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我十二岁的时候,他就一脚把我踹出了门,说他再没有本事可以教我了,你说他是不是很不负责?」
「所以自此之后你就开始走镖了。」
「回了家总不能吃闲饭啊。」她的笑带了几分自我调侃。
沈慕秋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可能,而他也问了出来,「是不是因为你师父过早将你踢出门,所以他在你心里才没有排到前三位?」
李小风认真的伸出四根手指。「师父在我心里排第四。」
沈慕秋大笑,她莫名认真的模样倒挺俏皮的。
她扫了一眼地上横陈的屍体,问道:「你不好奇这些人是什么人派来的吗?」
他的笑意慢慢敛起。「没什么好好奇的。」
李小风马上就会意过来。「因为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沈慕秋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这下子她真的对他的身分越来越感兴趣了,还有,这些人之前不动手,非要等他们来到这荒凉之地才现身,是为了避开什么吗?
刻意不看向她带着探视的眸光,他沉声吩咐道:「将地上收拾干净了。」
「是。」
侍卫们很快将地上的屍体处理妥当,除了草叶间的血迹,几乎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一场生死劫杀。
李小风问:「我们不立即上路吗?」
沈慕秋回道:「总是要歇息一下的。」前路也许更不好走。
她似是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没再多问。
一行人留在原地继续刚才被打断的歇息,受了伤的侍卫也先行简单包紮伤口。安泰拿了只卤鸡腿递给李小风。
李小风很高兴地接下,毫不犹豫地张口啃了上去。
「你之前在车里吃了那么多糕点,现在竟然还吃得下?」对于她的好胃口,沈慕秋表示了一点儿惊讶以及调侃。
她一边啃鸡腿,一边白了他一眼。
他纵容地笑了下,继续看着远方。
李小风将嘴里的鸡肉咽下,张着带着油光的小嘴问:「你不吃点东西吗?」
「我在车里吃过点心了。」
她有些不以为然,就他吃的那一点东西,只能证明不对他的胃口,这男人太挑食,不好养。
「你会做饭吗?」沈慕秋突然没来由的问。
李小风瞥了他一眼,没回答。
「不会?」他只好自行猜测。
她哼了一声,埋头啃鸡腿,她会不会关他屁事,反正也不会做给他吃。
「还是会?」沈慕秋没有放弃追问。
李小风皱紧了眉头,用力咽下最后一口鸡肉。「这跟你有关系吗?」
「好像是没多大关系。」
「那我为什么要回答?」
「确实是我失礼了。」沈慕秋顿了一顿,脸上浮现一抹坏笑。「你应该是不会做饭的。」
她终于忍不住怒瞪着他,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不会做饭啊……不过,也不要紧,反正也不需要她下厨,只是,不免有点遗憾。
接下来的日子,伏击越来越频繁,甚至有三名侍卫不幸身亡。
有一天,李小风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啊?」
这时,沈慕秋正端着一只玉杯品酒,虽然马车正疾驰前进,但这并不妨碍他优雅的姿态和惬意的神情。
他微眯着眼,品味着口内醇厚的甘甜,直到全数咽下喉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也许可以换个问法,我身上到底有怎样可观的利益好处,才会让人欲除之而后快。」
「这么说也对。」
「想知道答案吗?」
她想了想,最终却摇了摇头。
「所以你方才的疑惑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吗?」
「嗯,但我也知道太好奇不好,江湖人好奇太过,容易早死。」
沈慕秋愕然,接着也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明明是个性格跳脱的姑娘,却经常要故作老成,真是让人忍不住打心里发笑。
「别笑了。」李小风有些恼羞成怒。
他勉强收起笑容,朝她举了举杯。「要一起喝一杯吗?」
「不喝。」
「不肯当我的知己?」
「我酒量浅。」
「一杯而已,醉不了。」
李小风仍旧摇头。「我要保护你的安全,还是保持清醒比较好。」
沈慕秋也不强求,继续独饮,过了一会儿幽幽地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快到了。」
「是吗?」
「你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她叹了口气。「如果到了那里,这趟镖就结束的话,我就会很有兴趣。」
「有我这样赏心悦目的美男子相伴,你怎么老是露出这么无奈的表情?」
「那你知不知道要避免爱上像你这样的美男子,又是怎样辛苦的一件事?」
「你爱上我了吗?」
「幸好我没有。」李小风吁了口气。
沈慕秋一口飮尽杯中酒,眸色变得有些黯沉,看着纱窗外飞驰而过的旷野,略有感慨地道:「这样宽广的天地,才能让人心情舒畅。」
她挑了下眉,没说话。
他似乎有感而发,而这感触因何而来,却有些耐人寻味。
这时,风中似乎有异响传来,李小风神色蓦地一变,快速坐直身子。
沈慕秋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她蹙眉凝神细听,果然,响动越来越大了,随着时间过去,马蹄声清晰可闻,地面甚至都因巨响微微震颤,远处一片沙雾渐趋接近。
「停车,是马匪。」李小风果断喝停马车,转瞬间便从车厢内闪了出去,袖腕翻飞间,几支小旗子疾飞而出,牢牢地插在地上,迎风摇曳。
那是威远镖局的镖旗,是他们走镖时的招脾,相熟的道上朋友会给几分面子。不用李小风说更多,侍卫们已经默契又快速的护住马车,护住他们的主子,看着迎着沙雾迎风而立的李小风,他们不由得心生敬意。
「把帷帽给李姑娘。」
一名侍卫接过自家少爷递过来的长纱帷帽,拿去交给李小风。
她扭头蹙眉看了马车一眼,这才接过帷帽戴在头上,长长帷纱垂落,将她半身遮住,容貌不复外人可见。
急驰的马阵在那一字排开的旗子前停了下来,为首一人黑巾蒙面,扫过地上迎风招摇的镖旗,神色轻蔑的道:「威远镖局?」
嗖嗖嗖,又是连续数声响动,十几片竹片钉入土中,紧接着又是十几根竹签。
沈慕秋透过纱窗看着车外的情况,不悦的抿着嘴。她身上到底藏了多少危险的东西?怎么感觉什么东西到了她的手中,都能成为致人于死的武器?
为首的马匪眼睛微眯,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些镖旗、竹片和竹签,组成的是一个风字。
「什么鬼东西!」有马匪嗤笑,话落,便举起手中的大刀横扫过去。
「住手。」为首的马匪却喝住了他。
那人顿时动作一顿,连忙收势,无法理解的问:「大哥?」
「风,来去如风的风,两年前灭了漠北苍狼寨的风?」马匪之首说到最后,眼神已经充满戒备。
李小风双手往回一收,地上的几支镖旗便如受到牵引一般,飞回她的手中,眨眼间便消失在她的袖腕之间。
这一手让不少人惊异赞叹。
「当年遗留在苍狼寨的便是无数的竹签,是姑娘所为吗?」马匪之首需要印证自己的怀疑。
「有问题吗?」李小风不答反问。
马匪之首又道:「就算姑娘灭了苍狼寨,难道姑娘今日妄想以一人之力,挡住我们这一群人吗?」
「我只是一个人,又不是神仙,所以我的目标只有你一个人而已。」李小风说得无比确定。
「那姑娘便试试。」他手一挥,马队立时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李小风也动了,众人还来不及看清她的身形,她便已经晃身近前。
如此近乎鬼魅的身法,让许多人面露惊骇之色。
马匪之首挥刀欲挡,李小风双手一扯,一条绫带堪堪挡住了那柄长刀。
平凡无奇、原本系在她腰间的一条绫带,确实挡住了锋利无比的长刀。
如李小风所言,她的目标只是马匪之首一人,可马匪们反而因此受到牵制,无法不管他们的头头,又想要趁机攻击,最后其中几个武功高强的,留下来负责解决她这个碍事的,而其他人则是去围攻马车。
以一敌众,李小风身形穿梭往来,犹如一只在花间嬉戏的粉蝶,游刃有余,至于侍卫们对付其余的马匪,倒也不显得吃力。
沈慕秋的手不自觉攥得死紧,她这样身陷险境是因为他,如果没有对她生出情愫,看到这样的情形,他不会有一丝动容,可是现在他却没办法无动于衷,他担心,而且是非常担心。
当为首的马匪从马上轰然摔下的时候,沈慕秋着实松了好大一口气。
李小风一脚踩在马匪之首的屍体上,双手持绫环视四周。「你们的首领都死了,还不肯退吗?」
错愕寂静之后,有一人大吼出声,「为大哥报仇!」
「成全你。」李小风手中长绫飞出,将出声之人直接卷下马背,顺手飞了一竹签过去,正中咽喉,那人当场毙命。
风吹拂起轻薄的帷纱,让眼前这脚踏死屍、手持绫带的少女,带出几许如水的柔情,让众马匪一时间都有些愣住了,不过他们很快回过神来,呸呸,鬼的柔情,她踩的可是屍体啊!她应该是满身煞气才对,对,煞气!
匪首伏诛,所谓树倒猢狲散,开始有马匪勒转马头,然后有更多的人跟从。
当然,趁着他们掉头逃命的时刻,李小风不忘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撒出一蓬又一蓬的竹签为他们送行。
这下子马匪们更加确定方才那勾人的一幕只不过是海市蜃楼,她哪里有半点温柔如水的影子。
尘沙烟雾中,马匪消失在茫茫旷野。
李小风将绫带往腰间一系,拍拍手,掸掸衣,然后转头朝马车走去。
安泰双眼发直,眨也不眨地看着像普通丝绦一样垂在她腰畔的绫带。「安小包子,你见鬼了吗?」
安泰下意识点了下头。
「哦。」下一刻,他的头上便被人敲了一记拳头。
「上车。」车厢内传出沈慕秋那清越的嗓音,等李小风上车后,他马上又吩咐道:「继续赶路。」
「是。」
侍卫们受伤的简单收拾一下,没有受伤的便去清理车前的障碍,继续赶路。李小风在车内坐定,顺手摘下了头上的帷帽。
「那是什么做的?!」
面对沈慕秋没头没脑的问话,她耸了下肩,勾起腰间的一截绫带,嘴角一勾,道:「我也不太清楚啊,我只知道它遇水不湿,逢火不燃,无比柔韧,亦能变得坚硬锋利,变成可夺人性命的利器。」
「谁给你的?」
「我师父啊。」
「想来这也是一件神兵利器了。」
「嗯,师父说这东西女孩子用比较好,不知是哪一代祖师传下来的,已经空置数代,若非这一代有了我这样一个女弟子,这东西只怕仍然要沉寂江湖。」
「将身上的衣服换一下吧。」
李小风闻言瞪眼。「你说什么?」
「一身风沙又染了血腥之气,不该换吗?!」
「你让我在这里换?」
「不行吗?」
「当然不行。」
「我不看你。」
「不换不行吗?」
「我不喜欢你衣服上的气味。」沈慕秋说得异常严肃认真。
「你真的很罗唆。」
他挑起眉,异常坚持的瞅着她,很有她不答应就和她对峙到底的态势。
李小风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好好好,我换就是了,你快点背过身去。」
沈慕秋二话不说转过身子。
李小风取出一套干净衣服,以最快的速度换上。「好了。」
他重新坐正身子,扫了一眼那件被她换下的衣裙,道:「扔了吧。」
她无语望着车厢顶好一会儿,这才默默的将衣裙从窗外扔了出去,她望着消失在黄沙古道上的衣物,满怀哀悼,当她回过身来,表情仍是纠结。「沈慕秋,我实在不能认同你的某些习惯。」
「那又如何?反正你也不会跟我一同生活。」
李小风脸色一变。「我说错了吗?」
「当然错了,」她气愤的磨着牙。「至少还有九个月我是要跟你绑在一块的,你能保证这九个月之内,你那些习惯能收敛一下吗?」
「不能。」沈慕秋回答得非常快速,毫不犹豫。
李小风决定使出对付他的撒手鐧,闭目养神去。「你的手不要紧吧?」
闻言,她睁开一眼瞄了下左手背上被刀风扫出的伤痕,又再次闭上眼睛。这种小伤她完全不放在心上,当初刚开始削竹片练耐性时,手伤得比这严重多了。
沈慕秋一把抓过她的手,从一只玉盒内挖出一些碧绿色的药膏,轻轻涂抹在她的伤口上,小心翼翼的把药揉开。
「沈、慕、秋!」
「嗯?」他应得漫不经心。
「你不觉得你摸的时间太长了一点儿吗?」
沈慕秋看着突然变得空空如也的手,笑道:「我以为你喜欢呢,毕竟你并没有反对,不是吗?」
看她气鼓了双颊,他再也克制不住失声朗笑。
第八章
当马车缓缓驶进边城的时候,已是十月三十,马上就要十一月了。
天气相当寒冷,这边城的风更是吹得呼呼作响。
李小风并没有去看街上的景致,最近动武频繁,精神一直绷得太紧,只要一有机会,她唯一想做的事就是睡。
「小的恭迎世子爷,世子爷一路辛苦了。」
听到喊声,她猛地睁开眼,目光直直地盯着坐在对面的人。
沈慕秋却看向车门,安泰已经拉开了车门,正恭敬地站在车下。「请世子下车。」
沈慕秋伸手扶着安泰的手臂下了马车。
李小风定了定心神,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过挂在车壁上的帷帽戴到了头上,然后跟着下了车。
看到沈慕秋的车上居然下来了一位姑娘,负责迎接他的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这位世子爷什么时候肯亲近女子了?
李小风见状,不由得心中起疑。
沈慕秋连一眼都没有分给那些迎接他的人,直接拾级而上,走进匾额上写着「镇西元帅府」字样的府第。
「世子爷,将军陪元帅巡视军营未归,让小的好生伺候您,您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小的必定为您办得妥妥当当。」管事恭敬又讨好的道。
「我要沐浴。」
「是,小的这就吩咐下人去准备。」
「在房中为她也准备一只浴桶。」沈慕秋朝身后的李小风指了一下。
管事瞬间愣住了,更忘了要搭腔。
沈慕秋轻哼一声,「她与本世子同屋,有问题吗?」
「没、没有。」
世子爷肯亲近女子,老爷他们只有欢喜的分,管事心里也有些期待,自从他们家姑奶奶过世之后,世子爷便对女人生「厌恶,身边从来不许有丫鬟侍女存在,清一色全是小厮侍卫,因此外间甚至有传言说世子好男风。
天可怜见,如今总算在世子爷身边看到女人了。
李小风一声不吭地跟着沈慕秋进了专门为他安排的院落。
即便在这西北蛮荒之地,这处院子也修建得颇有江南风致,一草一木都极为讲究。
而对于这一切,沈慕秋却是连看也没看一眼,迳自进了中间的屋子。
她并没有急着跟进去,她需要沉淀一下心情。
原来,他是一位世子爷,果然很是富贵啊。
李小风下意识地摸着腰间的玲珑双环,目光也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只觉得脑子有些乱,莫名有些心慌。
可是究竟在慌什么呢?她也说不上来,只隐隐约约察觉到一丝遗憾与失落。随缘,莫贪。
「师父……」她在心里轻轻唤了一声。
「李姑娘,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也去梳洗一下吧。」
被安泰的声音叫回神的李小风点了下头,转身进了屋子。
屋子很大,分成中堂与左右两室,右手边明显是书房,而左手边则看得出是起居之地。
李小风往书房那边看了一眼,果然,有只木桶放在屏风之后,她笑了一下,迈步走了过去,顺手挥落了与中堂相隔的那层纱幔。
这些日子过得不轻松,也没机会好好泡个热水澡,这次她泡得很是舒服惬意,所以她泡得久了一点儿,等她出去的时候,沈慕秋已经梳洗完毕。
锦衣玉服,头束金冠,玉簪束发,腰间金银玉饰有序垂挂,已然是一副权贵公子的打扮,举手投足间不再有所掩饰,展现真正的优雅贵气。
听到声响,坐在中堂首位喝茶的他抬眸看去,就见到拖着一头湿发的李小风站在纱幔之侧,神色莫名地看着自己。
「洗好了?」
她将情绪全部收拢,故作轻松地道:「嗯,好久没这样痛快地泡澡了,所以泡得久了些。」
「不妨事,到这里就没什么危险了。」
「那是不是表示我就不必贴身保护你了?」李小风面露喜色。
沈慕秋眉头一皱。「不是。」
「不是没有危险了?」她不明白。
「你也说过了,我花了五万两银子雇你来的,不是吗?」
「之前我贴身保护你,是为了安全起见。现在如果我仍然贴身保护,恐怕有些事你就不太方便了吧。」
「没什么不方便的。」
「随你吧,雇主最大。」李小风揽过湿发擦拭,没兴趣就这个问题跟他周旋。沈慕秋放下手中的茶盏。「我此次来,是为了府中老太爷的七十大寿,他是我的外祖父。」
李小风扫了他一眼,不太明白他跟自己说这些的原因。
「因为近来边关不静,老太爷无法回京,故而我亲来给他老人家祝寿,顺便,」他顿了顿。「散散心。」
她勾了下嘴角。「难道不是顺便也惊动一些有心人吗?」
沈慕秋一笑。「你倒是聪明。」
「难不成我看着就是个傻的?」
「倒也是。」
「你要在这边城久留吗?」
「会待一段日子吧。」沈慕秋的目光有些复杂。
李小风聪明地没有再问下去。
「李小风。」
「嗯?」
「你对西北熟吗?」
「我?」她有些错愕的用食指指着自己。「上次我们遇到马匪的时候,他们不是说你曾经去过漠北吗?」
李小风实在没想到他现在才来跟她说这事,一时反应不过来,过了一会儿才道:「谈不上熟吧,只是行镖走过一趟罢了。」
沈慕秋轻浅一笑。「还顺手解决了一个苍龙寨,是吧?」
「喂,姓沈的,你不需要这样调侃我吧,那是姑娘我的实力。」
「确实。」
「既然你来过这里,不如明天开始你就陪我到处走走吧。」
她难以置信的瞪大眼。「我还能比元帅府的人熟吗?他们可是地主,你找错人了吧?」
「不喜欢他们跟着。」他说得直接。
「我也不想带着你。」他这么婆妈,她才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沈慕秋不以为忤,反倒话锋一转,突兀的问道:「天音教的势力是不是在这里也有?!」
「你怎么知道?」李小风有些讶然。「想知道自然就能打听得到。」
她这下来了兴趣,眼睛发亮地看着他道:「沈慕秋,难不成你跟天音教的大小姐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故事吗?」
沈慕秋皱眉,她这副探听好事的神情,实在让他看了就不舒服。「来嘛来嘛,咱们都这么熟了,跟我讲一讲啊。」
「李小风。」沈慕秋的声音带了一点不悦和警告。
「好嘛,不讲就不讲。」如果真的有故事,她也一定可以从另一个当事人嘴里问出来的,哈哈,不急。
「世子爷,老侯爷他们回来了。」有侍卫来报。
沈慕秋扫了李小风一眼,起身道:「你头发还没干,就先留在这里吧,我过去看看。」
「好。」李小风愉快地答应了,那些朝廷大官她本来也没什么兴趣,更懒得假惺惺的应付。
慢条斯理地整理好头发,拿了发带将头发简单束住,她便背着手到院子里溜达去了。
沈慕秋为什么突然会提到柳如丝呢?认识这么久了,她大概也能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他不会无缘无故提到一个人或者一件事,难不成柳大小姐现在在西北这边的分坛?
最近一直跟在他身边,她的江湖消息都有些闭塞了,是应该出去打听些最新消息了。
想到就做,李小风足尖轻点,眨眼间便跃上了屋脊,而后渐行渐远。
沈慕秋回到院子的时候,没有看到李小风,听完留守的侍卫回报,他脸色一沉,一句话不说,坐在中堂的椅中。
直到夜幕降临,李小风才抱着几只食袋跳进了院子。
「回来了?」
她一脚踏入屋里,就听到了这个略显清冷的声音,还带着不可忽视的不悦。李小风看着坐在堂中的沈慕秋扬了扬眉,道:「嗯,回来了。」
「去买吃的了?」他瞄了眼她怀里的食袋。「顺路看到便买了,还挺不错的,你吃吗?烤羊腿,刚出炉的。」
沈慕秋给她的回应则是紧蹙起眉头。
「就知道你不会吃的,我自己吃。」她完全不把他的不悦放在眼里,随意挑了张椅子坐下,打开其中一个食袋,抓起一只羊腿便大口啃了起来。
安泰在一旁看得极是无语,李姑娘这得是多没心没肺啊。
沈慕秋起身走到她身边,拧着眉头看着被搁在小桌上的食袋。「难道元帅府里的东西,还没有外面这些东西好吗?」
「都说了是顺路买的。」
「你去做什么了?」
「去问些消息。」
「江湖人的路子?」
「嗯,最近总是跟在你身边,消息都不灵通了,听你提起天音教,便去打听了一下。」李小风咽下嘴里的羊肉,神情终于正经了些。
「柳大小姐确实在这边。」
「你跟她很熟?」沈慕秋有些迟疑,事情似乎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她犹豫了一下才道:「不太好说呢……哎呀,反正我跟她之间的关系,亦敌亦友吧。可能的话,我还是不太想对上她的,武林第一美人的爱慕者太多了,一不小心就会成为被群殴的对象,太可怕了。」
「你也有怕的时候吗?」
「我怕麻烦啊。」李小风笑嘻嘻地说,又恢复成那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沈慕秋哼了一声,在她身边坐下,打开一个纸袋,里面是热腾腾的糖炒栗子,他捏了一颗吃。
「喂,你不是不爱吃这些的?」李小风一脸惊讶。
「嗜一嗜。」
「好吃吗?」
「嗯。」沈慕秋拿了帕子擦了手,随手将帕子扔到桌上。「你这样无所顾忌,就不怕哪天吃成个大胖子。」
「那也不关你的事。」她的反驳冲口而出。
他淡淡的笑了。「女孩子还是注意些好,瞧你吃得一嘴油腻。」
「我又没请你看我吃东西。」李小风很不满,做啥每次她吃东西他都要管东管西的,可是还来不及顶回去,她整个人蓦地僵住了。
因为沈慕秋那个家伙,竟然用他的指腹揩去了她唇边的油渍,这个动作实在太过亲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