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让人准备块帕子吧……他想。
时间从不会因着某个人的情绪加快也不会变慢,半个月过去了,眼见着明日便是皇帝娶后的大婚之礼,宫里上上下下都忙得厉害。
唯独馆陶宫寂静得有些冷然。
馆陶宫的内宫,一室的暧昧气息,情/事之后的男人站在垂下帘子的榻外,声音压抑着起伏
“……哥哥,你若是说一个不愿,阿彻立刻取消明日的婚事。”
殿里没有任何回应,帘子里的人仿佛已经睡过去了。
刘彻重重地阖目,然后重新睁开,迈开步子往宫外去,“……阿彻明日晚上,不会来馆陶宫了。”
一直到那人离开,宫里依旧是一片沉寂。
直到将近半柱香的工夫过去,帘子里面的人影遽然颤栗了起来,身体压抑不住地轻微抖动着,那人颤着指尖掀开身下的衾褥攥住了一条染着红色的白帕子,猛然抽回来捂住了嘴巴,然后再压不住地咳起来。
那声音在空旷的心房和宫殿里回响,一声声一声声好像要将自己的内脏都咳出来。
……若是真能咳出来就好了……就不会那么木钝钝地疼了吧……那人捂着帕子想。
已经熟悉了的血腥味在鼻翼间弥漫开来。
…………
第二天大婚之礼的晚上,有人捂着帕子咳了一夜,有人差侍官将新皇后送到了别的男人床上,阖目想着另一个人,在同样孤寂的寝宫皇榻上自/渎。
…………
阿秋最近心里很难过。
三个多月了。
皇上已经三个多月没有去馆陶宫了。
她觉得小侯爷最近消瘦得好厉害……总觉得风一吹就要倒下去了……人也那么苍白。
宫里的人都势利得很,今天跟她一起到馆陶宫轮值的侍官,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竟然还把她小心瞒着的皇后两个月身孕的事情当着小侯爷的面说了出来。
她看见小侯爷的眸子都灭了……她看见小侯爷应是哭了,只不过没落泪罢了。
……就好像他没有眼泪一样。
阿秋一直以为小侯爷没有眼泪的。直到今天小侯爷压不住咳嗽将藏着的帕子捂在了嘴上
那条三个多月前小侯爷问她要的、如今已经几近染成了红色的白帕子。
阿秋咬着嘴唇哽咽,却还是没忍住哭了。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小侯爷不是没有眼泪,他的眼泪都成了心头的血,然后被他一口一口地咳出来了。
“……小侯爷……您别这样……”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可是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别这样……别这样……可是该怎么样?
她就只能这么看着这个人把自己身体里的血一口一口地咳出来,像是还债一样,把帕子染了一遍又一遍,红过了皇上大婚那天的袍子。
阿秋哭得喘不过气来。
“……别哭,我还没死呢……”
那人素白却微凉的手轻轻抚着她的额头。
阿秋挣扎着爬起来:“我要叫皇上来我不听您的”
“……别去……”
小侯爷冲着她摇头,“……皇后在养胎,你别去扰他……”
阿秋仍是哭:“您都这样了!您都咳血了!我要去与他说!”
“……你若告诉他,我就救不回来了。”
小侯爷轻轻地叹气。“阿秋……”
“我不告诉他您咳血了我便说您想见他还不成么?!”
阿秋却再压不住难过,站起身来便往宫外跑了。
出了馆陶宫的宫门,阿秋直奔着未央宫的方向便去了;她转身离开后的一会儿,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在一众宫女侍官的随侍下,不急不慢地进了馆陶宫。
若是阿秋在,一定认得出那女子,便是如今宫里风头最盛身怀六甲的皇后田氏。
而那端庄妍丽的田皇后,却在望见馆陶宫的题字时,脸上划过一瞬间的狰狞
……她知道,就是这里面住的那个人,让她成为大汉的皇后却要在一个变态的恶心的男人身下承/欢,让她明明受天下女子艳羡却连自己倾慕的少年皇帝夫君一面都难见,让她为了所谓家族使命不得不怀上她最厌恶的人的孩子。
她恨这个人!
“……你们都在外面等着,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陈小娇默然地坐在桌案旁,盯着手心里的玉扳指发呆。
……他的皇后,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三个月未再相见……自己最后还是赌输了吗……
真不甘心啊…………
陈小娇将怀里的锦袋拿出,颤栗着指尖打开,里面那张被自己摩挲过了许多遍的黄色符纸落了出来。
陈小娇望着那符纸呆愣了许久,直到胸腔一阵闷痛。
这一次他没有压抑,任那口血直直地咳出来,溅在那黄色的符纸上,然后那红色的痕迹再消失不见。
省得自残了……陈小娇想。
他拿着那张符纸去了桌案前,提笔在那符纸上写下两个篆字,那两个字便像之前的血迹一样,消失在了符纸上。
陈小娇拿起一旁准备的火烛,将黄色的符纸点燃,烧出来的灰冲进茶盏里,忍着那呛人的味道灌了下去。
难以言喻的奇异感遍布了身体。
片刻后,阔别了很久的灵台清明让陈小娇回神,他似嘲似讽地勾了唇角……这便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吗?
……也不错。
只可惜那奇异的感触并未持续多久便被人打断
“陈阿娇”
女子的声音跟客气两个字没有任何关系,有些狰狞的神情扭曲了那张本是端庄妍丽的脸。
陈小娇抬眸望着女子,继而视线下移到那人的小腹处。
……两个月的身孕,还是看不出什么。
……阿彻的孩子,就在那里面吗?
说不出是难过还是嫉妒的复杂情绪在心头交织啃噬,陈小娇有些失神地望着女子。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女子的笑容仍是有些狰狞,“这宫里面能与我以姐妹相称的,大概就只有你了陈小侯爷,作为一个男子承/欢在自己的内兄弟身下,像个女人一样婉转呻/吟,……你还要脸吗?……你们陈家的荣宠,就是靠着你这么下/贱地出卖自己的身体吗?”
“你胡说什么?!”
兀然出现的声音从殿外一路进来,阿秋气得通红的脸上满是激动。
“哪里来的贱婢敢这么与本宫说话?!”
说着话女子的矛头又转向陈小娇:“怎么,小侯爷失宠之后连下人都是这么没有教养的吗?”
“谁失宠了?!”
阿秋一听这话更是红了眼,“陛下待会儿就来探望小侯爷!我只是先来的!到时候你才要失宠呢!”
闻言田皇后神色一滞,眼底掠过浓重的嫉恨:“我是正宫皇后他是个连名分都没有的见不得光的男宠!谁该失宠?!”
阿秋急得面红耳赤,要说什么,却被陈小娇扶住:“……阿秋,不要与狂犬呛声……”
“你”
田皇后气极,目光四下乱转,骤然望见中央桌案上的那枚雕龙玉扳指:“大胆!你敢用纹龙配饰!意图造/反!”
说着便伸手去强拿那扳指。
“别碰它”
从开始便不见什么情绪的陈小娇脸色兀然变了。
阿秋也急忙扑了上去。
“陛下”
“啊!”
“快扶皇后!”
一场大戏一样的缭乱之后,陈小娇脸上慌色散尽,他冷眼望着倒地后身下血流染红了兽皮的女子和作态的宫人们。
“陛下”
之前还凶狠跋扈的女子楚楚地哭着,“孩子……他让那宫女撞掉了我的孩子”
从进来便将双眸定定地注视在陈小娇身上的刘彻转开视线,望向瑟瑟的却咬着牙抬头的阿秋,阿秋忍着恐惧:“小侯爷没有指使我,是我自己”
“……我撞的。”
陈小娇轻飘飘地接过了话音,他没有去看听闻此语后双目怒睁的刘彻,而是躬身将微微颤栗的阿秋扶了起来,“你们都看错了……是我撞的。”
“为、什、么?!”
刘彻的目光如同凶戾的剑,直直地逼向陈小娇扶着阿秋的手。
“……为什么……?”
陈小娇兀然笑了,只是那笑容仿佛倏忽就会散尽,“……因为我发过誓的……我发誓我陈阿娇会倾尽全力让你刘家香火伶仃基业断绝江山覆灭……你们刘家,满是肮脏至极的血脉你们凭什么得以延续我恨不得你们全部死无葬身”
“啪!”
那一记耳光骤然打断了他的话音。
刘彻的眸子里满是深沉的痛意。他用力地捏了捏拳,路过震惊的下人们走到依旧伏在地上的田皇后面前,弯下腰将人抱起来,强压着所有情绪不去转身看那人的神情。
此刻他若踏错一步身后那人就万劫不复,心痛到死他也要忍着。
而刘彻的身后,陈小娇的心口与脸上都是木然的。他怔怔地凝视着空气里的某个散开的焦点。
……到底还是到了这一步么……
这场豪赌,他终究是输了。
谁也怨不得。
“……阿彻…………”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像是一片再也翻不起波澜的死水。
逐渐模糊的视线里那人身躯顿了顿,却并没有回头,他只看见那女子伏在他的阿彻的怀里向着他狞笑。
“阿彻……你赢了…………”
他兀然勾了唇角,再支撑不住的身体在惊呼中萎靡在地,再止不住的鲜艳的血从口鼻中没有任何预兆地涌出
……一定难看死了……陈小娇有些悲哀地想。
只是他还是不忍闭上眼睛,他坚持着望着那个骤然转身之后疯了一样地冲过来的男人。
“……原来……你……还在乎……我么……”
喉管中似乎也是热溢的血,每一个字都沾染着刺目的红色。
“不不不!!医工!去叫医工啊去叫啊!!”
男人温热的手掌拼命地想要捂住那些汹涌的鲜血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人身体里这个人身体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男人俊美的面庞此时扭曲得如同恶鬼,就连他喜欢的声音也嘶哑得凄厉,陈小娇压着咳嗽,却压不住,咳一下便吐出一口血来,他感觉得到身体里的血大概已经不剩多少了,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刘彻……你的孩子…………命……我赔给你了……下一世两不相见…………放过我吧…………”
“不不不!!!”
男人疯了一样地将他裹进怀里,踉跄着起身往外冲去:“医工医工!医工!!”
剧烈的颠簸让陈小娇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的意识已经是弥留之际
“……刘彻……你难过么…………那你便好好活着……我要你……生不如死…………地活着…………”
最后一个字轻到了极致,怀里的人失去了最后一丝气息。
☆、第101章 小奶猫【9.6
馆陶宫的大门关了一个月,除了隔两天才能进去一次的侍官送些膳食,便再没有人敢踏进那里面一步。
即便那些大臣天天都在宫殿门外愁叹连连地徘徊着,他们也从不敢进去。
一个月前,他们的陛下就在这里,面无表情地挥剑斩了大半的医工,血染红了雪地。
直到不知谁去请来了太皇太后,老人来的时候颤巍巍地,怒且不忍,亲眼见着她的皇孙在那名医工那句被重复了很多次的“小侯爷已经殁了”之后,手起剑落,血光在明媚的春日下刺目。
那双如同两潭死水的眼眸望过来时,已经看不出分毫的属于人的情绪,窦太后心里面浸上了满满的哀意。
……她的皇孙……才十七岁啊……
……可她的皇孙……已经完了……
窦太后对着那人走过去,目光颤动:“……老身才是罪魁祸首,你放了他们吧。”
那双没有情绪同样没有波澜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她,却看不到焦点,然后那柄沾了无数鲜血的剑落地,男人将伏在怀里的人抱起来,面无表情地转身走进了馆陶宫。
一个月之后,本已回暖的长安城下了一场大雪。
馆陶宫的宫门从里面被人推开了,走出来的男人怀里抱着的人儿依旧是一个月前刚刚死去时的模样,唇色甚至还是微红。
而迎着漫天的雪花和满地的白皑和跪了一地的朝臣,走出来的男人黑眸如墨,发如白雪。
“陛下!”
那声声齐呼震荡宫廷,他们却不知道是为着等了一个月的心绪,还是为着他们本惊才绝艳的少年皇帝一月之间就如耄耋老人的白发及腰、哀极心死。
只是男人像是没有听见那近乎哀鸣的齐声,他垂眸看了看怀里仿佛只是睡过去的人,然后又抬起头来望着漫天的茫茫的雪
“……哥哥,如你所愿……”
我会好好活着……
我会把自己折磨至死。
陈小娇觉得自己像是睡了饱饱的一觉之后醒过来,精气神都非常的好,他决定感知一下自己的新身体……
于是月氏出使大汉的队伍中,被护在中间的一辆马车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抓狂的猫叫。
始作俑者,额,始作俑猫面无表情地用自己的前爪捂住了眼睛
……唔,肉垫软软的不对!肉垫什么的讨厌死了!竖瞳什么的讨厌死了!再抓狂也是一声“喵”什么的……讨厌死了!!!
陈小娇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有没有人能告诉他为什么离魂会跑到一只喵身上物种根本不合好嘛t皿t?!
就这样,陈小娇抓狂地喵了一个月,最后无奈地接受了自己成为一只靠四肢行走的生物,而且因为还是一只刚出生一个多月的小奶喵,偶尔走着走着就摔成一坨翔的悲惨事实。
……哼,就算是喵,小爷也要做一只高贵冷艳凡愚跪舔的喵╭(╯^╰)╮
于是陈小侯爷开始了和自己这具明显小脑不太好的身体的艰难磨合过程。
直到几天之后他乘坐的移动猫驾忽然停下来了。
正在练习原地正步走的陈小侯爷由于惯性一头磕在墙上。
陈小娇:……喵=皿=!
然后被抱出来的陈小侯爷对着久违的刺眼光线缩起瞳孔,在被无数视线围观很久之后他才有点反应迟钝地想起来……这里怎么有点眼熟呢?
一秒钟后陈小侯爷身上的喵毛都炸起来了他喵的这不是长安城里未央宫嘛=皿=?!
然后他就听见自己头顶有个声音,叽里咕噜说了一堆他听不懂的话。
陈小娇吓得猫瞳都缩了缩……欧漏劳资这是已经听不懂人话了喵qaq?
所幸很快旁边有说普通话的人翻译成了通俗的普通话
……%¥#&……
大概就是神马为了表示月氏对大汉的交好之心,所以倾国力进贡的金银珠宝啊绫罗绸缎啊珍奇异物啊天材地宝啊还有一只漂亮的白色小奶喵啊balabala……
陈小娇:等等……最后一个是什么鬼(╬ ̄皿 ̄)凸?!
……你们月氏他喵的是要穷死了喵?!不送美人儿送美喵?!
于是在大汉朝臣的眼里就是,那位猫在听见了对自己的一众溢美之词后很是高傲地昂起了脖颈,目不斜视地喵了一声。
众人:……那位猫好通人性啊……奇怪为什么我们要用“那位”这种词?
却没有人注意到,殿上那皇椅上,始终连眼睛都未睁开的男人兀然抬眸,目光一个多月来第一次有了波动。
“……将它送上来。”
话音落地后,整个大殿安静了许久,许久之后一众朝臣几乎要热泪盈眶……天啦撸是他们幻听了吗?!自从多少天前皇上下旨赐死了皇后废了田太尉的官职之后就再也没有当众开口最多点点头了啊tat
而陈小侯爷也在那熟悉的低沉声音里僵住了身体,并且在被抱着移动的过程中抬起猫爪捂住了眼睛……哼劳资才不要看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死变态呢╭(╯^╰)╮!
然而不容抗拒的,小小的奶白色的软嘟嘟的陈小喵还是被团成了一团送到了皇椅上坐着的人的手里。
那人温热的手掌将他托了起来。
奶白色的小猫依然把两只小肉爪子盖在眼睛上,感觉到半晌过去外界都没什么声音时,小奶猫的耳尖轻轻抖了下,两只爪子也慢慢从眼睛上往下移。
然后他的视线便骤然落入一双近在咫尺的湛黑的眸子里。
而在那双眼眸的深处,陈小娇觉得自己落进了一片漆黑的令人窒息的绝望之海中,他仿佛能看见那人的灵魂在日日夜夜的记忆交错的火灼里挣扎哀鸣。
就如同第一次他遇见那个小小的孩子,这一刻他就像受了蛊惑似的下意识动作……
陈小喵伸出粉嫩的小舌尖在那人的鼻尖上舔噜了一口。
然后一人一喵都呆住了。
三秒后陈小喵动作迅速地重新捂上了眼睛。
而有幸因为眼尖见证了这一幕的朝臣们同情地望向月氏的使者哦天哪你们的猫竟敢这么对待我们的陛下,它和你们都死定了……
……不过这么通人性的猫真的正常吗==?
“哥哥……”
“……”
陈小喵:……卧槽不可能这都看得出来(╬ ̄皿 ̄)凸??!!
下一秒刘彻应景地放空了视线焦点:“这是你送给我的吗……”
陈小娇:……果然不可能,窝才不失望呢。
……哼。
一点都不失望的陈小娇气哼哼地扒拉着爪子想要离开这个人的手心,刘彻却就势将他放到了膝上,另一只手轻轻地捏住了陈小喵的小短脖儿后颈,力度极轻地一下一下捏着。
瞬间被解除武装的陈小喵毫无节操感的眯起眼睛趴下去,过了一小会儿喉咙里就冒出来舒服得呼噜呼噜的小声儿。
☆、第102章 认出来【9.7
毫无节操感的陈小喵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如果说意外离魂到一只小奶猫的身上,还能让他有点什么惊喜的话,大概就是作为一只夜视动物陈小喵在昏暗的光线条件下辨物能力很不错吧╮(╯▽╰)╭
只是在分辨出周围绝对算不得陌生的场景之后,陈小娇就诧异了
……这里不是馆陶宫里他寝居之地的外室嘛?难道“离魂”不用非得前身的血就能解、他又回到前身了?
陈小娇满怀期待地低头往下看,然而入眼的还是两只猫爪儿
……好吧果然是他想多了。
紧接着陈小娇就闻到了一种在他离魂前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陈小喵疑惑而警惕地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身体也跟着拱出了薄被,小心地在房间里寻觅着血腥气味的来源。
很快那双绿色的眼睛就锁定了内室的方向。
陈小娇踩着猫步小心翼翼地往那隔门的位置走,并未关紧的门留下了一条不小的缝隙,陈小娇窝着身体凑上去,刚看到了一道模糊的人影,紧接着便是一声喟叹
“……哥哥……”
那声音极轻,语气里哀沉却重得像是让人喘不过气来。
做贼心虚的陈小喵情不自禁地把一身的小奶毛都竖起来了。
室内之后又回归到一片平静,唯独却是有滴答滴答的水声响起来了。
……难道阿彻在……沐浴?
黑暗里陈小喵的眼睛亮了亮,但是很快那里面的神色就变了,因为陈小娇很不愉快地想起了某个人非常不像是十七八岁少年的身体以及很多个被做到昏过去的白天或夜晚的经历。
这会儿如果能有一束强光打过来,一定能看到白色的小奶喵耳尖上毛薄一些的地方泛着难以掩饰的粉色。
陈小喵:……哼,死变态,凑留芒╭(╯^╰)╮!
然而还是抵挡不住内心好奇的陈小娇丝毫不记得“好奇害死猫”这句古语的警告,努力缩起了身体就从门缝间悄悄地钻了过去。
……还好劳资只有一个多月,纤细苗条。
钻过去之后的陈小娇得意地继续踩着猫步,往那个人影的方向走去。
当他走近了、终于看清了的时候,陈小娇完全愣在了那里。
那一幕的场景陈小娇发誓他这辈子都不敢忘
若不是连眉角的弧度都让陈小娇再熟悉不过,他怎么敢认那一直披到美人榻上的白色长发会在他只不过十七八岁的阿彻身后?
从再遇他就没有见过任何笑颜的再也不是总是翘着嘴角的面庞上,黑沉得像死水一样的眸子定定地向下凝视泛着雪色寒芒的利刃被握着抵在另一只手腕上,那刀尖稳稳地划过结着数不清的或新或旧的相互叠着的血痂,鲜红的血顺着垂在那儿却连一丝颤抖都不见的指尖上落下
“滴答……滴答……”
空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道。
图像被传回神经的那一刹那,白色的小奶猫连湛绿色的眼瞳都差点瞪成了红色,那还是幼小的身躯灵活地跃起来,伴着一声从未有过的近乎凄厉的喵叫,直直地扑到了那个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男人身上。
刘彻几乎是还没反应过来只看到的瞬间就想都未想地将手里的匕首扔开以免伤了那只不管不顾就扑上来了的小奶猫。
但是回过神来后,刘彻反有些恼恨自己的动作……他正在与自己的哥哥说话,怎么就突然为着一只猫而打断了动作!
……就算是一只让他看到之后就立刻想到了哥哥的猫也不行!
刘彻目露煞色,低头去看那只趴到了自己胸前的小奶猫。
一双黑色一双绿色对视上的瞬间,刘彻愣在了那儿
……那只看起来不过一个月多一些的小奶猫,望着他的绿色眼睛里竟是水漉漉的,还没来得及滚下去的泪珠子还沾在小奶猫的小短毛上。
那双属于猫的眼睛里却像是藏着无数属于人的情绪。
刘彻觉得自己很久都没有再察觉到过感觉的胸腔里,什么东西狠狠地跳了一下。
“哥哥……”
他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就将这个词吐了出来。
……他知道此刻自己的这个想法有多么的惊世骇俗……可他就是阻止不了自己的这个念头不可遏制地迸发出来因为他在那双湛绿色的眼眸里看见了太多久违的属于哥哥的目光中的无奈、难过、心疼……
那种几乎化作实质的情绪紧紧地将他缠绕包围,刘彻为着自己这个令人惊骇的猜测而觉得有些窒息
“是你吗……是你吗哥哥……”
握着匕首割在自己身上都没有一丝颤栗的手此时抖得厉害,那颤动甚至一直传到那双太久都没有情绪的黑色的眼眸里。刘彻紧紧盯视着小奶猫,不肯放过一丝情绪。
小奶猫犹豫地看着那双黑色的眸子,只是在目光游移到那雪色的发丝上,他眼里的犹豫散去,只剩下说不分明的复杂情绪,小奶猫又伸着爪子往上爬了爬,直到那人眼睛前面了,才轻轻点了下头,然后伸出舌尖来在那人的脸上舔了舔。
也是直到这一刻刘彻才恍然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只是此刻他已经顾不得了失而复得绝处逢生一般的情绪已经轰然将他湮没
陈小娇却见面前的人脸庞上骤然浮起不自然的红色,几乎是下一刻,那人就抱开了他另一只手捂着胸口猛然喷出一口黑色的血来。
陈小娇吓傻了,小奶猫嘴里喵喵地叫唤个不停,被那人抱在怀里的小脑袋也拼命带着身体往外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