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着路斯比的手臂,阿尔缇妮斯娴雅端庄地走来,白色的衣裙,白色的面纱,片片粉莲点缀在她银色的发髻之上,轻风舞动,让她飘逸如刚下凡的女神,美丽不可言。
萨鲁的心激烈地澎湃着,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几乎跳出喉咙,连高扬的怒火也被消弭,“你要求的?”她是如此美丽,但她挽着的手臂让他怒火又重新燃了起来。
路斯比咯噔了一下,被阿尔缇妮斯挽住的手臂蹿起一阵灼热,热得他发麻。
“是,莫布大人和路斯比爷爷只是按照我的要求去做的。”面纱下,她娇媚的脸庞隐约可以瞅见一丝满意的笑容。她本就不打算加冕,隆重的婚礼仪式也就不需要了。
更何况,他虽然答应她可以不加冕,但难保他不会临时变卦,那顶后冠,指不定被他藏在了什么地方,随时都可能突然出现在她的脑瓜子上。
再者,是一份愧疚吧,对爷爷的,对卡尔,皆有之,也或许是在惩罚自己,总之要她坦然接受,实在办不到。
“荒唐!”他大吼,中气十足,实在不像是个伤势还未痊愈的人。这声大喝,惊得跟在他身旁的卡布斯一脸的紧张,恐他会把伤口给吼裂了,但他的声势太过浩大,他不敢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口,怕瞬间就会变成炮灰。
倒是阿尔缇妮斯一个疾步跑到他身前。“你吼什么,也不怕伤口裂开。”话落,她掀起他的衣摆查看了一下。
“露娜,我不许你这么亏待自己。”他可以允许她不做皇妃,只做他的妻子,反正她是不是皇妃,加不加冕,都由他说了算,但是婚礼必须按照皇妃的规格来办。
“亏待?”她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襟,“我不觉得,这是我想要的。”二十一世纪的婚礼无非就是教堂和牧师,只要这两项齐备,婚礼就可以举行了,这个时代没有,那她就换个方式来办,月神神殿充当教堂,伊斯就是牧师,简单点未尝不可。
萨鲁的五官揪在一起,有说不出的滋味,这个婚礼太简陋了,连一般贵族婚礼的阵势都比这个大。
他显然是被刺激到了,兴奋劲荡然无存。
“萨鲁,规模的大小根本不是重要的。”她捧起他的脸颊,“我很幸福,也很高兴,这就够了,你不高兴吗?”
“我当然高兴,高兴得几乎想让全天下都知道你要成为我的妻子了。”他紧捉住她的小手,爱意深切,“可是我不高兴你把婚礼弄成这样。”
“那你今天想不想结婚?”她问,问得严肃异常,仿佛他只要说一个“不”字,她就会掉头就走。
“想!”他吼,大手紧搂住她,生怕她跑了。
“很好,那就按我说的做。”
“可是——”
“没有可是,你乖乖地给我站到祭台前面去。”她叉腰霸气地说道。
他皱眉,一脸的不愿,“我是皇帝。”意思就是这里我最大,你得听我的。
“我是你这个皇帝未来的老婆,除非你不要这个老婆。”
瞬间,皇帝的气焰给压下去了,连半句话都没敢反驳,只得讷讷地走到祭台前,每走一步,都像是发泄不甘似的,恨不得把地面踩出个窟窿。
他的不甘和生气她都看在眼里,他的纵容和宠爱,她也记在心里,想他一个皇帝如此待她,这样的男人她不嫁,还能嫁给谁?
“路斯比爷爷,可以开始了。”她唤着身旁憋笑的老人家,那飞舞的胡须正显示着他有多么拼命地在忍笑,一张老脸都涨红了。
皇帝吃瘪,百年难见啊。
他轻咳了一下,走上前去,让阿尔缇妮斯继续挽着自己。
“奏乐!”她吩咐身后的乐队。
一曲结婚进行曲悠然响起,她侧耳听着,满意之色悄然扬起,还不赖,虽然这时的乐器音色差了点,但在乐官不分昼夜的练习下,还算小有成就。
她挽着路斯比的胳膊,透着面纱,侧目看着路斯比红润健康的脸色。从小,她对婚姻就很淡薄,但真要是到了结婚那天,她希望像这样挽着爷爷的胳膊,由爷爷将她交给自己所爱的人,只是在这个时代她永远都无法满足这个愿望,所以她才希望由路斯比爷爷来代替。
她愧对爷爷,但在她生命里最重要的时刻,她仍然希望挽着爷爷的手臂走入婚姻的殿堂。
想到此,她更加用力挽住那温暖宽阔的臂膀,一如爷爷在身旁。
回首看着立于正前方的萨鲁,他气宇轩昂之中带着怒意,但在她徐徐而来的时候,有着掩不住的喜悦,他伸出大手等待着她。
她将自己的手放在他巨大的掌心上,也将自己的未来交付给他。
等萨鲁和阿尔缇妮斯同时站在祭台前,音乐才停了下来。
伊斯看着面纱下隐约透出的娇容,那幸福的神情即使看不见,他也感觉得出来。
捧起黏土版,他念着:“以圣子圣灵的名义祝福你们。”念到这,他突然皱了一下眉,圣子圣灵是什么东西,他继续念道,“萨鲁?姆尔希理。”
萨鲁脸颊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这家伙竟然敢直呼自己的名字,“放——”放肆二字还没说出,他就被阿尔缇妮斯踩了一脚。
“不要说话。”她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他眉毛皱得更紧,这算什么,这个婚礼实在古怪得很。
“好好听伊斯说话。”
他只好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萨鲁?姆尔希理,你愿意娶阿尔缇妮斯?露娜?哈德斯为妻,无论贫穷、疾病、困顿,一生一世,爱她,照顾她,守护她,不离不弃吗?”
萨鲁没有回答,因为露娜让他闭嘴,他只是疑惑地看着伊斯,怎么不念下去了。
“你愿意吗?”伊斯又补了一句。
他还是没有回答,阿尔缇妮斯只好又踩了他一脚,“回答!”
他痛叫了一记,瞪着她,“回答什么?”
“你愿意吗?”
“愿意什么?”
“伊斯再念一遍给他听。”她真想掐死他。
“萨鲁?姆尔希理,你愿意娶阿尔缇妮斯?露娜?哈德斯为妻,无论贫穷、疾病、困顿,一生一世,爱她,照顾她,不离不弃吗?”伊斯认命地念道。
这下萨鲁明白了,他思索着话里含意,蹙眉大声回答道,“不愿意!”
这一声如平地惊雷,让殿内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陛下…”路斯比颤着声,不敢置信地抖动着花白的胡须。
阿尔缇妮斯也被震呆了,仰首看着他,只见他眼中柔情似水,爱意缱绻,他用力地握紧她的手,回首冲着伊斯嚷道:
“一生一世,我不愿意!永生永世的话…”他深情款款看向身侧的她,“我愿意!”
“萨鲁…”她抖着唇,感动得无以复加,珍珠泪滑落脸颊。
“要做我的妻子,那就必须是永生永世的!”永生永世,他都要拥有她。
伊斯感慨万千地在心里呢喃着这句永生永世,多直接的表达,倘若是自己,大概是无法说出口的吧。
他并不是输给了皇帝,而是输给了自己。
“阿尔缇妮斯?露娜?哈德斯,你愿意嫁给萨鲁?姆尔希理为妻,无论贫穷、疾病、困顿,一生一世,爱他,照顾他,守护他,不离不弃吗?”他语意落寞的继续念道。
阿尔缇妮斯笑着擦干眼泪,大声嚷道:“不愿意!”然后,她反手紧紧抓牢萨鲁有些颤抖的手,更为大声地说道,“永生永世的话,我愿意。”
话落,她感觉到握在掌心的大手颤抖得更为厉害,她与他十指交握,预示着他们永生永世都不会分开。
“新郎和新娘交换戒指。”
丽莎手捧两枚戒指,走到他们跟前,那红绸软缎上,一大一小的戒指,光晕无限,一模一样的式样,宣誓着天地间最亲密的关系。
“这是?”萨鲁疑惑地看着这对做工不甚精美的戒指。
阿尔缇妮斯拿起其中一个大的,“这是我自己做的。”她羞涩地说道,炼金打造她曾经学过,只不过首饰做得差劲儿了些,其实,她本不需要如此,皇帝用的饰品,每一件都是精雕细做,比起手中的这枚好上何止千倍,她只想用这对戒指在婚礼上告诉他,她爱他。
因为戒指的内部刻上了一句话:ILOVEYOUFOREVER!
她摊开他的手掌,将戒指带在他的无名指上。
萨鲁看着手指上的戒指,感动莫名。虽然它看上去很简陋,可是却让他的心洋溢起一种幸福,他永远都不会脱下它,“我也要这么做?”
她点头,在她面前展开手指。
他颤抖地取过那枚小巧的戒指,将它套在她洁白的手指上,然后紧紧地握着,永不放开。
“我宣布,你们结为夫妻,新郎可以吻新娘了。”伊斯高声嚷道。
萨鲁掀开蒙在她脸上的白纱,笑道:“这个婚礼很有意思。”
“你不生气了?”她美丽的娇颜带着笑容,暖暖的,仿若和煦的阳光。
“不生气,如果按照赫梯的仪式,我不能在婚礼上吻你!”光是这点,他就举双手双脚赞成。
“傻瓜!”她仰起首,看着他逐渐凑近的脸孔。
第一皇妃 ⅠⅡ 卷八 尾篇 觉醒
婚礼在一片温馨和感动中结束,小小的婚礼洋溢着在场所有人的祝福。虽无那些达官显贵,但全都是阿尔缇妮斯最亲近的人,正如她所说的,婚礼的大小其实无关紧要,比起一干有着谄媚嘴脸的贵族,她宁愿在小小的神殿里,接受来自朋友的祝福,即便没有贵重的礼物,心也是暖的。
只不过,萨鲁可不这么认为,婚礼仪式他可以妥协,但酒宴他必须按照最豪华的规格来举行。
因此,夜晚的哈图纱什城家家户户都灯火通明,皇宫的大殿里更是欢声笑语好不热闹,酒杯碰撞的声音,豪迈的笑语,还有那令人厌恶的谄媚声,在殿堂里此起彼伏。
美酒佳肴的香味,在皇宫的上空袅袅升起,就连夜空飞过的鸟儿都不禁醉了。
事实上,皇帝结婚可是件大事,但是在场的官员和贵族,除了莫布和路斯比外,全都未被邀请,这其中的尴尬和羞愤,在座的一干人都只是敢怒不敢言,脸上笑着,可心里都冒着酸水,以及不敢苟同。
虽然元老院已经一致通过立一个平民女子为皇妃,但历代以来择妃标准是不可能用两三句话就可以打破的。只不过,皇帝老子喜欢得紧,再加上宰相和元老院的压力,他们只能妥协。
瞧瞧,今天大殿上的皇帝高兴得对敬酒是来者不拒,笑开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谁要敢说句不同意,那就是跟皇帝他过不去,保证不消三秒钟就把你给挫骨扬灰了。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多说多错,不如不说不错。保住命才是最要紧的。谁知道,那个女人能被皇帝宠多久?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坐在首座的阿尔缇妮斯借着喝酒,冷眼瞅着下面这些人,是真心祝贺,还是虚情假意,她分得真切得很。
无所谓,结婚本就是她和萨鲁两个人的事,干他们何事,只是,她对萨鲁硬要加诸她身上的这个身份,让她犯愁。
皇妃!都说了她不做了,但他就是不肯,甚至拿不肯吃药威胁她,脾气比牛还倔。
她瞅着身边的萨鲁,从酒宴开始,他豪迈的笑声都不曾停歇过,明知道身上有伤,还起劲地猛灌,她劝了半天,他都不听。
她抿嘴一笑,他真的是太高兴了。
她也喝了不少酒,尽管不愿意,但礼貌上她得做全了,几杯下肚,她脸颊泛红,迷蒙着双眼,思绪也有些不清。
“皇妃,您不舒服?”丽莎在她身边伺候着,见她连酒杯都放不稳。
“不要叫皇妃,我说了不做皇妃了。”她轻蹙柳眉,嘟起嘴咕哝道。
“您醉了。”哪有人不想当皇妃,这皇妃除了她,还有谁有这个资格。
她以手捂头,“有一些,晕得很。”她觉得双颊微微发烫,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我先陪您休息吧。”
“也好。”或许吹吹冷风会好一些。
“露娜,你怎么了?”酒兴正浓的萨鲁发现到她的异状,将她顺手搂进怀里。
她醺红的脸颊像抹上了一层胭脂,娇媚可人,紫眸也因为醉酒更显得勾魂摄魄。
“我醉了。”他怀里热乎乎的,让她想睡,她像只猫儿在怀里磨蹭着。
他摩挲着她半睡的小脸,没想到她喝不得酒,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他太过高兴了,对臣下的敬酒是一杯接着一杯,都未觉得有醉意,反倒是她现在这副娇媚的模样,让他醉了。
她犹胜千杯酒。
他情不自禁的轻吻她的额头,将她搂得更紧。
“陛下,我服侍皇妃回寝殿吧。”
“不了,我抱她回去。”他一刻也不想和她分开。
他打横地抱起她,完全不在意众人异样的目光,迈出脚步,就朝寝宫走去。这个世界上,露娜是他最珍贵的宝物。
夜漫漫,风清清,即便是在皇宫的走廊上,都能听到喧闹声,烛火通明如白昼,连黑夜都为之变得灰亮。
“我们要去哪?”吹了些许凉风,她觉得舒服了点,只是脸颊更烫了。
“去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她张开迷蒙的双眼,眼前一片空旷,高原起伏,峦山层叠,这里是皇宫地势最高的城楼。
“萨鲁?”吹着凉风,她看着眼前漫天的星子。好美,每一颗都像是切割甚好的钻石,璀璨夺目。
“你累吗?”他将她被风吹到额际的头发捋了回去。
她摇首,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带她来这。
“我想和你一起看日出。”
“日出?!”
“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当阳光乍现的时候,我希望和你俯瞰同一条地平线,看属于我们的帝国。”或许是他爱得太深了,总是患得患失,他到现在都还不敢置信,露娜是属于他的了。
“傻瓜。”她轻喃。
“真想就这样抱着你,永远都不要分开。”他抱得更紧,为她挡去秋季的凉风。
“还记得我们的一年之约吗?”往事重提,坎坷和磨难已经是过往云烟了。
“我赢了。”他垂首,看进她眼里,有着最深刻的爱恋。
“是的,你赢了!”她也因此失去了很多东西,但却没有后悔。
他用脸颊摩挲着她滑腻的肌肤,“感谢赫梯众神把你赐给我。”
她搂紧他,圈绕住他的脖颈,心里说着,该是我欠你的,现在只是还给你而已。
“我爱你,露娜。”耳鬓厮磨,他吐露着爱语,眼神热烈地看着她。
“萨鲁…”他眼中的渴望,像海浪,像巨涛,几乎溺毙她,仿佛如果她不说,他就会死去般,他在等,等她给予同样的回应,
她醉了,也沉迷了,他是那么的爱她,爱得不求回报。
她什么都忘了,也什么都顾不得了,闭上双眼,轻启红唇,“我爱你,萨鲁。”
一语落下,言犹在耳,但风云却为之变色,云涛翻滚,将漫天的星子隐去。
她久久都等不到他的回应,张开眼,却看到他痛苦纠结的五官。
“萨鲁!”她惊叫,跳下他的怀抱,查看他的状况。
风呼啸而过,刮起的沙尘,像翻江倒海的巨浪,直逼城墙。
“我的心好痛!”萨鲁捂住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穿透而过,让他痛彻心扉,他单膝跪地,脸色瞬间灰白,冷汗淋漓。
“萨鲁,你不要吓我。”
天际,闪雷轰然而下,震耳欲聋,像是山河崩裂的声音。
他痛得更加猛烈,几乎想要撕裂自己的身体。为什么那么痛,痛得撕心裂肺,却又如此熟悉。
绿眸中血腥涌现,红得触目惊心。
银色的发丝,月桂花的香味,哀戚的哭喊声,好熟悉。好久之前,他也曾经听到过。眼前,一幕幕景色闪现,是他吗?那在碧海之上哀号的身影,是他吗?那身体穿透着一把银色箭身的人影,是他吗?
为何,他的悲伤如此的浓烈,浓得比最深沉的暗夜还要灰暗。
“阿尔缇妮斯,无论轮回多少次,我都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爱你,但我心上的这道箭痕,会提醒我,你不爱我,你只会背叛我。”
那巨大悲号声,一再响起,千万次地在耳边吼叫着,震得他无法言语。
“萨鲁!萨鲁!”风中响彻着阿尔缇妮斯的呼喊声,还有急促的脚步声。
“萨鲁,坚持一下,御医来了,你坚持住。”
心好痛,为何听到她声音,他的心更痛。
“快查看陛下伤口。”人潮涌向他的周围。
他仰躺在地上,眼前什么也不看不到。
“伤口没有裂开。”是卡布斯的声音。
“他刚才有说,心好痛,他说心好痛。”
露娜,是你在哭吗?
“巴鲁尼大人,陛下的背后,好像在流血,但不是伤口的地方,而是…”
“这是陛下的胎记!”惊叫声在他耳畔响起。
胎记流血了,怎么会?
“不,是我害了他,是我!”
“皇妃,您冷静一点。”丽莎搀扶着她孱弱欲倒下的身子。
露娜!露娜!他呼喊着,心却越来越痛。
突兀地,他睁开眼睛,眼前的露娜,银发舞动,白衣纷飞,她手中有把银色的弓箭,弓弦尚在抖动。
“不!”他痛得大叫。
“萨鲁!你醒了。”阿尔缇妮斯擦干泪水惊喜地扶着他。
“滚开!”他呼喝,一把推开她。
“萨鲁?”泪在眼中打着转,她摔倒在地,莫名地看着他。
他眼中不再是碧绿如波涛的颜色,而是猩红的颜色,红得仿佛想要噬人,那是什么感觉,那是最深沉的恨意。
他看着自己的手,为何要推开她,她是他最心爱的女人啊。
心像是又被刺了一记,灼热、疼痛,像是要爆裂了一般。
他看着自己的胸口,他竟看到了一把从血肉中穿透而出的箭,泛着银光,好似在嘲笑他。
为什么会这样,他记得今天是和露娜结婚的日子,他要陪她看日出,他要好好地爱她。他说了我爱你,他等着她的回应,她说了吗,她说了她也爱他吗?他什么都没听到。
“暴风雨,暴风雨来了。”城楼上,侍卫看着远处灰黑色的风柱,像是连接天与地般的巨大。
“怎么会?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有暴风雨?”
巨大的暴风雨呼啸着,吸进周边所有的东西,旋转着,前进着,像一条黑龙,在天空中张牙舞爪,但在接近哈图沙什城边缘的时候,却突兀地像空气一样消失了。
萨鲁的神志也开始变得清醒,心上的痛也缓缓消失,他甩了甩头,眼前的幻影也不再出现。
“萨鲁?”
他抬首,看到了她苍白的小脸,以及她脸上的交错的泪痕。“露娜,抱歉,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他想起刚才自己推开了她,懊恼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急忙奔到他身边,扑入他怀里。“不要紧,只要你没事就好,你刚才的样子好可怕。”她几乎以为他会杀了她。
他嗅吻着她的发丝,感受到她的颤抖,心里不舍极了。“抱歉,我吓着了你,我发誓我绝对不会伤害你,无论我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我知道。”她在他怀里抽泣。
他捧起她被泪水沾湿的小脸,轻柔地拭去她的泪痕。“我爱你,我会给你幸福的。”
说完,他的吻落了下来,火热而霸气,在金秋的季节诉述着他的誓言。
阿尔缇妮斯含着泪,在拥吻中,她知道,她是他此生唯一的幸福。
天际露出了鱼肚白…天亮了…
皇太子寝殿的摇篮里,凯罗贝洛斯从熟睡中倏地张开眼睛。
“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另一张摇篮里,紫色的双眸银光乍现。
“啊,暴风雨神觉醒了。”
“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
“我会保护她的,不管那人是谁!”
“…”凯罗贝洛斯盯着天花板,“切…睡觉!”
摇篮里,又恢复了寂静。
打盹的吉娜突然张开眼睛,踢了踢同样睡着了的妹妹。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没有啊。”揉着惺忪睡眼,吉美打了一个哈欠,照顾小皇子一宿了好累!
吉娜不放心地看了看摇篮里的小皇子,他们睡得无比香甜,她拍了一下额头。“大概是自己睡糊涂了。”
第一皇妃 Ⅲ 卷一 琴瑟和鸣篇 棺木
2005年9月
土耳其博阿兹柯伊
这里是古代赫梯哈图沙什城的遗迹,经过三千年的风霜洗礼,曾经巍峨雄壮的城市早已在历史的河流中风化成了土堆,只有些许的残垣断壁还在诉说着昔日的辉煌。
一阵风儿吹过,只有飞扬的尘土和微摆的野草,入眼所见尽是一片荒凉和萧瑟。
这片一个月前还光秃秃的地方,此刻却有了很大的不同,在遗迹北部的峭壁上有一颗参天巨木,那粗大而茂盛的枝叶将整个天空都遮去了大半,青翠碧绿的树叶像是最上等的翡翠,在阳光下艳丽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这棵树名叫月华罗,是一种十分罕见的树种,它白天翠绿,夜晚灿银,极其珍贵,目前,除它之外,仅希腊的海中月(小岛名称)生长着一颗。
一个多月前,遗迹发生了地震,它从地表断裂的横沟里突兀地冒出头,然后宛如从土里长出来似的升起,让人叹为观止。更惊奇的是,它竟然是座陵墓,一座公元前十四世纪的皇妃陵寝,这个发现让世界各地的考古学家都异常地兴奋,纷纷派遣队伍打算前来考察和研究。
然而,在有世界第一名侦探之称的英国伯爵理查德·哈德斯却用他巨额的财富,以及强大的人脉关系,让这座陵墓严禁被挖掘和研究,就连土耳其共和国一向深居简出的亲王殿下也下了强制令,不许任何人接近这座陵墓。
一个月过去了,这座陵墓依然屹立于悬崖峭壁上,圣洁如女神般的在高原干涩的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
又一个月夜来临,月华罗在天与地之间展开它那银亮的枝叶,光芒璀璨,如一束通天的光束。
寂静的夜晚,本该是无人的陵墓里突兀地,发出了一阵响亮地欢呼声。
“棺木找到了,快去通知伯爵。”
“我马上去。”
急促的脚步声,穿过陵墓狭长通道,通往玄室。
“伯爵,发现…发现棺木了!”来传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脸上有着无法言语的喜悦。
玄室里,理查德听闻后,心情一阵激荡,“真的找到了?”说话的同时,他的视线看向玄室里另外一个年轻的男人。
他修长的身影站在一副美绝人寰的壁画前,一动也不动,似乎对找到棺木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的眼睛是翠绿的,但却没有光泽,仿佛象是干涸的泉水,只是静静地看着壁画,仿佛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他了。
他的背影,只是一眼,就能感觉到从他身上透着一种名为寂寞的哀伤,浓得让看到的人都觉得心酸,这种寂寞绝好像在他身上延续了好久好久,甚至超过了他外在的年龄。
“我马上去,你先回去吧。”理查德对来传话的年轻人说道。
“好的。”
等他走后,理查德来到年轻男人的身旁,与他一同看着眼前的壁画,那上面有着一个美丽的银发少女,那婉约绝美的容貌,和优雅高贵的神态,是他再也熟悉不过了。
“果然,按照你的话,找到棺木了。”
年轻人的嘴角扯出一抹淡笑,“你现在能相信我了。”
“不,还不能。”对于他说得那些事情,他依然不能完全相信,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个男人所经历的一切是在让人无法想象。
“那么,我在告诉你一件事情。”男人丝毫不在意他的怀疑,眼神也自始自终没离开过壁画。
“什么?”
“那棺木是空的。”
理查德一震,“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