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委屈地说:“我还没吃饭啊!”

齐美丽问我干吗去了,我苦着一张脸把被报名事件说了,然后提到了办公楼的艳遇,齐美丽狼眼放光:“男的是谁?还有女的。你一个都不认识吗?!”

我无语:“撞见这种事我躲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看清楚啊!”

齐美丽瞬间就蔫了。

我撞撞她的胳膊:“哎,你说,咱们系为啥会推荐我啊?”

无卦可八的齐美丽有气无力:“系主任看上你了。”

“……我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齐美丽抬起头,罕见的这次竟然没有嬉皮笑脸,“‘天赛’的参赛资格有多宝贵你知道吗?每年协办的都是国内知名大企业,一旦被录用了,不仅可以提前就业,还直接跳龙门了。”

我整个人都听得呆呆的,齐美丽抬手,拍了拍我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傻孩子啊,你走运了。”

齐美丽坚持认为我是被人看上所以走桃花运连带着事业运也上升了,但我仔仔细细地照了无数遍镜子,还是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

知道“天赛”的参赛资格有多宝贵后,我大概理解小酒对我的不满了,但事情还没搞清楚,我不想在宿舍待着,就换了运动装下楼去小操场跑步。

没想到,竟然在宿舍楼下遇到了熟人。

那个人长身玉立,靠着一辆幽黑色的跑车站着,整个人清隽挺拔。

路灯昏黄绰约的光芒像是迷离的月,映照出他的周身轮廓,银灰色的衬衫,笔挺的西裤,一张脸俊美得简直像画……

是那个“小陆”。


第二章
2015-12-10 22:27:07
01

活了这么多年,我一直知道自己够笨,今天才知道原来我还有一点瞎——午休时的惊鸿一瞥,我当时就被这个人给帅蒙了,整整一个下午我一直在想:他到底是哪个系的?

直到这会儿,这才知道,哦,人家是社会人士,根本就不是学生啊!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宿舍楼前来往的人并不算多,但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在看他。

我也看他。

看他清俊的脸,看他白皙的手,看他颀长而立靠着车身在讲电话……然后“嘭”的一声,脑门一痛,我撞路灯杆子上了。

“哧!”旁边有女生怪笑了一下,我没理,实在是因为疼,我眼泪都要飙出来了。谁知道她紧接着又说了句:“花痴!”

这世上最气人的事儿是什么?是被跟你一副德行的人看笑话!我当时真的是有点生气,抬起头,张开嘴,正准备反唇相讥,耳畔骤然响起了带笑的一句。

“傅一?”

声音入耳,清润动听,我再一次站成了一尊雕塑。

男人的嗓音磁性而又动听,辨识度高得我根本没办法忘记,听到他这句话后我的身子一僵,脑袋里却是炸开锅了:怎么办?跑不跑?我脑门上可顶着个磕肿的包呢!

男人在我身后轻轻地笑:“还真是你。”他长腿一迈,到我跟前儿来了。

七月流火,夜风已经微微有些凉了,我却觉得眼前炸开了一簇簇炽热的光束。男人的眉眼漆黑,眼底含笑,他那一笑笑得我的心哟,桃花“噗噗噗”地都开了……

看笑话的女生呆了:“我天……男神居然跟她认识!”

男人看了女生一眼,转过脸又看我:“你也住这栋公寓?”

我整个人像是踩在云彩上头,根本没注意那个“也”字,晕乎乎地点了点头。

男人看了一眼我的衣服:“下楼跑步?”

我已经只会机械性地点头了。

男人看着我,嘴角突然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你撞晕了?”

我刚要继续机械点头的动作,突然间回过了味儿:“没!”神志终于回归,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他那张隽秀无双的脸,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脸烫烫的。

男人见我回了魂儿,笑道:“没事就好。”

他的眼睛扫了一眼我撞到的地方,然后嘴角一挑,一脸温和清雅地说:“我在等人,你快去跑步吧!”

直到走到操场,直到跑完两圈,我还沉浸在刚才的场景里面——绰约的路灯,昏黄的光线,清风霁月般的漂亮男人……啊啊啊,我被男神搭讪了啊!

心情实在太激动了,我掏出手机就给齐美丽拨了个电话。

齐美丽听完我的描述,立刻就猥琐地笑了:“我说什么来着?负一,你绝对是命犯桃花!”

“负一”是我的绰号。“嘿嘿。”我在这边傻乐,“犯吧,犯吧,再澎湃点我也不怕!”

齐美丽在那边嚼着薯片:“男神跑你们楼下干吗?”

“估计是等人吧。”我还在乐。

“等人?不会是等女朋友吧?”

我:“……”

两厢无话,气氛尴尬,我跟齐美丽都不笑了。

跑完步走回宿舍,之前停着的那辆保时捷已经开走了。

花纹精致的瓷砖倒映着明晃晃的月光,我盯着那片空地有点走神儿,脑海里突然响起齐美丽那句“不会是等他女朋友吧?”我一凛,喉咙口突然就有些苦,逃离似的赶紧进宿舍楼了。

有的人像明月光,美则美矣,却只能挂在天上。

02

第二天一大早,小酒和艾琳又吵起来了。我揉着酸胀钝痛的脑袋坐直了身,缓了一会儿,穿衣服下床洗漱。

路过小酒时,她冷笑着说:“自己是怎么得的机会自己清楚,装什么清白无辜!”

我立刻就站住脚了。

“啊……”小酒看向我,捂住嘴,“我不是说你啊,傅一。”

“哦。”我面无表情地抬起眼,“我一会儿要去院办问,一起吗?”

“不,不用,我,我还有课呢……”

我黑着张脸去洗漱了。

赶到数院院办,办公室的门还没开,我就在走廊上瞎逛,一转眼,看到了连廊东侧的布告栏。

想起小非昨天说的话,心中一动,拔脚朝布告栏走了过去。果不其然,上面张贴着各大学院推举参加“天赛”的人员名单。

自上而下浏览了一遍,找到了我的名字,我用手指划拉着直奔“备注”那一栏,意外地竟然看到那里写了个“企”字。

企,企业。别人的备注都是“校”。

这是什么意思?别人都是被学校推荐的,而推荐我的却是企业?

盯着那个“企”字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我越看越是心烦,企业?哪个企业闲得没事做推荐我?脑子进水了吧!

我带着这个疑问等到了院办负责老师的解答:“哦,傅一啊!推荐你的是T&G公司的副总,你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还来问你?

“T&G公司是……”

“不是吧!”老师一脸“你是土鳖吧”的表情瞪着我,“你连T&G都没听过?这可是鼎鼎有名的全球五百强之一啊!”

我沉默。

我能说我只听过TCL吗……

老师又翻了翻桌子上的资料:“推荐人是Austin。你有什么疑问的话就去问他吧!”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我看着老师,心有不甘,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走出了办公室。

刚出门我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鬼知道Austin是哪只啊!

回宿舍的路上,我掏出手机上网搜索T&G公司,手机一震,我的手指下意识地抖了一下,电话已经被接起来了。

“傅一!”电话那头传来一抹张扬桀骜的男声,我眨眨眼,低头看,屏幕上赫然写着“大魔头”三字。

是南烛。

这小子找我绝对没好事,我毫不犹豫,直接就把电话给摁了。

南烛再打,我再摁,他又打,我又摁,如此反复了三四回,南烛怒了。

“你有种,敢拒接爷的电话!”他发来短信骂我。

我冷笑着回复:“想做爷你倒是先把儿子生了。”

“没工夫跟你废话!爷找你有事。”

废话,就是有事我才躲你的啊!“情书我已经帮你写了,你不会是连抄都不会吧?”

“抄你大爷!是真有事!我哥要见你!”

我蒙住了。

南阳要见我?我就呵呵了。“你把我卖了?”我直接给南烛拨过去电话。

“卖你我还得贴钱呢。”南烛在那头冷笑,“跟我哥一起住的就我一个,他的户口本和护照丢了,你说是谁拿的?”

他的语气理直气壮,一点都不心虚,我勉强相信了。

“他见我干吗?”

“你说呢。”

我不吭声了。

南烛在电话那头幸灾乐祸地笑:“你不会是不敢见吧?”

他的语气太欠揍了,我怒从中来:“见就见,他还能吃了我?你把地址发过来!”

“叮”的一声,地址来了,南烛附了一句话:不想让你妈跟我哥再婚你就挺住,我哥虽然比我差点儿,但还是很帅的。

“呸!回家查查‘脸’字怎么写!”

在校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我把南烛发的地址告诉司机,然后低下头一门心思地百度。

T&G公司,拥有资产上亿,是国内乃至世界上赫赫有名的企业之一。它以产销高端昂贵的奢侈品为主营业务,企业规模巨大……重要的是,它是C大新一届天路比赛的赞助方。

小非说过的,参加天路比赛的选手以最终能够进入协办企业为最高荣誉,而我呢,我是何德何能被之前从没关注过的超级名企T&G推举?越看T&G的资料,我越觉得不可思议。

车子左拐,车轮碾过一颗小小的石子儿,我一颠,突然间想到一个名字,赶紧抓起手机输入查询。

没有。

T&G的官网主页竟然没有Austin的信息!

不是说这个人是T&G的副总吗?怎么可能没有信息?

我不死心地又查了一遍,还是没有。一如我这个土鳖从来没听过T&G公司一样,我不记得我短短的人生里结交过什么叫Austin的,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推荐我?

我正沉浸在疑惑与茫然中不可自拔,驾驶位上的司机笑道:“姑娘,到地方啦!”

我回神,转头朝车窗外看了一眼,确实到了。

这是一家叫作“皇家”的西式餐厅。南阳正在里面等我。

我攥紧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愿,不是一场恶战。

虽然早就见过杂志上的专访照片,可是见到南阳本人,我还是克制不住地愣了一下——南烛说得很对,他哥确实挺帅的。

基因果然是个奇妙的东西,有一个能够让人神魂颠倒的堂弟,堂哥自然也不会差。只是相较于张扬漂亮的南烛,甚至是隽秀优雅的“小陆”,南阳的帅气显然是内敛的、沉稳的,浑身散发着一种成熟男士的气息。

我在成熟男士的微笑中落了座。

南阳绅士地帮我点了餐,然后开门见山地说:“你好一一,我一直都想跟你见一次面。”

我因他那句亲昵的称呼皱紧了眉,没说话。

南阳不介意我的失礼,反倒开始寒暄:“听说你和南烛见过面了?你们能友好相处,我很高兴。”

听到这里,我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甩他一个白眼。友好相处?我跟南烛?他哪一只眼看到的?

不想再听他东拉西扯,我没好气地说:“我跟他关系不好,你误会了。”

南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转瞬又恢复自然,他的语气明显有些无奈:“你似乎对我有些意见。”

“是。”我毫不掩饰自己的敌对,“没有人喜欢便宜老爸。”

南阳怔了怔,大约是没料到我会说得这么直接,然后就哈哈笑起来了。“你比你妈妈有趣。”他说。

我不想跟别人谈杜明华,尤其不想跟眼前的这个男人谈她,于是我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你今天找我来是为了户口本的事,我认,是我求南烛做的。如果你是想拉近和我的关系,那么我很抱歉,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你都不肯接受我吗?”

“对。”

“原因呢?”

“我不需要第二个爸。”

南阳怔了怔,我站起身,俯视他,一字一顿地说:“我自己有爸爸。”

南阳看着我,他的表情从惊讶到怔忡、再从怔忡到恍然,然后他语气复杂、语速缓慢地说:“可是你妈妈说——”

“说什么?说我爸爸死了?”我几乎是立刻就打断了他,“你听她鬼扯!”

南阳抿唇,眼神哀悯地看着我。

我胸口起伏,神情激动地看着他。

不知道就这么僵持了多久,最终是南阳开口打破了沉默,他说:“我自己也为人子女,所以大约能理解你的想法——”

“你不理解。”我再一次打断了他,难过已经涌到了喉咙口,我强忍着泪,一字一顿地说,“没有人会理解的。”

南阳看着我,他明显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很慢很慢地说:“傅一,你知道的,我本可以不通过你,直接跟你妈妈去领证的……”

是,户口本事件既已事发,以南烛对此事作壁上观的态度,他肯定已经把它物归原主了。南阳这么说我并不否认,于是我没出声,沉默地站着。

南阳接着说:“可能是我想要的太多了吧,我不仅想和明华结婚,还希望你,明华的女儿,也能够接纳我。”

我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还是那一句:“我有爸爸。”

南阳抿了抿唇,眼底有一抹怜悯一闪而过,然后他叹了口气:“也罢……是我强人所难了。”

话聊完了,我没多待,落荒而逃似的离开了“皇家”。临出门时,南阳追了上来,对我说了一句长长的话。

“齐鲁最近业务极忙,公司内部也出了一点问题,我和明华一致决定晚几天再去领证。傅一,这几天如果你想通了,欢迎随时跟我联络。”

我背对着他,停了停脚,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南阳转身走了。

回校的路上,我的心情差到了爆。

最近是怎么了?巨蟹座水逆了吧?怎么什么破事儿都让我赶上了?我正心烦气躁,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我掏出来看,一个电话切进来了。

看到来电人的名字,我郁闷的心情稍稍纾解了些,谁料我刚接起来,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喂”字,电话那头的齐美丽已经炸了。

“负一你在哪儿啊?快,快回学校!出大事了!”

赶回学校,赶到齐美丽电话里说的事发现场,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长到这么大,我一直知道一个词叫一片狼藉,但遗憾从来都没见过,今天可算是长见识了——

狼藉的地方是数院院办门口的连廊,我清楚地记得早上我来那会儿还整洁宜人、窗明几净,此刻却是乱七八糟、一地纸屑……

四周看热闹的人并不算多,但每一个都指指点点的,我环顾四周,寻觅到了齐美丽的身影,她也立刻挤过来了:“姑奶奶你可算来了!艾玛你们宿舍那个叫陈小酒的可真是猛啊!她不是文院的吗?也不知道为啥突然来咱们数院,然后刚进院办就跟另一个姑娘打起来了!”

齐美丽的解说慷慨激昂,唾沫星子都要喷我脸上来了,我默默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这就是你说的出大事了?”

“只是女人掐架我犯得着叫上你吗?”齐美丽指了指地上被撕得粉碎的纸屑,突然开始咬牙切齿,“这姓陈的泼妇在进去打完架之后,把你的公示单给撕了!”

我愣了愣,低头看,突然觉得地面上的纸屑确实挺眼熟的。努力回忆了一下,早上那会儿好像确实看到了什么公示一周,如有异议可向老师反映之类的话,想到这里,我脱口而出:“不是吧,她对我有意见也用不着打人吧?”

问题是打的还是别人……

“我也理解不能啊!”齐美丽摊了摊手,“听别人说好像她们打架的时候一直在叫一个男人的名儿,喂,负一,你不会是掺和进什么多角恋情了吧?”

这都哪跟哪啊!抬眼看到了四周人指指点点的样儿,我哪敢继续在这是非之地待着?

“陈小酒呢?去哪儿了?”

“训导主任办公室呢!”

我二话没说,拔脚就走过去了。

主任办公室的门开着,我探头朝里面瞄了一眼,里面有三个人,老严、小酒、还有一个侧脸隐隐有些熟悉的女孩儿。

小酒毫无意外地在哭,老严阴沉着一张脸坐着,倒是那个女孩儿跷着腿,明明头发乱了,一脸的伤,眼角眉梢却挂满了盛气凌人的笑。

气氛有些诡异,我不知道该不该现在进去,就听里面传出来一句:“进来吧。”

是老严。他看到我了。

事已至此,往后躲也不是我的风格,就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谁想我刚出现,还没来得及跟老严打招呼,小酒就骂起来了。

“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还有脸来!”我被这劈头盖脸的一句给骂蒙了。

“陈小酒!”老严警告性地咳了一声,小酒却毫不收敛,“唰”的一下站起身就朝我扑过来了。“傅一,我不就是怀疑你参加天赛是走后门吗?你就眼瞅着我被劈腿都瞒着我?”她话音没落,一巴掌甩我脸上来了。

我毫无防备,她用的力气又大,我被打得当场就呆住了。老严霍地站起身来,一拍桌子:“陈小酒你干什么?”

陈小酒眼圈一红,立刻又哭起来了。

场面一团混乱,我的左脸火辣辣的,心底像是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陈小酒忘吃药了是吗?她被劈腿关我屁事打我干吗?!

一旁一直跷着腿看戏的女孩子笑了:“陈小酒你干吗啊,打不过我就拣着软柿子捏呀?程光明变心是因为他喜欢我,你以为你室友告诉你就能改变了吗?”

我听到程光明的名字时愣了一下。

小酒本来在哭,听到女孩挑衅的话就怒了,她站起来骂了一句,两个人立刻又吵起来了。

我却忽然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程光明,陈小酒的男友。跷腿女,侧脸熟悉,声音熟悉,仿佛就是上一回我在院办撞到正跟人Kiss的那个……

原来那个男生是程光明啊!

我那天只顾着尴尬根本没仔细看那男的是谁,但是很显然,那男的看到我了。后面的情节其实稍加联想就能够明白:程光明肯定是觉得事情暴露了,心虚了,就去找陈小酒摊牌了,这浑蛋男人在摊牌时“顺便”提到了我,我莫名其妙的就躺枪了……

这事真的是太巧了,巧得我找一块豆腐撞死的心都有了。平白无故被人扇了一巴掌的感觉真的十分不爽,我抬起头,正准备说点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句:“严叔,你们这是……”

我回头,看到了一张俊秀白皙的脸。

颀长挺拔的年轻男人,黑裤子,白衬衫,手腕上搭了一件名贵的定制西装。是那个“小陆”。

03

突然间来了一个帅哥,两个女生都不吵了。老严见到了来人,如见救星,他脱口而出:“小陆,你来得正好,快带傅一去医务室看一下!”

我抬眼,恰好与男人投来的目光相撞,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原本困惑的目光在触及我的左脸时似乎沉了一下。

“怎么回事?”话是在问老严,他却朝我走了过来,修长的腿三步并作两步。我还处于怔忡状态中没回过神,脸颊突然被冰冷的指尖轻碰了碰:“肿了。”

我当场就又成雕塑了。

老严解释了一句起因,他的脸突然就冷了下来,侧过头看小酒:“你打的?”

小酒本来已经不哭了,突然间被他冷着脸这么一问,又开始泫然欲泣:“谁让她害我被劈腿的!”

男人漂亮的眉轻轻一拧,小酒喋喋不休地说起来了:“本来就是!我不满她被选参赛难道不应该吗?她既没特长,成绩又差,凭什么莫名其妙就入选了?呵呵,企业推荐,真是好笑!鬼知道推荐她的那个是不是她干爸!”

我对“爸”这个字向来敏感,如今又被陈小酒这么一语双关地骂,一张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左脸还隐隐作痛,提醒着我刚才那一笔账,如今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我冲上去就要给她一巴掌。

手刚扬起,手腕被身后人扯住了。

“放开!”我气得直喘粗气,男人却攥紧了我的手腕。他问小酒:“你就是因为这个打她?”

小酒讥讽地笑:“这个还不够吗?”

男人开口,声线冰凉:“是我。”

小酒下意识地想要再说,男人嗓音低沉,重复一遍:“推荐她参加天赛的人,是我。”

话音刚落,小酒、我,就连跷腿女都呆住了。

办公室里有五个人,四个都没有说话,只有一道清润动听的嗓音如清泉般在流淌着。

“我是陆寻,T&G公司的副总,也是你们C大本届天赛的运行总监,傅一是我推荐的。”

“我与傅一之前并不相识,推举也只是临时起意,如你所见,我虽年长几岁,但也尚算年轻,做她父辈还不够格。”

陆寻的气质沉静如水,嗓音悦耳优雅,重要的是三言两语就替我把谣言给撇清了,不只是我,就连门口闻风而来的齐美丽等围观人群都沉醉了。

小酒目瞪口呆,跷腿女瞥了她一眼,不忘看她笑话:“哟,有的人可真是有眼无珠,得罪了运行总监,看她怎么再参赛呢!”

小酒转头怒目瞪她,跷腿女扬起下巴,眼看战火即将再燃,陆寻却视若无睹,他低头,看向我:“走吧。”

走,去哪儿?

我的大脑还没跟上,脚已经随着他朝外去了。

一路跟着他走,围观的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齐美丽更是站在最前面对我挤眉弄眼。我不明白她在暗示什么,脑袋里装了糨糊似的没空去搞明白,就这么一路垂着脑袋,低眉顺眼,跟着陆寻走进电梯,出了大楼,来到了一辆商务车的旁边。

“稍等。”

陆寻松开了我的手,打开车门似乎在找什么,掌心骤然一空,我觉得不适应的同时突然回过了魂儿——他他他他……他一路牵着我走出来的?!

我虎躯一震,终于明白齐美丽猥琐的眼神是为什么了。

C大标志性的音乐喷泉前面,我坐着,陆寻站着,我一脸痴呆状地往左脸上抹着药膏。

药膏是陆寻给的。

挺精致小巧的一管,一水儿的英文字母,一看就很有逼格。我惦记着齐美丽猥琐的眼神,心想不能再欠他人情了,就不太想用,可陆寻坚持,我只好道了谢挤出来抹了一点,凉丝丝的,味道也清香好闻,就朝他笑了笑。

“谢谢。”

陆寻也笑,眼底却有歉疚的光芒一闪而过:“你好像每次见我都会受伤。”

我一怔,然后想到了昨天晚上撞路灯杆的壮举,一张脸腾地就红了。

陆寻看了我一眼,大概也是意识到了我的尴尬,他的眼睛弯了弯,再开口,主动把话题岔开了:“那个女生是你的同学?”

我摇头:“室友。”

“她也要参赛吗?”

“没选上她。”

陆寻若有所思地“唔”了一下。

说话的工夫我把药膏抹好了,抬头看了看太阳,火辣辣的。时间已经快中午了,我还没吃早饭,就笑着对陆寻说:“我请你吃午饭吧!”

陆寻一怔,然后微笑:“请也该是我来。”他替我打开车门,绅士地请我上车。

我站着没动,陆寻愣了一下,然后手扶着自己的额头笑了。“抱歉,我唐突了。”他俊美清朗地看着我,漆黑的眼睛弯了弯,打趣说:“不过我人还不错,不会拐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