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祸九只觉得背后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到此刻他才想明白,乔把声音压得那么低凑得那么近,除了不想让唐奕衡听见,更多的成分恐怕是特意要叫这人看见那一幕了。
萧祸九的脸色变了变:“你误会了。”
“那你解释,我听着。”按在萧祸九的后颈上的手收紧些许。
“……”萧祸九张了张口,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克鲁斯代表着他太多的秘密,他不能开这个话头。
被乔狠狠地摆了这么一道,萧祸九心里念叨着此仇不报非君子,然后认命地把眼一闭,做出一副不配合不抵抗的姿态来。
想想刚才自己看见的一幕,再加上当初在录像里的那个人把萧祸九压在墙上姿态暧昧的一幕,唐奕衡心里的怒火陡然蹿升,火舌把理智都舔舐焚烧了个干净。他手上施力,指掌收紧,把眼前这人的颈子向着自己的方向压了压,“最后一次机会,小九解释给我听。”
萧祸九抿紧了嘴唇,阖着的眼睫轻轻颤了下。
见了萧祸九这副模样,唐奕衡心里钝痛,“不可以是他,小九。哪怕是钱蕊,也不可以是他。”
“……”萧祸九睁开了眼,眼底一片静寂,声线也平缓,“为什么?因为他是个男的?”
“小九,如果你不想被我留在身边……”唐奕衡另一只手也抬起来,落到萧祸九的额头上,然后顺着弧度轻轻地抚摸过对方的眉、眼、鼻、唇,继而落在下颌处,捏住抬起,“那你就不能给我留半点幻想。接受你因为男女之别而不肯留在我身边,很难,但是如果你离开我尚还不是因为这个,我想我很难控制自己不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这种被压制被禁锢的姿势让萧祸九身心都觉着极为不舒服,若说之前因为对男人隐瞒而生的愧疚感还能让他勉强忍受处于下风的不悦,那么此刻,男人对他这种完全的控制语气已经让他这点愧疚感散得差不多了。
他的嘴角慢慢扬起来,眼神也渐渐变得危险:“别把我的离开说得像是一种背叛,唐奕衡。我从来都不是属于你的。”
即便有这种认知,当它被表达出来的时候,唐奕衡依旧是反射性地黑沉了眸子。
“你弄疼我了,唐奕衡。”感觉到捏着后颈的手愈发施力,萧祸九皱了眉说道。
唐奕衡手上力度蓦地松懈下来。
男人这个反应让萧祸九的眼底划过一丝恶质的笑意:“你知道么,哥哥,有时候你对我表现出来的这种情绪实在太过激烈,激烈到让我忍不住怀疑你是真的有多喜欢我,还是说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件你的所有物,别人碰不能碰,看一眼都不行?”
瞧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小东西用那么没心没肺的口吻,好像轻易就把他这么多年的隐忍和煎熬一笔勾销,唐奕衡瞪得眼睛都发红。
……这么没心没肺的人,还那么疼惜做什么?
这样想着,唐奕衡放任自己顺从内心把身体压下去,重重地吻在被自己觊觎了很久的红唇上,碾磨舔舐,好像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人吞吃下肚……
耳鬓厮磨之间,他把那被“脏东西”蹭过的耳垂含到唇缝间,用牙齿轻轻地磨咬、狠狠地发声:“若真是把你看成我的一件所有物……我大概早就忍不住把你一口一口吃下去了,哪里还能让你等到有机会离开我的一天?”
萧祸九被这孩子气的威胁和耳边发烫的气息逗得直笑,“好啊哥哥,我等着呢。”
“……”
话音刚落,他便能感觉得到,耳边本就急促的呼吸陡地一沉,男人按在他后颈上的手再次无意识地施了力……
十分钟后,唐家这一任继承人的确立会议在医院的顶楼会议室召开。
与往届不同的,这一任继承人不但穿着一身绝对算不得正式的睡衣睡裤,连嘴唇都是肿着的。
而坐在主位上那个身形伟岸的家主,衣冠楚楚,道貌岸然,“恰巧”,嘴唇也是肿着的。
长老们眼观鼻鼻观心,全然装作自己瞎。
他们一点都不想知道这对狗男男刚刚做了什么。

第62章
订婚典礼上遇刺的事情过去了两个月,萧祸九终于在一片似真似假的祝福声里出院了。
回到唐家本家的主宅,他做的第一件事,便ou是命人把王轩叫了来。
王轩推开本家主宅那间大会议室的门的时候,仍旧对几个月前发生在这里的那一幕心有余悸。
萧祸九还是坐在会议室长桌的主位上,听见开门声便调转了身下的皮椅,目光寡淡,脸上也没什么情绪:“王堂主,请坐吧。”
王轩犹豫了一下,没说什么,选了个离萧祸九隔了几张空椅的位置,坐了下来。
“唐家最近实在是算得上流月不利,家主和我一前一后地进了医院,家里无人主持。再加上之前六长老的事情,劳王堂主费心不少啊,看起来人都比之前憔悴许多。”萧祸九不咸不淡地关心了几句,神色比初时稍显柔和。
即便坐在自己对面的萧祸九脸上柔和面带微笑,王轩却也清楚记着两个多月前就在这个房间里,对方是怎么轻轻松松用几句话把自己父亲拿住的。
想到这儿王轩愈发不敢放肆,对萧祸九的抚慰也只是恭谨地低了头:“为唐家办事,是我应做的,不敢妄言‘费心’。”
“王堂主若是真这么想,那倒是极好,只是……”
萧祸九的话音一顿,王轩的心里就跟着一紧,他暗道一声“来了”,绷紧了脊骨等着转折之后的那份重头戏。
萧祸九还没等说话,就已经看出了眼前这人没掩饰住的紧张和如临大敌,他心里笑了笑,原本准备好的语气放轻了几分,“只是我很担心,王堂主会不会对之前六长老的事情心有芥蒂呢?你不会怪我行事无情吧?”
“……”提及父亲,王轩嘴里发苦,面上也露出些不忍,“萧助理所作所为都是按宗族之本,是父亲他犯了僭越阋墙的过错,该受惩戒。王轩虽然算不上深明大义之人,但是非对错还是分得清的,绝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犯下任何有损唐家的错误。”
“王堂主能这么想,我真是再欣慰不过了。”萧祸九笑呵呵地接过话来,心里未必对这说法全信,但也晓得这人的为人耿直,即便心里有些隔阂,说过不会“犯错”便是不会犯错。
“当初那件事,我不瞒王堂主,也确实是因为我在会议之前突然从大长老那儿得了消息,一时气极,这才当众发作。事后多次回想,都觉得实在不该。”
“……大长老?”王轩愣了一下,抬起头来。
一部与六部交情莫逆,这件事在本家都是人尽皆知的。王轩在自己家里见过钱楚文与自己父亲有说有笑相谈甚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关于父亲被人拉下马这件事情,他一直以为是孙伟安在内操持,毕竟事发之前,他就听得过一点父亲和大长老要与孙伟安清算一点“陈年旧事”的风声。
所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的隐情里会有大长老的存在。
也是到这会儿,他才突然想到了一点萧助理是大长老的准孙婿,虽然因为意外导致订婚典礼没能顺利完成,但于情于理,都不该会做出与大长老意愿相违背的事情来才对。可那天在会议室,他看得出这人没有半点为大长老维护至交好友的苗头来。
难道……王轩的心里冒出一个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测难道拉父亲下马这件事,是大长老的授意?
想到这儿,他目光复杂地抬起头来看了萧祸九一眼。
萧祸九正笑容清浅地看着他,模样温和无害,只是那眼神太过清澈干净,以致王轩觉着自己好像被扒干净了所有遮掩和隐藏,赤裸裸地、毫无秘密地暴露在那人的目光下面。
但又好像,这些只是他自己恶意的揣测而已。
“我在唐家是初来乍到,人脉关系都不齐全,若是没有大长老的相助,那一百二十九人的命案,我怎么也没办法查个通透毕竟九部内龃龉已久,相护成习,这一点王堂主恐怕比我更了解至于大长老对这些事情是早就有所了解,还是跟我一样是刚刚知道,我不敢妄做评判。大长老毕竟是蕊儿的祖父,我作为蕊儿的未婚夫,很多事情不便多言。”萧祸九点到即止,话头一转,“至于六长老所做的事情,我知道这在王堂主心里,恐怕是个难以开解的死结。”
王轩闻言身体一震,意外地看向萧祸九。
萧祸九晓得他想什么,安抚道:“我知道,从六长老的事情揭开之后,六部内外对王堂主都是质疑之声,多数人恐怕都在严严实实地盯着你,若你有半点容情,便要把你告一个‘父子同谋’到家主那里去。我更知道,王堂主恐怕是比这些人都要对六长老的所作所为更感到难以置信和痛心。”
王轩的眸子震颤了片刻,这片刻之后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想到,我曾经奉为至交好友的人都不信我毫不知情,却是少有谋面的萧助理您肯相信我。”
“我不是相信你,我只是相信自己的眼睛。”萧祸九笑了,“我素来看人极准,在六部第一眼见到王堂主的时候,我的眼睛就告诉我,这是个难得一见的耿直忠义之人唐家有你这样的人做执法堂堂主,是它的福气和运道。”
王轩点了点头:“所以那天,萧助理才会让我等在会议室外面,您是吃准了我不会做违逆良心的事情。”
说这话时王轩毫不避讳,他抬起头来直视着萧祸九的眼睛,想看看那里面有没有一些遮遮掩掩的负面心思。
萧祸九却是一点都不在意,同样目光澄澈地回视:“是,我也想看看,我这一次到底有没有看错,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所以,纵使之后本家和九部之后都有很多人跑来和我说,这父子伦理会让王堂主蒙了心,我依旧没有改过让你来负责查察的决定我相信王堂主绝不是会让个人感情破坏执法秩序的人。”
“我是得谢谢萧助理的信任了。”王轩摇了摇头,这话说得半真半假。
他是感激这人是周围唯一相信他的人,可又确实排斥由自己来查察此事的决定毕竟因为他的秉公执法,他的母亲大人已经几个月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了。
六部内外所有人,对于他所表现出来的“大公无私”,也是指责他狠心无情、为了保住自己位置不惜把父亲逼到死地的评判居多。
想到这儿,他闭了闭眼,沙哑着嗓音开了口:“我也没有辜负您的信任。经过这些日子的查察取证,您放到我案头上的那一百二十九桩案子我都一一核查过了,家父……均牵涉其中。”最后几个字他是咬着牙从嘴里硬挤出来的,“家父之罪,家法难恕,不日,我自会递交案报到家主那儿,……择日依家法处置。”
看着眼前这男人几乎要哭出来却还得咬牙硬抗的模样,萧祸九那冷石头一般的动心总算有了些许波动,他沉默着在心里权衡了一下,然后开了口:“六长老的事情,我会和家主商议的,那一百二十九件案子明明白白,那是你们六部的责任除此之外,六长老辅佐两任家主,功劳并不能就此磨灭,我会与家主求情,保六长老在外区一个安享晚年但也只能做到这程度了。”
“……”
王轩不可置信地抬头,他简直怀疑是自己心里太不忍而出现了幻听父亲罪行之可怖,他都不敢抱丁点幻想,知道恐怕八部长老一齐求情都是其罪难恕。
直到他在萧祸九的脸上看到了没有半点玩笑的坚决,像是行将坠落悬崖的人被一把攥住手臂拉回实处。
他的身体僵在那儿半晌,嘴唇颤颤而不自知。
半晌之后他蓦地起身,动作之猛烈把做了心里准备的萧祸九都惊得愣了一下,然后双膝一屈。
砰然跪地。
萧祸九傻了眼。
纵然他向来善于揣摩人心,到底还是不能完全估算准确。譬如此刻,他怎么也没想到,王轩会因为他这一句话做出这么大的反应来。
只可惜王轩自己还在难以言喻的感激动容之中,并未注意到萧祸九难得的失态,他跪在地上,上身绷直,双眼发红,神情肃重:“萧助理的恩情,我六部、我王家、我王轩没齿难忘!”
这声线颤栗却力度铿锵的话音终于把失态的萧祸九叫回神来,他忙把王轩从地上拉了起来,脸色是难得的严肃,“王堂主,这种事情不要再有下次。你身为执法堂堂主,代表的是我唐家执法堂的脊梁,不该弯也不能弯!”
王轩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这人坚毅的五官,萧祸九心里一动,忽然生出点想法来六部长老的位置,克鲁斯也极为看重,准备尽全力推他们安插在王家的人上位;之前萧祸九故意安排王乾与王轩父子相残,也是借机打压王轩在他父亲那派死忠里的人心。
只是刚刚,他突然想起了乔临走之前的那句话。
这唐家内外,总得有什么东西,切切实实地攥在自己的手里才行。
此时的王轩,对他来说,实在再适合不过。
“王堂主,”萧祸九蓦然一笑,“过几日六部长老重定,我会向家主推选你。”
王轩一怔:“可是六部内……”
“你的刚直不阿,家主和我都看在眼里。这次本来也是对你的考验,到时候我会请其余八部长老一同来做个旁审,孰是孰非,一辩即明。”萧祸九笑得淡然,却自有能抚慰人心的力度,“更重要的是,经此一事,若是放着你不用,唐家不知道要有多大的损失。六部执掌刑察,不让王堂主你来继任,我也实在难以放心。”
“萧助理……”
“你也不必多言,我说过了,唐家有你这样的执法堂主,是它的福气和运道。”萧祸九摆了摆手,止住王轩那些从脸上就能揣测出来的余音,“你回去等我给你传信吧。”
咽下了那些千恩万谢,王轩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那人的脚步声都在外面远去,萧祸九脸上的笑容也消散于无。
他的目光落在这间会议室的那一圈座椅上,视线慢慢转过一圈,好像穿透了时光落到那些曾经坐在这儿的人们的身上。
片刻后他蓦地笑了,笑声过后,他对着那些空空的座椅开了口,声音放得极轻,却叫人从心底里发凉
“唐家不止这么一位刚直不阿的执法堂堂主,甚至比这一位都要更大公无私忠义不二,可惜啊……是你们亲手毁了唐家的福气和运道。”
他的手按在皮椅的扶手上,用力到青筋绽起,着力的指腹青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等到万般情绪皆是平静,他才站起身来,抬脚走了出去。
出了会议室,沿着长廊一路向外,再从旋转楼梯上往下走,只是还没等他下到底,一道娇滴滴的女声从楼梯下面的正厅里传了过来。
萧祸九的步子一顿,目光侧转过去
正厅的沙发上,唐奕衡面无表情地坐在一边。
另一边坐着一个一脸掩饰不到位的谄媚的老人,和一个羞答答地垂着头的女孩儿。
萧祸九嘴角笑意一凉:这是拉皮条拉到家里来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PS:前文提过,萧宸的父亲是上一任执法堂堂主

 

第63章
要论虚与委蛇两面三刀,萧祸九的造诣在唐家所有老少里面恐怕都能排得上号。平日里和他打交道的,更是不乏此类,而他与那些人通常也处得比较友好。
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这脚步还没等沾上一楼的地面,正厅里那两人的笑声音容就已经赚足了他的厌恶厌恶到让他连张伪善的面具都不愿意挂到脸上。
于是这边厢一老一少正一唱一和着,蓦地觉着一阵莫名寒意从旋转楼梯的方向往这儿飘,抬头一看,先撞上一双冷冰冰的眸子。
萧祸九那张脸注定了多数人见他第一眼便是惊艳,这一老一少也没能例外。
只是他眼底那点寒凛和不善分毫不加遮掩,这两人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走过来这人的难以亲近。
思维迟滞了一会儿,那老人最先反应过来,笑眯眯地开口:“这位便是萧助理吧,听说是唐先生身边的第一得力助手,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啊!”
面无表情地沉默了很长时间的唐奕衡闻言,眼皮终于抬了抬,深蓝色的瞳子往萧祸九那边看了一眼,一点暖意浮上来:“……嗯。”
萧祸九没什么反应,这老人心里却是高兴开了这从刚刚唐四爷走了之后就再没说一个字的唐先生终于肯开口了,虽然只是一个“嗯”,但显然也有继续交谈的欲望了,他怎么能不高兴?
原本准备一言不发给对方一个下不来台的萧祸九步子一顿,不动声色地看了唐奕衡一眼,然后走到沙发那儿,一屁股坐到了唐奕衡身旁。
他的视线在那两人脸上平着划过去,两点墨水儿似的瞳子里凉意入骨,直到那老人挂在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他才掀起了唇角,似笑非笑:“这是谁家的贵客,还得劳烦家主您亲自招待了?”
目光虽然是瞧着那两人,话音却是冲着唐奕衡去的。
甫一听见“家主”两个字,唐奕衡就知道他的宝贝助理这是不高兴了而且不是一般程度的不高兴。因为人家说话的时候,连个眼角余光都不带赏给他的。
唐大家主难得皱了眉,心道难道是之前来的那个王轩把小九招惹了?
这样想着,他还是开口介绍了两人:“这位是本家四叔的岳父,文老先生;这是他的孙女文小姐。”
说话时,唐大家主目光和声线一个样儿的温柔轻和,直叫坐在对面那两位傻了眼
这哪里是家主给助理介绍的模样,反过来还差不多吧?
早在今日之前,他们就听说唐先生身边有位萧助理,是旁人赶不及的大红人;今日见了才知道,这哪是“大红人”能概括得了的?自己亲兄弟也就这样了吧?
可也没听说唐先生有个孪生的兄弟流落在外啊?
……本家四叔的老丈人?
萧祸九凉凉的笑着,把两人又看了一眼:“我还是没听明白,怎么就够格让家主您来招待了呢?”
若说之前还算隐约,这一句的不给面子就已经是明晃晃地亮了机锋。
文老先生和文小姐的表情同时僵滞。
唐奕衡也意外地看了萧祸九一眼。
方才这番话放在七年前,唐奕衡一点都不会觉着意外那时候他的小宸从来都是有一说一不拘一格可是放在今天,他只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极大的事情,否则萧祸九怎么会这么明显地流露恶意?
见三人均是沉默,萧祸九脸上笑意深了些许:“怎么,我说的不对么?”
“小九,别胡闹。”唐奕衡用词上端的是一副教育的口吻,语气却温柔得像在哄人。
奈何萧祸九并不领情,只瞥了他一眼:“我胡闹了么?我听说过去沈老太爷上门,家主您都不曾亲自招待的吧?”
唐奕衡:“……”
这话可谓会心一击。
唐奕衡满肚子的苦水无处可倒他那时候怎么知道那个一门心思要跟他唐家作对的沈老太爷会是小宸的外公?更何况那位老人家一贯地气势十足,辈分又高,借着由头找上门来的时候,唐奕衡多半只能避而不见……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啊。
便在这沉默的空当,正厅外有人走进来了,伴着脚步同来的便是那浑厚的男声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我身在本家,却还比不过一个外人了。”
正厅里这四人的视线一起转过去,唐奕衡无声地叹了口气:“四叔。”
这两个字里,却别着一点与往常不同的旁的味道。
坐在对面那一老一少没品出来,萧祸九从未遇过这人也不晓得,唐四爷却是听出来了。他的目光往唐奕衡身边的萧祸九身上一睖。
自己那素来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家主侄子,如今话音里外都是维护的意思,难道他从九部那儿听到的风声竟是真的不成?
带着这般心理活动,看向萧祸九的唐四爷的目光自然善意不到哪儿去。
萧祸九毫不示弱地笑睨了回去,眼底戾气十足:“本家又如何,能比家主大么?”
这话太诛心,唐奕衡侧过脸来:“小九。”他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目光却带上点深意,语调也跟着低沉了些。
往这儿走的唐四爷步伐一顿,冷笑道:“家主,如今的年轻人都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吗?……不过就是把刀,捧不得太高磨不得太薄。更何况,太锋利的刀,容易割伤了自己的手,倒不如早早弃了的好。”
萧祸九的话叫唐四爷不爽,唐四爷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去,话里话外都没把他当成人看。
萧祸九却像没听见对方的冷讽,转过头来认认真真地看着唐奕衡,嘴角笑意淡了:“你教训我?”
没尊称没敬意,唐四爷眼神一厉,沙发对面那两个早就傻眼了。
当着外人面,唐奕衡自然不能明说自己的四叔手里抓着能威胁到他的小宸的势力。他只能把这些话藏到眼底,然后深深地看着萧祸九:“小九,四叔是长辈,你不能这么说话。”
他只说“你不能”,却连个要对方给被冒犯的长辈道歉的意思都没表露。
然而,萧祸九骨子里那点恣肆早就已经压不住地往外冒,他嘴角原本淡去的笑意蓦然加深,与之相反的却是眼底迅速冷下来的情绪:“……好啊,我的错,我认错。”他的眼睛连看都没再看唐四爷一眼,只把唐奕衡盯着,“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冒犯家主您的四叔,光认错是不是不够?家主您要不要打电话把王轩叫回来?怎么也得让我受两天家法吃两天苦头才行或者家主您觉着这样也不够,我得给文老先生文小姐磕头赔罪?家主您觉着这样满意吗?”
这一口一个“家主”和“您”,听得唐奕衡心里油锅里滚似的煎熬,眼见着那话越来越自伤且伤人,唐奕衡只犹豫了一秒就抬手上去捂住了。
男人深蓝色的瞳子里全是无奈和溺色:“是我错了好不好。……我怎么把你惯成这样?”


第64章
男人深蓝色的瞳子里全是无奈和溺色:“是我错了好不好。……我怎么把你惯成这样?”
这话算是脱口而出,连点犹豫和思考的过程都不见。萧祸九之前说了一半被捂回去,刚要发火就入耳了这么一段,一时之间也眨眨眼愣在了那儿。
最先反应过来的倒是置身事外的唐四爷。
几乎是立时地,他脸就黑了一个色度似的,声调也陡降了三分:“奕衡!”
萧祸九于是回了神。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除自己外的人嘴里听到对唐奕衡的出离“唐先生”“家主”之外的称呼,再联想到唐奕衡曾经警告过自己的话,也就晓得了这个唐四爷便是九部之外的唐家的依仗力量,或是其中之一。
唐奕衡抬了抬眉梢,想要说什么,只是视线在沙发对面那两人身上停了下来。
文老先生这会儿再不识相也知道自己该干嘛了。他拉上旁边还有点不大情愿的孙女,客套了几句就赶紧往外溜。
片刻之后,这正厅里就剩下萧祸九唐四爷和唐奕衡三人。
唐奕衡这才不紧不慢地把捂在萧祸九脸上的手放了下来,却没离开,到身侧抓住了萧祸九的手,然后拉着他站了起来。
“小九,这位是四叔。”唐奕衡说完话,转向唐四爷,神情淡定,目光平静,“四叔,这是我的爱人,萧祸九。他刚从十三区回来,国语不熟练,若是表意不清,请您见谅。”
唐四爷被唐奕衡这四平八稳的语调气得想翻白眼,憋了半天才咬牙切齿:“这是个男人!”
“嗯。”唐奕衡俨然一个“我不瞎”的语调。
“你可是唐家的家主!你是要唐家到你这儿绝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