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青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我刚刚说的话你就一句都没听进去是吧?”
“也不算。”
谢黎坐了会儿,从沙发里起身,顺手拎起靠背上的外套甩到肩上。
他一躬身,从桌角掀起张卡片。
卡片上字迹潦草。
谢黎扫了眼,攥成一团,塞进外套口袋。
“我之前没告诉过你,他有个特点。”
阚青斜眼看他,“什么特点?”
“他不喜欢欠人情。”
“所以?”
“所以。”谢黎突然笑了,转回头时那双眼黑黝黝的,站在灯下也半点光都透不进去。“这笔债我如果替他还了,那我说想上他他都不会拒绝。”
“……”
阚青表情定格,僵在原地。
谢黎已经颓懒地迈着步子走出去。
等谢黎快到门口的时候,阚青终于回过神,表情里还写满不可置信。
“你你你真的打算这么干?”
门前,谢黎身形一停。他没回头,看不到表情。
“……开玩笑,你也信?”
“呼。”阚青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就说么,你要是真这么干,那还和变态有什么区别?”
“……”
谢黎站了几秒。
然后他轻嗤笑声,拉开门,没回头地出门去。
瘦削挺拔的背影没入夜色里。
谢黎低垂着眼顺着楼梯下到一楼的网咖。
手里那颗网球被他捏得微微变形。
……阚青说的对,他确实不会这么干。
但不是因为良心谴责或者道德底线,而是他知道如果真这么做,那他和郁睿就彻底再没可能了。
所以欲'望再煎熬再急迫他也不会犯傻。
因为对他来说一次不够、远远不够。他恨不得把那个人剥皮拆骨地吞进肚里。
变态?
他早就是了。
第13章
郁睿循着卡片上字迹潦草还有两个错别字的地址,找去Q市的一条老街区。
这边从距离上来说离着德载中学并不远,路边多的是小吃摊,一层是各种各样的店铺,店铺之间还留有狭小的门面和楼梯。
顺着看起来脏兮兮又昏暗老旧的楼道上去,二楼的世界就更“精彩”了。
刚跨上楼梯,郁睿左手边的第一个门里就传出来一阵咆哮的嘶吼声: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死了都要爱不哭到微笑不痛快宇宙毁灭、心还在……”
郁睿:“……”
驻唱大哥歇斯底里,话筒都快吃进嗓子里了,听得出十分动情。
郁睿艰难地低头确认一遍口袋里的地址:上楼梯以后,左手边第三间。
郁睿把卡片收回去。
“哎,小帅哥!”
郁睿这一停脚刚好被出来拉客的服务生给盯上了。对方热情洋溢地迎上来,“就你自己一个人出来玩啊?进来坐会儿听听歌呗!”
对方身上有股刺鼻的男士香水味,郁睿退了半步,笑容温和,“我还没满18周岁,不能进。”
二楼的灯光昏暗,那服务生也是上前之后才看清了郁睿的长相。
他眼睛一亮,听见郁睿的话后又遗憾地暗下来。“没满18周岁啊,哎呀,那可真可惜。”
郁睿并不想去探究对方口中的“可惜”是为哪一重含义,他只礼貌地点点头,就准备错身过去。
哪想这人自来熟,又一把把他挽回来了
“别急着走啊小帅哥,跟哥哥说你今年多大了呗?”
郁睿停身,回眸看向他。
昏黄的灯光下,少年的眉眼被光影描摹出深邃立体的阴影感。服务生这时候才发现,少年的五官并不温和,他是那种清冷的漂亮似笑非笑地望着人的时候,莫名地带着点往骨子里渗的凉。
服务生笑容一僵。
没等他反应,他发现面前少年笑里那点冷意又褪了快得像他自己的错觉似的再眨眨眼,灯下被他拉住了的少年仍是那副温和舒朗的模样。
“16。”少年好像一点都没防备地回答他。
这人尴尬地收回手,眼神左右飘飘,人一心虚就容易说些没什么用的实话,“啊,才16啊,那其实我们这一层都不合你上来的。”
郁睿眼神微动。
然后他笑了笑,“我是上来找人的。”
“找人?你上这儿能找什么人?”
“嗯,一位姓詹的先生。我爸向他借过钱,我来问问情况。”
“嘶你找詹先生啊?”服务生的表情顿时微妙起来。“你爸欠了他多少?而且怎么让你来?”
郁睿垂眸,淡淡一笑。
他没说话,但已经足够这服务生脑补了。服务生看向郁睿的目光立刻充满了同情,还附带一份叹气和嘲讽的笑。
“这年头就是什么人都能当爹妈的,没办法。不过好在詹先生这个人不是不讲道理的,他放贷的利息虽然不低,但总在法律许可范围内;你就算一时还不上,和他讲讲情,他也会给你宽限……”
听酒吧服务生絮叨下来,郁睿心里慢慢有些底了。向对方道谢后,郁睿朝着左边走去。
“……长得真好看啊,不来酒吧卖酒都可惜。就是年纪小了点,等他能来打工还要再等两年哎。”
等郁睿走后,服务生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这会儿也就晚上八点多,还不到酒吧内上人的时候,再加上这家酒吧本来生意就一般,服务生在门口站了半天也没能等到可以拉进门的客人。
他百无聊赖地扇着手里的托盘,趴在水泥矮墙上看了一会儿楼下的车水马龙后,转身准备回去。
然后一抬眼,他就正好瞧见从黑黝黝的楼道里走上来一个年轻人。
光实在太暗,加上服务生又有点轻微的夜盲,离着这个距离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是个年轻人无疑。
服务生顿时把笑脸一扬,迎上前去,“小帅哥,你自己一个人啊,进酒吧来玩”
话声戛然一停。
离着近看清了,服务生顿在那儿,表情有点呆“小帅哥”这次还是没喊错,后上来这个男生的长相模样一点都不比前一个差,只是眼皮耷拉着,多了两分颓懒散漫爱搭不理的味道。
懒洋洋得像只快打盹的大猫。
关键是,看这个年纪也不像是很安全的。
服务生顿时有点牙疼,“小帅哥,您今年不会也没成年吧?”
原本都准备径直过去的谢黎长腿一停,他转回头。
“也?”
“……”
服务生在男生投来的目光里僵住。
他收回前言,大猫个头……猫科动物是不假,但睁开眼更像是脑袋上盯着王字花纹的那种生物。
谢黎无意识地揉着网球的指节停住,他轻敛起眼,侧过身来。
“刚刚有别的学生过来了?”
服务生回神,尴尬强笑,“是啊,可巧了,果然你也是啊哈,哈哈……”
“一米八左右,黑色碎发,笑起来很温和的男生?”
服务生愣了下,“哎,你们认识啊?约好了一起过来的?他刚进去。”
“……”谢黎的眼神深下去,须臾后他笑了声,“不,没约好。”
“啊?那你们这是……”
“缘分吧。”
“……”
服务生哆嗦了下。
正常来说一个一米九的男生说出这话来他应该是觉着酸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面前这个男生嘴里说出来却带上了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但并不是恶意,而更近于……
服务生没等想明白这男生眼底沉浮的那种情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就先见面前的人眼皮撩了下,往他身后的酒吧里看了眼。
之前歇斯底里的驻唱大哥大概是下台歇嗓子去了,酒吧里面此时还算安静。就是光线不太好,不知道是为了氛围还是为了省电。
谢黎落回眼,“给我一个卡座。”
服务生愣了下,笑了,“知道卡座,小哥你还挺熟练,不是第一次进酒吧吧?不过我们这儿不招待未成年……”
服务生话没说完,谢黎撩了下挂在臂弯的外套,一张身份证在服务生眼前晃了下。
很稳妥的18周岁。
服务生哑口无言。
这家酒吧里确实人很少,而且安静,除了那个驻唱大哥以外,说是间能供应酒精饮料的咖啡厅也没太大违和感。
给谢黎领到一个卡座的时候服务生还在问:“小哥确定不要换去散台?卡座有最低消费的,散台那边还有调酒师可以调戏哎。”
“调酒师有他好看么。”
“啊?谁?”
服务生茫然的工夫里,谢黎已经垂回眼,“最低消费多少?”
“卡座200,散台不限。”
谢黎从钱夹里翻出两张粉红票子,然后又加了一张,“酒水随便。他出来以后提醒我。”
服务生一愣,然后立刻笑眯眯地收了,“没问题。”
服务生拎着啤酒回来的时候,驻唱大哥已经开始唱《离歌》了。
那歇斯底里的动静里,服务生艰难挪到卡座前,刚想出声,低头发现卡座里的男生已经侧卧着睡过去了。
之前挂在臂弯的外套这会儿盖到了头上。
耳边音响咆哮,大哥也咆哮: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
“…………”
耳膜都快碎了的服务生看着俨然已经睡过去的谢黎,陷入沉思。
几秒后他感慨了句,“nb。”服务生转头去门口“站岗”去了。
郁睿出来得很快。
因为那位詹先生今晚并不在,事实上按照他的人的说法,多数时候那位都是不在这边的。
要想见到得提前做好“预约”。
郁睿留了联系方式和第一笔还款,转身出来。
这条老街并着小吃街,烟火气很重,尤其到了夜晚,层层叠叠的,把远近的光都晕染开一圈又一圈。
郁睿走到矮墙前,停住脚。
在这座城里待了那么多年,他还是常常被它触动。早晨的露,午间的阳光,还有夜色里穿过高楼灯火归来的晚风。
看着这样的风景,再多的烦心事也能忘记,哪怕只有那么一小会儿的工夫,已经是难得松口气的时间和享受。
心口的郁结消散些许,郁睿转身准备走。
然后他胳膊一紧
“卧槽小帅哥人生苦短你才活了十几年不能这么想不开啊!欠了钱又怎样咬咬牙就还上了!日子苦也没事总能熬过去的!你听我的,这方面我比你有经验得多!而且这还是二楼跳下去万一没死那你以后的人生更就完了你听我跟你说!”
郁睿大概是被楼下的烟火气熏傻了,脑袋里没转过思绪来。已经被这声音熟悉的服务生强行拖回来。
郁睿眼见着那黑黢黢的酒吧入口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出声:“我不是……”
“我懂,我都懂!这半年过去我们这酒吧一楼门口都抬走三个了我们离墙远点不不不我们先不去想墙的事情,来这边安全我们进去平静一下慢慢说!”
郁睿硬是被急了眼的服务生拖进酒吧里。
里面又是驻唱大哥的歇息期,安静得很,他们这边在门口掰扯的声音传进来。
卡座边上,盖着外套的人微动了动。
几秒后,外套被扯下,露出一双幽沉的眼。
看着被拉扯进来的果真是那道熟悉的身影,谢黎慢慢地、无法自禁地勾起嘴角。
他露出个兴奋得有点变态了的笑。
而此时的酒吧里。
“嘎?”服务生尴尬地扭过头,“你刚刚,不、不是要跳下去啊?”
郁睿无言地望着他。
“额……那我还真是搞错了。对、对不住啊,我看你站在墙边站了那么久,就以为你要寻短见呢……”
服务生尴尬地眼神乱飘,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谢黎所在的卡座,然后他就发现,酒瓶都在,人没了。
服务生正疑惑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死寂几秒后,酒吧深处响起几个客人的惊叫。
服务生一懵:“停电了?”
“不是,”吧台那边有人吼,“旁边和楼下还有电,可能是跳闸了我去看看,大家别慌。”
服务生松了口气,他转回头准备安抚刚刚被自己拉进来的未成年,却看见身旁好像突然走过去一道身影。
服务生定睛想去看然而他那轻微的夜盲实在不足以支撑他看清黑暗里的情况。
本就是浓暗的夜,为了密闭性,窗户又封着。
酒吧里一断电,郁睿也陷进黑暗。
他皱起眉,循着记忆和那廊外门口的一点光亮,想要摸索着离开。
然而眼前一花,门口那点昏黄的灯光就被挡住了似乎是个比他还要高的男人。
“不好意思,”郁睿声音温和带笑,“麻烦让一……”
话声未落,他后颈突然被人扼着向前一托。
黑暗里,郁睿唇上一疼。
第14章
这短暂的几秒里,郁睿确实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甚至直到酒吧里的光重新亮起,之前遮住他的人早就不见踪影,郁睿才回神。他屈起食指,在唇角轻蹭了下,然后放下来。
指节上蹭着一点血色。
唇瓣上微微发麻的疼,也在提醒着他刚刚的黑暗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被一个陌生人,在黑暗的酒吧里,咬破了嘴唇。
而且对方还是个男人。
郁睿眉头拧紧。
躁戾的情绪在他心底翻涌起来,像是火山口里的岩浆咕噜咕噜地冒着泡,随时多能炸出来。
服务生扭回头时,看见的就是少年阴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和低头望着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脸。
光影将他没情绪的侧颜切出格外凌厉的线条。
服务生以为对方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赔着笑说:“小帅哥不好意思啊,你瞧停电前那事儿闹得,我真以为你是想哎,你嘴巴怎么破了?”
服务生后知后觉,满脸疑惑。
少年默然不言。
在服务生观察着少年的神色,几乎开始担心对方会不会要砸场子的时候,他面前的人情绪一淡。
郁睿抬眸,嘴角轻勾起温和的笑意。
“没事,撞到人了。”
“撞、撞到人?”
“既然没有其它问题,那我先走了。之前的事情是你有心,谢谢。”
“啊……啊,不、不客气……”
服务生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好一会儿后他才大脑通畅,惊叫了声:“卧槽,难道他刚刚是被人”
话声自己噎住了。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但服务生觉着就是有一种本能驱使他扭头看向自己之前送了几扎啤酒的那个卡座。
然后他拉住身旁经过的一个女服务生,伸手指指那个座位,“那边的那个人呢?”
女服务生回头,“不在了吗?噫,明明停电的半分钟前我还一直盯着他的……哎哟真可惜,我还想跟他要微信呢。”
“……”
服务生不自觉地哆嗦了下。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但如果事实真就是他猜到的那样,那不管是亲人的还是被亲的,这两个人的心理素质……
可真都他妈不是一般人啊。
经历了一个繁忙而操蛋的周末后,郁睿的周一姗姗来迟。
除了刷牙时偶尔还会扯到伤口而勾起回忆外,前天晚上在酒吧里的黑暗中发生的事情已经基本要被郁睿从脑海里删除了。
不过是被一个醉鬼给亲了,醉鬼都是垃圾,垃圾不分男女,所以这没什么。
让人痛苦的麻烦经常手拉手地到来,主动遗忘是必须具备的基本生活技能之一。
所以吃过早餐,一切如常,郁睿和郁梨出门下楼。
工作日离家后例行的第一项:郁睿送郁梨去町水小学上学。但是刚出楼道,郁睿就看到注定要让他今天这个早上不会“例行”如常的人。
“谢黎哥哥!”
郁梨有点惊喜,轻呼了声,然后扭头拉了拉郁睿的衣角,趁哥哥看下来,她伸手指向楼道对面的地上车库。
郁睿这下想装没看见都不行了。
他僵了两秒,抬头。
对面站在地下车库前的男生已经被郁梨那一声叫醒了神,困着眼懒洋洋地走过来。
“早上好,小梨。”谢黎撩起视线在郁睿唇上一扫,低下眼,他哑声笑了笑,“早上好啊……班长。”
“……早上好。”郁睿实在不知道,怎么有人能把一句早上好都喊得那么让人牙根发痒。“你怎么会在我家楼下?”
“路过。”
郁睿拉着郁梨转身,“那你继续路过,我们学校见。”
话刚说完,郁睿的手臂被扯住了。他微皱眉,回眸。
“还有事?”
“……”谢黎把郁睿盯了两秒,笑了。他弯下腰,躬身到郁梨面前,“小梨是要去上学?”
郁梨点点头。
“那我和你哥哥一起送你去好不好?”
郁梨眼睛亮了亮,但她没说话,乖巧地仰起头看向郁睿。
郁睿皱眉,他先温和地摸了摸郁梨的脑袋,“在这儿等哥哥一会儿。”得到肯定回答后,郁睿刮了谢黎一眼,示意了下走到旁边。
这一眼冷淡,加上晨起倦意郁睿眼尾微微泛红,看得谢黎眸色一深。
他顿了顿,还是抬腿跟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停下来。
“谢黎,我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想干什么?”
“嗯?”
“给小梨送礼物,跟我去自习室,还要跑来送小梨上学。”郁睿嘴角微勾,笑意轻薄嘲弄,“如果不是别有所图那难道是犯了错在做社会义工?”
“……”
谢黎微眯起眼,黑色的欲'望火焰在他眼底跳跃。
郁睿极少在任何人面前露出攻击性除了前天让他万分遗憾没能看到的表情以外,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郁睿主动露出近似挑衅的情绪。
所以他明知道郁睿是在激他,但还是忍不住……兴奋。
谢黎低下头,舔过犬齿的齿尖,压住那个几乎要压不住的笑容。
“没什么。”谢黎回。
郁睿冷眼看他。
谢黎想了想,“大概,我是独生子女,所以比较喜欢你妹妹?”
“……!”
话声刚落,郁睿最凌厉的目光扫过来谢黎甚至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想把自己剁碎送进垃圾回收站。
谢黎蓦地笑了。“哎哎,班长,别这样看我。我对你妹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是对你有。
最后四个字没说出来,谢黎感受得到郁睿看向自己的目光仍旧还带着妹控独有的那种不善。
啧。
这还真没法解释。
谢黎不觉得他说出真相的下场能比现在好到哪去。
谢黎脑内思绪飞快地掠过一切可利用信息,然后他想起前不久,阚青他妹妹在网咖里仗着自己老板亲妹妹的身份硬拉着他拍的那张合照。
谢黎嘴角一勾。
“我有女朋友了。”
郁睿眼底不善的情绪稍淡,“是吗?”
“嗯,我给你看照片。”
谢黎拿出手机,找到相册随手翻了翻他得庆幸自己懒得删除所以那照片还留在手机里点开照片放大,谢黎把手机递到郁睿面前。
“你看。”
郁睿将信将疑地接了过去。
照片里确实是谢黎和一个女孩儿的合影。女孩儿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披着一头黑长直的头发,穿着吊带衫,看起来就是前不久才拍的。
尽管里面某人一副懒洋洋还带点嫌弃的没睡醒的酷哥脸,也不妨碍女孩儿单手挽着他手臂甜蜜嘟嘴的拍照姿势。
好像……还真是女朋友。
母胎solo的郁睿同学此时并不知道,个别女生戏精起来,抱着一张真人等身的宣传牌也能拍出大型婚礼现场的效果。
所以他信了。
手机搁回去。郁睿眼底敌意退散,“就算你有女朋友,这也解释不了你的动机。”
谢黎趁方才的工夫,已经组织好借口了。所以听到郁睿的话后他笑了笑,“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我没什么朋友,你知道的。”
“……”郁睿迟疑,“为什么是我?”
谢黎脸不红气不喘,“我不跟智商低的人做朋友。”
“那你也可以找其他人。”
“其他人不保险,但你没问题。”
“?”
“我不是考察过你很多回了么,”谢黎往前俯身,笑意里多了点挑衅,“年、级、第、二?”
“………………”
郁睿轻眯起眼,“你恐怕对交朋友和当死敌,有一种微妙的误解。”
“没关系,对我来说都一样。”
“……有病。”
郁睿不知道第多少遍下了这个结论,转头走了,也算默认谢黎跟在他身边“交朋友”。
因为他得承认,谢黎这个理由还真让他无法反驳。
“年级第二……”
郁睿面无表情地在心底重复一遍。
今晚回来,再加刷一套理综的选择题卷吧。
郁睿背对着谢黎,越走越远。
他没有看见,站在他身后的男生笑意淡去,眼底情绪却越来越深。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裤袋里拿出来把玩的网球被男生修长的指掌用力地揉捏着,发出轻微的响声,扭曲变形。
在前天晚上酒吧里那场黑暗之前,谢黎以为自己尝过味道就会稍稍填补一下他那无底的欲'望的沟壑深渊。然而真尝到了他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那人近在咫尺触而不及时或许让人发疯,但如果尝过一点点然后再重新拉开距离那种曾经历过的让人想要再次品尝的渴求几乎能把他整个人撕碎。
他知道自己看向郁睿的眼神一定像个沙漠里长途跋涉的旅人,或者是面目狰狞可怕的瘾'君子。
他会抱着对郁睿病态的渴求发疯吧?明明知道该隔离可怎么就忍不住闻着那人的味儿亦步亦趋地跟上前?
“谢黎哥哥!”
前方的女孩儿转过头来喊他。
她的哥哥长身玉立地站在旁边,神色冷淡,但也是停着在等。
眉眼鼻唇,肩背腰腿,分分寸寸甚至连衣角翘起来的弧度都好像是他最喜欢。
“……”
谢黎将网球收进裤袋,走过去。
如果今天他需要一份遗嘱或者墓志铭,那上面写四个字就够了
“死于郁睿。”
第15章
周一早上是惯例的升旗仪式,郁睿除了同时是行政三班和教学十班的班长,更是每学年国旗下讲话时当仁不让的学生代表。
由着这一层原因,他怎么也不能迟到,只能提前把郁梨送到还没什么学生的町水小学里。
要让郁梨一个人在还没开校门的小学前等,郁睿很不放心。
但时间有限,他还要预留给路上,所以陪了一会儿后郁睿不得不准备离开。
一直靠着停住的单车斜坐在树下的谢黎起身,“我在这儿陪她,你先走吧。”
郁睿意外回眸,“……你会迟到。”
“你看我像怕迟到?”谢黎笑。
郁睿迟疑。
“走吧,大班长,几千学生还在红旗下等着你去灌鸡汤。”
谢黎直接走过去,拦腰给郁睿一托,把人按到自行车车座上。
郁睿回神后下意识地皱起眉。
他不习惯和人亲密接触,但谢黎刚刚的动作好像又只是要催促他离开自然是好意,他不能为这个责怪对方侵犯到他习惯和人保持的距离。
郁睿尽量自然地拂开那人还撑在自己腰侧按着自行车后座的手,“我知道了。你真没关系?”
“嗯。”谢黎眼神一深。他直起身,淡定地垂回手臂。“走吧。”
“……谢谢。”
时间实在所剩无几,郁睿跟郁梨匆忙告别就骑车离开了。
等一直目送郁睿的背影再也看不见地消失在视线里,谢黎才有些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