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影们面面相觑,这回麻烦真的大了。
“您的饭菜齐了。”店小二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
唐平平招呼书僮一起用饭,丝毫没有忧心的神情出现。
平姑娘这次是豁出去不肯回唐门了,紫影心头隐约猜测唐平平的想法,她想将事情弄大,弄到无可挽回的地步,逼太君让她脱离唐门。
这是间很普通的民宅,但是住在里面的人却很不普通,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天下第一帮的帮主丰神玉是普通人,更没有人敢说七巧神医是普通人。而此时这间丐帮分舵所在地的屋子里,不巧正住著他们夫妻俩。
“什么?”吃惊的声音在屋内扬起,惹来坐在主位的人好大一个白眼。
“我的耳朵好得很,你不需要用这么大的音量来说话。”沈七巧伸手挖了挖耳朵,带了点轻微警告的意味。
温学尔不理她的嘲讽,继续求证,“她向你挑战?”
“有人向我挑战有什么好吃惊的?”
“向你挑战有什么好处?”
沈七巧毫不示弱的挑眉以对,“当然有好处了,我可是名扬天下的七巧神医啊!她要是挑战成功,不就可以声震武林,这样唐门用毒天下第一的名号岂不是更响了。”
“她明明在跑路啊,哪有闲情逸致挑战你?”温学尔剑眉微蹙,有点不明白唐平平究竟想干什么。
“跑路?”沈七巧眼睛一亮。
“是呀。”他依旧没有察觉到异样。
丰神玉怜悯的看了好友一眼,决定出去散散步,见死不救不是朋友所为,所以他只好选择什么都看不见了。
“师兄,她为什么跑路?她不是唐门中相当厉害的一个角色吗?”
温学尔终于发现自己惹祸上身了,急忙摆手,“没的事,没的事。”他笨死了,怎么忘了小师妹好事的个性。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那我决定准时赴约,看看这个让你双绝书生神魂颠倒的姑娘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模样。”
“你不能去。”
“人家对我下挑战书,我为什么不能去?”她理直气壮的问。
“因为……因为……总之你不能去。”万一她们两个一见面相谈甚欢的话,到时候倒楣的人肯定是成倍的往上攀升啊,光想就令他觉得恐怖。
“表哥,现在唐平平在什么地方?”沈七巧不理他,迳自扬声问躲在外面的丈夫。
“在秋梧镇落脚,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丰神玉据实以告,丝毫不敢有所隐瞒。
“她在等我哦!”她的兴致越来越高了,似乎闻到了同伴的味道。
“她是在等我,不是等你。”温学尔仍旧试图阻止小师妹前往赴约。
“收到挑战书的是我,不是你。”她一派悠闲的提醒他一个事实。
“但是喜欢她的人是我,不是你。”温学尔也很大声的反驳回去。
“那我就更得去看看了,这样才不枉当年你送表哥画像给我的用心良苦啊!”她笑咪咪的瞅著他。
对了,他早该知道女人是小心眼的,尤其是眼前这位,她左等右盼的就是他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如今终于给她等到了,想让她放弃这个天赐良机是不可能的。终于想通了其中的缘由,温学尔不得不泄气的垂下脑袋。
“去干什么?我可以插一脚吗?”门口传来好奇的询问声。
“苏大姑娘!”沈七巧惊喜的看向门口,毫不意外的看到了美丽出众的苏盈袖以及跟她形影不离的丈夫纪吟风,
温学尔的脸色霎时是苦上加苦,无语问天啊!为什么好事的人全都到齐了?
“是那个唐姑娘啊。”听完沈七巧的讲述,苏盈袖恍然大悟,原来是温学尔的意中人,怪不得从不求人的温少侠会找上她要求她出手帮忙。
“对呀对呀。”
“为了替她引开紫影的注意力,我到处散播唐老太君的陈年秘辛,直到现在还被唐家人满江湖通缉,所以怎么说也该去会会她,这才不枉我拚了命的去帮忙。”苏盈袖振振有词的说。
“让你想办法吸引紫影,又没让你去挖人家老底,明明是你自己好事,还敢说是为了帮我?”温学尔不客气的说道。
“如果不是这么有价值的东西,你以为紫影会到处追杀我啊。”苏盈袖的说辞合情又合理,让人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至少温学尔找不到。
那厢纪吟风也抱了儿子到屋外去找躺在石桌上晒太阳的乞丐头说话。
“你也出来了?”丰神玉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
“插不上话,而且也不想看温兄那副哭丧脸。”纪吟风无奈的点头。
丰神玉抖著脚上的破鞋,口气里尽是幸灾乐祸,“他呀,根本就不该自投罗网的跑来这里找七巧帮忙。”
纪吟风附和道:“只会越帮越忙。”
“没错。”说完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秋梧镇,一个没没无闻的小城镇,最近却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周遭气氛弥漫著紧张的味道。
如火的阳光普照大地,人心也显得烦躁不已。
“小店”是家客栈,但实际规模却不若它的名字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很大。自从前几天住进来一位公子后,这家客栈近几天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连店里的空气都仿佛充满了一股窒息感。
客栈的大厅此时空荡荡的,除了打著算盘算帐的掌柜之外,就只有那位相貌平凡却又极不普通的书生跟他的书僮。
坐在大堂中央的一张桌子旁,唐平平有一口没一口的啜著茶水,漫不经心的打量著街上的行人。
身后的风再一次消失,唐平平轻轻的放下茶碗,叹道:“三木,你到底是在给我扇风,还是给自己扇?”
“可是,少爷您明明都不出汗,可见您根本就不热啊!”
“那刚刚是谁非要替我扇风的?”她挑眉睨他一眼。
三木诺诺的道:“人家是想陪在少爷身边嘛!”
“你回去歇著吧。”
“少爷不喜欢三木了?”
看著他失落的表情,唐平平忍不住漾出一抹浅笑,“要是不喜欢你,就不会让你签卖身契了。”三木这个人很简单,他的快乐也很简单,这样单纯而简单的快乐让她羡慕不已。
“少爷是要等什么人吗?”
“也许。”她的答案很不确定。
“是少爷要挑战的人吗?”
“不一定。”被挑战的人一定会来,但是有个好事者也许也会一起来。她的心有些矛盾,想看到他,又怕看到他,她不想他受到伤害。
三木的脸皱在一起,“少爷,您最近讲话好模糊啊!”有时候深奥得让他想不明白,以前少爷不是这样的,可是自从身边多了那些“家里”人之后,少爷就变了,变得有些高深莫测起来,喜怒哀乐不再那么明显,思绪也不再那么容易捕捉。
拿起茶碗盖在茶碗上轻轻的碰撞著,唐平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连眼神里也读不出一丝情绪,让人如雾里看花,感觉分外模糊。
“三木,我不热是因为我的心是冷的。”
三木傻傻的望著主子,人的心怎么会是冷的?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三木把手里的蒲扇放到桌上,喃喃的说:“少爷,三木很讨厌那些人。”因为那些人的出现少爷才变得不快乐了。
看了眼三木落寞离开的背影,唐平平的目光黯淡了一下,马上又恢复成冷然的样子。她的快乐在唐门是注定要被锁住的,所以她不喜欢唐门,即使那是她的家。
后院似乎有些不寻常的动静,她的眉微微拧了下,仍不动如山的坐在大厅里。不关她的事,唐家人就足够应付一切了。为了请她回去,唐老太君下了血本,居然派了二十名紫影来护送她回家。
骚动平息后,门口站著一名干净清爽的女子,眉梢眼角天生带笑,让看到她的人没来由的就感到一阵温暖。
她朝里头张望了一下,便与自己的目光对上,唐平平明显感到那双灵动慧黠的眸中闪过一抹亮光。
“你好,唐平平。”她大步走了进来。
唐平平扬眉,心头已然顿悟,“沈七巧。”
“你很聪明啊!”
“彼此。”
沈七巧爽快的往她身边一坐,自在得像在自个儿家中一般,伸手拿过茶壶,迳自倒上一杯茶解渴。
唐平平若有所悟的向后瞥了一眼,“后面的动静……”
沈七巧嘿嘿一笑,“大家都是明白人啊。”
她不由莞尔。是呀,都是明白人。
“你找我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沈七巧开门见山的问,直捣问题核心。
她微露诧异之色,尔后唇线轻扬,声音带了丝笑意,“果然不愧是才智无双的七巧神医。”
“好说好说。”沈七巧倒也不客气的接受赞美。
“我想与丐帮为敌。”
沈七巧忍不住眨了眨眼,“你是说与丐帮为敌?”
“对。”
“为什么?”即使是个傻子也知道,跟谁为敌都可以,就是不能跟天下第一大帮为敌啊,而这个看起来明明不笨的唐平平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大大的勾起了她的好奇心,这种事要是再不好奇,就没有什么可以好奇的了。
“因为我想要自由。”
“自由?”这两件事扯得上关系吗?
“混水才有鱼好摸。”唐平平笑著点明。
沈七巧颔首,然后凑近,“我跟你一见如故呢!对了,偷偷问一下,我师兄在你这里是不是讨了许多苦头?”
她扬眉,“难道你不认为我们两个真的有些像吗?”见到了沈七巧,她才明白为什么温学尔一直嚷嚷著说她们很像,对视的第一眼,她就明白她们是一样的人。
沈七巧眨了下右眼,压低声音道:“为了这一见如故,我不帮你岂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目光扫过依旧埋头算帐的掌柜,唐平平微微一笑轻声道:“那位掌柜似乎很有趣。”
沈七巧咯咯笑著,“表哥的易容术是相当不错的,你一定是从别的地方察觉到的吧!”
“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只有在确定安全的情况下才会对我直接把话讲明的。”从她一开口就直说重点,她就猜到掌柜不是外人。
沈七巧闻言,用力点著头,“看来我们真的很像哦!”
唐平平失踪了,就在秋梧镇不见了踪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迹可循。
唐家向丐帮要人,可是丐帮的帮主夫人振振有词的对他们吼道:“你们那个万恶的平姑娘,居然敢对我下那种毒,好逼我给她易容,我还没找你们唐门算帐,你们还有脸跟我要人?”
“平姑娘到底对姑娘下了什么毒?”
“请称呼她丰夫人。”某乞丐头头在一旁郁闷的提醒。
“好吧,丰夫人,请问我们平姑娘到底对您下了何种毒,才逼得您不得不屈服?”天下谁不知道七巧神医无论医术、毒术都是当世无双,连号称他们唐门第一毒手的唐放大公子都不能跟她相抗衡,这又如何让他们相信平姑娘可单凭用毒就让她屈服,他们绝对不信。
沈七巧愤愤不平的瞪著眼前的唐家人,“我问你们,你们平姑娘在唐门到底是何身分?”
场面顿时静默下去,唐门没有一个人开口。
“她是你们唐门最神秘的七巧玲珑阁的阁主大人是不是?”
仍旧无人应声,但是他们握剑的手都有些青筋暴突。
“你们以为她只是擅长暗器制造而已吗?那何不去问问你们太君,你们这位尊贵的阁主姑娘到底是不是只有这一项本领。”
她大大的喘了口气,继续发飙,“你们唐家应该让她出来行走江湖,这样唐门用毒天下第一的招牌才可能保得住,而且绝对保得住。”
平姑娘也是使毒的高手吗?
阁主真的懂用毒?
唐门的人心思如出一辙,他们人人只知阁主擅长机关暗器,却不知她对毒也精通。
“这显然又是你们唐门的最高机密了,你们确定还要我继续嚷出来吗?”沈七巧杏眼半眯,口气不经意问带了丝威胁。
“不需要了。”
唐门的秘密是不能一再外泄的,今天被他们知道已经是泄密了。
江湖客如风一般的来,如风一般的去,秋梧镇又恢复往昔的宁静与安详。
三木苦恼的坐在客栈的台阶上,远看他的背影就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掌柜拨打算盘的手指停下,轻轻的摇了摇头,“三木,你打算坐到什么时候?”
原本坐在台阶上感叹自己身世堪怜的三木猛的跳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回店内。
“少爷!”那声音明明就是他们家少爷啊。
“从今天起喊我掌柜。”
“哦。”三木愣愣的点头,“掌柜。”
“会当小二吗?”
“会。”
“那就留在这里当跑堂的吧。”
就这样“小店”收留了被主人遗弃的小书僮,他从此在秋梧镇落下了根。而“小店”的掌柜打那之后便很少在人前露面,据说他当日受了不小的惊吓,生了一场不小的病,一直缠绵病榻半个月之久。
人,总是善忘的,渐渐的镇上的人对那日发生在“小店”的江湖械斗也慢慢淡忘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小店”伙计三木领取了自己的工钱,背著一只简单的行囊离开了秋梧镇。而在他离开一个时辰之后,从“小店”的后门走出一位荆钗布裙的少女。
越是普通的人往往最容易被人所忽略,所以没有人去注意到这名少女的离开。
自古便有天下武学出少林之说,所以江湖人无不对之肃然起敬。
“温施主,这边请。”灰衣知客僧口气非常恭敬,将一位锦衣公子迎进了庙门。
锦衣华服、面若冠玉、身姿挺拔的锦衣女子,唯一与他那卓尔不群的气质有所出入的是他咬在嘴里的那枝带露荷花,让他在不经意间染上了几许放荡不羁。
走马看花的走过庄严肃穆的庙宇殿堂,最后在一处偏僻的院落停下脚步。
“就是这儿?”他扬眉,有些质疑。
“本门住持让弟子领施主到的地方确实是这里。”
“那你走吧!”温学尔嘴角诡异的微扬,笑咪咪的目送知客僧离开。
院门上的红漆有些斑驳,但还不至于陈旧到惨不忍睹的地步。他盯著那扇门像是有一生一世那么久,却迟迟没有上前去敲门。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
在经历了多年被人恶整的洗礼后,他绝对有小心谨慎的理由。沈七巧的话,通常说出口都必须要打个对半才行,而这一次,他不确定对半究竟够不够。
表面看来越简单的事,最后证明往往越不简单,眼前的这扇门看似平常,说不定大有玄机,他凤目眯了又眯,然后足尖一点直接翻墙入内。
一片银针迎面飞来,他急忙闪躲,于空中一个鹞子翻身顺势拔起。
但百年古树的浓密枝叶间又疾射出两截巨木,来势汹汹,情况十分凶险。
腾飞在空中无处借力,他急中生智,手中荷花飞掷而出,身形如电,足尖在荷上轻点,再次腾空而起,巨木自脚下飞过相撞坠地,发出砰然大响。
还来?脚步尚未站稳,一张大网已从天而降,这让行走江湖如平地的温学尔也不由得大惊失色,这样的连环机关,还真是让人胆战心惊啊。
宛若疾风中一片枯叶般飞旋而舞,安然的旋出大网的笼罩之地,额际之上已然沁出一层薄汗,这回显然小师妹玩得更高竿了,功夫要是稍弱恐怕非死即伤。
紧蹙著双眉朝四下张望,这边动静如此之大,里面的人总不会一点儿都没听到吧?可是,人呢?
“温少爷!”一声惊呼从空中响起,下一刻便听到一声惨叫。
电光石火间,温学尔已将人从大树之上揪了下来,毫不客气的摔到地上,恶狠狠的瞪著他,“三木——好久不见——”真是字字从牙缝里往外挤啊。
三木苦著脸,“不如不见呐。”
“机关是你操纵的?”
瞄著温学尔极度不友善的目光,三木期期艾艾了半天,才说:“这是少爷设计的,我只是负责查看是谁不长眼误闯机关。”
眼见某人的俊脸马上就要大变色,三木急忙补上一句,“您从正门进来就不会触动机关了,谁知道您有门不走要翻墙……”声音中断在温学尔阴狠的瞪视之下,他害怕的咽了口唾沫。
“她呢?”还没正式嫁给他,就要谋杀亲夫啊,她可真狠!
“少爷在后院。”三木明智的没有把主子正在干什么讲出来,当务之急是小命要紧啊。
后院比前院要荒凉得多,也显得诡异的多,就算此时从旁边冒出个鬼来都不足为奇。即使荒凉,但是地面倒还干净,整洁的青石小径与两边无人修剪的蓬蒿居然有种相得益彰的和谐感。
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流泄下来,落在半跪于树下的人身上,长发有些凌乱的束在头顶,连她身上的衣服都显得有些脏污不堪,可是她却像毫无所觉般专注于面前那一只木轮。
轻轻的、慢慢的接近,他不想打扰她的专注。
距离她还有三丈之地时,突然间暗器铺天盖地的涌来,就像蝗虫过境般恐怖。
“三——木——”咬牙切齿的叫声响彻云霄,他居然敢在背地里掷刀子,这回要是饶了他才有鬼。
忙碌的人影骤然停顿下来,如同定格一般,慢慢的回过头看到来者时,眸中划过一抹惊讶,但更多的是温学尔不能理解的东西。
“他到底是怎么照顾你的?”在看清她消瘦的面容时,温学尔有种想杀人的冲动,目标的不二人选就是一名叫三木的书僮。
唐平平缓缓的眨了眨眼,似乎仍处在震惊中。
他很想靠过去,但是他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他才明白小师妹临别之时那记吊诡的目光所为何来。在唐平平所擅长的领域中,她是最致命的那朵罂粟花,与以前的差别只在于那朵花是否是绽放的。
如今,那花开得正旺……
“你没事吧?”所有的情绪到最后,只转化成了这一句话。
温学尔却在这简单平实的问话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甜蜜,她是在乎他的。
“没事,幸好这些暗器只是树枝而已。”幸好啊。
“这原是防止三木来捣乱才弄出来的,当不得真的。”她轻描淡写的说著,他却听得惊心动魄。
他很想一笑置之,但他发现这太难为自己的脸了,只好挤出一抹苦笑虚应著。
第八章
“暮鼓晨钟的出家人生活是不是很惬意?”
唐平平抿抿唇,看他那一脸乌云密布的模样,她要是回答“是”的话,搞不好他马上就会发飙。不过,在寺中的这段日子确实是过得满舒服的。
思量再三,她拣择了恰当的词语说:“还好。”
温学尔不禁瞪大眼,她可真会小心措词啊,让他想借题发挥都无处著力。
“你打算出家?”问得有些闷,更有些怨怼之意。
“这里是少林寺。”她提醒他,她就算真要出家,也得找座庵堂才合适。
说的也是,少林寺出家的都是男人,但她是个姑娘家。对,目光盯著她身上的男装,就是这一成不变的男装在作祟,让他不时就会神经错乱一下。
“喝茶。”
看著她亲手递到自己手边的茶,他再多的不满都烟消云散了。爱上女人的男人总是会被心爱的女人吃得死死的,可却甘之如饴。
她住的房间很简陋,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他坐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看著她就著三木打来的清水洗了把脸,再顺手梳理著凌乱的长发。
“你刚才在忙什么?”
“嗯,我答应帮圆真大师在藏经阁内安置一组机关。”她有些漫不经心的说。
想到刚才自己所经历的凶险,温学尔心头一凛,“像院子里的那些吗?”
唐平平笑了笑,用方巾束住长发,摇了摇头,“要对付江湖上的顶尖高手,那些机关还不够看。”
“我也是高手。”
“所以你有惊无险。”
听她这样一说,他的心就舒服多了。
“为什么你只把行踪告诉我小师妹,却不肯对我明言?”对于这一点他始终无法释怀,尤其还得对某人千请求万拜托才能得到她的消息后,心情更是郁闷。
唐平平像没有听到一样,专心的掸拭著衣服上的脏污,在徒劳无功之后,决定换下身上的这套衣服。腰带解下的同时想到了一件事,慢慢转过头去,对上的是温学尔兴味的目光,她在心里叹气,“你不打算回避一下吗?”
“不打算。”他非常肯定的给予回答。
点点头,她表示明白,然后伸手在床柱上轻轻一按。
温学尔目瞪口呆的看著从天而降的竹帘,紧密的将房间分隔成两个独立的空间,他伸手去推,这才发现竹帘一垂地,立时勾动地上的机关将它固定,这竹帘突然之间就成了一堵从天而降的墙,密实的缝隙让他无法窥视另一端的任何事物。
“平儿,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呢?”用这样巧妙的机关来对付他,浪费嘛!
竹帘后传来唐平平无波无痕的声音,“难得你给我展示作品的机会,我岂能不给面子。”
怎么这样说嘛!温学尔觉得自己受伤了,她骂人从不带脏字,却让人痛彻心扉。
衣服脱下的窸窣声清晰的从竹帘后传来,让人想像的空间无限扩大,也越发的让人心痒难耐,这是一种折磨,而且是非人的折磨。
像落时一样的毫无征兆,竹帘“嗖”的一声就又消失不见了,彷佛屋内从来没有那样一幅细密的竹帘出现过一般。
换好衣物的唐平平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那什么表情?”她挑眉。
“真实表情。”他坦承,本来能欣赏到极香艳的场面都被那该死的竹帘给破坏掉,心头不禁扼腕不已。
“哼。”她轻轻的哼了一声,不必细想也猜得出他的心思,脑袋里全是不良企图。
温学尔跳到她身边,眼睛骨碌碌的四下乱瞟,“平儿,你这间屋子这样空旷,是不是因为这里面有不少机关?”他大胆猜测,小心求证。
“嗯。”
唐平平轻轻的应一声,让温学尔的神经马上提升到最高点,双手一张就将人搂入了自己的怀中,“我突然发现你这屋子实在很不安全。”
“不安全的是你。”她直指重点。
“对呀,我是感觉不安全。”就算有机会可以偷香窃玉,也会因为潜在的无限危机而告罄。
目光滑落到环住自己的双臂,她眼眸半垂,淡淡的道:“你只要不逾矩,就绝对不会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