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啊,快点好起来吧,要不咱们把婚事提前办一办,说不定一冲喜,你的病就好了。」

看着床前眉飞色舞、喜气满脸的父亲大人,明阳柳十分想抓起床头的一只瓷枕枉顾孝道的朝他砸过去。

她还在生病中好不好,爹竟然不顾她虚弱的身体,还来雪上加霜。

「皇上为什么不准?」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这个为父便不是很清楚了。」

「我要见殷武杰。」

「你在生病。」明学海言下之意就是不赞同。

「我一定要见到他。」她坚持道。

「你病得很重。」脸色苍白得仿佛抹上过量的水粉,总是晶亮有神的眼也黯淡不少,不过短短两天,他美丽动人的宝贝女儿就憔悴了,真让人心疼。

「爹一一」她直直地等着父亲、

「你真这么坚持?」明学海无奈极了,见女儿虚弱却坚定的点头,他妥协了。「好吧,我请他过府。」

「谢谢爹。「

送走了老爷,如春回来帮小姐重新垫了垫她身后的棉被,让她能够靠得舒服些。

「如春,帮我拿外衣过来。」

「小姐要起身?」如春大惊,「不可以小姐,你现在的身子很虚弱,不能起身的。」

「待会客人来,我总不能这样见人吧?」明阳柳微微勾了下唇角。

「呃……那,奴婢去拿外衣。」如春去取来件衣囊,边帮她更衣边问「小姐,你真的要在房里见靖边将军?」

「他现在是你的未来姑爷。」淡漠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也是哦。」如春想想既然名分已定,也就不用大惊小怪了.

「我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

「小姐要化妆吗?」

「不必。」

「可是,小姐的脸色真的很差耶。」

她却露出一抹笑,「就是要差才好。」

如春闻言不解,脸色差有什么好?

知道她不懂,明阳柳也懒得解释,衣服换好后迳自靠在床上闭目养神,可也不知是不是精神实在太差,一不小心便睡了过去。

殷武杰进到房间来的时候,本在房里张罗收拾的如春这才发现小姐睡熟了,一时之间有些为难地看着他,「我家小姐睡沉了,将军能不能等她醒后再来?」

「无妨,我就在这里等。」见如春傻愣住,他沉声一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他是未来姑爷,应该不会有问题的……这样一想,如春便放心了,「那奴婢给将军沏杯茶去。」

「去吧.」

如春走后.殷武杰迟疑了下.然后还是决定入里探望,掀帘走进了内室。

明阳柳像尊美丽而易碎的搪瓷娃娃,安静地靠躺在床上,如墨长发散披在身侧,更衬得她脸色苍白病弱。

那样咄咄逼人、浑身带刺的野玫瑰,此时看来却像秋日即将离枝的柔弱花枝,脆弱不堪,惹人心怜。

不管她性子如何,这身子总是闺阁弱质,是他失了分寸。

目光在室内扫了一遍,他索性撩袍在床沿坐下,静静等她醒来。

明阳柳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来不及掩饰担忧的俊脸。

她一惊,下意识的拢拢秀发,有些不太自在。「你几时来的,怎么没人叫醒我?」

「见你睡着了,丫鬟不忍喊醒你,而我也没什么事,便干脆坐在这里等你睡醒了。」

她坐直身,也不迂回,直接问道「那道奏摺被皇上驳回了?」

「是。」他早猜到她请他过府来,定是要问那道请罪摺子一事.

「为什么会这样?」

「皇上乃是金口玉言,行为举止皆为天下表率,若是出尔反尔,如何使天下信服?!」

「可是……」她满是狐疑的看着他。「我们已经上了请罪摺子,这可成为皇上最好的藉口啊。」

不闪不避的迎着她的目光,殷武杰镇定自若地道「这么说或许没错,然而如果然日后他将公主嫁予我,如何堵天下悠悠众口,人们只会以为你是迫于帝王威严而非自愿。」

她蹙起眉头,这事暂且不予追究,但她想到另一件也是要弄清楚的事。「我一直有种很荒谬的感觉.」

「哦?」

「我似乎以前就见过你。」她仔细打量他的表情,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是吗?」他神情泰然。

「那个人像你一样把我扔进了酒池中,害我大病半年。」

他心中吃惊非常,但面上仍不动声色,「有这么巧的事吗?」

「所以,这些年我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就是那个人.」

他怔住,无语地望着她,她知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语气神态有多暧昧、多令人遐想,如果他不是当年那个人,他现在一定会非常嫉妒。

「当年若非我试酒多喝了点,醉得两眼茫然,否则也不会对那人的相貌毫无印象。」话锋突地一转,明阳柳的眼神也从柔情似水逐渐结成冰。「最好不要让我再碰到他,否则我会忍不住将对他多年的「思慕之情」转化为实际行动力。」殷武杰闻言打了个寒颤,到底要不要坦诚那个无良的人就是自己?

第五章

两日后―

「少爷,你这是在做什么?」

正收拾行囊的殷武杰回头一笑,云淡风轻地道「回边关啊。」

「啊……」这么突然?「你不是应该成亲之后再回边关的吗?」

「哦」他点点头,脸上的笑却有些让人看不透,「本来应该是这样。」

「……」老管家觉得自己有听没有懂。

「可是,有些事情实际操作起来,便不能按照正常顺序。」

老管家肯定主子脸上的笑有奸诈,见他收好行囊,转身要走出内室时,连忙又问.「少爷!可是……明小姐正卧病在床,你这样真的好吗?」会不会太过刺激女方了?万一让对方病情加重了……这不太好吧。

「有时候怒火会比良药更有效。」说完,殷武杰嘴角噙着一抹笑离开了。

老管家更茫然了,难道少爷的意思是说,他故意气明家小姐的?而对方会因为生气让病好得更快?

殷武杰去向父亲辞行时,遇到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明大人,您来了?」

「是呀,将军。」

「杰儿,该改口了,什么明大人。」镇北侯满脸喜气的纠正儿子道。

殷武杰于是重新见礼,「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好好。」明学海马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转向父亲,「爹,我是来向您辞行的。」

镇北侯与未来亲家同时一怔。辞行?

「皇上不是给了你一月的假吗?」镇北侯不明白。

「难道不先成亲再回边关?」明学海的神情也凝重起来。这事如果被女儿知道,后果难以预测.

「亲事已蒙圣上恩准,何时迎娶便不是十分要紧了。」殷武杰老神在在的回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他很想早点抱金孙啊!镇北侯暗自怨念不已。「这样啊,那也该有个期限才是。」他能等,明家女儿也能等,可是他跟明御史这两个老头子可不能一直陪他们等下去。

「我想应该不会太久。」

两个老人看着他一脸胸有成竹的神情,交换心照不宣的一眼,这里面有问题,但,同样混迹官场数十年的两人也非常有默契的没有追问,只要睁大眼睛看戏就好了。

「今日便要起程吗?」镇北侯问。

「是。」

「不去跟明家小姐道别?」

「这烦劳岳父大人转告了。」殷武杰故意忽略明学海热切期盼的目光。

「呃。」明学海有些不乐意,这么劲爆的消息由自己去转告,搞不好会受波及,这个女婚心肠不太好啊。

「岳父要现在回府吗?」

明学海难掩讶异的看他,随即忧然大悟,不由得哈哈大笑,「好好,我马上回府。」有趣有趣!

眼看椅子还没坐热的明学海欢天喜地的朝外飞奔而去,镇北侯也忍不住面泛笑意,扭头看向儿子,「你这样一走,不是会给人金蝉脱壳的感觉吗?」

「不,该说是……欲猜故纵。」

「哈哈……」老侯爷忍不住放声大笑,果然如他所猜想,儿子这是对明家小姐用了心了。

「如果明大人今天没刚好过来,你要如何让明家小姐知道你要回边关这件事?」

殷武杰一本正经地回道「街上那么多人,总会有人看到靖边将军神色匆匆的离京,有人看到消息自然便会传到明府,只要消息传到,她必定会来求证.」

「如此肯定?」镇北侯挑眉。

「就是如此肯定。」

「听你这样说,为父也想会会这位明小姐了。」

「放心,保证您一定会如愿以偿。」

殷氏父子相视而笑,就像一对修炼成精的万年老孤狸。

没有反应.

明学海从偷偷打量到光明正大地上下仔细看着女儿。

倚靠在床头的人儿依旧以一种优雅迷人的动作,慢条斯理的喝着手中的药汤,仿佛那是世上最美味可口的食物般。

「柳儿,你听到了吗?」他忍不住怀疑是因为药太苦了,才让女儿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喝药上面,没听清楚他刚才说的话。

「爹说靖边将军要回边关了。」明阳柳淡淡的说,明确的表示自己听得非常清楚。

「你的反应就这样?」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猜不透女儿的心思了呢?

「他是将军,从边关来自然要回边关去,很正常,我该有什么反应?」吞下最后一口药,她不禁柳眉微蹙。这药里究竟是放了多少黄连啊,喝得她的舌头都快麻了。

「你奉旨砸绣球-—」

「已经砸完了。」她打断父亲的话。

「他就算要回边关,也应该跟你成亲之后。」顿了一下,他继续说:「至少也该在文定之礼之后再走。」

「何必着急。」

「……」

接过如春递来的手帕,明阳柳擦拭了下嘴角,朝父亲微笑道.「他既然要走,自然会将事情安排好再走,抗旨毕竟是件大事不是吗?」

明学海额畔悄悄滑下冷汗,现在是怎样,这一对小儿女是要上演斗智大戏吗?「你的意思是他已经有所安排了?」

「静等就好。」她美眸一转,「爹,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我赌明天殷家会来下聘,行文定之礼。」

女儿既然如此肯定,他才不要赌,稳输不赢。「不赌。」斩钉截铁的拒绝。

「那我们换个赌法好了.」明阳柳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口气.

「什么?」

「我赌是他让爹回来告诉我的。」

明学海呆住了,女儿真是聪明得让他冷汗泠泠。

「果然是。」面上的盈盈浅笑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云密布。

糟糕!女儿生气了,他却还没来得及闪人。

「你怎么会这么想?」他粉饰太平的笑。

「我不久前才问过齐伯你的去处,他说爹到镇北侯府拜访了,没多久爹便回来告诉我这件事。」

「那……那又如何肯定是他让爹转告你的呢?」他还想硬拗。

「他若要偷偷离京,那下聘前我们是不会知道消息的。可爹不但得到了消息,还一副非常想看我的反应如何的样子。」说完,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父亲。

原来是他太急着看戏露了马脚啦,女婚,对不住啊!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一点儿不信女儿不会反击。

「继续养病。」

「……」

「您女儿我还病着,不养好病,无论我想做什么都是纸上谈兵,无济于事。」

也是,女儿这两天的气色虽然好了点,但仍然是病怏怏的样子,看着就让他这个做爹的心疼,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害女儿病成这样。

「爹,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

「那你好好休息,爹先离开了。」

「如春,送我爹出去。」

「是。」如春在一旁应声。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自己的时侯,明阳柳伸手揪住了胸前衣襟,眉头锁紧,哇的一声将刚刚喝下去的药全部吐了出来。

她面无表情的抬手用衣袖拭去嘴角的药汁,对着空气喃喃自语道「耍我就这么好玩吗?殷、武、杰---」最后三个字,字字牙根咬得死紧。

如春送走老爷回来,一进房就看到床前狼籍一片,不由得大惊失色,飞奔到床前,「小姐,你没事吧?」

「听着,如春」明阳柳一把抓住丫鬟的手,盯着她的眼道「不准跟任何人说,否则你就等着回家吃自己。」

如春马上点头,尽管疑惑,可她却非常清楚在这个家中当家的是谁。「那奴婢再去帮小姐煎药.」

「傻瓜,你现在去煎药的话,岂不是告诉别人我刚刚的药白喝了吗?」

她恍然大悟,随即又愁下脸来,「可是,小姐你不吃药身体怎么会好?」

「不要紧,一碗药而已。你现在到外头守着,我想休息了。」

「哦。」看着主子苍白的面容,如春很担心,可是,她也清楚主子的固执不容反驳,只好乖乖到外面去。

小姐刚刚跟老爷讲话的时候明明还条理清楚的,她一定太在意未来姑爷,否则不会气到气血翻涌,把药全吐出来。

果然不出明阳柳所料,第二天,镇北侯府便送来一堆下聘的彩礼,只是男主角没有出现。

而被丫鬟扶着来到客厅的明家大小姐,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晕倒在地。

一时众人哗然,而流言也迅速在京城间散播开来―--

靖边将军避走边关,惨遭抛弃的明家千金一病不起。

奉旨抛绣球前,三家御史千金流言满天飞。

奉旨抛绣球之后,三家御史千金的流言天天更新。

数日后,京外,宫道。

一辆马车缓缓而行,悠然之姿犹如春日踏青,车夫戴着一顶斗笠,手里虽执了马鞭.却是左摇宕晃也不挥鞭,任由马儿爱走多快就走多快.

「齐伯,其实你不必跟来的。」车帘掀起,露出一张带着病容的美丽脸庞。「有如春跟着我就好。」

「此去边关,千里迢迢,我跟老爷都不放心。」齐伯摇摇头「如春除了人勤快一点,性子跟小孩子差不多,出门在外情况多变,只有她陪着小姐您,恐不妥当。」

明阳柳放下了车帘,就是不想被管太多她才让如春陪自己出门的,可这下有齐伯跟着,许多事情都没办法做了。

想要半路开溜,简直难如登天。唉,齐伯可是曾经号称天下第一名捕呢,她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追踪嘛。

「小姐,你不舒服吗?」如春问。

「没。」她有气无力的回道。

「可是你眉头皱得好紧哪。」脸色也很难看。

「马车里太闷了。」她随口敷衍个理由。

「小姐,您病体尚未痊愈,就在车里的软榻上将就休息吧。」齐伯的声音适时从外头传来。

「我知道了。」这齐伯铁定是爹派来监视她的,明阳柳虽有不甘,却也只能认了.

如春伶俐的递上水及药丸,讨好地笑道.「小姐,吃药,这样才能睡得好。」

犹豫了一下,明阳柳伸手接了过去,虽然齐伯车子赶得安稳,但一路上难免颠簸,还是吃了药稳妥些。

吃过药不一会儿,药性发作让原本就疲乏虚弱的她沉入睡梦之中。

「管家伯伯。」如春轻声低唤,「小姐睡了。」

「嗯,我知道了。」接着,他一声轻斥,「驾。」手中马鞭一挥,两匹马撒蹄奔驰起来。

暖暖的也软软的,像睡在白云间,枕在轻风中。

有人轻轻为她拉上锦被,她微微弯了唇角,如春这丫头很贴心嘛。

感到略显粗枝的指腹抚过她的面颇,她柳眉蹙起,这双手硬邦邦的,不似如春柔滑的小手……

明阳柳长而密的捷毛微微颤抖,显示主人即将醒来。

眼前一片大白阳光,她微感不适的抬手遮档了一下,难怪会觉得暖暖的,原来是日头晒出来的。

「终于醒了。」

她霍然回头,目光对上剑眉之下一双湛湛有神的凤眸,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唇办,嘴角桂着一抹戏薯的笑意,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少了些严肃压力,多了点亲切随和。

「殷武杰―」她低呼。

「看来是没睡糊涂。」他笑。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急切地转头打量自己的所在。

不是马车,是在屋里,而她的丫鬟和管家全都不见踪影。「齐伯和如春呢?」

殷武杰满意的笑,他就是喜欢她的干脆直接,毫不忸怩做作「为什么会问我?」他不急着回答她,饶有兴味的反问。

「因为现在只有你在我眼前。」

「我以为你急于知道应该不会是这个。」

「那么你以为我想知道的应该是什么?」

「比如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她哼了哼,「只要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我自然便会知道你所说的两个问题的答案。」她一点都不客气地呛回去。

「他们嘛……」他故意顿了一下,「回去了。」

「什么?」娇颜变色,音量忍不住拔高了几度,「回去?」当初齐伯还非要陪着她出来,这样轻易就改变坚持,也太没立场了吧?

「现在你是不是打算问那两个问题了?」他语气中带了几分调侃。

「我力什么要问?」

「你就一点也不好奇?」

她冷冰冰地道「这里应该离京城不是很远,而你离京之后一直在此地等我。对不?」

殷武杰抚掌笑道「说得真是半点不差,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的聪慧了。」

「是吗?」她嘴角的笑意有些冷,「男人不是都不太喜欢过于聪明而锋芒毕露的女人吗?将军是例外?」

「如果是刻意的锋芒毕露的话,自然便有所不同。」他话里有话的说。

「怎说?」

「你就这么想让我讨厌你吗?」

「与其被人当成有趣的猎物,我宁愿将军是讨厌我的。」她冷冷的说出实话。

深深看了她一眼,他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有时候,你真的是想太多。」

「是我想太多,还是将军做的事太容易让人想太多呢?」她不疾不徐地反驳。

「哦,这话怎么说?」他一脸的兴致勃勃,等她说明.

「一面允婚,一面逃婚,做事如此矛盾,我该如何看待将军的态度?」

「允婚是真,何来逃婚一说?」他表情十分无辜。

她重重的发出一声鼻音,「如果边关真有紧急军情,将军会这么优哉游哉地跟我在这里说话吗a」

聪明又咄咄逼人的女人,真是有点让人吃不消啊!悄情在心中感叹一下,不过,他就是心折于她这样聪慧又毫不掩饰的性情。

明阳柳的话还没说完。「如果真有紧急军情,将军还顾得上嘱咐家人第二天到明府下聘吗?」

她越说越生气,此时看来,他实在是不宜开口。

「将军无话可说了?」

开口是错,不开口也是错,还真是里外不是人。

蓦地,她话锋一转!

「我睡了几天了?」

殷武杰怔住,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绪,怎么一下子话题就转到这里来了?

「几天?」没听到他回答,她重新问一次。

「三天。」

「见到你他们便回程了吗?」

「嗯。」

「也就是说,这几日都是你在照顾我的?」大眼微昧,神情浮现不发善。

现在是要兴师问罪吗?难道她怀疑他这几日里有对她做什么逾炬的举动吗?

天地良心,他最多不过是摸摸小脸、握握小手,夜里陪睡而已,不过,这些他当然不会傻到跟她说。

「你我名分既定,何需在意这些细微末节的小事呢?」

「定了名分便一定会嫁你为妻吗?」实在是瞧不惯他这副笃定的样子,她忍不住呛声.

「难道你还有别的心思?」他微微挑眉,眼神也微冷下来。

「有便如何,没有又如何?」

「有,从现在起,你就尽早死心:没有,那日后连想都不要想。」

「哈。」她不以为然的扭过头。

他伸手攫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回来「你最好将我的话听进心里,记在脑里」

看着他隐隐散发的阴沉,明阳柳心里忍不住打了个突儿。这个男人是认真的,褪去那层儒雅随和的表相,此时的他应该才是那个统率三军边关守将的真实面目。

「这话听起来像是威胁。」在他锐利的眼神注视下,她缓慢而轻淡的回应。

「是。」他直接承认。

「你认为这样公平吗?」

「公平?」这是什么问题?

「男人要求女人从一而终,自己却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力什么女人就一定得委屈自己?就因为像将军这样的暴力威胁吗?」她不驯的抬高下巴,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之色。

听她这样一说,殷武杰不由得哈哈一笑,一扫面上的阴沉,手也松开了对她的钳制,这样桀骜不驯、性格强硬的她,才配得上纵横沙场,金戈铁马的自己。

她恼怒的瞪他,「我是讲笑话吗?」真是莫名其妙的男人。

「人往往不自知。」

「你―--」

这次换他换个话题。「你原本就有病在身,又几日水米未进,不饿吗?」

怎么会不饿?

明阳柳伸手捂住肚子,现下被他一提,肚子不争气的竟然发出咕噜声,真是丢脸死了。

礁她一脸窘态,他不禁又哈哈大笑。

这男人真是恶劣啊!

看着桌上的清粥、小菜,明阳柳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开始吃起来.

「你昏睡多日什么都没吃,加之你身上还带着病根,食物清淡为宜。」殷武杰在一旁解释。

「谢谢。」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他的考虑的确正确,尽管不太甘愿,她还是朝他道了声谢。

「不必。」照顾她是应该的。

他坐在一边看她静静的进食,即使饿了数日,她也没有吃得狼吞虎咽不顾形象,依旧保持着优雅。

看她喝完一碗粥又再盛时,他忍不住开口了,「其实,你不用顾忌太多.」饿了就应该吃,看她这样矜持,他有些替她着急。

「顾忌什么?」她不解。

「你可以当我不在场。」

她听明白了,不由得露齿一笑「饥肠辘辘之时更应该细嚼慢咽,否则伤的是我自己的胃。」

原来,是他多想了。

她遗有话说,「不过,将军这样的形体,我要装作看不到真的是很困难的事。」

殷武杰无语了。

「所以可以请将军出去吗?让我不用假装。」

「好像不能。」这也是他的房间。

明阳柳做出结语,「那将军就别管我的吃相如何了。」

他发现另一件事,「你对我的称呼太过生疏了。」

不叫将军难不成叫相公?她自顾自的喝粥,不理会他的话语。

「柳儿―--」

这没办法当作没听见了,她抬头,「谁准你这么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