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果缩缩脑袋,兀自不太甘心地道:“小姐,别太暴躁了,这样有损您的气质。”

风雰伸手扶额,嘴里逸出呻吟。

“小姐,您不要紧吧?”小果很担心。

风雰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我真没事。”她就是吃饭的时候不小心走了下神,谁知道竟然引出了这丫头一长串话。

害她还以为她和龙安恪的事被发现,真是吓死她了。

 

 

第九章

风雰走出雅间的时候,酒楼里的食客已经不多。

“小姐,要不咱们找个大夫看看吧?”

风雰完全无视小果的碎念,她总是对找大夫很是执着,不管看到谁不适,总是第一时间提议找大夫。

有时候,风雰简直怀疑小果其实是被哪个大夫洗脑了,才会这样不求回报地帮他们拉生意。

她一步一步朝着楼梯的返乡走去,就在他距离楼梯还有七、八步距离的时候,从挨着楼梯边的雅间内走出了几个人。

“今天喝得真痛快,下次再……”那个正拍着身边男子肩膀的少年工资话说到一半顿住,研究盯在迎面走来的风雰脸上。

小果第一时间皱眉,风雰则是停了脚步,想等着那几个醉酒的男子先下楼。

“这位姑娘长得真漂亮。”那少年咧嘴笑开。

听到这句类似调戏的话语,风雰蹙起了眉头。

少年身边的人拉了拉他,他喝得并不多,也注意到了风雰身边的侍卫。

“子默,咱们走吧。你喝多了。”他试图拉走研究都看直了的少年。

“谁说我喝多了?”那名少年甩开友人的手,大声嚷嚷,“那姑娘明明就很美嘛。”

风雰心里叹了口气,想着不如先退回雅间去好了,跟醉鬼显然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岂料她不欲惹事,别人却不肯配合。

她欲转雅间之际,那名少年突然挣开身边的人,直接朝她扑来。

风雰眼前一花,一名侍卫已经闪身挡在她身前,一脚就将那名少年踹下了楼,顿时响起一声惨嚎。

风雰眼角一抽,小果则惊骇地捂住了嘴,反应过来后连忙到栏杆旁往下看。

“小姐,人没死呢。”

风雰无语,小果这话怎么听着感觉有些遗憾呢?这丫头该不是故意的吧?

“子默兄!”同那少年一道的几个人一边喊一边冲下楼。

没人挡在楼梯口了,风雰便也慢慢走下楼。

那被踹落楼下的少年虽然没死,不过腿似乎断了,正嚎得惊天动地兼指天骂地,在看到风雰一行人欲离开时,他气得大吼,“不许让他们走,本少爷额腿都摔断了,她就留下来照顾我。”

风雰听到这句话,从容地回身,“是我踹的你吗?”

“是你身边的人。”

“他不是我的人。”

踹人的侍卫也配合地道:“我只是奉命保护她的人。”

“况且,如果不是你朝我扑过来,我身边的人也不会由于防备出手,说到底错在于你,你自己该负责,如今这样岂非无理取闹了?”风雰又道。

“本公子无理取闹又如何?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造化。”

她忍不住笑了,一边笑一边看着那人摇了摇头,给了他四字评语,“勇气可嘉。”

此话深得冀王府侍卫的心,这家伙真是太不知死活了,今天若是他们家王爷在肯定直接踹死,竟然敢打他们王妃的主意,简直不知死字怎么写。

小果略带兴奋地看向自家小姐,道:“小姐,没想到奴婢有一天也能看到您成为被强抢的姑娘啊。”

闻言,风雰扶额。

王府侍卫们纷纷侧目。王妃的这个贴身丫鬟有时候实在是太少根筋了,思维常常显得很跳跃,也就王妃能忍受得了。

“小果,你这句话不对,他并没有强抢我啊。”风雰忍不住纠正她。

“谁要强抢你?”

酒楼外一人正从马背上飞身而下,眨眼间便走了进来,直接来到风雰身边将她揽入怀中,宣告主权的意味浓厚。

“没事,是个误会。”她不愿生事。

“误会?”龙安恪语气不善地扬了扬眉,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扫了对方一眼,“我的女人你也敢觊觎。”

风雰又想扶额了,父亲不在,责任就真的无所顾忌,怎么样的话都敢往外撂。

那少年显是被龙安恪的气势震慑,神情顿时有所收敛,但仍是不甘,“你的侍卫将我从楼上踹下,害我跌断了腿是事实。”

“无缘无故我的侍卫怎么会踹你下楼,定然是你做了不好的事。”龙安恪一边说,一边讲目光扫向留下来的侍卫。

“这人欲对夫人不轨。”侍卫的回答言简意赅。

龙安恪玉面一冷,手一挥,“扔出去。”

“你们敢?”

没人搭理他,侍卫以一种“挡我者死”的气势压过去,拎起那少年就毫不犹豫地扔出了酒楼,惨嚎又再响起。

风雰不忍卒睹,本就摔断了腿,这是雪上加霜啊。

龙安恪心情很不爽,他才不再多久,就有不长眼的家伙敢对她动心思,早知道就该一刻不离地将她带在自己身边。

见他不管不顾便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过来,风雰扭开头,并伸手推开他的脸,略嫌弃地道:“一脸的尘土。”

“连我都敢嫌弃了?”

风雰伸手挡着他,蹙眉道:“别闹得太过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谁告诉你我在闹了?”

“他已经摔断腿了。”

龙安恪不理她,径自对自己的侍卫道:“去查,看是谁家的儿子,想死我成犬他。”

风雰知道劝阻无用,便也不再劝,转了话题问他,“可用过饭了?”

龙安恪神情温和下来,道:“为了快点追上你,我赶了一天的路。”

“马车呢?”

“马车太慢。”

难怪会骑马追来了。“那可要在这里用点?”

龙安恪扫了这酒楼一眼,面色不豫,“这里晦气,换地方。”

酒楼掌柜的脸跟着一黑,但他更看得出这男子周身的气度不凡,也不敢自寻麻烦。

风雰也不想跟他在这里讲道理,便不再多说,由着他将自己搂出了酒楼。

龙安恪抱着人上了马车,顺便把小果也赶了出去,小果习以为常地坐在了车辕上。

自从老爷先行回乡,白天赶路的时候,姑爷也总是找各种理由喊小姐去他的马车,简直是毫不掩饰他的不良企图。

她觉得就算小姐再怎么严防死守,成亲前也肯定被姑爷拆吃入腹。

车厢内,龙安恪想亲热。

风雰却伸手将他推开,皱着眉头,“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龙安恪伸手抓她入怀,不管不顾地在她脸上亲了一遍,笑嘻嘻地道:“跟朋友多年不见了,便多喝了些。不过,你竟然敢嫌弃我身上的味道,单胆子大了啊。”

“难闻,离我远点。”

“我喜欢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我不喜欢这味道。”她蹙着眉头重申。

见她表情不耐,他有些无奈地松了手,风雰立刻移坐到了离他最远的位置。

龙安恪便对外面的人吩咐道:“先找间客栈让我沐浴。”

意识到她确实不喜欢自己身上的味道,他便也没再缠过去,只是自我调侃地说:“都是被我惯出来的毛病。”得,自己受着吧。

“你真的不放过那人吗?”她突然问道。

龙安恪脸色寒了下,带着十足的不悦道:“敢对你有不轨之心,本王岂能轻饶了他。”

“他只是喝多了。”

“酒壮色胆,更不能饶。”

风雰见他打定主意不更改了,索性也不再劝。

等侍卫找到了客栈,他们便直接让伙计烧水提进屋子。

“进来帮我洗。”

风雰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虽然他们已经做了许多最亲密的事情,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帮他沐浴过啊!

小果有些同情地看了眼自己小姐,觉得姑爷的魔抓终于决定探出来了,让小姐进去帮他洗,这孤男寡女的,画面一定非常的少儿不宜。

“你自己洗。”风雰拒绝。

“别废话,感觉进来。”

她无奈,只能深吸两口气,平复一下心情,这才硬着头皮走进屋子。

这时龙安恪正好将最后一件衣物扔到了地上,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展现在她面前。

风雰的脸倏地就红了。

他坏笑着俯身在她耳边说:“又不是第一次见。”

风雰啐了他一口。

“你总是要习惯的。”说这,他便抬腿跨进了浴桶。

她红着脸拿了布站到桶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决定从肩膀开始下手。

龙安恪放松地靠在桶沿,享受着她不轻不重、力道适中的擦澡,舒服得眼皮开始下沉。

风雰发现他竟然靠在浴桶边睡着的时候,心里突然一阵心疼,这人肯定是跟朋友聚会完便急着追来,眼下都有些黑青了。这么着急做什么?她走得又不快,他最晚后天也就追到她了嘛。

他能这样在自己面前放心入睡,风雰觉得心里暖烘烘的,皇家的人最是多疑,不容人近身,说他们睡觉都睁着一只眼一点儿都不过分。

清洗别的地方倒还好,可是等要清洗他身上最敏感脆弱最宝贵的物件时,风雰很是踌躇了一会儿,才决定动手。

龙安恪虽然睡着,身体依旧感觉到了熟悉的抚弄,那处敏感便毫不客气地张牙舞爪取来,看得风雰脸红心跳。

等给他擦拭完全身,她出来一身汗,然后虽然现在天气日渐热了,但是她还是担心他泡了凉水会得风寒,便趁着水尙温叫醒了他。

龙安恪睁眼看到她便朝她笑了下,然后从浴桶出来,便伸展了四肢让她帮自己擦干,等一擦干,便光着身子抱了她上床睡觉。

即使是单纯的睡觉风雰也拒绝了,这大白天的,再说她一身的汗,也要去打理一下。

龙安恪也没强求,他真的有些乏,得先养足精神。

“你不先吃些东西再睡吗?”

“等我睡醒再吃吧。”

“那也行。”

等在屋外的小果看到自家小姐完好的出来,没能遮掩住自己的惊讶之情。

风雰什么也没说,直接上去拍了她脑袋一掌,小果嘿嘿偷笑。

“走了,陪我回房换衣服。”

“哦,好的。”

 

“这是什么?”

“帷帽。”

风雰柳眉微挑,“我知道这是帷帽,你给我这东西做什么?”

“戴。”龙安恪的回答简单明了。

风雰原本不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某王爷就拉着她直奔衣服铺子,现在看到那顶白纱帷帽,她似乎有些懂了。

“我不需要。”

“你需要。”

风雰不再跟他沟通,直接转身往店外走。

小果手帕掩在嘴上偷笑,她虽然笨也知道姑爷为什么会这样做,姑爷的独占欲真是太强了。

龙安恪拿着帷帽追了出去。

他追上马车的时候,就看到风雰单手支在车窗上,一副不打算搭理任何人的模样。

龙安恪笑着挨过去,伸手搂住她的腰,“不过是顶帷帽而已,值得生这么大的气?”

“龙安恪,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了?”

“难道我以后连人都见不得了吗?”

“你这样美丽,我只想将你藏在家中,谁都不许见。”

“你不能这样!”

“可我不安心啊。”

“做人要讲道理的。”风雰扭过身子看他,“这世上比我美的女子还有很多,也没有谁就此便藏头藏尾不敢让人看。”

“我不管旁人,我只管你。”

风雰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

时间一点点过去,龙安恪慢慢不敢与她对视,眼神闪烁地去看车壁上的流苏挂饰。

风雰不许他逃避,双手捧住他的脸,逼他跟自己面对面,这下他的眼神渐渐起来变化,双手攥地收紧,猛地狠狠吻住她……

“啊!”突然一声痛呼,他吃痛地放开她。

风雰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不是每次都管用的。”

龙安恪切身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她下口真狠,是真咬啊。

风雰用帕子擦去嘴上的血迹,一脸严肃地道:“旁的事你任性妄为、不管不顾也就罢了,我能忍便也忍了,可凡事都要有个限度,你不能完全杜绝我跟其他人接触。”

龙安恪忍不住咕哝道:“说得好像我有多不讲理似的。”

风雰哼了一声,你以为自己很讲理吗?

房事上纵欲贪欢,她咬咬牙也就忍了,不许她与别的男人多说一句话,这个也没什么,可现在竟然不许她在人前露面,他到底还要干什么?

“我能理解你吃醋,但就是吃醋也不能弄到疑神疑鬼的地步,这样我会很累,你真的希望我在你身边活得这么累吗?”

龙安恪沉默不语。

风雰轻轻长叹了一声,扭身去看窗外。

龙安恪静静地拥着她,顺着她的目光跟着她一道去看街上的行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道路由青石铺就的州城街道渐渐变成黄土压实的管道,行人渐少,往来的百姓渐渐变成了匆匆而行的旅人与偶尔路过的车队。

风雰将目光从外面收回。

沉默很久的龙安恪终于开口了,“我尽量克制,这样总行了吧。”

风雰又叹了口气,“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雰儿,你别不开心。”

“我回自己车上去了。”风雰挣开他的怀抱便要走。

龙安恪急忙伸手将她拽了回来,“陪我待着。”

“我心情不好,跟小果待一会儿会好得多。”

“那丫头是你的开心果吗?”

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至少比你强。”

“再有十天左右,咱们就要到你家了。”

“嗯,就能看到我爹了。”风雰脸上有了笑意。

见状,龙安恪的心忍不住有些酸,“你看到我的时候怎么就从来没有这么开心呢?”

风雰直接啐了他一口,“你每天让我累成这样,哪里还开心得起来。”

原来是嫌他太辛勤耕耘,让她累着啦。闻言,他立刻笑得一脸邪佞道:“这倒提醒了我,咱们昨天还没……”

风雰猛地伸手捂住他的嘴,又羞又恼地瞪着他,“你真不要脸!”

龙安恪从善如流地道:“只在你面前。”

风雰开始捶他。

龙安恪笑着将她按在怀里,胸腔隐隐震动,显示他此时的心情十分愉悦。“怎么不问我究竟是去见什么人?”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告诉我。”

“这么有自信?”

“我这是有自知之明。”

龙安恪垂眸看她,她神色淡淡的,恍若无悲无喜,他斟酌了片刻,才道:“你似乎心里有事。”

风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要跟我说说吗?”

风雰叹气。

“真的不打算跟我说?”

她嘴角的笑有些苦,“这世上有些事反而不能对最亲近的人说。”说了便多了隔阂。

龙安恪沉默了一会儿,才几不可闻地道:“和我有关?”

“嗯。”

“那就说给我听。”

“你真的想听?”

“想。”

风雰却低头沉默了很久,久到龙安恪以为她根本不打算说给他听。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她终于开口。

“嗯?”

风雰笑了,只是笑容略有些苦涩,“龙安恪,你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可同样,你对我也很专制,非常专制。

听她这样说。龙安恪的心反而莫名地提了起来。

“可是你知道吗?”紧接着她的话锋果然就转了,“我突然想到,你现在对我好,是因为你喜欢我。可是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或者我惹你生气了,我的下场是不是就更那些惹到你的人一样凄惨?

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他现在有多宠她,他朝有日翻脸的时候就会有多恨她,风雰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对他那浓烈得甚至显得过激的情感有些莫名地胆怯。

就算她再谨慎小心,她也不敢肯定自己未来一定不会惹到他。

“怎么会。”龙安恪紧紧搂住她,声音压得很低,预提透着几丝掩饰不住的惶恐无措,“如果害怕,那就让我永远喜欢你。”他突然觉得如果他不紧紧抱住怀中的这个女人,她就有可能从自己身边溜走。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为什么会无端生出这样的担忧?是因为他对那些人的手段让她害怕了吗?

“不,应该是我会让自己永远喜欢你。”他保证似的在她耳畔低喃。

风雰幽幽地叹了一声,“你真的不是我理想中的丈夫人选,但我却要在不久的将来嫁给你,”她的声音低到几不可闻,“龙安恪,我好怕……”

她对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太多的迷茫与恐慌。

龙安恪似乎能理解她的心情,因为他也常常会害怕,害怕哪天不小心就弄丢了她,他怕自己承受不起她不再属于他。

原来,在这一场爱情中他们一样胆小多疑。

他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动作是那样急切,也许是为了驱散心中的那莫名的不安,风雰很快便热情迎合他,两个人互相撕扯着对方的衣物,赤裸地纠缠在一起。

她纤细的脖颈用力后仰,喉间发出呜咽,整个身子都泛着一层盈盈的粉红,胸前的两座玉峰因为他的不断的撞击而荡漾着,顶峰的樱桃嫣红而挺立。

她的目光狂热和灼热,想不顾一切将身下的人据为己有,让她只能属于他一个人。“说,你是我的。”他在她耳边蛊惑着。

风雰雪白的胳膊环在他颈后,身体渴望地拱向他。

“说。”他不为所动地停下动作,想要她顺服。

“我是你的……”

她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被他吞进了喉间,紧接着便时候让人毁灭而又极致疯狂的律动。

风雰便如一叶失舵的舟,只能在他如汪洋一样的热情中随波逐流,永远靠不了岸。

当一切狂乱渐趋平静,两具赤裸的身体跌卧在一起,车内只闻彼此紊乱的呼吸声。

龙安恪伸手抚摸她的脸,突然低笑出声。

风雰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了戏谑与得意,不由得横了他一眼,这一眼媚意横流,又带了一点点女子的嗔怪与娇憨。

“不知道你整天都在琢磨些什么。”他用手指轻轻描画着她的眉眼,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意,“别怕我,永远别怕我,我只是太喜欢你……”喜欢到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她水润的眼眸含着未散的情欲,声音中透着欢爱后特有的慵懒性感,撒娇似的说:“那你要永远宠着我,不许那么霸道。”

“好。”

“不骗人。”

“当然。”

风雰哟管手指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头发,龙安恪如同被驯服的猛兽般,温顺地享受着她的梳理。

这一刻,他只愿岁月静好,时光永驻。

 

 

第十章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坪水镇原本是个不大的镇子,依山而建,傍水而生,但最近因为在朝中做官的风辙告老还乡而热闹了起来。

身为曾经的翰林大学士以及太傅,如今女儿又被赐婚当朝冀王,他人才归乡,赐婚圣旨也追着下来,顿时成了居民茶余饭后的话题。

州府的官员乡绅闻讯纷纷赶来祝贺,一时之间素来平静的坪水镇车马往来如梭,与此同时各色礼品也涌入了风府。

另一头龙安恪掐着时间,在婚礼前三天赶到了坪水镇。

风雰的嫁衣是在京中就已经绣好了的,并不需要裁剪新做,至于其他的事情也没什么特别要她做的,她只需乖乖待着,准备出嫁。

当看到父亲递给自己的嫁妆单子时,风雰一下子就瞪圆了眼睛。

风家什么家底她比自家老爹还要清楚,根本不可能给得出这一百三十六抬的嫁妆,就算是虚抬欧不可能,能凑足六十抬都算是往多了算的。

“爹,这是哪来的?”

风辙脸色带了点尴尬,但更多的是骄傲和满意,“那些都是王爷给你添置的。”

他对冀王这样疼惜女儿的举动非常满意,虽然不舍得,也不想女儿嫁给他,嫁入皇家。但冀王对女儿的这份心他看到了,也觉得宽慰。

“原来是这样……”

“雰儿。”

“爹?”

“这门亲事虽然未能尽如人意,但好在冀王对你有心,为父也算是安下一半的心。”

风雰看着父亲雪白的鬓角,一时红了眼眶,“爹……”

“原本有些话是该你娘跟你说的,可她现在不在了,只能我对你说了。”

“爹请说。”

“这桩婚事乃是御赐,你这王妃的名分旁人夺不去,如果冀王待你好,你就与他好好过日子,如果不能始终如一,那你就自己好好过日子。”

“雰儿知道。”

风辙伸手摸摸女儿的头,有些感概地道:“你自幼性子坚毅,爹也不过是白嘱咐一句,嫁了人性子要改改,就算改不了,多少也收敛些,跟王爷好好相处。”

“嗯。”

“爹真舍不得你嫁出去。”

“女儿也舍不得离开爹爹。”风雰一边说一边将头倚在父亲的肩头。

风辙拍拍女儿的肩,“都要嫁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在爹跟前我永远是孩子。”

“是呀,你永远是爹的小宝!原想着你能在我跟前待一辈子的,如今却……”风辙说到这里不由得伤感。

冀王那个混蛋!虽然他知道心疼雰儿,给她添了许多私产当嫁妆,但是这依旧不能抹煞他抢了他宝贝女儿的事实。

只要一向到宝贝女儿要一脚踏进皇家那个凶险之地,忠君爱国一辈子的风辙就有揭竿而起的冲动。

他都带着女儿要躲回老家了,冀王那混蛋竟然还追出京把他闺女给拐走了,明明小时候多伶俐乖巧的一个小皇子,结果却越长越扭曲,一想到冀王如今那性子,他的心就忍不住滑到了苦水里,满腹忧愁。

他的宝贝女儿啊……

“爹,有件事跟您说。”

“什么事?”

“王爷说,日后如果我生下女儿,可以冠以‘风’姓,您高不高兴啊?”

风辙惊讶莫名,一时间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爹?”

“冀王说的?”

“嗯。”

“他亲口说的?”

“嗯。”

风辙脸上浮起欢喜,外孙女冠上“风”姓,那就是他风家有后了。

“到时候让您外孙女给您招门女婿上门,风家就有后了。”

风辙高兴地直点头,又忍不住瞪了闺女一眼,“一个姑娘家说这些,没羞没臊。”

“难道您不高兴吗?”

“高兴。”

“那不就结了,您高兴就好。”

这边风氏父女嫁前谈心,那边很快龙安恪就得到消息。

当听到属下向自己报告那句“如果冀王待你好,你就与他好好过日子,如果不能始终如一,那你就自己好好过日子”时,他觉得自己终于能够理解自己的准王妃为什么会是那样的性子了。“王妃那边没别的事吧?”

“没有,一切如常。”

“小心保护,本王不希望王妃有任何意外。”

龙安恪站在窗前,看着天上暗淡的星光轻轻吐了口气。

不把她真正娶进门,他就没法放下心。

再过两天,她就完全属于他了,皇室宗牒上会有她的名字,从此她的名字就跟他挂在一处,百年之后她也会与他埋在一处。

“莫声。”

“在。”

“你说本王如果现在去看王妃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王爷,婚礼在即。”

他忍不住叹口气,“还是不挑战太傅的心脏了,虽然他这嫁前家训实在是不给本王面子。”

莫声重新隐回了暗处。

龙安恪在窗前吹着微热的夜风,望着风府的方向站了一夜。

 

成亲当日,风府内外张灯结彩,府外的唢呐吹得热闹,来贺的宾客络绎不绝,光是鞭炮就不知放了多少,一直放到龙安恪前来。

因为要在这里娶妻,所以他买了一处园子,充作暂时的新居,那处园子里风府并不远,但他还是骑着马,让人抬着花轿绕城一圈去迎新娘,然后有骑马绕城一圈回新居。

风雰一早起来便被斤重派来的宫中嬷嬷折腾,什么沐浴更衣,什么开脸上妆……总之,她饿着肚子被人折腾上了花轿,又忍饥挨饿地被一路抬回新居送进了洞房,一直坐到红彤彤的喜帐之内,她都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还在飘。

好不真实,她就这样嫁了,甚至没有足够的时间调适自己的心情,便略显仓促地嫁给了龙安恪。

上骄前,爹的声音有些哽咽,隔着盖头她都能想象得到他既欣慰又不舍的表情。

在风雰心神纷乱的时候,眼前蓦地一亮,她错愕地抬眼。

“怎么是这种表情迎接本王?”带着戏谑的熟悉声音传来。

风雰看到身着吉服,显得俊美无比的龙安恪。

不等她开口说话,他手挥了挥手,屋子里伺候的人便都默默地退了出去。

屋子一清空,龙安恪便撩袍坐到了她身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她。

看着眼前这张宜嗔宜喜的脸,看着她按品级穿的喜服头饰,这个样子的她雍容华贵中,却也透着一股恬静淡然。

不过,粉敷得有点厚,远不如她不是脂粉的模样来得可口,更加不如当日那让他经验的桃花妆,这新娘喜妆实在是不怎么合他的眼缘,这次宫中派来的嬷嬷太呆板了些。

“怎么回来这么快?”

龙安恪勾唇一笑,在她唇上啄了一口,道“这里本王最大,他们谁敢造次。”

风雰瞬间默然。

还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他们若是在京中成婚,就算贵为王爷,也还是有不少人压在他上头的,敢闹他洞房的肯定有不少人。

可惜,如今他在这坪水镇真可谓是他说了算。

“饿了吧?”

风雰点头,“很饿啊,有吃的?”

“有,当然有,不把你喂饱了,本王怎么下口吃你。”

风雰被他这赤裸裸的暗示羞得玉面飞霞。

龙安恪却是哈哈一笑,握住她的手,道:“走,吃东西去。”

风雰这才发现在外间早就摆满了一桌丰盛的酒席,绝对能让她吃撑还有余。

“我先把妆卸了吧。”

龙安恪看看她的脸,痛快地点头同意了,“来人,帮王妃卸妆。”

他的声音不大,但门外立时有人应声,很快便进来几个侍女。

风雰在她们的帮助下很快卸掉了头上繁重的首饰,顺便更换了衣服,改穿了件大红色的烟罗裙。

“这么一看果然顺眼多了。”龙安恪一边说一边顺势在她脸上亲了两口。

侍女们低着头又退了出去,不敢多看一眼,多说一字。

没有外人,他便不再守规矩,直接将人抱坐在自己膝头,陪着她用膳。

风雰这顿饭吃得很闹心,因为有一只不规矩到极点的手一直在她身上游移,还时不时撩拨点火,更过分的是他还涎着脸要她喂他吃,他那双手完全用来对付她了。

“你就不能让我好好吃顿饭吗?”风雰真的有些恼了。

龙安恪语带抱怨地道:“我都三天没碰你了。”

“咳……”

“喝水。”

风雰用力拍开他的手,朝他怒目而视。

龙安恪完全没有理会,“快吃,别磨蹭。”

风雰忍不住深呼吸。

“吃啊,如果吃饱了——”

“我还没吃多少呢。”

见某人已经毫无节操地用他那吃过东西的油腻嘴巴在她身上落印记,风雰直接拉起衣袖去擦那油渍,同时恼道:“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龙安恪意犹未尽地抬头,略微哀怨地看她,“本王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凶了呢”

“你饿上一天再试试拿好脾气跟我说话,”她顿了一下,继续说:“尤其还碰上一个像你这样不懂体恤只会雪上加霜的人。”

龙安恪头像,虽然没人生气也别具风情,但今儿是洞房花烛夜,他觉得自己还是迁就一下妻子比价哦好,这样会儿她吃饱了才会绕过他吃,不过他的王妃似乎吃得太过细嚼慢咽了些,龙安恪慢慢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风雰端了碗汤正喝着,冷不防碗被人从手中夺去,然后整个人便被卷入了一个宽阔强壮又火烫的胸膛。

“你吃得也差不多了,该本王吃了。”

“我还没吃饱啊……”饿得狠了,她不敢吃太快。

当被人放到大红的喜床上时,风雰有些羞窘地别开眼,“才刚吃了东西,不好马上就……”

龙安恪哪里顾得上其他,眼睛看着如玉娃娃般卧在大红喜床上的心上人,只觉得血脉贲张,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强烈刺激。

他喉间发出一声贪婪的吞咽,便扑向了那致命的诱惑。

这一夜喜帐之内被翻红浪,一夜未休。

 

新嫁为人妇的风雰婚后两天过得极是辛苦。

以前某王爷因为名不正言不顺,男女之事尚会节制,如今却是再无顾忌,每每总是要做到他尽兴才会放她休息,若非第三日要回门,昨晚他依然不会早早放她安歇。

饶是如此,回门之日起床,风雰的脸色仍是显得有些憔悴,不得不仔细拿了脂粉掩饰。

龙安恪坐在一边看她上妆,有些感叹道:“本王看你化妆的技巧很不错,谁教的?”

“小时候喜欢摆弄那些胭脂水粉,弄就了,便画得好了。”不过孰能生巧罢了。

小果一旁解释,“听奴婢的娘和府里的一些老人们说,小姐小时候最喜欢逮着给人家化妆了,最开始的时候她画得还很恐怖。”据说当年府里简直是一片群魔乱舞的景象,奈何风辙膝下只有一女,又是老来得女,千宝贝万宠爱的,下人们有怨也不敢发。

龙安恪不由得失笑,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啊。

“小果,要叫王妃。”这丫头,已经三天了,称呼还改不过来。

小姑偶缩了下脑袋,王爷当初还兴匆匆地要她喊姑爷呢,结果他一成亲又不让叫了,连小姐也得改唤王妃,唉,这京里的传言果然没错,王爷就是个喜怒无常的。

风雰放下粉扑,左右大量了一下镜中的影像,这才满意地点头,“我好了。”

龙安恪赞叹道:“雰儿真是一双巧手,这妆容看起来真是无懈可击呢。”完全看不出一丁点儿憔悴。

风雰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这个不知节制的混蛋!

龙安恪自己理亏,只能讪讪地起身往外走,“咱们走吧,别让岳父久等。”

风雰朝小果点了下头,主仆两个随后跟了上去。

今天是冀王夫妻婚后回门的日子,也是他们成亲后第一次出门,在二门,风雰坐进了轿子,龙安恪则是骑马跟在骄旁。

因为他们新居的园子离风府并不远,所以不到两刻钟马车便停在了风府之外。

而风辙虽然贵为冀王的岳父,但确实为人臣子,故而他们到的时候他已经迎在了府门外。

风雰下轿看到了父亲,立刻红了眼眶。

三天前,这儿还是她的家,如今再回来,已经是她的娘家。

看到女儿,风辙的眼眶也有些泛红,但脸上的表情倒是还维持正常,快速地大量过女儿,觉得没看到什么不好的地方,这才放下一颗心。

进了府,先论国礼,再论家礼,之后,大家才分别坐下。

龙安恪坐了主位,因为他的身份乃是一朝王爷,故而即使风辙是他的岳父,也只能坐在下首了。

看到这样的情形,风雰心中有些苦涩。

风辙虽然有太多话想跟女儿说,可是有冀王这尊佛在当场,他也只能先按下。

好在龙安恪并不是一个不识趣的人,何况对方是自己妻子的父亲,又是自己的老师,所以他说了没两句便借口要去风府花园赏景,避开了。

“爹。”丈夫走后,风雰一下子便恢复成了小女儿的娇态,上前抱住了父亲的一只胳膊。

“我的女儿是个大人了。”

“这几日,爹没有多喝酒吧?”

“没有,爹记得雰儿的嘱咐呢,再说了,阿忠对你的话可是执行得很坚决,你放心好了。”

“嗯,我就知道忠叔能看好爹。”

“你呀……”

“爹,我去书房说话。”

“好。”

父女两个进了书房,风辙的表情便有些掩饰不住了。

“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风辙握着女儿的手,认真仔细地看着她,满是不舍地道:“爹舍不得你啊。”

“什么意思?”

风辙拍拍她的手,到书桌后坐下,拿过桌上的一封公文,道:“京里开的信,太后千秋在即,让冀王归京。”

风雰申请大变,怎么会这样?!

龙安恪明明说过成婚后可也让她在家乡待一个月的,虽然他那时的口气也不是很确定,但是……她真的没想到跟父亲的分离会这么急迫。

另一边,坐在花园凉亭一角,龙安恪不怎么自信地说:“莫声,你说王妃会不会跟我翻脸啊?”

莫声维持着他的沉默是金的原则,心里却小小地幸灾乐祸了一下。

被王爷荼毒这么多年,终于将亲眼见到他遭报应,他觉得府里的安慰应该都会扶手称庆,喜闻乐见。

“我一时太过大意,把太后的大寿给忘了……”某人仍在哀叹,他在自家王妃心中的信用这下全毁了,说了可以让她在家乡待一个月的,想不到龙安恪在花园磨蹭了许久,才不得不去面对娇妻,只是他并没有在书房看到她。

“雰儿呢?”

“她去厨房了。”风辙道。

“雰儿亲自下厨?”他有些惊喜。

“她说临走之前替我再做顿饭,仅当辞行了。”风辙说着这话不禁感伤。

龙安恪一时无语,他知道妻子肯定难过,只是当看到她红通通一看就是哭了很长时间才弄出来的红眼睛后,一颗心都揪到了一起。

饭桌之上,风雰一直劝着父亲多吃些。

回门不过午,他们吃过午饭,不管风雰如何舍不得,也得按着皇家的规矩离开了。

坐进轿子,她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这无声落泪却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疼。

等小果扶她下轿,一键之下着急道:“小姐,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听小果的话,龙安恪三步并作两步过去,一把将人从骄中拽出来,定睛一看,这哭得花荣惨淡的可不正是他新娶的王妃吗,脸上的胭脂早已哭花,整个人哀伤不已。

“雰儿。”龙安恪无奈极了,这样的她远比伶牙俐齿让他更束手无策。

“你诓人,都是骗人的!”

果然还是找他算账了,但龙安恪反而安下心,她能将心事说出口总比闷不吭声要好得多。

“是我不好。”

风雰突然挣开他的怀抱,掩面往后院奔去。

“你们都不许跟来。”龙安恪撂下一句话,便急急追妻子去了。

他一直跟到了两人的卧室之外,却被人无情地关在外头,而屋内却不曾传出一星半点儿哭声。

龙安恪手按在房门上,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心慌,隔着门板劝道:“你别哭了,不然本王让你打一顿好了,你这样若是哭坏了身子该如何是好……”

里面的人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龙安恪在外面说了半天的话,最后实在担心不已,便一脚踹开了房门。

他一眼看去,却只见妻子昏倒在桌畔的身影,当场下得魂飞魄散。

“雰儿——”几个箭步冲上去,探到了她的鼻息,见还有呼吸才放下心来,想必是太伤心才会昏厥。

龙安恪将她小心抱到床上安置好,又出去唤人找大夫过来。

虽然知道她应该没什么事,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等大夫过来之后,确诊无大碍,龙安恪这才算是安了心,他将所有人挥退,独自坐到了床边,静静地守着昏睡的妻子。

 

他们终究还是踏上了回京的路。

一直很到再也看不到坪水镇的影子,风雰才放下车帘,沉默无语地靠坐在车厢内,因为昨天哭得太久,今天的眼睛又肿又疼,她这时不得不闭目养神。

龙安恪将她拉到怀中,让她枕在自己腿上,柔声道:“躺着休息,别想太多了。”

风雰没出声,她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知道你担心岳父,办法总会有的。”

“我爹他年纪大了……”她一去也不知道在他有生之年是否还能再回来,怎么不难受?

她的担忧龙安恪懂,正因为了解她,他才会恳求父皇让他在太傅的家乡成婚,然后再回京城,为的就是能让太傅亲眼看她出嫁,也算是他对她的补偿吧。

毕竟若非自己的私心,她可能真会按先前的规划招个上门女婿,在太傅身前奉养直到百年,而非如今一般不得不嫁夫从夫,随他回京城。

“我会让人好好保护岳父的。”

“多谢。”

“我是风家的半子,应该的。”

接下来风雰便没有再说话,等到龙安恪觉得不对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竟睡了过去。

轻轻叹息一声,他摸摸她的脸,微微地笑了,想来这几日她真是心神疲惫了吧,他爱恋之心骤起,便想着让她好好将养身子。

但是几天之后,他便对自己的决定大为后悔。

每次他们打尖之时她便针线不离手,努力缝补的模样看在他眼中实实地扎眼。

“雰儿,岳父大人的衣服应该足够穿了,你要是在担心,本王就让人寻一个针线班子送到坪水镇去。”

在等下缝制衣裳的风雰抬眸看了他一眼,道:“这是我亲手所缝,意义自然是不一样的。”

某王爷又羡慕又嫉妒地盯着那衣裳,“我们成亲这么久,雰儿还未亲手给我做过一件衣裳。”他越来越觉得将妻子拐离岳父身边没什么罪恶感了,这可如何是好。风雰拿针在头上抿了一下,淡淡地道:“咱们成亲还不到半个月吧,有很久吗?”

龙安恪差点吼出他们有夫妻之实早就超过一个月的事实,还好他理智尚存,忍住了。

“雰儿,你再这样,为夫就不得不讨些身为丈夫的权利了。”

“你确定?”

她这么一说,龙安恪突然就不确定了。

从前他一直以为她心性坚强,没什么事能动摇她的心志、影响她的情绪。结果却说哭就哭,害他心神大乱。要是他真的敢在她坚持为岳父赶制夏衫的时候让她履行身为冀王妃的“义务”……他突然有点怕她的反弹。

哎,不得不慎啊。

 

大业皇朝史记。

冀王一生只娶一妻,共育五男二女,其长女出继风姓。

 

 

番外

园中繁花似锦,绿树成荫。

风雰扶着小果的手慢慢走在青石小径上,心情却不怎么明媚。

“王妃,要不咱们到那边的亭子里坐一会儿吧?”

风雰望了眼不远处的凉亭,“让人回去给我拿几本书来,也好打发时间。”

小果转过头去吩咐后面跟着的王府侍女,然后继续扶了主子往凉亭走。

进了凉亭,风雰便坐到铺了锦垫的石凳上,有几分无聊地看着亭外一簇簇金灿灿的菊花。

“王妃,参茶。”

风雰接了小果递来的参茶,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问道:“小果,你说我像不像是被关在笼中的鸟儿?”

小果眨了眨眼,没敢接话。

风雰原也没指望小果真的会回答自己的话,她喝了口茶,道:“我只不过是怀孕而已,那家伙却弄的王府草木皆兵,如今我是连多走一步路都不行。”

“哪有这么夸张。”小果失笑。

风雰轻哼一声,手往旁边一指,“那这些侍卫和婢女是怎么回事?”简直堪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小果讪笑,“王府嘛。”

风雰摇头,某人在时牛皮糖似的守着她寸步不离,他若不在就派人守在她四周,连只苍蝇都飞不过来。

“王妃,王爷回来了。”

听到小果的话,风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就看到了大步朝自己走来的某王爷。

她蹙着眉将脸扭到了一边。

走近凉亭,龙安恪手一挥,多余的闲杂人等便都默默地退了下去。

“谁惹雰儿不高兴了,怎么这副表情。”

龙安恪一进凉亭便将人勾到了自己怀中,然后在她原先坐的石凳上坐了下来,这才看向一边站着的小果,问道:“有什么事吗?”

小果赶紧摇头。

龙安恪捏了捏风雰的下巴,让她跟自己面对面,“跟本王说说,这又是怎么了?”

风雰简单明了地告诉他:“不高兴。”

龙安恪点点头,“看出来了,为什么不高兴?”

她却没有搭理他。

“到底谁惹我的王妃不高兴了,说出来本王替你收拾他。”

风雰伸手拨开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下巴,蹙眉道:“那你先把自己收拾了再说吧。”

“是本王?”龙安恪显然很意外。

“嗯。”她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

“怎么可能?”他挑眉,“最怕你不高兴的就是本王了,本王怎么会明知故犯?”

风雰吸了口气,道:“王爷,如果你还记得我是个孕妇的话,就不会让我处在紧张的氛围之下。”

龙安恪微怔。

她继续道:“我知道头三个月得小心,可是,我的身体没有问题,而且我也不是不知轻重,这冀王府又不是龙潭虎穴,你真的不觉得自己太紧张了吗?”

龙安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抱着怀中的人,轻声道:“本王最怕的就是你这么严肃认真地跟我说话。”

风雰扬眉。

“本王知道了,不让他妈这么守着了。”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自己的王妃一般情况下都会顺着他,但是一旦触及底线,她就会爆发,龙安恪承认自己其实很怕她那莫样,让他有一种仿佛只要一个不小心,她就会从此离他而去。岳父说过,不行就让她自己好好过,她一直觉得雰儿很热衷把他撇到一边去自己好好过。

这种事怎么可以?

他绝对不允许!

“我困了,先回房了。”

“本王抱你回去。”

风雰闭眼靠在他怀中,道:“听说你城外有庄子。”

“想去庄子静养?”

“嗯。”

龙安恪下意识便要答应,但话临出口时却生生咽了下去,“府里待得不舒服吗?”

“你连二门都不让我出,你觉得我会待着舒服吗?”风雰不答反问。

“外面那些闲杂人等你何必要看,只看本王就够了。”

风雰无言了。

小果在后面偷笑,王爷的醋劲最大了,有时候真的就像王妃说的,无理取闹。

“龙安恪,”风雰伸手揉揉额际,“你准备让我一辈子就困在这方寸之地吗?”

“雰儿——”

“出门戴帷帽,不让旁人看到我的脸也就罢了,现在似乎连我看别人也不成了吗?你是不是打算把府里的侍卫都换成太监?”此话一出,把明暗卫们吓得直打哆嗦。

太可怕的设想了!

龙安恪嘴角微微抽搐,“本王哪有那么不讲理。”

“那就让我出门,再憋在这座冀王府,我的心情一点儿都不会好,你要知道我是孕妇。”她最后提醒他。

“好吧。”

“你答应得这么勉强是怎样?”

“没有,雰儿想出门散心,本王哪能不让,更何况你现在还怀着咱们的儿子,肯定不能让你不高兴的。”

风雰抬头看他,“你还记得答应我的事吧?”

“嗯?”

“如果这胎是女儿——”

“记得记得。”

说话间,夫妻两个已经回到了卧房。

将侍女都请退之后,龙安恪抱着妻子坐在床头,一双手极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游走,含着她的耳垂道:“那雰儿要为本王多生几个孩儿。”

风雰想躲开,却未果,不消一会儿,两个人便赤裸着滚到了床上。

风雰伸手撑在他胸前,喘着气,道:“不行,我怀着身孕……”

龙安恪的手已经探到她的蜜穴之内,哑着嗓子道:“满三个月了,我问过太医可以了。”

“不行……”她怕他不管不顾伤了腹中胎儿。

“本王会小心的,听话。”

最后,风雰还是屈服在他的身下。

自从妻子诊出喜脉,近两个月没能近身的龙安恪终于如愿以偿地畅快耕耘了一番,觉得身心前所未有的舒畅,反观被他折腾得困乏的风雰已经有些睁不开眼。

“雰儿。”龙安恪搂着妻子,眉开眼笑的。

风雰没理他,她累极了,责任就算顾忌了她的身子也没多收敛,果然不该心软的。

龙安恪一边抚着她的身子,一边道:“我们去坪水镇安胎,你说好不好?”

风雰一下子清醒过来,一双明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坪水镇?”

“好不好?”

风雰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当然,本王怎么会骗你。”

风雰笑了起来,“好啊,不许反悔。”

龙安恪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如花绽放的娇颜,暗哑着嗓音道:“雰儿以后不许跟别的男子多说话。”

“出门一定要戴帷帽。”某王爷继续要求着。

她伸手捶了他一记,啐道:“我都已经被你圈养起来了,你还不满意?”她自嫁他,哪次出门不是从头遮到脚?

至于跟别的男人说话,她更忍不住眼角微抽,就连她参加宫宴之类,除了必须的应答,她何曾与旁人多说过一句话?

“你答应我,我就许你在坪水镇长住。”

风雰吸了口气,责任是拿捏住了她的七寸,死不要脸的压迫啊。

“雰儿——”

“长住?”她确认。

“长住。”

“那行,我答应你除非必要,我不会跟别的男人多说一句话,我爹除外。”她最后补充说明。

“我就知道雰儿最听话了。”

“滚,我要睡觉了。”

“天色还早,睡什么啊?”

风雰一把抓住某人不安分的爪子,微微眯眼,“再乱来的话,孕期内你都别想碰我了。”

“好吧。”龙安恪识趣地收起了不良心思,老实地环住她,认真地说:“你睡啊。”

第二天,冀王便带着妻子出城,美其名曰到城外的庄子去散心。

等皇帝收到消息,说他家老七直奔坪水镇而去后,忍不住派了个人去质问。

然后,冀王让使臣带了答案回去。

“我在坪水镇有处庄子,简称城外的庄子,何错之有?”

皇帝顿时无语,又上这小子的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