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山林里,幽光碧绿,竟有几头饿狼,被惊动了。
它们吭哧着气,眼眸幽森,正一步一步,朝她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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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
密林里只听得到饿狼巨大且贪婪的呼吸,它们唇齿间挂着涎水,腥恶,难闻。
叶一心也被吓坏了。
饿狼步步而来,蹿得极快,她根本没时机把云鸯捞起,一头已蹿上来,狠狠将云鸯一爪子按下!
骏马察觉到了危险,前蹄翻起,嘶鸣着,想要逃了。
叶一心死死揪着马缰,死死的,摔下马背会跌入狼口,可她若逃了,云鸯岂不是死定了?
怎么办,怎么办?
她心急如焚,身子直抖,灵光一闪,不管不顾地甩袖扬风,寒风起,饿狼被吹得一个趔趄,叶一心喜,飞身而下去抓云鸯的身子。
“咚!”
她自己被扑上来的饿狼给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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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07】他入魔了
饿狼的眼睛在漆黑夜色里绿油油的,恐怖并且可怕,叶一心整个人被按在狼爪子下,完全没反抗之力,她咬紧牙关,挣扎一下,“噗”的一声,狼爪子将她的胳膊给抓破了…
“唔!”
叶一心吃痛,泪都要飙出来了!
云鸯更没出息,眼见唯一的救命稻草也被擒了,她早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叫她不想死,她不想死啊。
叶一心也不想死,她还想回现代去呢。
狼爪子很锋利,伤口直往外涌血,血的味道刺激得饿狼躁动不已,两条后爪扒着土地,尘土飞扬,狼嘴大张着,涎水流得滴滴答答,直滴到叶一心的脸上…
它们跃跃欲试,一副随时要下口的模样。
叶一心真的是后悔死了——早知今日,当初云神医问她要先教她什么招式时,她就该选近身搏斗的!!!
“呲啦…”饿狼的舌头伸过来了——
粗糙,磨砺,在叶一心的脸颊上舔了一下,似乎是在品尝味道怎样…
叶一心呕得想吐,那边厢,云鸯惨叫一声,“辛少!”
竟是被饿狼给衔住身子,从地上叼起来了!
眼看饿狼将云鸯叼住,转身要奔进山林,叶一心有些慌。惶急则乱,她没多想,抬眼便朝那匹饿狼的方向怒喝,“站住!”
密林森森,原本一丝风儿都没有的,却在叶一心一开腔后,赫然有了些波动——饿狼似乎是听懂了,浑身一颤,顿住了脚。
它衔着云鸯,转过脑袋…
看到了一双血红的眼。
叶一心自己根本没有察觉到——她在变化。身体整个被一团剔透的白光萦绕,眼睛却血红血红的,她伏在地上,牙齿微微咬着下唇,眼神敌对,警戒,唇齿间依稀发出了兽类才会有的呜声。
——不是畏惧,是警告!!!
那头将她按在爪下的饿狼被她的模样吓到,愣愣的将狼爪松了一些,叶一心血眸一厉,如闪电般立即跃起,直扑云鸯所在的方向。
她厉声喝道,“我让你放开她!”
双手不知何时变成了利爪,她运爪如电,狠狠朝饿狼颈上划过,“哧!”的一声,利爪刺入颈肉,血光四射!
饿狼如被雷击,“嗷呜”惨叫一声,疼得厉害,剧烈地摇晃起脑袋,云鸯被它偏头甩到土地上去,“咚”的一声,命中树干,狠狠磕上了脑袋。
她疼得倒抽凉气,泪眼朦胧间,心悸慌乱地朝饿狼与叶一心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就浑身一凛。
辛少他,他…
他怎么长出了一条尾巴?!
以为自己是眼花了,赶紧揉了揉眼,没错,没错…他真的长尾巴了!!
叶一心却远没云鸯那么悠闲,她的爪子上沾了血,刺鼻,难闻,正嫌弃地拧着眉毛,却将饿狼们给激恼了——几头狼呈包围的姿态,齐齐将她围起来了。
叶一心勾唇,冷笑。
身姿压低,伏地,叶一心浑然不觉自己此刻的姿态不再像人,而纯属兽类的动作——她两只利爪按地,血眸灼灼,“喵呜”一声尖叫,赶在饿狼齐齐扑来那刻,闪电般蹿起,跃上了其中一头的背!
抬爪!“哧!”
又一道血痕被划出来,饿狼的背被抓破了。
“嗷呜!”
凄厉的惨叫声与怒吼齐声传来,饿狼狠狠甩背,叶一心被甩到了树干上面,撞得生疼,嘴角霎时间渗出了一口血。
她抬爪擦血,暗念糟糕,狼群没被她吓到,反倒怒得更厉害了…怎么办才好?
没想好呢,另一头狼猩红了眼,“嗷呜”着冲了过来,目标明确,直取叶一心的脖颈。
她急忙闪躲,本以为躲开了,却不防后背陡然一辣,她仰脖尖叫,“喵”的一声,惨叫凄厉——后背竟有另一头狼同时出手了!
叶一心被抓破了背,猛一趔趄,第一次进入变化模式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咚”的一声,直接就栽倒在地了。
饿狼呼哧着腥气,磨着牙齿,张嘴便朝她的身子咬了下来——
云鸯绝望至死地尖叫,“不要!!!”
“唰——!”
利剑的光芒,冷冽,耀眼,一瞬间将漆黑的密林给照亮了。
血液如涌泉般喷射而出,腥臭,温热,直直溅到了脸上,男人没理,也没有擦。
他如鬼魅般骤然现身,提着利剑,步履沉稳,面色却恐怖一如修罗。
一双阴沉凤眼死死凝视着那抹被狼群埋没了的身影,他眸色一厉,手腕微抬,“唰!”
又一头狼被他瞬间削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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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成了云鸯许多年后都未能忘却的梦魇。
长了尾巴的辛少,嗜血如魔的七哥…
整个密林,所有饿狼,被他一柄利剑削得狼藉一片,血腥得如同地狱般可怕!
云鸯的脑袋磕出了血,眼睛也开始发昏了,她强撑着看到七哥将所有饿狼斩杀,他弯下腰,屈了膝,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被饿狼的尸身淹没了的身子,抱了起来。
那是云鸯能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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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然客栈。
古月堡境内最大的客栈,却依旧简陋得不像话。
深夜如墨。
二楼天字号房里灯烛彻夜亮着,店小二与医者来回穿梭,一盆又一盆的清水端了进去,换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来…
云鸯惨白着脸,手臂上缠着厚厚一层纱布,她刚冲到门口,迎面撞到店小二端了血水出来,云鸯身子一凛,抓住他便追问,“怎么样了!”
店小二摇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捧着的血盆,叹了口气,擦肩走了。
云鸯愣在原地,俏脸雪白,雪白,惨无人色。
正在这时,房内,忽然传来一道声色俱厉的怒喝,“胡说!她若死了,本王要你陪葬!”
云鸯身子一晃,直接便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了。
死…死…
辛少死了?
瞳孔涣散了一下,又忽地聚集起来,她狠狠咬唇,她不信!
她才不信辛少会死呢!
用力撞开/房门,入眼便是暴怒的七哥,他手中揪着医者的脖子,死死揪着,一副定要将他勒死不可的模样。
云鸯眼皮一跳,快步上前,“七哥,不可!”医者被勒着脖子,双脚离地,已经开始翻白眼了,云鸯快步上前,惊慌失措,她拼了全力将医者从七哥手中救下。
抬眼再看七哥,她顿时僵了,眼前这个形容一如魔鬼的男人…
是她的七哥?
上官云影也确实变得非人般可怕——一身绯衣早被饿狼的血溅得狼藉不堪,素来妖艳绝美的容颜,更是因为狂怒,而变得几乎要狰狞了…
云鸯看着自己就打小认识的七哥,越看越觉得陌生,越看越觉得可怕,紧接着,便看到他血红着眼,目眦欲裂,几乎是从胸腔里吼出来一句,“本王命你把她救活!”
他的声音,几如海啸般怒喝。
医者吓得几乎要失禁了,云鸯却是陡然回神,她扔开医者,转头看向床榻,只是一眼,整个身子便僵住了——
床榻上,那个一个时辰前还活生生的辛少,此刻,如同一个破碎了的布娃娃。
他脊背朝天,趴在被血染红了的锦被上面,单薄得就像是一张纸,一动不动,寂静如死,瘦弱白皙的后背上面,赫然有一个巨大的洞…
竟是被狼爪将整个身体都贯穿了!
云鸯呆了一秒。狠狠的。
下一秒,她勃然变色,张嘴尖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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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者颤抖一如筛糠地跪在地上,磕头一如捣蒜,嘴唇直打哆嗦,“王,王爷,小少爷他…他的确没有呼吸了啊!”
上官云影一怔,绯衣绷住,整个人像是被谁狠狠捶了一下!
医者磕头磕得几乎流出血了,他哆哆嗦嗦地说,“小,小少爷他失血过多,已,已经救不活了…”
上官云影凤眼一动,血色突然间弥漫上来了!
抬腕,运剑,他眼睛一眨不眨,径直刺入了医者的心窝——
他入魔了。
提剑步出房门,他阴沉着脸,血红着眼,不管不顾地逢人便杀。
血液很快就走廊染红,将楼梯染红,将他一双凤眸都染红了。
该死!
该死!
该死的这里!
该死的世界!
母妃不是被夺走了么?
莲音不是被夺走了么?
那个他很讨厌但唯一肯对他好的叶一心不是被夺走了么?
那么,那么,为什么,为什么…连这只猫,连这只蠢得要死笨得要死对他这种人都心怀怜悯的猫,也要被夺走呢?!
【VOO8】血海对峙
这世界好像总是同他开玩笑。
出生那日,满皇宫欢欣鼓舞,太监宫女们奔走相告“娘娘生了皇子!是皇子!”一个个激动得仿佛是自己得到了什么奖赏,可惜有两个人不高兴——一个是母妃,一个是父皇;
据奶娘说,似乎是打他出生那日起,父皇便阴沉了一整张脸,而母妃,则开始了日日以泪洗面。
他是皇子,是西延国唯一一位皇子,可是,他并没有得到最亲近之人的喜欢。
一岁那年,皇子早慧,被宫人牵着小手,他能走得平平稳稳,千字文三字经什么的也开始看,他嗓音清脆,宛若珠玉,念起来娇声可爱。太傅夸他聪明灵巧,父皇觉得脸面有光,总算看了他一眼。
而母妃第一次主动牵起了他,却是将他带到了两军交战的城楼前面;
地面狼藉,断壁残垣,母妃将他朝前推了一推,推到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他被那个年长自己十多岁的男人抱起,带离了西延。
自那之后,便开始了在别国寄宿的生活——他始终把自己的国别,当做西延。
尚越皇宫里面,没有人同他玩。
不知是有人刻意交代过还是如何,无论是宫女太监,还是皇子皇女,但凡是见到他,无不露出或厌恶或鄙夷的表情,他们嘴里极力保持恭谨地唤他一声“殿下”,转过头去,便是另一张脸。
他在尚越皇宫里自生自灭了足足五年。
五年里,陪着他的,唯有偌大空旷的庭院,与从西延带来的嬷嬷。垂眼是地,抬头是天,五年里,他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提前地体会到:什么,叫做孤单。
五岁那年,总算有了一个玩伴。
她叫云鸯。
母妃据说是难产而死,从小失恃,让这位小公主拘谨得很,看什么都怯生生的。
她居然愿意陪他玩。
相伴数月,那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妹妹虽然不聪明,不好看,但好歹…她肯亲近他,肯同他玩。
可三日后,云鸯被关了起来…嬷嬷说,“殿下不要等了,公主她…不会再来。”
直到那个时候,他才恍然明白,他是质子,是犯人,是被那个年长自己十多岁、母妃口里称为他哥哥的男人,严谨提防的存在。
他注定不会被任何人喜欢。
之后不久,他被送进了莲家。嬷嬷很高兴,直说那里是娘娘的娘家,必然会对殿下不错。可是他却觉得,他是一个包袱,被母妃丢给了“哥哥”,如今,又被“哥哥”,丢给了“娘家”。
他开始心灰意冷,对这个从不温暖的世界。
然后…他遇到了莲音。
那个第一个肯对他好的人…
可惜后来,后来,她被“哥哥”抢走,“哥哥”说,“我尚越国第一美女,怎能嫁给你一个野种?上官云影,朕虽不喜欢莲音,但你记着,她也轮不到你的头上!”
他们成亲那日,他被侍卫“扶着”,强制观礼——“哥哥”非要让他观看这场盛宴。
那一年,他十五岁。他被“哥哥”册封为王。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他才知道,所谓的“哥哥”,的确是哥哥,他根本就不是西延的种,难怪父皇不喜欢。
婚宴当天,边境作乱,好“哥哥”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钦点新册封的王爷,上战场。
他披了银甲,策马驰骋,挥舞着一把银光凌厉的剑,杀红了眼。
打那日起,他便得了个嗜血的名声,尚越国所有人风传:在战场上面,七王爷杀人如魔,且边杀,边笑。
没有人明白他笑什么,他也不需要任何人明白。
一战扬名,“哥哥”怕他因此建立朋党,对他再不启用。他成了尚越国最养尊处优的王爷…在所有不知情的人看来。
从五岁到十五岁,十年间,他也认得了一些对他尚可的人,比如林锐。
林锐告诉他说,今上多疑,王爷若是无意谋逆,不妨做些令他安心的戏看。
他是想做,可他还没有来得及着手,叶一心被不怀好意的人送来。
她以一副爱他入骨的姿态,做的,却是随时取他性命的买卖。
他不喜欢那个女人,可他得承认:他喜欢玩。
她口口声声说爱他不是么?那好,他戏弄她玩。
她真正要做的是杀掉他完成任务不是么?那好,他陪她周/旋。
他是第一次觉得,他起了斗意,他要和这冰冷的世界,斗一斗看。
可他刚刚开始,他刚刚起兴,那个对他死缠烂打的女人,竟然被换了魂…他不依,凭什么所有人说走就走说来就来?!他送她去游街,送她去浸猪笼,他要让她害怕,让她明白:即便她死,也要死在他上官云影的手里面!
可是,可是,她没死…她变了脾性,没了记忆,回到了他面前。
她抓他脸,她同他吵,她与他争夺古月堡的那幅画,然后…一起被困在山洞里面。
他不喜欢她,她那么蠢,他当然不喜欢。
可,可他没想过要她死,没想过她竟然也会离开!
不能原谅,绝对,不能原谅。
利剑起,血四溅,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陨灭在他的怒火之下,他,血红了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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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一缕幽魂飘飘渺渺地荡在空中,眉头紧锁地注视着床上那破絮般的身子。
“唉…”
看了良久,无奈,她轻轻叹了口气。
——把千百年后的转世调来替自己受劫,原本是个不错的主意,可…可这丫头,未免也太胡来了吧?
她的肉身,交给她是完整无缺,如今居然被弄出了一个大洞…
亡魂看得心疼,却也无奈,只得蹙眉叹气。
抬手,闭眼,她默默念了句什么,那具破絮般的身子岿然不动,却有一丝轻烟般的东西,从鼻翼间飘了出来…
“一心。”
亡魂开口,唤那抹轻烟。
轻烟顿了顿,渐渐地,渐渐地,在半空中勾勒出一具人形的模样,细细的尾巴,却是少女的身体,和脸。
叶一心凝结完毕,看到亡魂,瞬间便愣了,“你怎么又来了?”
亡魂苦笑,抬手朝她指了指身下,以眼神示意,“你自己看。”叶一心瞥了一眼,额…浑身顿时一僵。
亡魂轻叹,“你着实不小心得很…”
叶一心讪讪。
亡魂抬手揉了揉额,从指缝间瞥了叶一心一眼,许是见她懊恼,她好脾气地笑了一笑,倒也不再怪她,转叹息为安慰道,“罢,也怪不得你…总归有这一劫。”
“这是一劫?”叶一心愣,脱口反问。
亡魂点头,对此却并未多说,只是蹙眉望着她道,“命数里本就有此一劫,我应不过,这才唤你前来。本以为以你灵猫的命轮,能将命数转变,谁料…”
谁料竟还是躲不过。
什么灵猫的命轮,什么命数,叶一心没听太懂,但大致也知道自己没把事情办好,不由摸了摸鼻,担忧地问,“那怎么办?”看看那洞,她触目惊心,“我…会不会死?”
亡魂摇头,语词含糊,“你命不绝于此,自会有人相救。”
有吗?
叶一心四下看了看,没见着人,只瞧见云鸯偎在床榻旁边哭,哭得眼睛都肿了。
她对她倒是情深!
叶一心唏嘘,决定之后要对云鸯好一点——她只记得自己被狼群淹没了,其他的事完全没有印象——眼瞅着自己那肉身着实吓人得很,她闭了闭眼,便听亡魂在耳畔忧心忡忡地道,“我此番前来,是为求你一事。”
叶一心怔。
亡魂抬眼望向门外,抬手指了一指,苦笑,“七王爷失了本性,大开杀戒,这世上…怕是唯有你能拦上一拦。”
叶一心一呆。
“去吧!”亡魂抬手,在她背上轻轻一推,关切嘱咐,“魂魄离体不可太久,我这便走了,你速去速回。”
叶一心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一个趔趄,自己的魂魄竟踉踉跄跄地直往外飘——
门外,是一片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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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一心飘过走廊,飘过楼梯,飘到正厅,突然间魂魄一僵——
门口,一袭绯衣狼藉不堪,男人乌发如墨,手中提剑,剑尖点在地上,血液顺着剑柄滑落,一滴,一滴…
徐徐氤氲开来。
他眉眼冰冷,眸色沉沉,正死死盯着自己的对面。
那里,赫然立着一袭白衣,飘逸出尘,眉眼静美,俊逸一如天仙。
迦冥?!
叶一心浑身一颤。
【V009】师父怒了
迦冥看不到叶一心,他的眼里,此刻只有上官云影。
叶一心盯着迦冥看了好久,她不自觉地张开了嘴巴,喊了声“师父”,却没有发出声儿。
愣了愣,这才想起,此刻的自己…不是个人。
咳咳,尴尬。
往前飘了飘,本想要扑近迦冥的身旁的,却不料,眼角竟扫到了一袭绯衣的男人——上官云影浑身是血,血色鲜艳,映衬得他一双眸子血红血红。
叶一心乍一看到,有些愣,也有些怕,魂魄跟着都哆嗦了一下。
迦冥逼视着上官云影,柔美的面庞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他的语气寒凉,淡漠地问。
“小猫呢?”
上官云影身子一凛,面色瞬间便惨白了。
叶一心挥舞着手臂,朝迦冥示意,“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啊!”
可迦冥视若无睹,雪白的衣袖微微一扬,他一阵风似的从上官云影身旁刮过,直奔客栈而去。
“师父!”
叶一心下意识地要追,眼前银光一闪,迦冥脚步一顿,竟是被上官云影的剑给拦住了。
白衣顿住,迦冥抬眼,睨向上官云影。
他的语气很凉,“王爷何意?”
上官云影白着一张俊脸,语气更是冷冰冰的,“你寻她作甚?”
迦冥好笑,“小猫是我徒儿。”
“徒儿?”上官云影笑意冷冽,“这世上可有哪家师父,喂自家徒儿吞毒药的?”
迦冥面色一变,很快恢复常色,他淡淡道,“是与不是,无须向王爷解释吧。”
王爷很坚持,王爷很多事,王爷执着地问,“你利用她,还撇得极清,不怕她恨你么?”
迦冥又笑,眼神里的讥诮掩藏得甚好,“王爷似是很关心我们师徒的事。”
上官云影面色微变,依稀有几分不自然。
他低咳一声,瞥了迦冥一眼,敛起不自然的神色,冷笑,“看不顺眼罢了。”眼眸转厉,“你是如何对她,她又是如何对你,你可知道?”
迦冥点头,错步向前,“小猫迷路数日,今日也该回了。王爷,若是您无事再留她,可否让我带她回家?”
好啊!好啊!
叶一心飘到迦冥的身边儿,笑嘻嘻的。忽然看到上官云影,想到自己还没抢到画,不由得有些失落,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上官云影道,“她受伤了。”
“无妨。”
迦冥抬脚向前,明明在听及“受伤”二字时,眸子极冷锐地瞥了上官云影一下,嘴里却仍是温文尔雅地说,“她心性好,又太过单纯,为了别人伤到自个儿,这种事总是有的。”
上官云影被那句“为了别人伤到自个儿”刺得面色一白,他没来得及出声,迦冥已走到客栈门口了。
叶一心突然间意识到:让迦冥看到自己肉身那副模样的话…她嘴角一抽,没敢多往下想,快步上前欲拦,便听伫立原地的上官云影轻轻地说,“她已死了。”
迦冥顿了一下。
上官云影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梦,一碰就碎似的。他的眼神依旧生硬,却是第一次用近乎于软弱的声音,低低地说,“你…能不能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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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残云,天地变色。
一红一白的两个男人缠斗在一起,剑走龙云,风舞狂沙,客栈门前寒风阵阵,煞是可怕。
叶一心看直了眼,她根本就没看清迦冥是如何出手的,只听上官云影那句“你能不能救她”,话音刚落,他一道掌风便劈过来了!
上官云影只怔了半秒,迅速回神,出于本能地开始反击与抵抗。
可迦冥扬袖风起,一次比一次凌厉,根本就不肯听他说了些什么。
叶一心此刻只是一缕魂魄,被风一吹,险些要散了,她躲在激战圈外避险,着急且崩溃,师父,冷静啊师父!
你不抓紧时间去救我,就算是把上官云影给打死了,又有毛用?
可迦冥听不到,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素来柔美如莲的面庞上寒气一片,他招招狠戾,一次比一次力度更大。
上官云影闪身躲避,狼狈却也尚算灵活,只是,有一次行动稍微滞缓了些,绯衣下摆被厉风刮破,他没站稳,断线风筝似的被狂风卷着,直直摔到对面的墙上去了。
“嘭!”
狠狠撞上了墙,再狠狠摔上了地,叶一心瞧着都疼得慌,果不其然,上官云影愣是半晌都没爬起来…
迦冥运剑上前,直直指住上官云影的脸,一张柔美的脸上似是要冻出寒冰来了,他一字一字从牙缝中挤出来。
“你说,小猫怎的?”
上官云影低咳,咳出一口血来,他捂住自己的胸口,抬眼看向迦冥,眸色哀戚,“我…去晚了。”
迦冥勃然变色,抬剑便要刺下。
叶一心眼皮直跳,想也没想便蹿了过去,她火急火燎挡在上官云影的身前,着急地道,“不能怪他!”
“哧!”
利剑穿过她的魂魄,完全不受阻碍,径直便将上官云影的胸口给刺穿了!
血液温热,腥甜,扑了叶一心几乎整整一背…
她僵在原地,双眼瞪大,一动都动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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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冥临走之前,居高临下地瞥了倒在血泊中的上官云影一眼,他冷冷地说,“控诉别人之前,王爷不妨先看一看,你对她又如何。”
话音落,他转身走了。
目标是客栈,大概是去为叶一心“收尸”吧。
叶一心僵在原地,神情还是怔忡忡的,数秒后,她陡然回神,触电了般迅速转身,蹲下,抬手便去摸上官云影的胸口,语气焦灼,“你…你还好吧?”
他不好,一点儿都不好,俊美的面孔没有一丝血色,胸口洞倒不大,但血一直在流,一身绯衣快要成紫黑色了。
叶一心急得要哭了。
她抬手碰他,碰不到,透明的手掌如同空气,总是与他的身子擦肩而过,急到极致处,她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眼眶一酸,大滴大滴的泪居然开始从眼眶内往外砸——
魂魄也会流眼泪吗?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