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心一愣。
管家甩她一个“一看你就是做多了,不记得了吧”的眼神,扳着手指头替她数,“一,你用爪子划了我们王爷的脸,王爷没同你计较;二,你大半夜突然变成了人,亲了醉酒的王爷,王爷也没计较不是?三,你曾经一脚把王爷踹下了床,王爷可有罚你?也没有!四,就在昨天,昨天!王爷为你挨了五十棍子!你,你——”
管家他纯属扯淡!
她划破上官云影的脸,他直接把她扔飞;
她亲了上官云影…靠,那次明明是他亲她好吗?!
她把上官云影踹下了床?
那之后他要强/暴她,她把自己拍晕了才躲过一劫!
至于挨棍子,挨棍子…这件事他本身也有责任!
叶一心不服,气呼呼地站了起来,瞪管家,“你们是一伙儿的,你当然替他说话!”
她转身就走,管家面色一变,“小猫去哪?”
“回魔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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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云影府上没法呆了!
所有人都知道她曾经把上官云影压倒还险些吃干抹净了!
丢脸,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叶一心气冲冲地将所有罪己状销毁之后,朝大门走。
窗口,管家一脸担心地问,“怎么办主子?小猫,小猫真要走了!”
主子趴在软榻上面,不紧张,不着急,他淡淡一笑。
“她还会回来的。”
管家愣,要再问,眼瞅着叶一心已经出大门了,主子却仍在斗蛐蛐,他叹了口气,总算不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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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街上,一个面容绝美的少年一路走,一路暗骂自己,居然为了救上官云影,而跟师父置气?
哼,不值!
四周行人如织,不时会碰到少年的身子,少年不耐烦,着实瞪了那些人好几次。再往前走了几步,鼻端萦绕着的香气越来越浓郁,少年的肚子不由“咕噜”了一下。
没错…
这少年就是咱们家苦逼的叶一心牌猫崽子。
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一直在气,她什么东西都没吃,往风月渡口的距离还远,她要补充一下体力。
寻了家摊位坐下,点了豆花和小笼包,叶一心揉着肚子等着,忽然见另一条岔道上的人群纷纷往一个方向去,不由得愣了一下。
恰好老板把豆花给她送来,见她引颈张望,不由笑着解释,“小公子可知道那是做什么的?”
叶一心愣愣摇了摇头。
老板凑近了些,一脸的“咱们男人都懂的”的表情,压低声儿说,“流芳苑的花魁今日竞拍初夜,这不,天色还早呢,不少官家少爷们就都去候着了!”
花魁?妓院吗?
叶一心正舀了一勺豆花含在嘴里,闻声眼眸一亮,赶紧就问,“进那里要不要钱?”
她身上可没带多少银子…
老板偷偷回头看了眼正在里面忙碌的妻子,再凑近些,声音更低,“小兄弟也想去?”
想。叶一心乖乖地点头,乖乖地说,“可我没钱。”
老板露出一副“我见多识广的”会心的笑容,在叶一心的肩头拍了一拍,“嫖光了吧?一看小兄弟就是富家子弟,看你脚步虚浮,可是刚从勾栏院里出来?”
末了是一串猥琐笑声。
叶一心被他那句“嫖光了吧”雷得有些受不住,尴尬地错开眼看了看四周,一眼瞄见隔壁店铺的墙上还贴着自己的通缉令,她嘴角一抽。
虽说那通缉令已经失效了,但再怎么怕也会生事,她哪敢再多逗留,忙不迭问老板道,“老板可有办法让我进去?”
“有!”
浑身豆花气的老板再凑近她了一些,先是朝自己那正招呼客人的妻子看了一眼,再飞快地将什么东西塞进叶一心的手里,又一把将她的拳头握住,不许她在这里看,催她,“小兄弟,记得给老兄占个地儿!”
叶一心没吃完,就被他推走了。
转过拐角,一看,掌心里死死攥着的…竟是白花花的银子!
叶一心先是一怔,再是恍然大悟,哦哦,那老板的妻子在,不敢去,所以让她先进去抢占有利位置?
他不怕她拿了银子跑路?还真是色心不死啊…
叶一心嘴角微抽,摇了摇头,朝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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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潢精美的酒楼里,雅间,白衣男人正一杯一杯地喝着闷酒。
对面坐着一袭粉衣,云桦眼角眉梢都挂着笑,很是娘气地将白衣男人望着,他媚眼如丝,风情万种地道,“在酒楼里竟能见到你?稀奇,稀奇。”
白衣男人恍若没有听到,只顾自斟自饮,好看的唇瓣上沾了酒水,煞是勾人。
云桦望着他的唇瓣出了会儿神,雪白的手掌一伸,将酒壶按住,他终于略略正了脸色,提醒,“迦郎,闷酒伤身哦~”
没错,喝酒的正是咱们家师父大人。
师父大人心情很不好,懒得理云桦,劈手便将酒壶夺了过来,又斟了一杯,一口饮尽。
云桦盯着他,死死盯着,突然间,他发觉他身边似乎少了什么,问,“你家小灵猫呢?”
迦冥浑身一绷。
云桦多精明,瞬间便懂了。他挑一挑眉,“闹别扭?”
没等迦冥答话,他的身子前倾,手掌轻佻地勾住迦冥的下巴,笑嘻嘻道,“迦郎啊迦郎,说你纯情,你可是真的纯情。从不进酒楼妓院的你,竟为了一只小猫,来这里喝酒?”
迦冥闷声不吭。
云桦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不由嗤笑一声,“那小野猫有什么好?哼,又不乖,又爱闹腾。”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他笑得暧昧,“方才来时见隔壁在选花魁,怎样,今日好兄弟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女人?”
迦冥懒得理他,白着脸,不高兴,仍是喝酒。
云桦正中下怀,直接当他默认,“你且等着哦!”
他飞身而出,直扑向对面的流芳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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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太挤,且都争着往前面去,叶一心个头儿小,根本就没挤进去,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骚乱。
“不好了,不好了,花魁…花魁被抢走了!”
抢走?叶一心一愣,人群已然起了骚动,推搡着她不受控制地往前冲。
刚冲到门口,叶一心被挤得左右趔趄,烦不胜烦的一抬眼间,竟看到一袭粉衣夹着一个女人,轻轻松松地跃进了对面酒楼的二楼。
云神医?叶一心忍不住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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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19】诱人的裸女
花魁丢了,人群几乎是立刻就骚动了起来——
紫衣少爷皱起眉毛,“怎么回事!花魁怎么会不见了?”
蓝衣公子一把将折扇挥开,怒道,“坑爹!本少爷今日可是一大早就来排队了啊!”
绿衣肥头大耳男更怒,“一大早?小爷昨天半夜就来了!是半夜!”他转头怒视门内的人,声若洪钟,“柳妈,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别是…别是花魁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吧?!”
周围的人统统可都是花费了时间或金钱的人,一听肥头大耳哥如此说,先是一怔,紧接着果断开始附和,“对对对!给我们一个说法!”
那场景活活儿像上诉现场…
叶一心个头儿小,又被人群挤着,跑也跑不得,动又动不了,她原本烦躁得很,突然间听到只在古装剧中见过的老鸨居然就在附近,眸子一亮,立马便踮起了脚。
她看到了柳妈——
柳妈年约三十五六,是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只是这女人品味着实令人咂舌,绿上衣,红裙子,看起来就像是一朵花…
却是朵花朵与枝叶长颠倒了的花。
柳妈抬手擦额头上的汗,边擦边说,“几位爷息怒,息怒,龟奴们已经去找了!”
叶一心踮着脚撇起嘴巴,往哪里找?
流芳苑里早没有了啊。
估摸着…
云神医怕是早把她那什么什么了吧?!
想起云神医那娘里娘气的模样,没料到他竟然也有爷们的一面,他居然敢大庭广众之下抢女人?叶一心忍不住想笑。
——人都是爱看热闹的,叶一心也不例外,再加上她原本心情不好,此刻被这乌龙事件一闹,着实将自己非礼上官云影的事忘记了许多,看着乱糟糟的人群,她的嘴角都勾起来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人叫道,“快看对面二楼!”
对面二楼的窗户没关,乍一眼看过去没有什么,再看一眼…立刻有人惊叫,“窗口挂着的不正是流芳苑姑娘用的锦帕?”
绿衣红裙的柳妈一声令下,“追!”
人群宛若怒潮,蜂拥而去,叶一心根本就来不及抽身,直接就被卷了出去。
她先是有些慌张,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禁不住坏笑起来…
真好,回去把这事说给师父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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径直冲上酒楼的二楼,敲门半晌无人应,众人的好脾气彻底耗尽,“嘭!”的一声,门被怒气冲冲的几位公子撞了开来。
仗着人多势众,众人也不管里面在做什么,纷纷开始叫嚷,“混蛋!快把花魁姑娘还来!”
叶一心着实为这群莽夫的态度擦汗——想想那日,身为堂堂魔尊的师父,带她去见云桦,尚且还要故意弄出些血来哄云桦高兴,你们…
你们可真是勇敢!
叶一心没有料到,勇士们的勇气,根本就不只这一点点——
眼瞅着叫嚷半晌,无人出来,且面前的雕花屏风煞是碍眼,紫衣少爷抬脚将屏风踹翻,怒,“本少爷倒是要看看,是谁敢跟我堂堂户部侍郎的儿子抢女人?”
他抬手一挥,做出向前冲的手势,“把那混蛋给本少爷抓出来!”
众人以为跟着户部侍郎的儿子有肉吃,往前冲得利索至极,叶一心急着看戏,也冲,可她刚冲了约莫半步,前头的似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场景,大叫一声,突然间刹了住…
叶一心没刹住脚,傻头傻脑地便撞了上去。
“嘶,疼,疼!”
她揉着额头低哼。
抬眼瞪前头那人,却见他脊背僵直,语气震惊,哆哆嗦嗦地说,“这这这…这是在做什么!”
叶一心愕然抬头,被挡住了,她偏了偏脑袋。
只是一眼,她身子一绷。
全屋子的勇士们都呆住了,愣愣的,怔怔的,见鬼了似的,正望着眼前冰冷地面上,那蜷缩着的女人。
她浑身未着寸缕…
女人雪肌如玉,妖娆白皙,胸前两团宛若玉兔儿,勾得人一阵火起。她正侧身偎在地上,媚眼如丝,摩挲着自己白玉般的两条修长美腿,朝凳子上正喝酒的男人,耍媚勾魂儿…
女人的声音很妖,也很粘腻,她做了个很是风情万种的动作,凝视着白衣公子,低低地说,“公子因何只喝闷酒?是…是丽娘不入眼么?”
入,太入了!叶一心愣愣地盯着玉娘,继而看向那喝酒的白衣公子,只觉得眼里像是进了针,说不出的痛。
像被谁拿了针在用力地刺。
勇士们也都看呆了。
不愧是风月场里出来的主儿,被那么多人瞧着自己赤/裸的胴体,丽娘镇定得很,她看也不看身后这帮为了她的初夜所有权等了许久的公子哥们儿,一双眸子只是锁着白衣公子的脸,一字一句。
“公子当真对丽娘,毫无兴趣?”
白衣公子掀了掀眼皮,总算看了丽娘一眼,他的脸有些微的红,手中死攥着酒瓶子,眉眼迷离,清澈,没有说一个字。
所有人渐渐从惊愕里回了神,其中尤以柳妈为最先回神的一批。
一个箭步朝丽娘蹿了过去,柳妈想也没想地扯下自己的绿色外衣,狠狠遮住丽娘的胸口,娇声厉斥,“我的姑奶奶诶!你,你,你何苦这般轻贱自己?”
她不是怕她轻贱自己,她是怕她的价位,轻贱了吧?
叶一心盯着迦冥的脸,死死盯着,她很好奇,此刻的自己,居然还有笑话柳妈的力气?
身子很乏,像是一瞬间被凭空抽走了全力,她觉得很累,很想坐一坐,歇一歇,可四周都是人,好挤…
她挤不出去,便愣愣地坐在了地上。
前后左右的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闹得一怔,纷纷退开了些,想看看这面容绝美的小公子要做什么。
没有人料到,小公子刚坐在地上,便开始笑,他笑得恍若银铃,明明嗓音好听,却充满了讽刺。
一声声笑从胸腔里逸出,似乎全然不受控制,他微微咧着蜜色的嘴巴,轻轻嘟哝,“好傻…”
声音明明很轻,面对丽娘的勾魂儿尚且岿然不动的白衣公子,竟是莫名身子一凛。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众勇士们一怔,终于看到他天人般俊美的面孔,他们目瞪口呆,几乎是下意识般地为他让出了路。
路的尽头,是那名秀美无双的小公子。
白衣公子见到了她,似是见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他下意识地便疾走了一步,唤了声“小猫”,要奔过去,陡然间又想到了什么,脚步突然间一窒。
小公子仍在笑,边笑边捂着肚子,他抬起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亮晶晶的,他望着白衣公子,问,“师父不肯帮我救人,竟是要来这里?”
白衣公子如遭重锤,面色变了几变,要说什么,却没等说出口来,那小公子已然一骨碌爬起了身,抬手揉了揉眼,笑得好乖,“小猫不打扰师父的好事!”
笑容大大的,鼻音重重的,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冲向了一旁的窗口,没犹豫,径直便跳了下去。
“小猫!”
白衣公子终于回神,一把将酒瓶子扔了,他举步要追,身后柳妈竟如水蛇般缠了上来,一把勾住了他的手臂。
“公子要去哪里?丽娘她——”
话未说完,白衣公子甩一甩袖,整个人飞出去的同时,柳妈尖叫一声,竟是一整条手臂都被他那一甩袖给凭空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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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巷里,叶一心拼了整条性命在狂奔着。
记得那日,云桦喂她吃灵丹后,曾问过她,“你想先学什么功夫?”
她没犹豫,径直便说,“能保命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不求伤人,不求出风头,只求自己能安全脱身足矣。
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有着这世上无人能够赶超的脚力——
迦冥起先在追她,她知道的,可她恼他,不想见他,狠狠地咬了咬牙,她发了狠,终于将他给甩丢了。
半柱香后,她跑得气力耗尽,总算将速度减缓,渐渐落地。
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萎顿在地。
眼前,是一座破庙,乍一眼竟隐隐有些眼熟,叶一心扶着地,大口大口喘气。
头顶,白日里凭空响了炸雷,“轰隆——”一声,乌云互相推挤着蜂拥而来,天色陡然间阴暗如墨,暴雨不期而至。
一瞬间,她被浇成了落汤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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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仙岛雪灵狐1314大荷包和花花以及钻石!】
【V020】好戏!
破庙里,抱着膝,少女饥寒交迫地瑟缩着。
庙外暴雨惊雷,庙内哗哗漏雨,冰凉的雨滴砸在她的脸上,很痛,像是被刀剑刮刺。
她一动不动,由着雨淋,由着浑身透湿,只是白着一张脸孔,怔怔望着庙外的瓢泼大雨,眼神呆滞。
她想起了九岁那年,那一年,她也曾见过这样可怕的暴雨。
那是一段被她刻意压抑的记忆…
那一年,全班组织郊游,她与最好的朋友手拉着手,跟着班级去山里玩,朋友的帽子被风吹走,她去追,她没追上帽子,暴雨却来了。
山里的暴雨来得很急,也很凌厉,她一不小心滑下山坡,崴到了脚,被暴雨浇成了落汤鸡。
她张皇无比。
暴雨太大,在山坡下趴着怕是会被雷劈死,撑着酸痛的脚躲进附近一座废弃的房子里,她看着豆大的雨滴变成小溪,看着泥沙裹着枯枝残叶朝山下涌去,她很怕,怕得要死,她捂着耳朵直喊,直哭,可是…可是没有人听得到。
她太小了,她只有九岁,她的声音被暴雨彻底压了下去。
她在那座破房子里呆了足足一夜。从害怕,到畏惧,再到失落,最后…
她绝望了。
第二天一早,天放晴了,最好的朋友和老师一起找到了这里。
他们见到了她,没有安慰,没有惊喜,而是一片斥责,斥责她怎么不跟着队伍,斥责她怎么不听话…其中,尤以最好的朋友,对她最为嫌弃。
她眼圈红红,看着最好的朋友,看着她为追她的帽子而滚落山坡的朋友,眼见她一脸的厌恶,她眼神中那残存着的一丝丝喜悦,终于,渐渐消失…
第二天,学校里,厕所隔断间内。
她亲耳听到最好的朋友对别人说,“呀,叶一心啊?好烦,你们怎么总问我是不是我对不起她?明明是她自己乱跑,是她自己不小心,又因为怕被老师骂,所以才装作帮我捡帽子的啊!”
好朋友的声音很甜美,很好听,她曾经好喜欢她叫她的名字。
可是那一刻,她说,“叶一心好讨厌啊你知道吗,她,她有恋猫癖!”
她说,“我为什么和她做朋友?因为她傻啊,她的好吃的全让我吃!”
她说,“你是不知道了啦,我妈妈说,叶一心的爸爸是我爸爸的上司,所以让我和她搞好关系——”
那时的叶一心不大懂什么叫做搞好关系,可她很难过:她为了朋友把脚都崴了,可是她说她傻,说她讨厌,说她是装作帮她捡帽子…
她红了眼,有些想哭。
一个月后,爸爸被解雇了。
叶一心没有料到,学校里,好朋友竟翻脸不再认人,拉帮结派,开始挤兑她,处处以欺负她为乐。她曾被五个女生用水彩笔画花了脸,丢在学校操场后面的黑巷子里,却无力反击…
打那之后,她的性格一日一日的变了——最开始夸她乖巧可爱的人们,渐渐地发现了她的变化,她仍会笑,仍会嘻嘻哈哈,甚至故意满口脏话,只是…她再也不和谁走得极近了。
她再也不相信朋友了。
回忆总是令人唏嘘,庙外依旧是暴雨惊雷,一声声似劈在身上似的,她哆嗦了一下,抱住了膝,一遍一遍地嘟哝,“好傻…”
好傻。
好傻。
竟然还期待会有人不抛开自己?
真是…自不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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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香袅袅的房间内,清羽一脸自责,跪地认错,“属下办事不利,属下…将叶姑娘跟丢了!”
床榻上正趴着斗蛐蛐的那位手一顿,抬眉,“跟到了哪里?”
“城西。”
上官云影眼梢一挑,捏住蛐蛐笼子,她去城西作甚?
清羽偷偷觑了自家主子一眼,欲言又止了一秒,终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主子…主子的计似乎起了效果,魔尊今日去酒楼吃酒,还叫了女人,结果…被叶姑娘瞧见了。”
被瞧见了?
上官云影眼角一挑,略略支起身子,看清羽,“哭没?”
清羽先是一愣,有些不明白主子突然问出的这两个字,他锁着眉,确认,“主子是问…叶姑娘么?”
“废话。”
“没有。”清羽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面,他如实汇报,“叶姑娘不仅没哭,反倒还笑了,她说不打扰师父的好事,便从窗口跳了下去。”
糟糕。上官云影眉角一抽,一把丢开蛐蛐笼子,直接就起了身,“更衣。”
屁股好疼,起得太猛,他“嘶”了一声,秀丽的眉宇忍不住蹙起。
清羽立马就拦,“叶姑娘没哭,自然是没事,此事交给属下办便好,主子…主子安心养伤便是!”
他怎么安心养伤?
那女人若是哭了倒还没事,但她没哭…
他一脸暴躁地冲出门去,鬼知道那蠢女人会做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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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土地庙外。
破破烂烂的廊檐下面,一袭白衣水湿水湿,正一动不动地站着。
迦冥面色哀伤,正霎也不霎地看着庙内那缩在墙角的少女。
少女浑身湿透,额发也湿透了,狼狈不堪地贴在额头上,说不出的惹人怜爱。她抱着自己的身子,似乎是身处梦里,嘴巴里喃喃说着,“我要回家,回家…呜呜…”
迦冥看得心口闷闷的,步子一动,想要进去,脑海中突然间划过昨夜的宣纸及那些字,身形顿时便僵住了。
她所说的家…
是指哪里?
这么一想,心口不由得便更闷了。
他正犹疑,就听少女呜咽得愈发厉害,她紧闭着眼,死死抱着自己的膝盖,含泪嘟哝,“迦冥混蛋…混蛋…小猫最讨厌你!”
白衣一凛,他彻底僵窒。
最…
讨厌…
你…
胸口那股子憋闷放大,放大,陡然间被放大到了极限,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他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却没控制住,抬手将破烂的廊檐震碎,他抬脚进了漏雨的破庙。
他的目标十分明确,一把握住了迷蒙中的少女,他皱着眉,想问清楚——问她凭什么讨厌自己。
不是她自己说师父最好看的么?不是她自己说她一辈子都看不够的么?
不是她自己说想为他做任何事的么?
不是她自己说要让他暖和要陪着他的么?
她为什么,为什么…
他刚动了动嘴,正待要问,便听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及清冷冷一句。
“魔尊放尊重些!”
他转过脸,看到了一顶天青色油纸伞。
伞下,绯衣如血,男子似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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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烂的土地庙里,此刻竟站了好几个人,着实是蓬荜生辉了。
绯衣乌发的上官云影丢了伞,站在原地,冷冷看着白衣湿透的迦冥,居高临下地冷笑一声,“外面风大雨急,这里又漏着雨,魔尊不去你那温柔乡里好生呆着,握着我家遍寻不见的阿叶作甚?”
迦冥为那“我家”二字浑身一震。
上官云影动了一动,忽地皱眉“嘶”了一声——他本想冲过去把浑身水湿的叶一心夺过来的,奈何屁股疼,不方便动,只得朝清羽递了个眼色。
清羽上前,刚想从迦冥手里将叶一心接过来,便听迦冥嗓音冷硬地问,“小猫几时是你家的了?”
清羽身形一顿。
上官云影却是挑一挑眉,稳操胜券似的,“昨夜啊。”
他慢悠悠地说出这三个字。
迦冥似被什么戳中,面色白了一白。
上官云影眼波里漾起了一丝笑,他负着手,一脸无害的笑容,主动问,“魔尊可还好奇阿叶因何会在这里?”
迦冥面色更白,抿唇。
上官云影笑吟吟的,“告诉你也无事。”
“其实…”他故意做出不好意思的架势,欲言又止,“其实昨夜我罚她抄了些字…本是闺房性趣的嘛,谁料她恼我了,便离家出走…唉,她今日对你可也是态度不敬?魔尊莫怪啊,她,她只是在同我怄气。”
迦冥的脸白得像昨夜那纸了。
清羽看着上官云影,怔怔看着,他心想,主子啊主子,环环相扣,步步紧逼,且逻辑缜密,您…您真该去演戏啊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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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21】她让他硬了!
所谓有其徒必有其师,叶一心心性单纯,迦冥也没复杂到哪里去——昨夜的所见所闻,加之今日上官云影的话,令他肯定了:小猫与上官云影之间,势必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太高兴,却又说不出这不高兴的真正原因,恍惚失神的工夫间,一身黑衣的清羽已从他手中将水淋淋的叶一心给抢了过去。
上官云影咳了一声,清羽会意,抱着叶一心立马便往庙外蹿——
“小猫!”
迦冥脸色一变,回神欲追,上官云影忍着屁股的疼,一个闪身站到了迦冥的面前,笑得人畜无害似的,“魔尊也要到本王的府上去?”
迦冥一怔,脚步忍不住便滞了滞。
上官云影妖娆的眉梢略略一挑,似挑衅,似得意。他的嗓音清润好听,说出口的话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望着迦冥的脸,他“善意”提醒,“魔尊大人可是忘了?阿叶不喜欢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