧,果然就是你!”关以哲躺在病床上,还兴奋地大叫了起来,“哈哈,真的是你啊,我天天听到曦在我耳边说,他有一个做护士的,非常漂亮的天使姐姐!没想到就是你!哈哈!这次真的被我看到了!”
晕倒!
这个孩子怎么说这样的话?但是…宇文曦说我是他的姐姐?还是漂亮的…天使姐姐?
啊,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脸颊都有点涨红…我一直以为他去了天世娱乐,我回到了我的医院里,也许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见面的;也许有一天我会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着电视里他在华丽舞台上轻声歌唱…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还这样记得我,还对别人说…我是他“漂亮的天使姐姐”。
心里忽然又充满了一种宠爱的心情。
虽然我没有弟弟妹妹,独生长大,但是却总是对那个孩子,充满了一种奇特的感觉。
仿佛我曾经在哪里见过他,仿佛我曾经在哪里和他相遇过…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有一种想要宠爱他的感觉…
曦,也许我并不像你嘴里说的那样,是个“漂亮的天使姐姐”,但,我会尽我的所能,关心着你。
加油哦,我还等着看你站在舞台上,为我唱你自己的歌。
*** * * *
关以哲的手术非常顺利。
其实也只是个小手术,所以第二天打了消炎针后,陶倩就把他给拖回去了。看着小家伙还一瘸一拐地离去的样子,我才真的发觉他们做这一行的,除了人前的华丽,人后真的要吃太多太多的苦。
就像是那个只要让我听到,就会觉得心痛的宇文曦。
以前他不会照顾自己也就算了,但是进了天世娱乐,为什么还那样对待自己呢?喝热水对抗感冒,难道不怕会烫坏声带吗?
在以哲离开医院的时候,我悄悄地递了个布包给他,请他帮我带给宇文曦。
那个淘气的以哲还取笑我,想要打开布包看看是什么,还说如果没有他的一份,他就会把这些全部霸占掉。真是个淘气的家伙。
其实布包里根本没有什么,只是我帮曦准备的一些常用药。还有一份我自己做的餐盒,希望他疲倦的时候,能够想起还有一个人在默默地支持着他。
加油吧,曦。
忙碌的工作依然在继续,实习生们都被前辈们指挥得跑来跑去,虽然我是跟着罗亚霖的,但是也不能例外。今天亚霖有个很重大的手术,现在正在准备阶段,我跑到楼上去,想要看看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做的。
手术室外的走廊一向很安静,甚至有些清冷的感觉。除了脸上带着大口罩的医生护士们跑来跑去,就只有那些愁眉苦脸的家属们。
人们都说,医院是生之门,死之狱。
我也常常有这样的感觉。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这里出世,又在这里离去。
就像我的帆一样…
每当回想起他满身是血的躺在急救车上的样子,我就在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毕业,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成为助理医师,为什么我不能救他…
“亚霖!”突然一声尖叫打断了我的思绪。
几乎是本能的,我把脚步突然一停。
走廊的拐弯处,传来叶采蕊和罗亚霖争执的声音。
“你为什么就不明白我的心?你难道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爱你吗?”
叶医生的直白,让我都觉得脸颊涨红。
“我现在要准备手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好吗?”罗亚霖的声音还保持着本来的平静,但是我却能听出他的烦躁。
“那你什么时候才让我说?每天你不是加班,就是和那个实习生在一起!亚霖,你怎么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自从那个施恩瑜来了之后,你就变了那么多?”叶采蕊的声音步步紧逼。
“这跟恩瑜没有关系!”罗亚霖的声线也开始拔高,“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她是我带的实习生,她的事情,由我来处理!”
“我看你是处理不了了!”叶采蕊真的很生气,“罗亚霖,你喜欢上她了,对不对?!”
咚!
我只觉得自己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她…她在说什么?罗医生…我虽然天天和罗医生在一起,但是…但是我只把他当成大哥哥,当成上司,抱着向他学习的态度,只是想让自己的能力更提高一点。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罗亚霖不是她的男朋友吗?她怎么可以问出这样的话?
可是…我竟然久久地都没听到罗亚霖的回答。
走廊的拐弯处,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回答我!罗亚霖!你怎么不说了?嗯?”叶采蕊逼问他。
“随便你…怎么想。”罗亚霖低低的声音,才沉沉地响起来。
“罗亚霖!”叶采蕊的声音里,竟然开始带着哭腔,“你怎么可以这样回答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才是你的女朋友耶!”
啊…
原来真的是这样。
别人的传言都不是假的,叶采蕊果然真的是罗亚霖的女朋友。可是这位罗医生真的很少和她在一起啊,至少我看到的时候,他都是在忙病人和医院里的事情。
“我要手术了,有空再谈吧!”
罗医生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突然就做了个结束语,而且我立刻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站住!罗亚霖!别忘记了,我们下个月就要订婚了!”叶采蕊尖锐的声音响在他的身后!
啊!订婚!
这两个字真真的落入我的耳朵里,而且更加尴尬的是——罗亚霖已经走出了那个弯角,他的视线,正好对上了弯外的我…
而叶采蕊那声尖利的叫声,就像是背景音乐一样,响在我们两个人的身后。
那一瞬间,我不知道是被什么给钉住了。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停滞了一般。
罗亚霖一向温柔的目光,竟然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也变成了另一种颜色。
他直直地瞪着我,没有开口打招呼,也没有开口问我,他只是看着我,用他那双像是黑色深潭一样的眼睛,深深地看着我。
我也呼吸不稳地站在对面,看着他那双像要把我吸进去的眼睛。
看来我真的来得不是时候…竟然听到了他们之间这么火暴的内容。
订婚…罗院长唯一的独生儿子,就要和医院里最漂亮的公主医师订婚了…那些小护士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一定会大声尖叫起来吧!她们的黄金单身罗医师,就要订婚了…
可是…可是我却站在他的对面,愣愣地看着他。
溜出唇边的竟然只是这样三个字:“祝贺你…”
但是这三个字,却像是突然点燃了罗亚霖的愤怒一样,他那双一直都温柔、平和的眼睛里,猛然燃起了像是火焰一般的光芒!
他突然向前一步,一下子就握住了我的肩膀!
“恩瑜!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被他吓了很大的一跳,他猛然把我推向墙壁,害得我的肩膀都重重地撞在走廊的墙上!
“罗医生…”
我被他吓坏了。
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生气的表情。眉尖微微地迭起,眼睛里有着火焰一般的愤怒,嘴唇微抿,表情激动,甚至都忘记了还站在我们两个人身后的叶采蕊!
“罗亚霖!”叶采蕊尖叫着就朝我冲过来,就在我和亚霖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掌已经朝着我狠狠地挥了过来!
啪!
我发誓那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一声巨响!
脸颊上是一片火辣辣的热痛…
我从来没有尝过的…巴掌的滋味。
“叶采蕊,你疯了!”罗亚霖放开我,猛然就朝着她狠狠地推了过去!“为什么打恩瑜?!你有什么权利打人?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的女朋友!我是你的未婚妻!我是将来你罗亚霖的妻子!”叶采蕊的叫声越来越尖锐,几乎整条走廊上的人都被惊动了。
我已经发觉手术室里有人探出头来,还有不远处的院长办公室的大门,也被人拉开了…
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热痛,仿佛还有人的五个指印,印在我的脸颊上。
我没有伸手去捂,也没有低头流泪。
这巴掌就像是抽在我的心里一样,虽然有个地方在缓缓地流血,但是,却在外表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它只是在那个伤口上,默默地流着…默默地…疼痛…
从来没有人打过我。
爸爸、妈妈,朋友还是关系不好的人,我从来没有挨过巴掌。即使有时候遇到什么危险,也总有帆挡在我的面前…可是自从他离去…我仿佛把人间一切可以经历的,都经历了…
哭泣…悲伤…孤独…苦闷…疼痛…绝望…还有…别人的巴掌…
“喂,你们干什么呢?!”
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身穿着白色隔离衣,个子中等,却精神矍铄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狠狠地瞪着罗亚霖、叶采蕊和我。
“这里是医院,知不知道?不是让你们谈情说爱的地方!有多少事情在等着你们做,有多少病患在等着你们救治,你们却在这里做什么?!如果都不想做医生了,就给我脱下隔离衣,离开庆东附院!”
他的声音威严而不可抗拒。
罗亚霖低下了头,叶采蕊也低下了头。
因为…他是这间医院的院长,罗亚霖的父亲,罗平山。
我没有低头。
因为我害怕当我一低头,就会有什么东西,从我的眼睛里滚出来。
“对不起,罗院长。”我低低地说了一句话,转身就跑。
我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因为…我的心,好痛好痛。
帆…如果你还在这里,那么刚才那一巴掌,你一定会挡在我的面前的,对不对?不…不对,如果你还在这里,你根本就不会让我受到这样的委屈,对不对?
帆…你为什么…离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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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去教堂。
没有去名典。
没有告解,也没有打电话给陶倩。
我只是一个人在街上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远,走了多久。直到双腿发麻,直到天色已经全部昏暗。
我没有流泪,虽然脸颊的痛楚依然有些火辣辣的。可是我不想哭,因为那个会为我擦泪的人,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我。我没有人可以依靠,我只能让自己坚强。
可是…可是真的好累,真的好难过,真的…
拖着我的大背包,我疲倦地走回租住的公寓。
为了实习方便,在实习期开始后,我就开始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了。妈妈给了一部分钱,我自己也打工赚了一些,再加上庆东附院也会给一些,所以生活还算过得舒适。
公寓的走廊里依然暗暗的,声控开关被我的脚步惊动,才缓缓地亮起了一盏不太明亮的灯。四周都安安静静的,走廊上只有孤单的我,默默地移动着脚步。
可是…
似乎在前方,我的公寓门前,有一团黑黑的影子?蜷缩在我公寓门前的地板上,斜靠着我家的大门,似乎是疲倦地睡着了…
奇怪…是谁会在我的门前?而且还坐在地上睡着了?现在已近深秋,坐在那里可是会着凉的啊!
我心里有些奇怪,但却又有些害怕地走过去。
声控灯因为我的脚步而亮起——
我突然看到一张精致而纤瘦的脸孔。
不知道为什么,泪珠突然从我的眼睛里溢出来…
看着那紧紧闭着的眼睛,看着他长长又浓密的睫毛,看着他高挺的鼻梁,看着他在灯光下,变得润红而柔软的嘴唇…
我的眼泪竟然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滑了出来。
忍了几个小时的泪水,竟然就在看到曦的这一刻…再也无法抑制…
“姐姐?!”
他被我的哭泣惊动,突然张开了眼睛。
那双因为刚刚醒来,还有些迷茫、有些朦胧的冰绿色的眸子,在突然看到我脸上的泪珠时,瞬间就变成了惊讶和担心!
“瑜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了哭了?发生什么事了?快点告诉我!”他突然一下子就抓住我的肩膀。
我被他的手拉得跪倒在他的身边,但是那被他扣住的肩,却一点都不像下午被罗亚霖扣住的那样疼痛。我甚至有些向着那孩子的手指依偎过去,仿佛这一刻…我的身边…只剩下了一个他。
“怎么了?姐姐?”他见我不回答,脸上的表情更加的惊讶,“还有…姐,你的脸…怎么回事?是谁欺负你了?!”
宇文曦的声音猛然提高八度,他的急迫,我都看进眼里。
“没…没有人欺负我…”我低下头,咬住自己的嘴唇。
“怎么可能!”他不相信地看着我,甚至大胆地伸出手指来,指尖就要轻触到我的脸颊…
啊!
我猛然瑟缩了一下。
不知道是因为曦冰冷的指尖,还是因为颊边的疼痛。
好久没有人这样碰触我的脸了,除了帆…除了那个在我流泪时,会轻轻地为我擦去眼泪的帆…
我低下头,泪珠流进他的掌心。
“姐姐…你别哭…你一哭,我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他的声音突然哽咽。
纤细的手指,终于抚上我的脸颊。
一抹冰冷的感觉,就像这个孩子真的外自外太空一般。纯洁、干净得像是一块水晶。
我没有挣扎,但心却已经快要碎裂了。
当他的手指轻轻地擦掉我的眼泪的时候,我几乎要脱口叫出“帆”的名字…
帆…你为什么不在…你为什么不在我的身边…为什么当我需要依靠你…当我需要你的温暖的时候,你却不在…
帆…为什么丢下我…为什么…为什么…
曦坐在我家门前的地板上,我跪在他的身边。
泪水像决了堤的潮水…
我失声痛哭。
*** * * *
一杯热热的便利咖啡递到我的面前。
这里是我住的公寓下面的小花园,深秋的夜晚,冷风习习。昏黄的路灯下,有几条白色的木质长椅。已经没有人坐在这里乘凉了,除了大哭一场的我,还有那个想要安慰我的宇文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