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十分兴奋,显然认为这是一个独家消息,再三询问他是否可以由他们播映出来。他大概也是觉得有必要让父亲的遗愿得到满足,于是答应了。
记者很小心的捧过录像带,然后直接转给导播,准备放送。电视屏幕上出现“独家直播,敬请等待”的字眼,因为播放任何录像带都需要进行审批。不知道那卷录像带的内容是什么,过了数十分钟,画面竟然切换到了美国最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着名的电视台,标题俨然是加急制作并加上Hot的火焰字幕。主持人简直就像是磕过药一样,兴奋无比。
千色想播报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便开始转台,未曾想到,所有的频道都在播放这个节目。又过了几分钟,惊悚的画面突然就出现了。画面里俨然是一个战场,尸身遍地,血就想江河一样,染满了大地,红得极为刺眼。在画面的左上角,有一群人,他们全都穿着迷彩装,脸上涂满油彩,根本看不清楚长什么样。然后旁白出现了:现在是xxxx年6月21日,10点55分,我是朗慕斯。吉亚,一名美国记者,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只记得自己被绑架,被打晕,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到了这里,这是我来这里的第三天。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这么血腥的场面,我从来不知道在和平的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地狱,这里的人除了战斗就是战斗,因为只有战斗才能让他们生存下去。我被救了,在我差点被人杀死的时候,有人救了我,救我的人似乎是一个团体,或者说这里到处都是团体,他们抢夺食物,抢夺水,也抢夺领地。我甚至不知道这里是地球上的哪一个国家,显然这儿非常贫穷落后,或许连埃塞俄比亚都比这里富裕。
随着旁白,画面也没有停下,从尸体、血水,还有景物上一一拍摄过去,最后落到人群上,那些人正在搜查可用的水、食物、武器,里面有男有女,虽然看不清容貌,却很年轻,看肤色和五官的轮廓,有黄种人,也有白种人,黑人也有,总之全世界该有的人种这里都齐了。
画面突然放大,直逼人群中一个背影。看背影应该是个女孩子,身形十分纤弱,就想一朵柔弱的小花,却让人感觉一股傲气,和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即使透过电视,也能感觉得到。镜头更近了,那个女孩子有一头十分好看的黑发,垂直地散落在背上,乌黑发亮,比绸缎还要顺滑,看起来年龄在十二三岁。她穿着黑色的背心,超短的迷彩裤,皮肤光洁,没有瑕疵,甚至白的发亮。
她一人站在中央,遥望远方,身后聚集了刚才那群男男女女,少女挺拔地站着,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女王风采。所有人都在她身后,仿若臣子。然后少女缓缓回头…小脸沾染了血污,虽然看不清长相,但一双眼睛异常美丽,瞳人如漆一般黑,明明有着星辰一样的光彩,却淡漠的仿佛什么感情都没有。最可怕的是她抬起左手,朝向摄像机。手掌里是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她嘴边泛起了冷笑,下一秒,那颗心脏在她手中被捏爆。那画面任何人看了都会不寒而栗…摄像机的屏幕显然在抖动。她的右脚正踩着一具尸体,胸口处有个大洞,鲜血汩汩的往外流,死者脸孔扭曲,眼睛没有闭上,一直看着少女手里的那颗心脏。旁边再也没响起,只有克制不住的抽泣声。
少女将心脏捏爆,扔在地上,一脸不屑,她身后的人竟像是见惯了,没有一点惊骇之色。很快有人送上水,又有人准备干净的毛巾,还有人竟然在打火点烟。少女喝了水,接过点燃的烟,潇洒的抽了一口,随后有人送上毛巾,她将抽了一口的烟交给别人,取过毛巾擦脸。摄像机一直在拍她,那股从她身上散发的冷漠也越来越浓。然后毛巾被缓缓移开,一张美丽却冷酷的小脸暴露在画面中…安德鲁看到这张脸的时候,手里的汤碗直接摔落在地,发出破碎的声音。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电视机里那冷漠残忍的少女,香?!
与此同时,AKA829新老队员也恰巧在晚饭时段看到这则播报。那个女孩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更是全身都散发着凌厉的杀气,就像在地狱里执掌一切的魔女般骇人。烟掉了,餐具掉了,咖啡杯掉了…众人手里的东西撒了一地…这个人正是慕容悠!
第二十幕杀人游戏画面持续播放,镜头也依然以少女为中心,她身边的男男女女来来去去,像是向她汇报着什么,她就像个女王般闭着眼睛聆听着。年纪小小却气势惊人,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王者之气像是她与生俱来的,无论何种状态,都那么慑人。
接着画面偏向一方,从人群里走出一个男人,看得出这个男人在这群人中也有相当高的地位,俨然是坐着第二把交椅。当他出现的刹那,相比安德鲁的震惊,千色则是整个人都从沙发上弹跳了起来。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画面里的男人。她不可能认错的,这个人…是唐。画面里的男人走到少女身边,少拿身上的冰冷像是被融去了一半…这个地方,这群人,这名少女,还有一个长得和唐一模一样的男人,都让她的脑子停止了运作。这情景为什么会那么熟悉?她的眉头飞快地一皱,不只是熟悉,这一切都像自己经历过一样,可记忆却告诉她,她没去过这个地方,也不认识这群人,先不管少女是谁,虽然安德鲁的表情已经让她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这个和唐长相一样的男人,又是谁?
看他的年龄与唐相仿,应该不会是唐,可若不是,长得也太像了。还有少女看到他时,虽然谈不上温和,可她看得出,少女队他喝对其他人觉不一样。她越看越觉得熟悉,可是又想不起。她努力去想,头却开始隐隐作痛,越是想,疼痛越是加剧,她不得不捂住头呻吟。她的呻吟让安德鲁从震惊中醒转,也让他的视线从电视机屏幕转移到她的身上。
“千色,怎么了?”他大跨步来到她身边。
她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了,只觉得头疼的愈发厉害,就想千百支针在扎一样,疼得她脸色都苍白了起来。安德鲁看她的脸色苍白,又捂着头不停呻吟,伸手想抚触她,却又不敢,只能僵在原地干着急。千色疼得实在受不了了,身子一歪,顺势倒向他怀里。他觉得胸口一痛,浑身僵硬。
她大声呻吟着,听起来很痛苦,让他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将她搂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千色费力的摇头,“不需要…让我休息…休息一下。”
安德鲁感觉到她全身逐渐发冷,急忙扯过一旁的毯子,将她包裹住。
千色清楚让他这么搂着实在不应该,可头疼的令她连推拒的力气都没有。电视机里的那名少女不断在她的脑海里出现,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总觉得她与自己似乎有着什么联系。可她越想,头也就越疼。她闭上眼,不再去想,可所见的一切轮番在她的脑海里上演,就想摄像头是装在她脑子里一样。这么搂紧她,安德鲁觉得很是满足,可她惨白的脸色却也让他慌张,只好抱得更紧。回头看向电视机,画面里的少女和怀里的她,都让他的心情分外复杂。
这个夜,充满了意外,也充满了复杂。当然,心情复杂的绝不仅仅只有他,WFP的餐厅里,复杂已经变成了所有人的情绪。画面里的少女一出现,这里就全乱套了。
狄克疾步冲到餐厅里那台45英寸等离子电视机前,全身颤抖地看着画面里的少女,无论一个人的年龄是大还是小,五官总不会变的,他可以很确定这是悠,可是她却和记忆里的悠完全不一样。悠是温柔可人的,可她半点温柔都没有,周身都是冰冷的杀气。这个地方是哪里,这群人又是谁,还有悠又在干什么?他的双手死死的抓着电视机的边框,满腹的疑问。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卡尔早已拿起了手机,拨通电视台的电话,当务之急就是得到这卷录像带,但在美国电视台播放是有自主权的,不是说停播就可以停播的,即使他是WFP高级官员也一样。可要是不停播,他们又怎么能把录像带拿过来?交涉便成了他的工作。
娜娜和欧阳决死死地盯着电视机,根本移不开视线。上帝,这个小小的悠,带给他们太大的震撼了。看样子她应该只有十二三岁吧。还有,她刚才捏爆心脏的那一幕,真的吓到他们了,虽然他们从夜惹欢嘴里知道她天赋异禀,可这种情景还是太骇人。
三胞胎和卡奥利,以及威尔则是头脑一片空白,傻傻地坐在椅子上,大脑彻底停止了运转,觉得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反正就是要得到那卷录像带,去要挟,去恐吓,拿枪顶着他们的脑袋,随你们,只要能拿到那卷带子,无所谓…”卡尔在餐厅里不停的转悠,对着手机不停的叽里咕噜,“给你们两个小时,有什么事我扛着,就算抢也要给我抢过来。”话毕,他挂了手机,嘘了一口气,然后烦躁地搔了搔头,回头看向电视机,更加心烦意乱。
这是悠,绝对是悠,但她的样子和不敢恭维。
狄克已经无法满足透过电视机看着她,情不自禁地抚触着画面中她的小脸,这眉、这眼、这唇,即使只是画面,也能撩起他心底最深处的悸动。画面中这个小小的慕容悠,正用力撞击着他所有的思绪,新潮澎湃,血液急涌,他恨不得冲进画面,牢牢将她抱住。看着画面的播放,他急躁不堪,转身就想往外冲,却被欧阳决一把拉住。
“狄克,以你现在的身份,绝对不可以做出格的事情。”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要去哪里,这家伙现在这个精神状态,说不定真会拿着枪杀进电视台。
“我要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狄克双眼闪着急切的光。
“我们都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这急不来,就算你冲过去,也无济于事。”欧阳决挡在他身前,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冲出餐厅一步。
“忍耐,是你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卡尔也赶过来阻止他,“我已经联系了机动小队,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狄克也清楚眼下这种情况,他不能轻举妄动,八老案子、白乌鸡的存在,还有王妃暗杀案全都没有解决,WFP又是一团乱,他这个元帅必须冷静。可要他怎么冷静,悠那空白的八年,一直都是他心里最大的疑惑,折磨的他寝食不安,可就在刚才,却露出了冰山一角,他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
他急着想知道一切,想知道那八年她是怎么度过的,曾设想过很多情节,却从没想到事实比想象惨烈百倍。画面里,这群人穿的就像雇佣兵,身处之地是那么贫瘠,加上如山般堆积的尸体,血流成河的场面,他的心脏不禁再一次激烈的收缩。这比地狱还可怕的地方,比噩梦还恐怖的场景,为什么悠会在这儿?当时的她才几岁?十三岁或是十二岁,也许更小,他猜测那空白的八年一定隐藏了什么,却没想到会是他现在看到的这些。
“八老!”他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他到底对悠做了什么?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悠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卡尔的手机响了,所有了人都涌到他身边。卡尔接听了电话,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卡尔一直没有回话,一群人站在一旁着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转。不一会儿,卡尔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狄克急不可耐的扯住他的衣领,“情况怎么样?说话!”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他取过挂在椅子上的外套,“去朗慕斯。吉亚的家!”
一群人几乎是飞车赶去的,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硬是缩减了一半,到达的时候,机动小队已经将朗慕斯。吉亚的家团团包围、机动小队的对账麦伦见到元帅驾到,即刻出现,敬礼。干了十几年队长,不是白干的,做什么都要针对性,没去电视台,来这里,是他认为最正确的做法,因为与其以武力让电视台停牌取回带子,不如找录像带的主人更有效。
狄克一干人尽顺着震惊和慌乱,影响了判断,现在回过神了,全都赞同麦伦的做法,录像带是朗慕斯。吉亚的,虽然他死了,可是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所有财产,成为了带子新的所有人,只要说服他,一切都能引刃而解。
朗慕斯。吉亚的儿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穿着睡袍,惊惧地看着包围着他的一群人,他们全副武装,气势汹汹,一个小时前,他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突然一声巨响,大门就被他们踢飞了,等他反应过来,这群人已凶神恶煞的闯了进来,将他团团围住,十几把枪对着他,他以为是黑社会或者恐怖组织来寻仇了,吓得差点儿尿裤子。正当他以为自己会变马蜂窝时,这群人却动也不动,光围住他,也不说话,让他更是惊惧得不敢妄动,直淌冷汗。而后,为首的人打了电话,挂机后才粗略地告知他事情的原委。
他听得云里雾里的,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有一点却是清楚的,搞了半天,他们是想要录像带,可用得着这么大动静吗?他们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吗?他稍稍镇定下来,又突然被吓到了,只见家门口冲进一个男人,高大、威猛、俊美,却也骇人,像只狮子一样像他扑来,那双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紧接着就是一声大吼。
他不得不吞咽口水来消减内心的惊惧,“有…话…话慢慢说!”
狄克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幸好卡尔是儒雅一派的,拉开狄克,语气平稳地对郎穆斯。吉亚的儿子——诺尔吉斯说明来意。诺尔吉斯这下听明白了,不是他胆子小,而是这群人的行动力和爆发力实在不是常人能接受的。他们既然是WFP,自然不是坏人,虽然行为和坏人有的一拼。但是他们要求自己与电视台取得联系,要求停播,这个要求太强人所难了,因为都播出了,要停播,可不是他这个平民百姓可以干预的。不过…“确实录像带不止这一卷!”他说道。
众人愕然,齐刷刷望着他。
诺尔吉斯从沙发上站起来,“这也是把录像带交给电视台后才发现的,原来父亲的暗格非常深,里面还放了好几卷带子,看标签应该是按时间摆放的,给电视台的是第一卷。”他一边说,一边引领众人来到书房,径自踱到书桌旁,按下打开暗格的机关,“加上电视台那一卷,录像带一共有六卷,我本来还想明天早上再与电视台联系,一起研究一下,父亲所拍的到底是什么,没想到你们却先来了。”
狄克听后,情绪极为激动,当诺尔吉斯将所有带子都拿出来后,狄克一把推开他,将那些带子夺走,紧紧抱在怀里,仿佛他才是所有人。诺尔吉斯被他一推,差点摔个四脚朝天。
卡尔连忙道歉,“抱歉,因为录像带和我们一位很重要的朋友有关,那人也是他的妻子,所以…”
“了解,了解!”诺尔吉斯站直身体回道。
他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他感觉得出这位WFP的元帅有多爱他的妻子,那么紧张,那么冲动,可见一斑。他倒也好心,不藏着掖着,其实他也很想知道父亲为何要把这些录像带藏得那么严密,既然他们想要,就拿去好了,只要别弄丢就行,好歹这也是父亲的遗物。
狄克抱着五卷带子,标签上写着日期,看起来是分不同时期拍摄的。猝然,他发现最后一卷带子的纸壳比其他的厚,好像除了带子还放了什么。仔细一看,发现是一个残破不堪的小本子,封面写着Diary,竟然是本日记。看得出写日记的人写的时候身处困境,这些纸很是粗糙,墨水也因为纸质的关系,有些晕开,但并不影响阅读。他急切地翻开残破的纸张…XXXX年X月X日晴这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二十天,倒霉透顶的我,直到今天才能平静地写起日记,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不敢想象在科学发达的二十世纪,竟然还有如此残忍到令人发指的事情。这儿是一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岛屿,名字、经纬度,甚至属于哪个国家都不知道,但这里极为贫瘠落后。这倒无关紧要,真正可怕的是这里的人,都是一个游戏的棋子。
这是一个杀戮游戏,一些有钱人为了消遣,他们从世界各地抓来死囚,或是无依无靠的孤儿,无论年龄,无论性别,无论种族,将他们放置在这座无法逃离的岛屿上,然后让他们互相残杀,玩一场杀戮游戏。这里没有法律,没有道德,甚至人性都未必存在,因为只有赢得最后胜利的人才能离开这里,这意味着要杀光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这实在太残酷,也太惨烈。
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他们说,我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我苦涩地想,我得罪的人太多太多,多得我都猜不出是谁,但这个答案也许是正确的,若不是这样,我又怎么会被绑架到这里?对方不仅想让我死,还想让我死得很凄惨,在这里,食物和水都要考战斗才能获得。无论吃,还是睡,或者是做什么事,都是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会突然向你发起袭击,因为杀了你,才能保证自己的胜利。在这里,每天都得活在紧张、压抑,以及随时会死亡的恐怖里,作为一个记者,我实难想象,是什么样的人,这样丧心病狂地玩弄生命,还是这世界本就黑暗,以往我看到的,我所揭发的,都只是冰山的一角?这个游戏又是谁发起的,这些可怜的人又是怎样在这里活过了一天又一天?
他们说,我不需要想那么多,只要跟着他们就行,因为他们的女王一定能带领他们取得胜利。他们的女王,那个少女…我真是无法形容她,可她确实厉害,厉害到无法想象,或许我是幸运的,在死亡的边缘竟遇到了她,侥幸地捡回了一条命,只是她还那么小,甚至只能算是个孩子。呵呵,只是个孩子,却那么坚强,比我这个成年人有出息多了。
我决心振作,无论我会不会死,我都是一个记者,只要活着一天,我都要记录下这里的一切,希望我有活着走出这里的一天,能将这里的黑暗与恐怖公布于众。
写于凌晨三点十二分只是最开头的一篇,已经令狄克从头到脚发冷。
杀戮游戏!颤抖的手,甚至无法捏紧这本残破的日记,它飘落在了地上。。。。。。撕心裂肺的痛席卷了他。
别一边,千色因为头痛难耐,只能吞服止疼片,因为药效的关系,她很快觉得昏昏欲睡。安德鲁将她抱上床,细心地为她盖上棉被,知道她是个要强的女人,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千色虽然睡去,却睡得极不安稳,她在梦里排徊。
梦里,她看一个年约八岁的女孩,像是失去灵魂的木偶游走在街道上,任由自己被人贩子拐上了一艘去美国纽约的船。不料船在即将抵达纽约时沉没了,一船人死伤无数,她却幸运地被其他船只救起。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是生是死,也不说话。她冷眼看着这一切,最后被人扔在了纽约的港口。她赤着双脚游走在双纽约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梦里,场景不停转换,一会儿又变成了下着鹅毛大雪的黑夜,寒冷的风呼呼刮过,枝干光秃秃的。来往的行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急匆匆地踏着深过脚踝的积雪,好多人都耐不住寒冷,朝着灯光明亮的餐厅或是咖啡屋疾步而去。一个昏暗、狭小又阴冷的巷子里,野狗野猫躲在暗处,眼睛闪着绿光。肮脏的垃圾桶倒在地上,散发着阵阵恶臭,路过的行人宁可绕道,都不愿意走这条巷子。然而在一垃圾桶旁,却坐着一小女孩,正是那个被人贩子拐走的女孩。
她瘦弱得像一根芦苇,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连衣裙。她赤着脚,光着手臂,一动不动地坐在垃圾桶旁,头发凌乱,遮盖了她一大半的脸孔,隐约可以看到发丝间有一双灵气逼人却也寒冷无比的黑色眼睛。她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冷,靠在墙角,不是仰天看天空,就是冷漠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冻得发紫的唇,若有若无地勾着一抹嘲讽的笑。
突然,小巷子里一间餐馆的后门被打开,温暖的光照亮了小巷的一角,也照亮了女孩坐着的地方。女孩好似什么也没看见,依旧坐着原地动也不动,她就像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猫般瘦小,却有着让人难以想象的冷漠。出来是一个厨师打扮的男人,他将手里的残羹冷灸扔进女孩身旁的垃圾桶里,嫌恶地瞟了女孩一眼,大跨步回到温暖的餐馆里。门被重重关上,就像隔绝了天堂和地狱,小巷子似乎变得更寒冷了。
过了一会儿,女孩缓缓地站起来,像火柴一样的小胳膊,探进厨师扔东西的垃圾桶,随便翻找了几下,便取出一只吃剩下的热狗,那上面也不知道沾了什么,看起来很恶心,可女孩却一点不以为意。女孩环视这些想要夺食的敌人,冷冷一笑,其凶狠比起这些流浪动物有过之而无不及。
猫猫狗狗似乎都有了怯意,可美食当前,却又不甘后退。女孩站着不动,浑身散发出杀气,就像她是从地狱来的恶魔。猫猫狗狗开始后退,退回原来蹲守的地方。
待动物退去,女孩才坐回原地,看着手里的热狗,倒没有急着想吃。过了一会儿,小巷子的另一头,出来一个比女孩年纪还小的乞儿,他在垃圾桶里一阵翻找,却没有找到什么东西,便眼巴巴地看着女孩手里的热狗,样子很是可怜。女孩看了他一眼,便把热狗扔给他。小乞儿张开双手接住,刚开始啃咬,却不知从哪里出来两三个衣衫褴褛的流浪者,他们也翻找着垃圾桶里的食物,似乎没找到什么,看到了小乞儿手里的热狗,急忙冲过去,想要夺走小乞儿手里的食物。
小乞儿吓得直往后退,一不小心便跌倒了。流浪者恶狠狠地看着他,他吓得眼泪乱流,却仍是死死抓着热狗。他们叫嚣着要他放手,否则会打死他,也有几个警告他,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这里的食物都是他们的。小乞儿哪是他们的对手,抱着头任他们拳打脚踢,被他们打得遍体鳞伤,但他扔死死地抓着热狗不放。
为首的流浪者气急败坏地掀起了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想将他往墙上摔去。可以想像,小乞儿绝对经不起这一摔。小乞儿似乎知道在劫难逃,张开嘴,一口将热狗吞进肚子里。流浪者气疯了,挥手就是一摔,却未曾想到,有一只瘦弱的胳膊挡住了他,只见原本坐在一旁的女孩不知何时已来到流浪者身旁。
见次,流浪者更是愤怒难当,一挥手,想将她推倒。女孩一个后空翻,像只灵巧的猫儿落在不远处的垃圾桶上,不再是无比淡漠的表情,而是一脸嗜杀之色,左手像疾风一样扫去,结结实实地一击,流浪者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喷出一大口鲜血。小乞儿也摔到一边,可积雪缓解了冲力,他安然无恙。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都吓到了,惊恐地看着女孩。
雪已经停了,月亮悄然露脸,月光像是魔化了女孩,她宛若从天而降的死神,扬起的左手就像死神挥舞的镰刀。他们颤抖着后退,搀扶起倒地吐血的流浪者,逃得远远的。小乞儿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害怕,颤抖着看着女孩。女孩缓缓放下手,又踱回原处,再次坐下,又恢复到之前的一动不动。小乞儿爬起身,也不敢靠近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向她点头致谢,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小巷子里只剩下女孩和那些猫猫狗狗,她依然静静地坐着,陡然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将月光挡住。小女孩微微抬头,因为背着光,只能看到一个男人的轮廓,他向女孩递去一只刚出炉的面包,女孩没有接,只是微皱眉头冷冷地看着他。
男人将面包放在女孩身旁的雪地上,然后坐到了她身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听声音,男人已到中年,沉稳中更有一种温暖,在这冬夜的寒风里,听起来更是暖人。
月光照亮了中年男人的脸孔,他的一切开始鲜明起来,当女孩看清他长相的时候,千色像是吓到了,陡然从梦中惊醒,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身汗湿。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梦到他?还有那个女孩…这个梦代表了什么?她能够感觉到梦里的女孩是谁,那只挥动的左手,对敌的方式,与自己如出一辙,可若真是她,她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她又怎么可能会在那么小的时候遇到他?她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一切都很混乱。她掀开被子,急欲下床,她现在只想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