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她悠悠开口询问:“姑姑,你带我来看这画,莫不是也要象师父和殷心一样,规劝我莫要为执念所左右吧?”
“规劝?我可不是你那酸腐的师父。你若认准的事情便去做,只要自己无怨无悔便行了。”凤羽绯一听素衣提起寒霜渐,脸立刻就阴沉了下来:“我带你来这里,是要告诉你,破军星死前曾留下了三块蟠龙珏。那蟠龙珏上有她留下的箴言,若要求得变数之卦,知悉大过之人,就一定要找到这蟠龙珏才行。”
“蟠龙珏是求卜变数之卦,知悉大过之人的关键?”素衣双眸一亮,似乎是看见了一些希望之光:“它们在什么地方?”
“其中一块——”凤羽绯掀起那幅画卷,以强劲的内力一掌将画后的墙壁击破一个洞,那洞里,赫然放置着一块两寸见方的无瑕白玉珏。“在这里。”
素衣伸手自那洞里拿出那块白玉珏。这就是求卜变数之卦,解求契机的关键之物吗?她以手指细细摩挲那珏上浮刻的龙头,那栩栩如生的模样,似乎是睥睨穹苍,骄傲得不可一世。“姑姑,那另外的两块蟠龙珏在什么地方呢?”
她话音刚落,一道霹雳便自天宇横空劈下,照亮了整座阁楼,诡异非常。
看来,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另外的两块,其中一块在破军星死时便已经遗失了,剩下的那一块在朱棣手里。”凤羽绯静静地诉说着,丹凤眼里辗转着摄人心魄的光华:“朱棣临死前将蟠龙珏交给了他的长子朱高炽,并且叮嘱他一定要将此物父传子,子传孙。”
素衣慨叹般的微颦双眉,眼波流转间有着释然:“我想,朱棣应该是知道这蟠龙珏上深藏着玄机,所以才会这么做。”
“即使代代相传又有什么用?蟠龙珏对他们来说,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一块白璧罢了。”凤羽绯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块白玉珏,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纵然得到了白玉珏,没有机缘,没有变数,它也不过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白玉。
“我想,朱高炽死前,必然会将蟠龙珏交给朱瞻基。”素衣拊掌轻笑,那块白玉珏躺在她的手心中,在闪电之下泛着寂寂寒光。“而今,它理应是由当今正统皇帝朱祁镇收藏着。”
“不,素衣,你错了!它并不是由朱祁镇收藏着。”凤羽绯平静地注视着她,唇里挤出几个字,敲金断玉一般,否定了她的推测。
“剩下的那块蟠龙珏在郕王朱祁钰手里。”
一阵闷雷由远而近,如磐,大雨倾盆,暴风雨终于降临了。
莲眼·帝释天下篇 咫尺残香
作者有话要说:大气也好,小气也罢,说是匠气也无可厚非,
吾非宰羊者,何为卖狗肉?哎…
各入各眼,争辩也是徒劳…
风过疏竹,风去竹不留声;
雁渡寒潭,雁过潭不留影;
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俗话说得好,月黑风高之,鸡摸狗之时。
一名身穿行服的蒙面少自后院高墙跃入郕王府邸,看她那娴熟的动作,想必应该是精通于此勾当的行家了。
落地之后,她立刻闪身藏到不远处的长廊石柱后,探出半个脑袋四处观望,似乎是在熟悉环境,为接下来的“任务”做好万全准备。
不到片刻,自认万无一失的她往长廊左侧而去。
一炷的工夫,她回到了方才藏身的地方,再次四处观望。
不一会儿,那窈窕娇小的身影又循着长廊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又过了一炷,她再次回到原地。
“这郕王府也未免太大了吧?!”蒙面少一手叉腰,用另一只手挠挠后脑,露在蒙面布外的双眼满是困惑之:“真是要命!亭台楼阁,水榭园,走不完的长廊!再这么绕来绕去的,恐怕到天亮也找不到郕王的寝房!”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思索着对策。正在此刻,不远处,一个身着宝蓝长袍的男子自长廊拐角处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
蒙面少双眼一亮,微挑的黛眉有了一丝明显的喜。她不动声地悄悄藏身在石柱后,等着“猎物”慢慢靠近。
待那个男人刚走到石柱旁,蒙面少随即自他身后闪出,以电光火石之势将那人给制住。“不准出声,否则,我要你的命!”她伸手扼住那男子的咽喉,不过那男子身形挺高的,比较起来,她的“材料”似乎就显得寒碜了点,这威胁的动作也显得太有难度了。不过,她顾不上这些,只是压低声音,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说,郕王的寝房在哪里?”
“你是哪来的儿?”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瘟神,那男子被扼住的喉部微微吃痛,却似乎并不怎么吃惊,身子略微往后仰着,似乎是为了刻意将就站在他背后那不速之磕娇小身材。他皱起眉头,黝黑的眼眸望后一瞥,语音低缓而温和:“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郕王府?”
“什么儿!?难听!”蒙面少对于他的称呼似乎很是不屑,立刻开口纠正他的错误认知:“我不过是来向郕王借点东西罢了!”
她的辩解立刻引得那男子嗤之以鼻:“你一身黑衣,藏头露尾,鬼鬼祟祟,这样的举动也配得上‘借’字?”
“你!”蒙面少明显被他的形容给激怒了,她微微抬头,瞪着他的后脑勺:“诬郕王借东西,又不管你借,你罗嗦个什么劲?!”
听了她的话,那男子双眸深邃闪亮,薄唇弯成了微笑的弧度,可惜站在她身后的蒙面少并没有发现。“那,你要借什么?”他仍旧是慢条斯理地,悠闲得一点也不像个被人挟持的人质。
“我要借——”蒙面少偏着头仔细想了想,突然发现一向精明自己竟然也有这样的失神,实在是有够愚蠢的!她不悦地低声呵斥:“你管我借什么!少废话!你只需要告诉我郕王的寝房在哪里就行了!”
“郕王的寝房?”男子微微挑起剑眉,眸光深浓:“顺着这长廊走尽,先往左拐第一个弯,再往诱第二个弯,然后穿过一条长廊,经过流觞水榭,再往左拐,然后再经过一个长廊,再…”
“别说了,别说了!”蒙面少已经被他的描述搞得头晕脑涨,她颇有些头疼地打断他的话,掂起脚尖,扼着他咽喉的手稍稍紧了一分:“你,马上带我去郕王的寝房!”
男子眯起眼,不动声地任由她挟持着。两人亦步亦趋地往郕王的寝房而去。
郕王的寝房位于千叶莲池畔,此时正植睡莲盛放的季节,卷曲的叶子在月水光间蔓伸,满池的娇俏的苞妩媚地半掩着姿容,在摇曳的月中静静地安睡,空气中弥漫着一片幽幽莲。
蒙面少一路挟持着那男子,不得不掂着脚尖,手麻脚酸调害,见已经到了郕王的寝房外,这才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
不过,她大约疏忽了一个规律——高兴得太早从来都不会带来什结果。
她抓着那男子快速闪进寝房内,刚掩上门,还没站定就赫然发现寝房里早已经有另一个白衣不速之客捷足先登了。那白衣蒙面人身形如同鬼魅,以极快的速度窜至两人的身边,眼疾手快地先行点了那男子的穴道。蒙面少随即便反应过来,立刻不甘示弱地出手袭向那白衣人。
两个来历不明的潜入者在郕王的寝房中悄声缠斗,不过才十招不到,那蒙面少就已经有招架不住之势,一个不小心卖了破绽,被白衣人一把揪下了蒙面的布巾——
“四儿?”白衣蒙面人意外地出声了,那清灵嗓音俨然是个妙龄子。
“你是——”蒙面少尹殊颜正不服气地打算再进攻,突然听到那白衣人叫着自己的小名,立刻停手,疑惑地把头稍稍前驱,想看清那白衣人是谁。“衣?!”
素衣有些头疼地看着眼前这个堪称‘混世小阎罗’的少:“你什么时候出谷的?师父知道么?还有,你独自一人潜入郕王府做什么?”一开口便是一大堆的疑问。
“我可没有溜,是师父允许我出谷的!他说你需要人帮忙,让我先来找蟠龙珏,然后再与你回合!”殊颜暗暗吐了吐舌头,小小的扯了个谎。其实,师父是让她下山告诉衣,蟠龙珏是解救天下的关键,其中一块便收藏在郕王的府邸中。她想了想,东西一向是自己最拿手的,如今不过是块小小的蟠龙珏,有什么难的?需要衣动手吗?看她尹四姑娘出马,必然是手到擒来!
就这么,她毅然打算先潜入郕王府蟠龙珏,然后再与衣会合,好歹也算帮上了点忙,不是个吃白饭的!
“郕王府守卫森严,师父一向谨慎,怎么会让你这半吊子来此涉险,若是失手被擒怎么办?你这丫头,满嘴没一句真话。”大概是她一向信用度太差,素衣立刻便识穿了她的谎言,眉眼间皆是无奈,难得有这么严肃的语气:“你简直是在胡闹!”
“我应富那么倒霉吧?!”殊颜颇有些不以为然,感觉上,这郕王府就像她们烟萝谷的后山似的,要不然,她怎么这么轻易地就潜进来了。“郕王府也不过如此嘛,哪有森严的守卫?你看,我抓住个路过的家伙,他就乖乖地带锡来了!”
素衣看着她,无奈地直叹气:“你既然劫持了带路人,就该点了他的穴道,以防万一。你想想,若刚才真有人袭击你,慌乱之间,他又张口大叫,你还有命逃吗?”
“所以我说我从来都是吉人自有天佑嘛!”殊颜得意地笑了笑,满嘴死不悔改的言辞,完全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是从极度的危险中穿行过来的:“我这不是遇到你了吗?有你在,我怕什么!?”
事到如今,素衣也没有其他办法,只是叮嘱她:“你好自为之,不要闯。我再四处找找,郕王如果没有将蟠龙珏随身携带,就必然应该收藏在这寝房里。”
殊颜答应得好好的,可在漆黑的寝房里,她如同一只没头没脑的苍蝇,一个转身,不觉间脚刚好踢到了门边的檀木架子。她地惊叫了一声,而那架子上放置的青龙纹玉壶随着架子的摇晃摇摇坠,眼看就要掉落地上——
仿似早知会有出乎意料的状况,那已前行了几步的窈窕身影一个旋转回身,步伐轻盈,翩跹若间蝶舞,衣袖飞扬,如玉般的纤纤葇荑优雅地一翻,刚好将那即将落地的玉壶稳稳接住,随即轻轻放回架子之上。
“四儿,小心点儿。”素衣幽幽低语,不得不出声提醒她。她若再像刚才这么冒冒失失,恐怕很快就会把侍卫们给引过来,今的刺探只怕就是徒劳无功了。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殊颜缩缩脖子,大眼睛滴溜一转,不好意思地耸耸肩。
正说着,寝房外便已经传来侍卫的交谈声。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好象是人的叫声!似乎是从王爷的寝房那边传过来的。”
“人的声音?!王爷的寝房怎么会有人?!咱们过去看看。”
听这言辞,侍卫果然是被殊颜刚才的惊叫给引来的。素衣拔下头上的凤钗,身形一闪,奔至那被她点穴的男子身边,以钗抵在他的颈间,不管这人是谁,如果接下来有什没测的状况,手里到底还有那么点作为交换条件的筹码。
“是你?!”大约是因为之前光线太暗,那男子又被她给点了穴,素衣也没怎么留意他,直到距离极近,才赫然发现,这个被四儿挟持的家伙,竟然就是早前私闯琅竹轩,并且对她纠缠不放的男人!
男子大约是因为哑穴被点,不能出声,只是盯着她,俊秀的眉目间擦过一抹浅浅的笑意。
他为什么会在郕王府?
难道,他是郕王手下的幕僚?
以他的武功修为,应富那么容易被四儿这三脚猫挟持才对吧!?
素衣脑子里满是疑问,还没来得及理清楚,那两名侍卫的影子已经清晰地映在了寝房门上。
其中一个侍卫必恭必敬的轻轻扣门:“王爷,您在吗?”
素衣屏息凝神,正担心那两名侍卫会因为听不到回应而闯进来巡视,进而发现她们的行踪。正在她暗自忧心之际,却只听那个原本被她点了哑穴的男人突然扬声开口,声音低哑而深沉:“没什么重要的事便勿来打扰,本王已经睡下了!”
“是!王爷!”一听到他的吩咐,两个侍卫立刻识相地离开了。
待那两个侍卫离开了,殊颜才伸手颤巍巍地指着那男子,言辞间的惊异非同小可。“衣,你刚才不是明明点了他的哑穴吗?他怎么还能够开口说话?”说她平日练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下手有偏差也就罢了,可是,以衣的修为,不可能会有差错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素衣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上的凤钗紧紧抵在他的颈间,触着肌理微微下陷,只要再用一分力就会刺入皮肤。“你到底是谁?”
“高人,别来无恙吧?看来我们之间的缘分注定是断不了啊!”朱祁钰笑得很有几分得意,看来,自己的直觉还是有那么几分预示的。“你如今身在本王的寝房里,以利器劫持本王,居然还理直气壮地质问本王是谁?!”
“你就是郕王朱祁钰?”素衣眯起眼,以他的修为,在被点穴的瞬间移换穴位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他的真实身份却足以令人感到疑惑。
“高人说是便是吧!”看来,他很精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即刻狡黠地拿她曾经说过的话例弄她。
“你不会是冒充的吧?!”殊颜接过话来,洋洋得意地展示自己在潜入之前所打听到的资料,以表现自己并不是莽撞而为:“据我打听,朱祁钰平日深居简出,内向谨慎,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懂武。”
“本王需要冒充自己吗?”朱祁钰几乎忍不住想大笑出声,不过,他的目标并不是眼前这个聒噪的小姑娘。“本王懂不懂武,高人应该很清楚才对吧?”他目不斜视,言辞闪烁,暗指之前在琅竹轩的邂逅。
“你是郕王就正好!”可惜,殊颜并不知道素衣与朱祁钰之前的纠葛。她急地冲上来,一把揪住朱祁钰的前襟:“快说!蟠龙珏藏在什么地方!?”既然眼前这个人就是郕王,那么,他肯定知道蟠龙珏在哪里,又何必辛苦她们四方寻找呢?怎么能够浪费那的“资源”,当然得物尽其用嘛!
“原来,你们想‘借’的东西就是蟠龙珏?”朱祁钰面带微笑,目光闪烁,黑眸明亮得令人有点不安:“本王记得好象把它放在桌上了。”他用手指了指窗前的紫檀条案。
一听这话,殊颜立刻自告奋勇地奔过去。紫檀条案正对着窗户,殊颜将窗户悄悄推开一道缝隙,借着洒落的月光四处翻找。
就在翻找之际,殊颜诧异地发现,桌上竟然舒展着一幅似乎是出于精心描摹的画像。画中子衣袂翩翩,于茂林修竹间畅然抚琴,眉目恬淡而祥和。她凑到近处,细细地看:“衣,这画像上的人怎么那么像你?!”她越看,越觉得这子像极了衣,再看——不对,哪里是像?!画像上的子分明就是衣!
素衣不为所动,只是沉声提醒她:“只管找蟠龙珏,其他的先别在意。”
殊颜吐吐舌头,把那画像弃于一旁,继续翻找着。
“高人,你知道本王为什么画你吗?”趁着殊颜寻找蟠龙珏的那瞬息,朱祁钰将头微微后仰,灼热的呼吸抚着素衣的颈侧,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嘶哑中带着感,气息仅只在两人之间流窜,“本王只要一看到窗外满池的莲朵,就会不自觉地想起你月下抚琴的模样…”
素衣眉目如常,一言不发,似乎是不愿意理会他言辞暧昧的撩拨,也或许是不知道该如何做回应。
殊颜找了半晌,将条案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那“蟠龙珏”,不免有些气急败坏:“喂!姓朱的,你可想清楚,到底把蟠龙珏放在哪儿了?”
“没找到吗?本王想想——”深幽的黑眸在她不为所动的眉眼间绕了几圈,锐利的神一闪而逝,朱祁钰心不在焉地想了想,这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对了,本王一直将蟠龙珏带在身上的,怎么刚才突然给忘记了?”
他哪里是忘了,分明是故意把人当成猴子耍!
素衣瞥了他一眼,依旧用凤钗抵着他的下颚,另一只手探入他的腰间摸了摸,什么也没有摸到。她刚要将手抽出,却被朱祁钰一把抓住:“往上。”他懒洋洋地开口,那话语中带着恬淡的笑意,厚实的手掌隔着衣料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慢而缓地自他的腰间一路往上,爬上那温热硕伟的胸膛。素衣紧绷着气息,只觉得双颊一片炙热,可手却随着他的引导一寸寸滑过那热铁般的肌肤。
她这辈子最接近的男人便是师父和七哥,可现在,她竟然和这才见第二面的男人有这么亲昵的举止,这未免也太过孟浪了!
对五八风不动,不被见闻觉知所缚,不被诸境所惑,自然具足神通妙用,是解脱人。对一切境,心无静乱,不摄不散,透过一切声,无有滞碍,名为道人…
她敛下儿家的娇羞,默默地在心底诵起了佛经,借以警醒自己心神稳妥,静心静气,只当掌下的是一具普通的皮囊,不应如此拘泥小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在他的胸口触摸到了那块坚硬而温润的白玉珏。
素衣握住蟠龙珏,轻轻一扯便拉断了束在他颈项间的绳子,急忙将手从他衣内拿出来,似乎再迟一些就会引来什么害一般。
对于她的动作,朱祁钰仅只挑眉,表情似笑非笑。
“找到了!?”殊颜并不知道这“蟠龙珏”是素衣经过多么艰难的“跋涉”才得到的,她一把抓过去,凑到窗前借着月光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这玩意儿真有那么重要?看起来似乎很普通嘛!”
她仔细研究着那块无瑕通透的蟠龙珏,没发现到窗外突然跃出一个人影,素衣大吃一惊,甚至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她小心,那人影已经长臂一伸,一把拎住殊颜的衣领,将她硬生生自窗户给拖出了寝房。
素衣暗叫一声糟糕,她小心翼翼地挟持着朱祁钰走出寝房,却见寝房外早已经聚集了郕王府的数位高手,火把的光焰直冲天际,而殊颜则像小鸡似的被一名壮汉拎着。她手足皆没沾地,在空中胡乱舞着,嘴里叽里呱啦骂个不停。
那熊熊火光映红了素衣的眼。
晁天阙拧着眉,看朱祁钰颈间那泛着寒光的凤钗,不由胆战心惊。“大胆刺客,赶快放了王爷!”他厉声呵斥,以眼神示意旁边的人随时做好以命相搏的准备。“要不然,就让你的同伙立刻人头落地!”
素衣看着落入对方手中的四儿,清澈的明眸里漾着若有所思的光芒。在属下的面前,朱祁钰也似乎和方才有些不同了,只有那幽深的瞳眸还残留着方才的锐利。
没有回应晁天阙的胁迫,素衣握钗的手胁迫的往上挑了一分,迫使朱祁钰的头微微往上仰,低声道:“马上下令,叫你的侍卫放了我!”她自然知道自己手里的筹码所代表的价值。而现在,这价值也是时候发挥功用了。
“放了她,对本王有什处?”朱祁钰若无其事般慢条斯理地开口,似乎一点也没把此刻的险境当成是一回事,如同是在集市上做买卖一般讨价还价。
“你是想要好处?”素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一脸的戏谑:“亦或是要命?”
“你当真这幂?!”朱祁钰勾唇微笑,深沉黝亮的黑眸中,带着一丝令人费解的光芒。
素衣很平静,一字一顿,说得格外清晰:“你大可一剩”
高人似乎要发怒了!
“天阙,马上放了那个小姑娘!”朱祁钰冲着晁天阙轻描淡写地下令,维持着一贯的悠闲,慵懒的嗓音犹带着浓浓的笑意。“她一直这么骂骂咧咧的,吵得本王头疼!”
得到主子的命令,晁天阙明显迟疑了一下,却仍是吩咐那个拎着殊颜的高大侍卫松手。一直骂声不绝的殊颜总算是脚踏实地,有了点安全感。她快速跑到素衣的身后,朝着晁天阙不时的扮鬼脸。
见素衣并没有立即放人的举动,晁天阙不由冷着脸:“还不快放了我们王爷!”
“只要你们放我安全离开,我自然不会伤害你们王爷,要不然——”素衣没有将话说完,只是留下任由他们想象的广阔空间。她眼睛望着晁天阙等人,却对殊颜出声嘱咐:“四儿,你带着蟠龙珏先走。”
殊颜点点头,闪身离去。倒也不是贪生怕死,只不过,她明白自己留在这里也只会是个大包袱,倒不如早早离开,衣才能游刃有余地寻得机会脱身。
见到四儿安然离开,素衣这才如释重负地缓了缓气。“你们不要跟过来,我手里的钗可是没长眼的,要是一个不小心——”她说得轻柔,可那锋利的凤钗却让晁天阙等人不敢轻举妄动。她架着朱祁钰一路往后退,慢慢往墙边蹭了过去。
“你放心,就算他们跟过来,本王也会放你走的。你不用紧张。”朱祁钰面带微笑,口吻又轻又柔,只是,那笑容于此刻而言,显得太过沉着了。
“是吗?”之前曾经交过手,素衣自然知道这状似温耗男子有他独到的厉害之处,只是虚应了一声,权当是敷衍。
“那是当然!”朱祁钰若有所思,眼中闪烁着笑意,高大的身躯亲昵地贴着她:“本王只想知道,你拿蟠龙珏做什么?那不过是先皇留下的一块普通白玉珏而已。”
素衣没心思将蟠龙珏的玄机告诉他,不着痕迹地四两拨千斤:“我借了自有用处,用毕定会归还。”
“高人说拿就拿,说借就借,这么随意?!”朱祁钰缓缓垂下那浓密睫毛,看她似乎没怎么在意,悄悄把头靠在她的颈窝边,唇畔浮起捉摸不透的笑,带着欺骗世人的无辜。“怎么说也总得留下点什么作为抵押吧?要是你一去不复返,那本王岂不是太吃亏了?”恩,她身上有股清幽的竹,淡淡的,甚是好闻。
素衣仍旧充满防备盯着站在原地不动的晁天阙等人,没发现自己挟持的男人正在对她暗暗轻薄。她没什么情绪地虚应着:“我身边没有可以作为抵押的东西。”
“没有!?”朱祁钰微微侧脸瞅着她,幽暗的黑眸里燃烧着两把火炬,有着复杂难解的光亮,与他悠闲的表情形成强烈对比。看她似乎没于意,他立即把握机会,卑鄙的发动攻势,无赖地凑近她的右颊,隔着白巾轻轻印上一个吻。
轻薄完毕,趁她发愣的空挡,他沉声开口,不无挑逗:“这下不就有了?!”
素衣骇然。
真没想到,这郕王朱祁钰竟然孟浪至此,连挟持自己的刺客也敢斗胆调戏!
“你!”她一反应过来,立即杏眼圆瞪,手指因怒不可遏而微微颤抖,恨不得以凤钗在他的喉间开个口子透透气!“下流无耻!”面巾下的容颜也因他的无礼而被怒意染得通红,被他的唇碰过那一处,更是热烫得几可燎原。
朱祁钰神态自若地看她媚眼含怒的模样,对训斥连眉也没有挑一下,更懒得多做解释。“快走吧。”他语气轻柔地淡淡提醒:“你若再不走,本王可就认定你是舍不得走了。”言下之意就是有心放她离开,如若她不愿见好便收,那后续可就很难说了。
素衣狠狠瞪了他一眼,权衡了片刻,微微咬唇松开他,轻盈的身子跃过高墙,瞬息便没了踪影。
“王爷,您没事吧!?”见那白衣刺客离开了,晁天阙等人才神匆匆地围上来。“属下等对王爷保护不力,请王爷降罪!”一干人等即刻跪倒在地,个个心惊胆战,面如土。
不过瞬间,朱祁钰即恢复了平日的疏离:“罢了,都起来吧!”他微微颔首,看似随意地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