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还真能。
出了聂府之后,一路的旅居酒食之地,鲜有几家不是聂府名下的,却连在其内都无一例外地告诉他们“客已满,另请别家去”,即便那大堂里空空荡荡地没什么人来往。
直到最后一处。
陈小娇抬眸,望着那两层高的挂着“如归”二字的酒楼,面无表情之下压抑着前所未有的汹涌怒意。
他的身后同样面色不善的男子上前了一步:“小侯爷,聂家便是在这里宴请杜家长女的。”
陈小娇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抬步往楼里走,“你们都跟进去吧。”
那护卫垂首应是,眼底怒意难掩。
……区区一个聂家,可真是占山为王了。
陈小娇还未进楼便被人拦了下来,那聂家围坐一团的几个下人里走出来一位,站定之后一脸讥诮:“不好意思啊,陈公子,我家老太爷说了,今日的‘如归’包场,闲人啊免、进!”
陈小娇看都没看那人一眼,眉眼冷然,声线清冷
“废了。”
话音一落,在场的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那人便已经趴在地上杀猪似的嚎了起来。
聂家的几个下人都傻在了那儿。
陈小娇慢慢地把视线转了过去,嘴角微微露出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里却像是夹着冰碴子
“我今天倒要看看,哪个不怕死的敢拦我一步。”
☆、第74章 问罪日【8.9
“如归”二楼。
聂长空皱眉,抬手招了招,身后随侍的下人快步上前,俯身下来。
“去看看,一楼何故如此聒噪?”
“是。”
那人点点头便转身往一楼去了。
聂长空抬起视线来,正望见一侧满脸殷勤的聂严讨好似的向身旁的女子说些什么,而那覆了面纱的女子却并无什么反应,只偶尔颔首以作应和。
聂长空无声地叹了口气,暗自摇头
……论心性,论能力,论手段,论出身,他的长孙聂严都远不及嫡孙聂律,可他那样貌家世皆是出众的嫡孙,却非要硬娶一个男子进家门,还说什么愿厮守一生白头偕老笑话!便没听说哪里有两个男人白头偕老的!那男人纵是生得再世间难见又如何?他能勤俭持家?他能相夫教子?他连个后代子息都不能为聂家留下,聂家怎么会让他进聂家的正门?!
更何况,若是真娶了个男妻回去,这让他聂家这在雁门传承了百年的名门大族的面子往哪儿搁?让他聂长空聂家老太爷的面子往哪儿搁?
所以那姓顾的绝不能进聂家的门,至于那个为姓顾的造势的陈公子……强龙不压地头蛇,区区竖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仰仗家中几分势力,便妄图插手他百年聂家的事情,那索性他便替陈家长辈管教一二,省得日后犯下什么大过来!
这边聂长空刚落定思绪,之前的那个随侍已经快步向这里过来,到了聂长空身旁忙俯身急道:“老太爷,那陈公子闹上来了”
那随侍停得急促,一时声音也没能收住,引得那覆着面纱的女子都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聂长空狠狠地瞪了那随侍一眼,那随侍哆嗦了下,忙禁了声,退到一边去。
聂长空收回了视线,皱起了眉……他没想到这位所谓的陈公子,竟是比他想象中还不如,这般莽撞便闹了上来……难道真是有什么倚仗不成?
然而很快聂长空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若是真有什么大的凭仗,大概一进聂家之前就会先亮出来,哪里会藏着掖着不让人知晓多半是竖子无知,自以为是罢了。
想到这儿聂长空安下心来,他转向左手边的聂家主管,开口问道:“之前让你安排的事情,可都布置好了?”
“安排好了,老太爷。”聂家的主管刚刚自然也听到了那随侍的答话,他不知为何又想到了当日城门外那走出马车来的青年一身无双的风华气度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哪一双眸子像那人一样寒芒凌厉,单是看着就能让人生出一身的冷汗来。
于是那聂家的主管面上微有豫色,顿了顿,还是开口,“老太爷,我们这么做……不会得罪不该得罪的势力吗?”
“不该得罪的势力?”
聂长空面露不愉之色,往那自始至终不动声色的女子那里瞥了一眼,“比起他杜家来,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还有几家不该得罪的势力?”
聂家的主管想了想,这才心下稍定。
便在这时,楼内兀然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聂老先生,晚辈应邀来得晚了还请聂老先生不要怪罪。”
聂长空闻言一愣,继而微生恼色,他没想到这莽撞的陈家竖子却是上来便将了他一军,然而杜家长女就在身旁坐着,他聂家却也只能顺着这竖子的意思接下去,不然还真默认他是他聂家请来闹场的不成?
聂长空不动声色地看了聂家主管一眼,聂主管心领神会,望着上来的两人张口斥道:“陈公子这般行事便是无礼之至了!我聂家在如归楼宴请杜家长女,陈公子打伤我聂家家仆闯了进来,何来应邀之说?!”
走上楼来的陈小娇却是冷眸望过来:“我与你主子说话你算什么身份,也配插嘴?”
满场皆静。
那聂管家着实一噎,憋的脸色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聂长空重重地咳了一声,众人的视线都落了过来,他却慢慢端起了杯茶水,不疾不徐地吹拂开上层的茶末,看也不看陈小娇一眼。
“陈家的小辈,在座不少人都算的上你的长辈,你这般言行不敬,可是给你祖上抹黑了。”
这一路过来早便是一肚子的火气,站上楼来陈小娇怒极反笑,“长辈?好啊,聂长辈,既然你以长辈自居,那我索性就来让你做个公道!”
“我应聂家二公子聂律的邀请不远千里来赴,你聂家长辈如何做的?雁门郡外,聂主管拦车停马,令我等另移它驾,除聂主管外,聂家上上下下无一人作陪而今杜家长女上门,你们举家赴宴好一个长辈!好一个聂家!”
“我至聂家不足一日,聂三公子聂宽登门,未得征询强行入院,领着一个卑贱伶人请顾公子为之‘调/教’,口呼‘二嫂’而不尊不悌,极尽下作羞辱之能事,还谈什么聂家家规你聂家家规便是教人如此待客?!你聂家公子的圣贤书是读到狗身上去了么?!好一个长辈!好一个聂家!”
“至此我还敬你聂家为长,只让人将无知小辈请出院去你聂家长辈又是如何?杜家长女上门,你聂家悉数前往,至用膳之前,送至我院中的却是下人饭食我出你聂府,镇上大大小小酒家饭馆无人而称客满你聂家长辈好宽广的胸怀你聂家上下真正是令人敬佩的教养!好一个长辈!好一个聂家!”
“聂老先生!我可真是见识了你们聂家的长辈、你们聂家的修养!”
这一番话落下来,如归楼里足足安静了半柱香的时间。
便是聂长空也是面红耳赤,这陈家小辈口齿伶俐又句句在理,确是他聂家欺人在先,他也不知该如何辩驳。
在一群小辈们面前落了这么大的面子,聂长空只觉得心里很是羞愤,这时候却也只能寄托在那步安排上。
他转头看向了始终沉默着的女子。
那女子也察觉了他的目光,视线淡淡地平转过去,落在陈小娇的身上,她的眼底掠过一丝异色。
将心里憋了几天的抑郁之气悉数吐出来,从来这世上也没说这么长一段的陈小娇只觉得有点体力不支,垂眸间正迎上一旁顾倾城钦佩的目光,陈小娇无语地转开脸,懒得再去搭理他。
却在这时,楼下又是一番异动,一名护卫快步过来俯在陈小娇耳边低语几句。
陈小娇面无表情地抬眼看向聂长空和那女子
“难怪要迫着我等来此,你聂家上下也就会用这些下作手段了。”
这句话与之前的慷慨激昂比起来算得上波澜不惊,却让聂长空彻底变了脸色。
就在此间,一队甲衣卫兵到了楼上来,为首的一声断喝:“何人在此闹事?!”
陈小娇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来人。
沉默的女子便在这时有了举动,她抬手亮出一块牌子:“青阳侯府在此办宴,此人恶意闹事纵仆伤人,请将他们缉捕。”
那为首的官兵一愣,旋即转向始终没什么表情的陈小娇:“将此人缉拿”
陈小娇身后八名护卫同时向前踏了一步,声震“如归”
“尔敢!”
聂长空与那女子面色均是微变,到了此时,他们自然看得出即便是女子拿出青阳侯府的身份和这助势的一队官兵也没能让那人有什么表情,这“莽撞”的陈家公子是真的有所倚仗而且是他们可能招惹不起的倚仗了。
而此刻那八名护卫齐声之势,更是惊得在场众人心绪不安,这是何等的势力才能让几个侍从有这么惊人的底蕴和气势?
而此时场中,陈小娇却摆了摆手,身后八名护卫皆是将一身杀伐气势收敛起来。
陈小娇转向了聂长空与那杜家长女,语气平淡而不起波澜,“聂家,唔,还有杜家……我不想把事情弄大的,是你们不知好歹;仗势欺人,呵……小小一个雁门郡,”陈小娇将视线平缓地移过在场众人,唇角几不可查地微微一扬,“你们拿‘势’来压我?好啊,理不通,……那我们就拿‘势’来说话吧。”
陈小娇说着转向那卫兵,笑了,“来,将我缉拿归案。”
那卫兵迟疑地站在那儿,看了看面色阴沉的杜家长女和聂长空,咬了咬牙上前去锁那人。
陈小娇身后护卫快哭了:“陈”
“安静。”
陈小娇淡淡地转眸望过去。
那目光让顾倾城也哆嗦了下。
陈小侯爷生气了,很生气。
前面那卫兵一狠心将人绑了起来,颤着声带:“带、带下去!”
陈小娇挂着那淡得将近于无的笑意,慢慢转身随着那些卫兵往楼下去。
“等”聂长空面色一变就要开口。
陈小娇却在这时兀然回眸,勾唇一笑,声线冰冷
“十日之内,我等你杜、聂两家,跪着求我出那牢狱。”
☆、第75章 身份露【8.10
曹溪今天觉得很烦,食难下咽寝不安眠实际上从三天前,他们县里大牢住进去一位大爷,他就已经开始抓心挠肝地烦了。
偏偏还有不长眼的总是在他面前晃悠
“赵狗蛋你还嫌给本官找的麻烦不够多是不是?!滚滚滚别来烦老子!”
看见下面缩着肩膀站着的那个甲衣卫兵,曹溪就打心里觉得碍眼要不是这赵狗蛋不知道收了聂家多少东西,屁颠屁颠地跑去带回来位大爷,他曹溪身为一县之长,手下万户良民,怎么至于烦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想起三天前拉着“坐牢”的大旗摆着祖宗的谱淡定闲适就迈进了县里铁牢的那位公子,曹溪就觉得嘴上气出来的疮又开始疼了。
他这县里有那么两家即便是他也招惹不起其一就是这雁门郡的一亩三分地上商贾里独大的聂家,家底之雄厚虽谈不上富可敌国,但敌一座城镇还是没什么问题;另一位就是那青阳侯府杜家,青阳侯手里封了三四个县,曹溪所辖之县恰在其内,虽说这青阳侯也插手不得这行政之事,但曹溪头顶上总归错综复杂,他并不敢忤了那位的意思。
就因为这,他给自己招来个祖宗,天天搁县衙大牢里供着。
主要他还不知道自己供着的是是哪路神仙这件事也是烦了他很多天的源头所在。
那一日在如归楼里发生的事情他已经查探了个十之八/九,唯一能看出来的一点就是这人来头很大,其他的倒是半分都没流露在外。
曹溪本想着从那位陈公子的几位护卫身上下手,奈何那几位护卫摆起谱来比他们的主子还没边儿,每天都跟那八座门神似的,除了专门从镇上酒楼里订的饭食,在送进牢里之前他们会动手检查个透彻之外,每天都冷着脸一副“你们都欠我一条命”的表情站在牢狱外面,让曹溪也无从下手。
想到这儿,曹溪皱着眉出了屋子,果然看见那赵狗蛋一脸认错的模样站在门边上。
“行了别在我这儿装了,你去聂家看看,看他们把那位的身份打听得怎么样了。”
那甲衣卫兵领了命令就往外去了。
聂家,正堂。
聂长空的眉毛打结似的纠结在一起,他的旁边的主位还空着,聂家其余人都大气不敢出,默默地站在一边。
室内安静得压抑。
正在这时,堂外一个聂家的家仆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老太爷青阳侯到了”
聂长空也坐不住了,倏然站起身来,“还不将人请进来不不,我亲自去迎”
“不必了”
堂外一道声音由远及近,“我已经进来了。”
一时堂内聂家众人纷纷见礼。
青阳侯摆了摆手,径直走到了主位,也不推辞便直接落座
“我听闻此事便连夜赶回,尚不及查证,还烦请聂老太爷将事情前后一一与我说清。”
聂长空顿了顿,伸手招过来一个记性好些的聂家小辈,“你将当日事情前前后后,与青阳侯重述。”
那人身子一震,“老太爷,……全部吗?”
聂长空自然知道他顾忌的是什么,不由脸色微变,“……全部重述。”
那聂家小辈也不敢怠慢,便回想着当日陈小娇说过的话,近乎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下来。这前前后后虽然不及当日陈小娇的语气激扬,但一番言辞却着实让聂长空的脸色几经变化,最后定在一副铁青的模样上了。
而另一边的青阳侯听注意到了这些,只是脸上凝重了几分,他转头望向聂长空,“聂老太爷,你可注意到,那位公子在最后说过一句话?”
聂长空却有些急了:“杜君侯到了这时候就不要再卖关子了,您若是想到什么尽可说出不必顾忌。”
青阳侯眼底微微闪过些不悦的情绪,但并未表露在脸上,“小女在拿出青阳侯府的凭证之后,那位公子说过一句‘小小一个雁门郡’可有此事?”
聂长空那么多年走南闯北地把聂家撑起来,自然算的上心思通透,青阳侯一点出,他就微微一震:“长安城来的?!”
青阳侯顿首。
聂长空一时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他急切地在脑海里搜寻着这位陈公子来之前,聂律对那人身份的含糊介绍。
“聂老太爷可知道这位公子姓甚名谁?”
青阳侯再次开口,“京城里那些大户,我还是知道些的。”
聂长空急道:“只知道这位公子姓陈,年纪大约在十岁,应是尚未加冠。”
“姓陈……十岁……”青阳侯闭起眼睛,在记忆里飞快地搜寻起来,半晌后他茫然睁眼道,“据我所知,长安城里并无哪位大户有年龄、姓氏都对应的,难道是我猜错了?”
聂长空闻言,总算在心底出了一口气,另一点埋藏已久的侥幸也被提起来:“也许是这竖子故意诈言以期避祸也说不定呢……”
青阳侯也似乎放松了下来:“只要不是招惹上长安城里那些大户,即便是同级王侯也有回旋余地,既然如此,那我便回府着人去查探一二,聂老太爷不必过于忧心。有什么消息我会令人来传信的。”
说着话,青阳侯便起身欲向外去。
聂长空也站起身来:“我送杜君侯出府,杜君侯,请”
青阳侯刚点头要转身,兀然身子一震,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倏然惨白一片,他猛地上前一步,望着聂长空惊声道
“陈姓十岁自长安城而来?!”
聂长空从未见这青阳侯这副失态的模样,只觉得心里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却也只能点头:“……应是如此。”
青阳侯的脸色愈发白了一分,面部微抽搐着:“……长公主啊……长公主她的幺子啊!”
聂长空反应过来之后,也是腿一软当即坐在了身后椅上。
聂长空虽身在汉土边疆,但长安城中流传天下的事情却也都耳熟能详大汉当朝的长公主的幺子那是皇上的亲外甥,最讨窦太后欢心的一位,地位比起一众皇子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何况,那人幼时便与神子殿下有再造之恩,传闻两人寝居不离左右,那是如何的关系啊!
想到这儿时,聂长空觉得思绪里隐隐划过了些什么预想,却来不及去细思。
他反复沉稳着呼吸,半晌后才转向比起自己来面色也好不到哪儿去的青阳侯:“杜君侯,……您看这件事该如何是好啊?”
青阳侯面色几经变化,最后也定下来,他沉眸一叹,只觉哀思丛生,“聂老太爷……这次的事情得不了善终了,聂、杜两家若能逃过此劫,别说是跪着求他出那县衙大牢,即便是要你我二人亲自去跪抬他出来也比那上面震怒两家老小丢了命强啊!”
☆、第76章 自作死【8.11
曹溪听到青阳侯说出自己的猜测时,觉得九天之上一道惊雷劈在了自己头顶上
想他曹溪为官这些年,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安安分分地坐在家里也能招来这般的祸事?
“……不知侯君有几分把握?”
曹溪阴沉着脸开口。
这话一出,青阳侯与同来的聂长空都是一愣,他们之前被自己的猜测吓破了胆,甚至都忘了想这一点这陈公子的身份说到底也是他们的猜测而已,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认错了又怎么办?
最终还是青阳侯一锤定音,“事已至此,不如一试。”
陈小娇兀自望着牢房的石墙,却不知失了多久的神。
大约是顾忌他的身份,那些捕头将他搁置在了大牢里的一角,相较起来安静了许多,左右牢房亦不曾有人。
而关他的这一间牢房,虽不是桌几榻椅软衾薄被一应俱全,但也确实能见得收拾过的模样,除了光线昏暗些,牢里也算整洁,石床上的干草也勉强算得上柔软。
……只是太安静了些。
其实之前刚来了牢里,陈小娇便有些后悔了,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这牢里安静得很,轻易便能让他想起某个人在身边的日子。
不过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况他是被大汉皇宫娇养了那么多年的陈小侯爷有不自量力的边远刁民想用势来压他,他若是不让那人付出点什么代价,岂不是对不起他陈阿娇的名字和x二代的身份?
陈小娇抬眸转向石墙上的一处,上面隐隐有三条划痕。
牢里时间难辨,陈小娇又赧于向那些忠心耿耿不过最近颇是哀怨的护卫们询问,只得按着送餐来的规律大致推算时间。
……那人已经走了十天多了,还是没有回来么?
陈小娇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地浮上几分显见的失落情绪。
便在这时,牢外有了响动,陈小娇收敛了情绪,面无表情地抬眸望过去。
却是那八名护卫中的一个到了牢房外,“小侯爷,那聂长空与青阳侯带着几位家眷,还有县令曹溪也来了,您要见吗?”
陈小娇愣了愣:“你们将他们拦在外面了?”
那护卫理直气壮,“他们要来拜见小侯爷,不曾事先通禀,我们自然要将他们拦下来,先请示过小侯爷的意思才能放人进来。”
“……原来你们这几日都在牢房外守着。”陈小娇恍然,不由在心底赞叹了一句,不愧是皇帝的近身护卫,这排场果真非常人能及他作为当今皇上的亲外甥,在这方面也不能输人不是?
“便说我已睡下了,要等着或者改日再来随他们。……若是半个时辰后他们还未走,便放人进来。”
那护卫心道半个时辰未免太短,却只能领了话出去复述,那半个时辰的期限自然没有说出来。
听了护卫的传话,曹溪脸色微微冷了下来,说到底他并不相信里面关着的那位有那么大得能顶天的来头若真是长公主的幺子来了,他作为一县之长,怎么连半点动静都没从上面听到?
那护卫自然注意到了曹溪的情绪变化,不由冷冷一笑,向前了一步,“曹县令若是不愿等,现在就可以转身离开,没人逼你只不过我提醒曹县令,哦,还有杜侯君和聂老太爷一句,我们小,我们小公子脾气软,不计较,都被人逼到了这份上,也不过就是把自己折腾了一番,再在话上落了几位的面子。若是等到另一位来了……”
满意地看几人不明觉厉地变了脸色,那护卫笑着退回去,只是那笑容在这牢里昏暗的光线下愈发阴森森地渗人
“那几位,倒不如别等了,先回家替自己一家老小准备后事吧。”
曹溪何时听过这样的话,他倏然大怒:“你主子再有背景那也是他的背景你嚣张什么?再怎么样我也是一县之长,凭你方才言行我就能将你关进去,你信不信?!”
“曹县令”青阳侯眼见事态不受控了,忙要上前提醒。
恰在这时,第八名护卫总外面走了进来,自然也听到了那县令的话,他向着其余护卫使了个眼色,继而笑道:“曹县令可真是英勇,我们兄弟几个就在这儿等着呢,曹县令还不将我们关进去?”
曹溪气得近乎跳脚他从未见过这么嚣张的护卫在他眼里,主子身份再高,这些也只是走狗而已,他曹溪怎么说也是一县之长,还能被这些下人骑到脖子上来?
曹溪怒火冲天,也顾不得青阳侯在一边阻拦,指着八个护卫大怒道
“来人!给我把这些胆大包天的逆贼关进去!”
那八名护卫顺从的很,没有任何抵抗地乖乖进了牢房,且无一例外地或嘲或讽地看着曹溪等人,最先开口的护卫更是像在看一群将死之人
“曹县令,等会儿你可别哭着求我们出去。”
“你做梦!”曹溪一甩袖子,直接往关着陈小娇的地方走去。
身后青阳侯与聂长空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掩不住的担忧这些护卫的硬气,几乎让他们完全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那位神秘的陈公子若不是皇宫里出来的,怎么会连护卫都有这么大的排场?而事已至此,他们却不得不随着曹溪硬着头皮进去一探。
而此时牢里正转着自己手上的扳指发呆的陈小娇兀然被外面那一声断喝惊醒,片刻之后便见一位身着官袍的中年人满面怒气地走了进来。
陈小娇的眸子倏然冷了下来,他已经猜得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真不巧,劳资最大的毛病就是护短。
“青阳侯?”
陈小娇面色冰冷,不避不退地直视过去,目光凌厉。
“……杜某在此。”
晚了一步的青阳侯赶忙上前了一步,随手作揖不说,那挂在脸上的笑容里甚至看得出几分卑微谄媚之意。
曹溪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心头微微一凛,但还是咬了咬牙,冲身后的牢头挥了挥手,“经本官查证,当日之事有误会在内,本官亲自来向陈公子赔罪,陈公子可以离开了”
那牢头忙上前开牢门。
陈小娇眸光愈发凛冽,“我的护卫呢?”
“……”
曹溪面色微变,继而硬气道,“陈公子那几位随从对本官出言不敬意图伤人,已经被本官收押了。”
陈小娇脸色乍冷:“曹县令好大的官威啊!我若是不肯出去,曹县令又如何?!”
曹溪冷道:“这里是牢狱重地,可由不得陈公子儿戏,来人,请陈公子出去!”
青阳侯和聂长空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只想将这曹溪敲昏了去。却拦不住那几个牢里兵卫往里去。
那几个兵卫到了陈小娇面前,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便伸手去擒:“陈公子,请”
“你碰我一下,”陈小娇抬眸,继而兀然勾唇,笑着望那人,如一座冰山化水,只剩更加刺骨的钻心寒意,“……试试。”
那护卫抬手却僵在了那里。
曹溪愈发恼怒,正欲开口,忽听外面一阵动乱,有牢头喘着粗气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