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樑偷妻 by 裘梦

【文案】
孽缘呢,就是偷鸡不著蚀把米,就是因小失大,
所以他跟她啊......就是一段孽缘--
避个雨,却闯进人家大姑娘的闺房,
躲上樑,就正好把美女出浴看光光,
那这麼恰巧他是以品行「优良」闻名的沐大少,
為了表示负责,当然得随行护卫她上路,
不仅帮她击退土匪,晚上顺便帮她取暖,
说到取暖,上等木材都没他这「人体火堆」好用,
他只好捨己温佳人,顺便解读她的脸红是因為害羞,
老祖先说了,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
即使不用取暖了,他也要溜进她房裡,点她睡穴共枕眠,
老祖先又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
那他只好再顺便帮她解除打小定的亲,顺便带回家,
顺便......看吧,為了避雨,他把自己都卖了......


楔 子

  一块晶莹剔透、色泽温润的圆形玉珮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绚烂的光芒,闪烁得树上的少年眼睛忍不住瞇起。

  色泽这麼上等的玉珮已经难得一见,更遑论玉珮中央还巧夺天工地镶嵌了块月牙形的精美玉玦,简直是稀世奇珍了。

  这东西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按理他应该秉持著拾金不昧的高尚情操等候失主前来认领,可惜,他的情操显然没有达到标準,跳下树拾起玉珮在端详片刻之后,他堂而皇之地将玉珮纳入怀中。

  阳光透过树隙落在他的脸上,这是一张让人见了难忘的俊美脸蛋,虽然还稍嫌青涩,但假以时日必定可以风靡万千少女。

  优美的唇线轻扬,星目闪过一抹玩味,他陡地无声无息地跃上树干。

  急切忙乱的脚步声渐渐清晰,终於在树下停住,然后草叶被拨动的声响不断的传入他耳中。

  「怎麼会没有呢?」

  兴味地看著树下的身影,他很有风度地不出声打扰她的喃喃自语。

  「所有待过的地方我都找过了啊,这里再没有就完蛋了......」圆润的脸因担忧而皱成一团。

  「小姐,小姐......」呼唤声由远而近。

  脸蛋马上皱成包子样,她双肩垮下,沮丧地自语,「完蛋了......」

  一隻青鸟飞过树梢,停留在少年的肩头,他取下青鸟脚下的纸条,一看完,略微沉吟地望了树下一眼,就决然地飞身离开。

  这丫头衣著华贵,体态丰腴,皮肤细腻光滑,肯定是富贵人家之女,一块玉珮而已,想来不会太吝嗇。

  多年之后,已非少年的沐非尘始对君子路不拾遗有所感悟──君子非不爱财,实是因為拾了不还,最后可能赔得更多。

 

  第一章

  烈日当空,烧烤著大地万物。

  即使坐在浓荫之下,喝著冰镇酸梅汤,唐满月依然满头大汗,右手中的团扇一刻也没停过。

  又灌下一大口酸梅汤,用手帕擦去颊畔的汗水,她悄悄长叹一声。这次好歹混过去了,下次怕是难了,他的防护越来越周密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哼!哪有人对自己的未婚妻像防贼一样的?

  退婚?

  好呀,以為她真肖想他这个小侯爷吗?

  狗屁,要不是、要不是......想到那个要命关键,唐满月一张脸顿时皱成苦瓜。天下之大,但被困在这栋宅子,她要找到那东西谈何容易。

  到底是哪个傢伙规定女子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的?不然,她现在哪还需要如此焦急犯愁吗!

  一口气灌下所有的酸梅汤,用力把碗往矮几上一放,发洩似地继续摇扇子。

  「小姐,小姐......」

  唐满月皱著眉头望向小园拱门,等待著毛毛躁躁的贴身丫鬟进门来。

  「哦......」

  人未至,声先到,一声痛呼昭示竹儿的到来。

  伸手抚了下额,唐满月带点绝望地看著一条纤细的身影从拱门走进。竹儿的身体平衡感差到惨不忍睹,走了近十年的拱门她还能每次都撞墙,真是让身為主子的她无言以对。

  竹儿捂著被墙撞到的额头,一脸痛苦地走过来。

  「小姐......」好痛。

  「何事?」

  「夫人问,后天进香妳去不去?」

  「进香?」唐满月眼睛一亮。

  「嗯,要到青阳镇的灵宝寺去,据说那里的香火很旺,神佛很灵。」

  那些全部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又可以出门了。唐满月快速地点头,「去,当然要去,我一定要去上香求佛祖保佑我的婚事一帆风顺。」求佛不如求己,否则这些年她烧了那麼多香烛纸钱,怎麼也没心想事成呢。

  竹儿忽然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小姐还真是不死心,小侯爷都已经明确表示要退亲了,她怎麼还这样执迷不悟呢?

  「这次撞得很痛吗?」她狐疑地看著贴身丫鬟。

  她想摇头,但一想到小姐接著会问的问题,马上果断的点头,「很痛。」

  「去冰窑敲块冰捂著吧。」

  「哦。」竹儿乖乖转身去找冰块。

  树荫下又只剩下唐满月一个人,继续烦恼著这三年来一直困扰著她的问题。

  要不乾脆就来个狠的,直接霸女硬上弓......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抱著壮士断腕似的决心点头,「就这样,实在没别的办法就牺牲自己好了。」

  轰隆隆雷声大作,六月天,老天变脸快得让人想不到,饶是唐满月跑得贼快,还是被豆大的雨滴给砸到。

  她站在廊下看著突如其来的暴雨,听著头上轰轰作响的雷声,下意识的捂住心口,自语道:「难道牺牲色相也会遭雷劈?」还是因為她自不量力?

  低头看自己,丰腴的体态,摸脸庞,圆润细腻,人人都说唐家千金天堂饱满地格方圆,是大富之相......嘴角抽搐,就是说她胖嘛。

  抬眼看大雨。几时才停啊,千万别转成连绵阴雨一下就是好几天,她还巴望著晴空万里出门礼佛呢,阿弥陀佛。

  站在廊下的唐满月突然打了个喷嚏,忍不住咕噥,「这又是谁唸我呢?」多半是那个小「猴」爷,如果这次出门顺利,她一定躲他到千里之外,免得晦气。

  天色越来越暗,雨势丝毫没有停止的跡象,让唐满月沮丧的垂下双肩,闷闷地转回绣楼。

  真的转成连绵大雨了,直下了三天,终於在第四天放晴,唐府家眷也总算可以出门进香许愿。

  女眷出行,家丁护院必不可少,所以一行人每日走不过百里路,一路上顺便游赏风景,倒也愜意。

  行到中途,唐满月突然病倒,唐夫人以為不过是水土不服,留下老僕何伯跟竹儿照看女儿,就跟二夫人领著另外两个女儿先行上路。

  这一日,他们在一处繁华的城镇投宿,眾人梳洗过后便各自睡下。

  夜深人静,一弯新月高悬天际,洒落万点银辉,街道上空盪盪的,除了更夫偶尔走过,便再无人影。

  天上乌云遮月,大雨伴随著闷雷不期而至,让正走在道上的一位白衣书生措手不及。

  一路行来,所有店铺都已打烊,又碰上这要命的兜头大雨,向来风雅的沐非尘当下成了落汤鸡,心头气闷,顾不了许多,直接飞身进入一旁客栈敞开著窗户的客房内,顺手关上窗户以防雨水扫入。

  淡淡的脂粉香扑入鼻腔,沐非尘兴味的扬了扬眉。竟然误闯进女子所住的客房了吗?

  均匀的呼吸声传入耳中,他唇角微勾。这主人倒是睡得沉稳,若是遇到趁夜採花的淫贼只怕会倒大楣。

  髮梢雨水滴落手背,让他微微蹙眉,食指微弯弹出一缕劲风直袭床上之人的睡穴,然后将身上湿衣换下,恢復一身清爽。

  听著窗外轰轰隆的雷声,他不由得有些鬱闷。这阵雨几时才会停啊,他总不方便在这女子的房中停留过久。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映出屏风上少女的衣饰,沐非尘知道不宜久待,偏偏雨势迟迟不减弱,他手上又无遮伞之物,实在无奈,最后,他飞身上樑休息。

  天色开始泛白,雨势渐歇,沐非尘倏地清醒,因為门外有脚步声。

  门被推开,他挑眉。竟然是没有上栓的吗?

  「竹儿,竹儿......」

  床上少女迷迷糊糊地醒转,含糊道:「小姐,您可回来了。」

  「我不回来岂不是就穿帮了,快起床。」

  沐非尘兴味的扬眉。要丫鬟冒充顶替,自己外出?一个小姐夜不归宿,做什麼去了?他突然觉得自己血液里的好奇因子甦醒了。

  「小姐,妳衣服都湿透了啊。」

  「废话,妳在雨里走一夜试试看,我要换下衣服,妳去帮我熬碗薑汤。」

  「哦。」竹儿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了,夫人传话要我们赶紧跟上去。」

  「我知道了。」

  唐满月转到屏风后将湿透的男装脱下,换上乾爽的衣裙,眉宇间拢上忧鬱。还是没有找到,可是到了灵宝寺再想单独外出几乎没有机会,越想越让人烦恼。

  「小侯爷啊,你这不是在逼我死吗?」当年為什麼是她跟平阳侯府定亲啊!唐满月像洩了气的皮球颓废地坐到床头。「哈啾......」

  一个喷嚏打出,房门也「伊呀」一声被推开,竹儿捧著一只托盘进来。

  「小姐,快把薑汤喝了,可别真的闹出病来。」

  「还是竹儿心疼我。」唐满月笑著接过碗,不忘感谢贴身丫鬟。

  竹儿苦著一张脸,「小姐,您只要安分地坐著让我伺候,就是心疼我了。」这几年只要一出门她就头痛,压力大到都快积出病来了。

  唐满月逸出一声轻叹。她要安分地坐著,就等著满门被抄斩了,当初到底是谁头脑不清楚非要跟平阳侯府定亲的?

  看来,这位小姐是有故事的人。沐非尘忍不住从樑上往下探头看了一眼。圆圆的脸,透著灵气的大眼,长长的睫毛有些翘,鼻梁直挺,唇形优美,唇色红润,犹如抹了上好的胭脂。

  心突地一跳,彷彿有隻蝴蝶掠过心湖,有些痒痒的,沐非尘按了按胸口,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摇头无声的嗤笑。

  「小姐,何伯说今天路上泥泞,我们不如明日起程的好。」

  「也好。」她刚从外奔波回来,歇上一日也好。

  「小姐要休息一下吗?」

  「我想先洗个热水澡。」

  房樑上的沐非尘顿时心头狂跳。完蛋!

  「竹儿这就去叫店小二準备。」

  门开又闔,竹儿出去了。

  沐非尘又听到了一道叹气声。她似乎真的是心事重重?

  热水很快被抬进屋,竹儿在门外守著,唐满月则开始脱衣服,裸身进入浴盆。

  樑上沐非尘开始做内息吐纳。早知会遇到这种尷尬事,他情愿被雨淋的继续赶路。

  淅沥的撩水声不住传入耳中,心神实在无法集中。不该好奇看这小姐样貌的,否则此时哪会心猿意马起来,这种香艳的场面他也不是没撞见过,怎麼偏偏对她感觉怪怪的,就像猫爪子在心上不停地挠著。

  肤如凝脂,体态丰腴,三分美丽七分可爱的圆脸上有著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被热气一熏肤色白中透红,胸前浑圆形状美好,大小适中,便於一手掌握......停!他在干什麼?这般偷窥,有失君子风度,君子非礼勿视。

  默背完君子守则,他也看完小姐洗澡,完全是白背啊。

  他果然不适合做君子!沐非尘有些惋惜地看著唐满月顺利将锦带在腰上打结繫好。

  「竹儿,进来帮我梳头髮。」她吩咐。

  「来了。」

  这一天,有什麼东西在沐非尘心里发酵了,对唐满月他有种不愿就此错过的感觉,於是他开始製造偶遇的机会。

  

  月白书生衫,简单一方白巾束髮,却总是让人能在人群中第一眼就注意到他。

  俊美的脸,温雅如菊的气质,就像暗夜中的一轮月,皎皎清辉,不染尘埃。

  一进到酒楼,竹儿看到正在用餐的沐非尘就羞红了脸,扯著唐满月的袖子,低声道:「小姐,又是那位公子。」

  唐满月顺著她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那位鹤立鸡群,气质出眾的白衣书生,她意兴阑珊地点点头,「可能目的地相同吧。」连著几日吃饭投宿都碰到,也算有缘了。

  竹儿嘟了嘟嘴,有些不赞同小姐的审美观。那小侯爷虽然也仪表堂堂,但是委实不能跟这位白衣公子相提并论,按小姐一贯的花痴程度,没理由态度这麼冷淡,还是说情人眼中出西施,有了小侯爷在前,所以小姐对其他男人没感觉了?

  唐满月知道竹儿心里想什麼,可是她头上压著一座山,整天提心弔胆的哪还有什麼心情想那风花雪月的事。

  沐非尘低头饮茶,掩饰眼中的笑意,他很满意唐满月对自己的反应,换成其他女子若不是刻意引起他注意,就是大胆搭訕,她的忽视让他有种异样的感动。

  「小姐,坐这边。」竹儿脚快地抢到沐非尘身边的一张空桌,让另一位秀美的小姐不禁朝她怒目而视。

  唐满月笑著白了她一眼。这个竹儿。

  「小姐,坐。」竹儿催促,就怕小姐不肯过来。

  环顾一周,她发现酒楼内已无多餘的空位,要是听竹儿的坐过去,刚才那小姐与她的丫鬟只怕就没地方坐了,遂笑了笑,「何伯,今天我们就一起用饭好了。」

  年过半百,从小看著她长大的何伯笑了笑,「也好。」

  竹儿顿时气馁地垂下双肩,咕噥一声,「小姐......」明明能够跟美男子近距离接触,為什麼偏偏要跟轿夫家丁挤到一块呢。

  「姑娘若不嫌弃,不妨与在下一桌。」

  讶异、欣喜、困惑、不满......各种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个一脸笑意的翩翩美书生身上。

  唐满月则是愣了下,然后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讲话,「多谢公子,但好意心领,我与家人坐一起就好。」

  「小姐,这位公子的一番美意,您就不要辜负了!再说,妳一个小姐跟我们这些粗鄙下人一起用餐也有失身分。」

  唐满月瞪大眼。何伯竟然这样说,还一脸泰然笑意?

  「小姐,加油。」

  她眼睛都快瞪突了。加油?何伯你是不是被鬼附身了?她是有婚约的人啊,难道要她未过门就先爬墙?

  何伯那句刻意压低的声音,沐非尘毫不费力就听进耳中,他低头掩笑。这个可爱的小姐啊,她的忠僕丫鬟一个劲儿帮她铺路,她怎麼就脑袋不开窍呢?

  「竹儿,还不快扶小姐过去坐,吃完饭我们还要赶路的。」何伯朝竹儿使了个眼色。

  「哦。」竹儿忙不迭将发愣中的小姐拉到沐非尘的旁边坐下。

  他几乎被喝进嘴里的茶水给呛到。这丫鬟哪里是用扶的,几乎是硬把她家小姐给拽过来的嘛。

  唐满月有些尷尬地冲著他笑了笑,希望不会让人以為她很轻浮。

  沐非尘回以礼貌的一笑,「不用太拘谨,出门在外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她依旧只能笑笑。

  竹儿急得直扯小姐袖子。平时伶牙俐齿、花痴无双的小姐,今天怎麼这麼像大家闺秀啊?

  沐非尘低头喝茶。这小丫鬟很热心在帮他们製造机会嘛。

  「点些清淡的菜色,吃完我们还要赶路。」唐满月微微扭头对丫鬟吩咐。

  竹儿点头,便向等在一旁的小二说了几道菜名,再老实地站到主子身后。

  「竹儿,坐下一起吃。」唐满月开口道。

  「小姐,我跟何伯一起吃。」说完就闪人了。

  唐满月难以置信地看著她逃也似地投奔到何伯跟轿夫那一桌,嘴巴张了张,终是没有说出半句话。

  他们绝对是中邪了,以前她对小侯爷发花痴时,他们可是极不赞同的,有空就给她洗脑,要她放弃小侯爷,怎麼如今却急著把她跟个陌生人送作堆?

  用力握紧手中的茶杯,沐非尘克制自己不要笑出声。真的有意思!

  一男一女坐在一起吃饭,看似关係亲密,实则全无瓜葛。

  唐满月有些食不下嚥。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老是感觉这个书生一直在打量她,可是每次抬头,却见他都在埋头吃饭,很诡异。

  不只这样,身后也有视线不停扫射而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竹儿跟何伯,他们到底有完没完啊,她怎麼可能跟眼前这个书生有发展再找不到那见鬼的东西,她就只能去霸女硬上弓了,往后注定只能是侯门深宅的一个怨妇......

  心头生起不甘,她下意识地用力戳著碗里的米粒,咬著下唇一脸愤然。

  「菜不合胃口吗?」不想她再蹂躪那可怜的红唇,沐非尘出言打破她的沉思。

  「啊,不,很好吃。」唐满月马上扒几口饭往嘴里塞,但眉头还是微蹙著。

  她完全在状况外嘛。沐非尘有些好笑的摇头,眸光轻闪,唇线轻扬,他伸脚踢了她一下。

  唐满月困惑地看他。

  他用手指指嘴角,笑道:「有米粒。」

  面上一红,她伸手去擦──咦?没有啊。於是,她微慍地瞪过去。

  沐非尘笑容依旧,放低了声音道:「吃饭时走神是会噎到的。」

  被他过於亲暱的音线给吓了一跳,唐满月有些慌乱地正襟危坐,埋首用饭。这男人的口气好曖昧,隐隐透著几分宠溺,他们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罢了,一定是她多想了。

  结果太不专心吃饭,她真的被噎到了。

  一隻修长的手递来一杯茶水。

  她急忙接过,一口喝下,这才把喉咙里的饭菜嚥下。

  「谢谢。」

  「不客气。」沐非尘笑得勾人,眼波熠熠生光,她没有注意,可是周围的许多人都看到了,他递给她的是他用的杯子。

  心不在焉地吃过饭,唐满月伸手招来何伯,嘱咐他连同那白衣书生的饭钱一起结了。

  「还是在下自己来结吧。」

  「打扰了公子吃饭,这是应该的,毋需客气。」她礼貌的微笑。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她分明是不想与他有何瓜葛。沐非尘眸光轻闪,微笑道谢。

  直到马车上路,竹儿才颇有怨言地看著自家小姐,「刚才多好的机会,小姐,妳是怎麼了?」

  「我怎麼了?」她一脸无辜的反问。

  竹儿气结,头趴到车窗欣赏路边风景去了。

  可是,走不到十里路,他们便不能继续往前走了。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强硬的语气、剽悍的相貌,以及他身后一群為数颇眾的嘍囉,证明他是如假包换的强盗。

  头上烈日当空,脚下厚土载物,青天白日之下,唐满月一行人被拦路打劫了。

  唐满月先是紧张了下,然后突然有些开心。再两天就要到青阳镇了,而她还没想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如今方法自动送上门来了。

  强盗啊......不就是专抢东西、杀人越货的嘛。

  不行,杀人越货,他们的小命也会不保呢,棘手了。

  「车里的女人出来,让老子看看货色怎麼样。」

  「你们要财我们奉上,不能动我家小姐一根寒毛。」

  「屁话,老子人财都要,你有本事阻拦吗?」

  「我家小姐乃是兵部尚书的千金,又是平阳侯府小侯爷的未婚妻,这样你们也敢碰?」何伯语气凛然。

  强盗头子怔了下,然后口出秽言,「他娘的,居然是个肥羊。」后台有够硬。

  「只要你们不伤人,我们就把财物双手奉上。」明显敌眾我寡,何伯选择最安全的方式脱身。

  「你老子的,只要把你们全部杀光,谁又知道是老子做的。」

  唐满月平静说道:「天下没有永远的祕密,大王确定要冒这个险?」

  「小娘们的嗓音倒是不错,出来让爷瞧瞧长相如何。」强盗头子眼睛开始冒绿光。

  「小姐,不可。」竹儿出声阻止。

  「瞧便瞧了,也少不了一两肉,要是真能少些肉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说话间,唐满月掀起车帘走出来。

  「原来是个胖美人啊。」眾强盗一阵哈哈大笑。

  她眼角微微抽搐,但脸上笑容不减,「大王瞧也瞧了,是否拿了银子走人?」

  「妳这妞倒也有趣,就这样放妳离去,妳那兵部尚书老子和侯爷相公可会饶了我?」

  唐满月面不改色地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大王肯留我们一条性命已是手下留情,他们怎能不对大王法外施恩?」

  强盗头子盯了她半晌,但见她神色从容,不见丝毫慌乱,然后,他仰天一阵哈哈大笑,「老子打家劫舍这麼多年了,倒是头一次遇到像妳这样的官家小姐,有趣有趣,要是妳愿意帮老子暖床让老子快活,老子一个高兴,说不定就收妳当押寨夫人。」

  唐府下人的脸全都变了。

  唐满月也忍不住抿紧唇,藏在袖内的双手握成拳。

  风中突然送来一阵轻爽的笑声。

  「什麼人?」

  「这位大王,你若是收了她做押寨夫人,平阳侯府的小侯爷岂不是会来找你拚命?」

  「既然落草為寇,就不害怕被人剿。」

  「倒也是,」那声音顿了下,「可是,你若收了她,本公子又岂会甘心呢。」

  「关你屁事。」

  「本来是不关我事,只是这位小姐在不久之前才请在下吃了顿饭,一饭之恩,也当涌泉以报,所以断不能眼睁睁看她被人欺辱。」

  一条白影突然出现在眾人面前。

  唐满月有些吃惊地看著他。这美书生竟然会武功?

  似乎感受到她的注视,沐非尘突然回首朝她拋了记飞眼,她当场就被自己口水给呛到,忍不住咳了起来。这位公子居然对她拋媚眼。

  「小姐,妳不要紧吧?」竹儿从马车上跳下来,帮主子拍背顺气。

  「你算哪棵葱?」强盗头子口气显得有些色厉内荏起来,单凭对方出现的身法他就知道棘手了。

  沐非尘摸摸自己鼻子,意兴阑珊地开口,「葱怎麼能跟本公子相提并论,像本公子这样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可是人间少见的。」

  后头咳嗽声加剧。

  「你到底是谁?报上名来,老子手下不杀无名之人。」

  沐非尘神情马上一正,口气也煞是严肃认真,「我的名字啊,自己都快不记得了呢。」

  强盗头子大怒。

  但沐非尘还有后话,「不过,江湖上的朋友都喜欢称我沐大少。」

  强盗脸色倏变。沐大少?人才一等风流,人品一等下流的沐大少虽然品性操守不至於沦落到鸡鸣狗盗之流,但是相较於侠士英雄之辈,无良少德了些。

  据说曾有绿林同行覬覦他的「美」色,戏謔了一言半句,当时他笑容不改,口吻温和,谁也没想到不到三天,附近方圆三百里内的绿林同道无一倖免,全被他给灭掉。

  「小的不知这位小姐是沐大少的朋友,得罪之处还望恕罪。」强盗头子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这就卑恭屈膝起来。

  果然变脸如翻书,唐府眾人心有同感。

  「好说好说。」沐非尘笑容可掬,极是可亲,眾强盗见了反而越是胆战心惊。

  唐满月狐疑的目光在两者之间游走,不意对上沐非尘似笑非笑的眸子,急忙别开眼。

  沐非尘笑道:「刚才你对这位小姐口出秽言,自个儿瞧著办吧。」

  强盗头子犹豫了下,然后抬头狠狠赏自己耳刮子。

  这俊美出尘、气质如仙的书生,骨子里只怕流的是恶魔的血,否则為非作歹的强盗何必如此怕他?唐满月不禁悄悄警告自己,与此人绝不可多有牵扯。

  瞟了她一眼,看出她心里想法的沐非尘,嘴畔弧笑意味深长。现在想跟他撇清关係,已经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