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瑶脚下的泥土突然变得松软起来,被夜风抚弄的乱草竟然也刷啦啦的向四处倒下,黑色的夜空里几乎闪过一道蓝色的闪电,卡的一声巨响,站在山丘上的碧梦瑶竟然向着不可知的深处猛然跌了下去!
“梦瑶!”
“梦瑶!”
首先尖喊出声的,是江离。接着是战修。
而战修相离碧梦瑶最近,他眼疾手快地扑过来,一下子就抢在黑暗之前抓住了即将跌下去的她,细细的手腕卡在战修的掌间,白皙的肌肤立刻就显出红红的印子来。
江离立刻也扑了过去,“梦瑶!你怎么样?”
碧梦瑶被刚刚的变故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才浅浅地回应:“我…没事。”
她虽然没事,被战修握住了一只手臂,但是在她的身边,刚刚站着的土丘处,却已经陷下去了十几米宽的大坑。幽黑幽黑的洞口大开着,似乎像是一处张着大嘴的魔鬼,就要把她吞向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去。那乌洞洞的洞口,将要通向的,是最恐怖的无尚地狱…
“先别说了,快把她拉上来!”战修握着碧梦瑶的手腕,已经有些吃力,招呼身边的江离,快点把她拖上来才是。
江离应声,连忙过来帮忙。
可是江离的手指还没有碰到梦瑶,已经被人狠狠地从后面按住了肩膀,猛然一翻!
“休想救她!如果她不肯告诉我第七墓室在哪里,她今天就死定了!”
第164章:王的女人 (5)
江离被江煜狠狠地推倒在了一边,连战修都被江煜撞得一个摇晃!手里握着梦瑶的手腕立刻就有些摇动,肌肤磨在尖锐的石壁上,顿时就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战修一晃动,被悬在洞口的梦瑶也一阵摇晃,身子眼看就要跌进那深深的黑洞中去!
“修,小心!”江离大喊,“哥,你到底要怎样?!”
“怎样?我一定要找到我要的东西!”江煜扑过去,一把扣住战修的手臂,“第七墓室在哪里,快告诉我!”
战修被江煜碰到,已经勒得生疼的手腕火辣辣的刺痛,他有些愤怒的吼:“江煜,你疯了!什么第七墓室,什么要找的东西!现在先把她救上来才是真的!”
江煜根本不理战修的话,只朝着已经跌落的梦瑶痛喊:“快说!第七墓室在哪里?在哪里?!”
梦瑶被挂在悬空的石壁上。
夜风吹过来,松软的石块,繁乱的草根沙沙地从她的身边滑落。黑色的长发在夜风中飞舞着,白色的衣角在空中轻轻地摇曳着,幽黑的洞口张开了大嘴,似乎一口就能把她给吞下去。可是她有一只手臂被战修拖住,脸上的表情却依然是那样的平静而坦然。
“别作梦了。”她望着江煜,“你——永远——都别想找到他。”
呼——
江煜的火气猛然就窜了上来。
他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碧梦瑶居然还是死咬着不肯松口!
江煜真的气极了,朝着战修就冲了过去,“好!好,你不肯说,我就送你上西天!”
“江煜!”战修看到他真的要冲过来了,连忙大喊一声!
江煜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抬起腿来就朝着战修踹了过去!
战修连忙闪躲!
但是他还握着梦瑶的手,自己根本使不上力,如此一闪的后果,就是他的脚下一滑,竟然也身子一歪,朝着黑黑的万丈深渊就掉了下去!
“战修——”梦瑶惊喊。
千均一发之际,江离冲了过来!
他一把扣住战修的手腕,拼尽自己的全力,拉住了战修!
可是战修还拖着梦瑶。
两个人的重量全部都挂在江离一个人的身上,不仅仅是疼痛难忍,那种不可预知的向心力,也在不停地把他向着深渊里一点一点地拖过去!
“江离!”梦瑶尖叫。
“离,放开我们!”战修也惊喊起来,“我们会把你拖下来的,放开我们!”
“不!”江离豆大的汗珠都闪了出来,“我不…绝不…放开!”
“离,你别傻了!”
战修眼睁睁地看到江离的手臂磨在石块上,已经有丝丝血迹渗了出来。要他一个人承担三个人的重量,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的那个凶恶的哥哥,还站在他的身边!
“放开他们!”江煜也冲了过来。
“我不!”江离倔强地咬牙,细细长长的眸子里,是那样坚定的神情,“如果放手,他们就都会没命的!”
“没命就让他们没命好了!反正这对野鸳鸯,早在一千年前就应该命尽如此了!”江煜痛喊。
第165章:王的女人 (6)
江离咬着牙,皱着眉头看着哥哥,“哥,你疯了,你在说什么!”
“我没有疯!他们早就该死!早就该死在这里!”江煜疯狂地扑过去,用力拉动江离的手,“让他们去死!去死吧!”
“哥!”江离痛得大叫,“哥,你到底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到底要把他们怎样?这样摔下去,都会没命的!”
“我一直都是这样,我一直都是!”江煜回过头来,看着江离,“难道你不知道吗?双生子中,必定有个善良如春,有个邪恶如冬!既然你做了春,那么我就只能做冬!江离,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明白吗?!”
江离惊愕,怎么也没能想到,哥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没有错,从小的时候,他们一起长大,他就一直知道,哥哥和他其实是一体的,他们是不可分割的。哥哥不仅长得和他一模一样,连喜欢的东西,爱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他们的性格却是完全的南辕北辙,就像江煜说的一样,他喜欢恨,他只愿爱。
但是他们是不能分离的。
在很小的时候,母亲曾经把离寄养在亲戚家一个月,但就在那一个月,江离每天都在生病,江煜也每天在家里哭闹,不得已把他们重新接回一起,两个人的病痛,竟然不药而愈。
有人传说,双生子本就是上辈子的纠缠,这辈子,自然也不得分开。
可是,他不愿!
不愿哥哥做这样的恶人,不愿哥哥为了一已私利,而害死最好的朋友和梦瑶!
“哥,你别胡思乱想了!快帮我把他们救上来,修是我们的朋友啊!”江离恳求着。
江煜却完全不管,“放手!我不会救他们的!让他们去死!死!”
江煜用力地摇晃江离的手臂,迫他放手。
江离却死死地握着战修,死都不肯放开!
战修和梦瑶就这样在黑漆漆的洞口摇来晃去,无底的万丈深渊看起来是那样的恐怖,似乎有着一股不可预知的强大吸力,正在把他们朝着深处不停地吸下去!
“哥,你闪开!”江离大喊。
“江离,放手!”江煜也大吼出声。
所有人几乎都在这一刻用尽了全力。
江煜猛然冲过来,撞到了江离,江离已经吃痛得不能坚持的手臂一晃,战修的手掌顿时就从他的掌心里滑落下去!
“修——梦瑶——”江离惊叫。
战修和梦瑶,就这么失去了最后的牵制,仿佛是失了线的风筝般,倏然就从洞口向着无穷无尽的深渊里滑落下去!
江离眼睁睁地看着,心痛如绞。
竟然在下一秒钟,一闪身就跟着他们跳了下去!
“江离!”
江煜完全没有想到弟弟会做出这样的动作,连忙伸手去捞他。
但也已经晚了一秒。
江离跌了下去。
江煜为了捞他,身子一倾之下,脚步微滑,竟然也跟着生生地跌了下去!
啊——
幽深无底的万丈深渊,仿佛通向无穷无尽的死亡地狱。
眼前,是一片没有尽头的——
黑暗。
第166章:刺帝 (1)
梦瑶被掠到了皇城深处最阴暗的角落。
那柄寒光闪闪的刀,还架在她的脖子上。只是这一刻,她并不再有什么害怕的感觉,仿佛身边的这个人,让她突然生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更当那个人称呼她为“公主”的时候,碧梦瑶的心头突地一跳。
“阁下飞檐走壁,还用得着我的帮助?”梦瑶屏气,镇定地回应。
“飞檐走壁,也走不到皇帝寑宫。”寒光一闪。
长长的睫毛被那刀光闪了一下,心头也顿时如明镜一般地微微地颤。
只凭这一句话,她想来已经明白了七分。这人为何会突入内宫,为何会把她劫持,为何会称她公主,还要她帮助了。
碧梦瑶只把眉尖一锁:“想必阁下找错了人。想近得皇帝,找后宫侍寝的宫妃岂不更好?”
那人没料到碧梦瑶如此聪慧,只把刀尖微微撤开了一些:“九公主冰雪聪明,果然明不虚传。只是那后宫侍妃,又有几个有得公主的镇静胆量,只怕这刀尖架在脖子上,就已经吓得腿膝酸软,更别说令她们挥剑向他人了。”
“呵。”碧梦瑶轻哼了一声,“那你怎知我,又肯为你挥剑向他?”
“呵呵。”这声引得架着寒光刀尖的男人也微微地笑了一笑。
寒光闪闪的刀锋更向旁边撤了三分,已经不会再威胁到她的生命了。
“公主从月乌深宫来,难道会忘记了自己最惦念的人吗?”
此语一出,梦瑶顿时觉得心头一紧!
她怔了一下,微微侧过身,正好与那人蒙面下的双目相对。
瞬间,她就感觉出自己是真的在哪里与此人见过面,更曾经见过这样的眼睛,而且从他口中说出的那句话,更是令她激零零地打了个冷战。
“别碰我母亲!”
此句出口,语气再不像刚刚那样的平稳,多了几分冷漠和凌厉。
那人在面纱下微微地笑了,“王妃自是谁也不能碰得的,但是十几年的冷宫命运,公主难道不想改变吗?如今就有机会在公主的面前,走还是留,就全凭公主的定夺了。”
那柄寒光闪闪的刀,真的从碧梦瑶的脖颈里放了下来。
虽然这人已然看起来像是对她放松了戒备,可是他的话里行间,还是对她有着那么多的冷硬和尖锐。碧梦瑶何等冰雪聪明,又怎会不知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这人分明是来自月乌的奸细,更让她要去做的事情,是她从未想过的——
他们要她去刺杀祁辽皇帝,祁仲天!
而且还提出了条件,以她的亲生母亲做为威胁,她倘若不从,不知这些人,又会下出什么样的狠手来!
梦瑶站在皇宫的深处,冷冷的夜风扫过她的脸庞。阴暗而高深的宫墙,看起来是那样的高不可攀,她是真的想要从这皇宫里逃走,回到母亲的身边去。当时宁肯扮作男人出战,就是为了为母亲争取一点在父皇面前的机会,而今她被俘在祁辽深宫,又怎知母亲孤单一人在月乌的冷宫,生死何卜?
“我若答应,会怎样?我若不答应,又会怎样?”梦瑶微微地皱起眉头,只轻声地问出这一句话。
第167章:刺帝 (2)
刀尖已然离她的脖颈有十几公分,那人也只是把手中的刀把微微地一滚,寒光闪闪的刀锋立刻就在月光下闪出凛冽的颜色,明晃晃,亮晶晶的几乎要晃了人的眼睛。
“公主不从,属下自是不能拿公主怎样。”那男人的声音低沉下去,“公主有功夫护身,就算是上等的护卫,自然也威胁不了公主。不过…太安妃就没有公主这样的本领了,不是吗?”
碧梦瑶紧紧地锁住了眉头。
在与那蒙面男人对视了足足一分钟之后,她才用极轻极轻的声音,但是却极冷极冷的开口:
“别碰我的母亲。不然,我不会放过他。”
蒙面男人笑了,“倘若公主从命,别说没有人敢对太安妃如何,只要功成名就,太安妃与公主的未来,指日可待。公主冰雪聪明,自可多多思量后再做决定。”
梦瑶紧锁着眉头,再无应答。
这时,宫墙外的嘈杂声渐响,有火光也从不远处微微地传来。有人声呼喝着,巡视的锦卫军们正在强力搜查着。
好似有人发现了这边的暗影,有人高声的叫来:“那边是谁?干什么的?!”
蒙面男人也发觉了远远的人影,把手中的刀背一收,就对梦瑶说:“此地不易再留,我与公主三日的时限,公主思量过后,属下会再与公主见面的。希望到时候,听到的是公主的好消息。公主莫忘了太安妃与月乌几十万臣民的未来,可都是系在公主的一念之间。”
这男人说话,话中有话,很有些威胁她的意味。但又句句绵里藏刀,并不特别令人不适,但却又无法避其锋芒。
梦瑶抿唇不语。
眨眼前,那些巡哨的锦卫军就已经冲到了他们的前方,手中的火把火光,几乎已经照到了他们的脸上。
“喂,那里是谁?快出来!”
“宫中下了禁令,所有人不得进出!快出来!”
哨兵们的呼喝声,高高低低的吼过来。
蒙面男人扯过梦瑶,低语一句:“烦劳公主,再送我一程!”
他把手里的刀一滚,把梦瑶向着那明亮处就猛然一推!
所有火把的光,都照到了梦瑶的脸上。
那些哨兵,有些识得月乌的九公主,有些根本不识,只吵吵嚷嚷地喊起来。
那个蒙面男人就此趁乱,把刀锋一收,拔地而起!
这时哨兵看到了那个逃走的男人,顿时就有人大喊起来:“刺客!他们是刺客!快把他们抓起来!”
举着火把的哨兵们一下子就冲了过来。
有几个朝着梦瑶就扑了过来,手抓刀挥的就要扣住她。
梦瑶怔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否要还击。但她并非刺客,不想再惹事端;但又不想被那些男人们的手掌碰到,犹豫之下,竟站在那里没有移动。
眼看着身后的蒙面男人已经转身逃走,有哨兵已经大吼起来:“快抓住他!别让那个家伙逃走了!”
可是暗夜下,那影子就像一抹幽灵,刹那间就要消失在夜空里。
咻——
就在这千均一发的时刻,黑色的夜空下突然有一丝银光闪过!就像是流星一般,拖着细细的尾巴直朝着那个即将消失的身影飞袭而去!
咻——扑!
一声暗响。
长箭刺入肌骨,鲜血迸了出来。
第168章:刺帝 (3)
众人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突变,竟然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银色的流光划过,仿若闪过云层的星星,刺破了沉寂的夜空。
那蒙面男人被这银箭刺中,痛得暗吟了一声,但随即便咬牙按住伤口,用尽全力地冲入黑暗中!
锦卫军们这时间才惊醒过来,顿时有人惊喊道:“受伤了,快追!”
“这里还有他的同党,不要放过!”
乌央央的人群涌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就要朝着梦瑶伸过手去。
碧梦瑶皱眉,正暗想着要不要还手躲开这些哨兵,但倘若真的动手,那就会被他们认为自己果真是那刺客的同党了,但是如果不还击——她皱着眉头望着那一群黑幽幽的男人的大手——
她敛眉屏息,就在千均一发的时刻。
蓦地不知从哪里突然伸出了一只大手,就这样硬生生地把她向前一拉!
男人们顿时就被分开,梦瑶猛然就觉得自己跌进了一个宽厚而熟悉的怀抱!
“不许碰她。”
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从她的头顶如此传来。
众人皆是一怔。
碧梦瑶没有抬头,但是被拖入的这个怀抱,竟然是那样的熟悉和宽厚,他的下巴摩挲在她的头顶,把她如乌云般的秀发都蹭得软软的,怀中的味道,更是有种奇特的感觉,仿佛刚刚在这些男人面前,还有些微的恐惧和害怕,但当他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紧紧地拉入怀中的时候——
她的心,倏然沉了下来。
“王爷!”锦卫军的小首领见他行礼,“这是刚刚那刺客的同党…”
“胡说!”祁漠寒猛然皱眉。“她是月乌国送入内宫的九公主,又岂会是什么刺客的同党!尔等不许胡乱传说,不然本王定然不饶!”
锦卫军们更是怔了一怔,没想到平日里铁面无私的七王爷,这一次竟然如此维护怀中的这个女人。大家分明都看到她刚刚与刺客在一起,王爷竟然说与她无关?即是由月乌送来,便会完全无关吗?
但祁漠寒一脸的冷漠表情,众人更不敢过多询问。
只是怀里的碧梦瑶,微微地皱了皱眉头,长睫在暗夜下,轻轻地闪动一下。
祁漠寒吩咐众人,“你们再去别处巡视,关闭九门,如若发现有人受伤,立刻拿下。莫惊动后宫妃嫔,更无须把刚刚之事胡乱谣传,不然动了军国大事,绝不轻饶!”
几个锦卫军的首领听到了七王爷的吩咐,都纷纷对视一眼。
王爷今日实在有些怪异,但是京都军权,都自由王爷掌握,七王爷的命令,就是可以撼动整个祁辽国的,他们几个小小的锦卫军首领,又怎能不听?
相互交换个目光,自得回报:“是,王爷。”
如此,几队锦衣卫军,便擎着火把慢慢散去。
只有七王爷贴身的几个侍卫,拿着火光,远远地站在了祁漠寒与碧梦瑶的远处。
暗色的深宫内苑,自然又悄悄地平静了下来。
这里仿佛刚刚并没有发生什么,一切都平淡如初。
只是,似乎是有些不同了,除了站在暗色里的她,还多了刚刚赶来的七王爷祁漠寒。
看着他就这样赶那些军卫们离去,梦瑶忍不住轻轻地眨了眨眼睛。羽扇般的长睫里,有着不能分明的暗色幽影。
感觉到他还把她搂在怀中,不由得幽幽转转地开口:“你何以得知,我就不是那人的同党?”
第169章:刺帝 (4)
她的声音,风一样的传来。
暗夜里,有着那样幽幽转转的影子。
他转过头,望着她。
她就站在宫墙的阴影里,高挑修长,淡粉色的纱裙把她勾勒得优美细致,再没了当时她被俘时的狼狈与男相,现在的她,更真的像是深宫内苑里的绝美妃嫔,只需稍稍一个眼神,就能艳冠后宫。
可是为什么,突然有种很遥远的感觉呢?
看着她站在这里,却遥远得像是永远都无法触及。
她再不是那个征战沙场的女将,却成了别人怀中的…宠妃。
他的心,蓦然生出疼痛的感觉来。
“你是吗?”他暗然的开口,声音不似刚刚的中气十足,反而低低沉沉的,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她自然也听得出他的幽暗,不由得眨了下眼睛,再回答:“你觉得不是吗?”
“你想要我觉得是吗?”他低低的。
“你就那么肯定不是吗?”她淡然的。
“我只问你。”
“你只要问你的心。”她忽然接上。
他的心竟然为这句话猛然一抖。
顿时连任何句子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心头像是突然多了一只手,正在轻轻地拧痛他最脆弱,最酸软的地方。那种生生泛起的酸痛,竟然让他觉得眉眼喉间都疼痛起来。
“我的心…你还不知道吗?”
不知为何,这句话就这样幽幽地透了出来。
她站在那里,心头顿时一颤。
生平不曾听过这样的话,更未曾料想,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这个幽转的暗色夜空下,竟然生出了一种梦一般的感觉。仿佛连天地都远去了,夜空中的星子是那样的遥远而疏离,人声、火光,都退到了看不到的地方。这里,只有面前的他,和暗影下的她。
时光,仿佛都能凝滞了,只能听得到彼此的呼吸。
不,或者,还有着别的声音。
心跳,他的心跳,她的心跳。
砰砰,砰砰。
在低低沉沉的夜空下,竟然跳动成一片同样的节奏。
梦瑶望着他,想起当时被他擒住时的模样,当她想要咬舌自尽的那一刻,他用自己的手指挡住了她的牙齿。鲜血淋漓的…是他,而不是自己。
仿佛那一刻,他们已经纠缠在了一起。
他和她的命运。
她望着他,微微抿紧嘴唇。
“你的心,又与我何干?”她咬着嘴唇,不知道怎么这句有口无心的话竟然就这样露了出来。
他的面色顿时就一沉。
但随即,他便轻轻地笑了起来。
“皇宫深苑,果然教会你不少。”他低低的,“除了对人戒备三分,更会了口是心非吗?”
她怔住,明亮的眸子在月光下亮晶晶的闪动。
他猛然伸手,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把她向着自己怀里猛然一拖,只听得她瘦弱的肩膀蓦地就撞上了他的胸膛。那声闷闷的轻响,顿时就撞痛了她,也撞痛了他的心。
他根本不及说话,只掐住她的下巴,往上轻轻一提。
她看到满天的星子,晶亮如钻。
那薄薄而微凉的嘴唇,就这样复在她的唇上。
星光,像是瞬间璀璨如云。
第170章:刺帝 (5)
一切,都远去了。
在这个轻柔的吻中,在这缕脉脉的深情中,一切都变得那么的遥远,那么的不真实。
梦瑶仿佛又想起了那个在宜清城的夜晚,在那依袅温暖的温泉池中,那些调皮的水珠,滑过他光裸而健康的肌肤,那霸道而强势的嘴唇,却让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一抹温暖和依靠来。
好想就这样投在这个怀抱里吧,温柔缱绻,从此后再不问身外之事,只凭他一手遮天,为自己擎起一片温暖的天空。那样她就再不用这样疲累了,再不用担心着母亲,想着国事,为了月乌,又身陷祁辽…
一想起两个国家的名字,梦瑶突然惊醒!
她猛地张开眼睛,一把推开身边的祁漠寒!
祁漠寒把她拥在怀中,朝思梦想的红唇就在自己的面前,终于无法控制地吻了下去,可是不过短短几秒,就被她猛然推开!
他有些吃惊地张开眼睛。
梦瑶淡锁的眉尖,就在他的眼前,“王爷就是如此对待刺客吗?”
“你若是刺客,我也会如此对你。”祁漠寒连想都没想的就这样回答道。
“可我已经被送入深宫,现在不过是你皇兄的…”碧梦瑶存心要把两个人的关系摆摆清楚。
不过她的话没有说完,祁漠寒就猛然捂住了她的嘴唇。
她微微一怔。
“别说出让我难过的话。”他低低地开口。
她被送入深宫,是他最不能控制的一件事。不知道当初皇兄为什么会跟去宜清,亲自指派把她送进这沉沉深宫,但是只听说皇兄把她安排在自己身为皇太子时的行宫,就知道皇兄并未拿她当作普通的奉诏入宫的妃子,更未把她当作什么敌国的刺客,皇兄对她的用情,连他自己都摸不清楚。
这是让他最恼怒的地方,也是最无奈的地方。
皇宫,皇命,皇兄,皇妃。
他害怕这样的排列,也无奈这样的排列。
那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他…不过是连皇宫内苑都不得擅进的…王爷啊!
那低低的声音让梦瑶抬起头来看着他,印象中他一向威风八面,又怎么会说出这样失落的话来?
她抬头看着他,他也正低下头来望着她。
他们的眸光,在这样寂寂的夜里静静地相遇。
忘记了有多久没有这样的凝望,忘记了彼此的眼中是曾经怎样映过彼此。当他的眸中有着闪闪的星光时,她的心,忍不住也跟着微微地一颤。
他当然也望到了她的眸子,他甚至想透过她的眼睛,直望进她的心里去。
这个小女人自从进宫后,就变了许多许多,本来就难以捉摸的脾性,在进了深宫之后,甚至连一丝丝的心绪,再也望不出来了。那份灵牙利齿,只想把他推到几丈之外去。
他们对望着,不知有多少幽幽深情,都尽在不言中。
但是,倏然间,竟觉得身边突然寂静起来,仿佛有许多许多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们的身上。
他们有些吃惊,禁不住同时转过身去。
更多的火光照到了他们的身上。
更多的锦卫军都围在这小小的皇宫暗角里。
有个身着金衣滚龙绣袍的男人,站在那明晃晃的灯光下。看到他们两个人转过头来,脸上浮起一抹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的表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