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婉语塞,心底微软,“养着便养着吧,别带出来就是了。”
小傻子破涕为笑,“少卿最好了,赵远猴,跟我回王府去。”
阮婉挫败感油然而生,唏嘘之时,随意瞥到一袭身影,化成灰她都认识。去年岁尾边关告急,明明随他父亲带兵去了前线,邵文槿何时回了京中?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早更的,JJ抽了,一大波502错误代码提示,现在才传上。
第一章结尾小修了下,有亲建议女主性别不够吐出,于是让她突出了下。
明日还有更新,码字去啦 ~
第三章 加冠礼
第三章加冠礼
二月初春,堤岸疏柳新塘。南顺京中暖日晴风,草芽漫漫,庭前随处可见三两绕指轻舞杏花。
宫中的迎春会惯有三日,虽由陈皇后一手操持,但细致之处也难时时照料。陈皇后又喜静,除却每日晌午的正戏少有露面,大抵由贴身宫人代劳。直至第三日尾声才在宫中设了晚宴,留的还都是平日里走动亲近的晚辈。
阮婉便在晚宴时听人提起,邵文槿此番奉诏回京,是敬帝要亲自为他主持加冠礼。
男子二十加冠,视为成年。
按照旧有习俗该由父亲主持,在家祀宗庙中进行,并邀国中德高望重的权贵亲授加冠之举。恰逢去年年关边疆告急,邵将军父子奉旨在外应付战事就欲推后,不想敬帝直接下诏着邵文槿回京,要亲自替他置办加冠礼,足见对邵家的厚泽和有心。
邵家一门忠勇,邵将军征战杀场数十载为南顺立下赫赫战功,邵文槿又身为邵家长子,敬帝要亲自为他加冠无可厚非。
若是换做旁人,阮婉觉得并无不妥。
但一想到这人是邵文槿,心中就颇有微词。
眼神不悦扫过殿堂之中,未见邵文槿其人。想来从边关折回得仓促,前日进宫只是向陈皇后请安,近日还要忙于应对礼部筹备琐事。
阮婉嘴角轻蔑勾起,有何了不起的?
从幼兽到成年洪水猛兽,究其本质还是禽兽一头。
小傻子却在一旁笑得欢喜,“等少卿满二十,父皇也定会给少卿主持加冠礼的,父皇和母后都很喜欢少卿。”
小傻子所言的确不假。
许是爹爹过世得早,她一人在京中无亲无故,敬帝和陈皇后待她甚为亲厚。爹爹生前便是敬帝的左膀右臂,在朝中故交又多。眼见敬帝对她尚且纵容,这些世伯待阮婉就更为宽厚,是以她在京中的胡作非为,闹得再沸沸扬扬也无人问及。
眼下突然闻得“二十”这样字眼,阮婉难免怔忪。只怕等到那时,她已经折回长风,留在这里的人该是少卿。
遂而解颐。
晚宴设在正厅,席间鸾歌凤舞,觥筹交错,热闹不已。正逢陈皇后望向此处,见他二人言笑正欢,就缓缓掩袖端起酒杯致意,举手投足温婉贤淑又不失端庄得体。
阮婉会意起身,恭敬执杯陪饮。
南顺佳酿煮元酒素来有名,听闻悉数出自富阳许府酒庄,其中的皇室专供更是千金难求,一年都不过产几壶。果然只消清浅一口,酒香醇厚便顺着呵气幽兰沁入四肢百骸当中。
落座时,思绪飘然回到去年。
男子二十加冠视为成年,女子十五及笄则是大礼。
阮婉便是去年九月及笄的。
彼时专程赶回成州,同娘亲和少卿一处。娘亲给她束发配簪,略施粉黛胭脂,平日里习惯了男子打扮,难得换回女装就对着镜子看了许久,竟有些恍惚。
“越大越臭美。”少卿本在旁观,此刻也俯身映入镜中,人和话都煞风景得很。阮婉幽幽抬眸,狠狠一记眼刀剜过。少卿与她是孪生兄妹,若非熟悉之人根本难以看出端倪。
阮母便也温和一笑,纤手柔荑拂过她额间青丝,娓娓叹道我家婉儿大了。
言外之意,是到出嫁的年纪了。
少卿缓缓敛了笑意,眼眸微沉,是我误了婉婉。
少卿幼时大病过一场,后来身子一直不大好,大夫再三嘱咐多调养。南顺临水,气候闷热潮湿,他到了便呼吸不畅咳嗽不止。爹爹突然过世,要有子嗣送终,阮婉才扮作少卿去了南顺,又替少卿袭了昭远侯爵位。
到如今,一晃几年,她这个半吊子的昭远侯做得“游刃有余”。
…
出得宫中,阮婉还隐隐有些醉意。
倚在马车角落里,纤手撩开帘栊,街道两端的繁华夜景处处绮丽,水乡特有的柔和又与清风晚照融为一体。南顺京中的富庶确是长风无法比拟,但南顺再好也不及成州,成州有哥哥和娘亲。
车内没有外人,阮婉放下帘栊,盈盈目光下细语呢喃,“阿心,我想家了,也不知娘亲的咳嗽好些了没?”去年回去就时常听到娘亲在夜间咳醒。
叶心莞尔,轻声宽慰,“小姐不是才收了夫人的家信?夫人和公子都好,再说,还有忠伯在成州照顾,小姐无需担心。”
忠伯是阮家的老仆,自阮婉记事起就在家中服侍。
娘亲一直未同爹爹留在南顺京中,阮婉和少卿两兄妹就随娘亲生活在成州。家中的仆从不多,除却叶心叶莲两姐妹,多是忠伯操劳。
阮婉记得那时爹爹每隔半年会从南顺回来看他们母子三人,爹爹和娘亲感情很好,更会耐心教少卿读书写字。
少卿长大是要是继承爹爹侯位的。
相比起少卿,爹爹却是更宠她一些。
她不喜女红,就不用规规矩矩学女红,她没有旁的爱好,从小喜欢画画,爹爹就四处搜罗名家典藏给她。她看得多,临摹得多,画得便也多。后来遇上长风名家纪子,对她甚是喜爱,又觉得她颇有天分,竟破例收了她做女徒弟。
阮婉更是一门心思扑在作画上。
原本就有天赋,又师承纪子,博取众家之长勤于练习,短短几年画意突飞猛进。十二岁时,以公子宛名号所作的一幅风蓝图流出,从此声名鹊起。
阮婉便也是在那年遇见的宋颐之和苏复。
说来都是敬平九年的事。
…
爹爹原本应了九月生日回成州看她,结果事出有因无暇抽身。她甚是想念爹爹,竟背着娘亲和少卿悄悄一人跑去南顺。少不经事,又不曾远行过,抵达慈州时落魄不已,幸而遇见宋颐之。
四年来,她便一直记得宋颐之的好。
可慈州离京中尚有几日路程,宋颐之给的一吊钱在路上很快用完,行至富阳时所剩无几。恰好见街市里有一墨馆,文人雅士在此云集品鉴,其中不乏书画交易。
阮婉熟悉各家画艺,又自小耳濡目染,一看便知真假优劣。旁人瞧他不过清秀小童一个,却一翻头头是道模样,就纷纷出题考她,不想她应得行云流水。
行云流水中,画风技艺又可见端倪,兴致之处,还提笔蘸墨点了点,功底可窥一斑。
墨馆馆主眼前一亮,不由叹息稚子年岁尚小,否则馆中倒是该收藏佳作一幅。阮婉灵机一动,声称先前所言悉数自公子处听来,用笔也是我家公子教的,先生可愿看看我家公子画作?
墨馆馆主笑而称好,猜测不知是何人遣了小童前来试探。
阮婉借了取画之名离开,可两手空空连副纸笔都没有,窘迫之时行至医馆门前,恭敬有礼问道,“姑娘,可否借您医馆中的笔墨一用?”
馆中的医女正忙于把脉,冷眸扫了一眼,应道随你。阮婉感激不尽,即是如此在富阳认识了秋娘。
小小个头不及书案,就将宣纸铺于地上,自己安静跪坐在一旁,嘴角咬着笔头低眉沉思。号脉间隙,秋娘不时侧目瞥她,阮婉浑然不觉。
研墨时忆起初至慈州,黄昏江上烟波四起,阳光透过云层投出波光粼粼,远处的落霞便好似慵懒般流转在初秋光景里。清辉斜映下,船篙击水旁,连绵山体碧绿如蓝,就连带着岸边的风也好似湛蓝一般。
胸中有成竹,落笔时一气呵成。
水墨画最是讲求写意神韵,墨馆馆主看了又看,啧啧赞叹,这般画风绝非朝夕之功,你家公子是?
阮婉微微扬起下颚,明眸青睐,公子宛。
风蓝图就是公子宛的成名作,风靡一时,文人雅士都在谈论未曾露面的公子宛是何方隐士,话题经久不息。
阮婉留足路费,折回医馆同秋娘道谢辞别,剩余的银两偷偷放在书案上。先前就在堂中听闻秋娘是赠医施药,她也能尽绵薄之力。
秋娘仿若不知。
而后途径入水时才又遇到了苏复。
她女扮男装替人出头理论,口中振振有词,高谈阔论却不知月事初至。
四围哄笑声骤起,阮婉尴尬至极,羞得脸色通红,眼中盈盈水汽。窘迫难堪之际,有人轻解外袍,锦缎罗织上的暖意就顺着肌肤丝丝泅开在心里。
苏复素来寡言少语,也不介意周遭目光俯身将她打横抱起,离开熙攘人群。
阮婉微滞,心中泛起未有过的涟漪,良久之后遂才偷偷抬眸打量,一袭清秀俊逸剪影便悠然映入眼帘,翩若谪仙。
…
未及多思,马车已缓缓行至昭远侯府。叶心扶她下了马车,门口小厮迎了上来,侯爷,叶莲姑娘回府了。
叶莲从富阳回来?阮婉眉间微蹙,平日里秋娘都会留叶莲在富阳医馆中帮衬几日,怎么会这么快回来。
果不其然,叶莲目有忧色,上前将锦囊原数奉还,“二小姐,富阳以南的曲庄爆发春疫,短短数日就扩散到临近三县。秋娘只说疫情怕是远不止如此,已连夜动身赶往曲庄。富阳周近附近药材稀缺,药商又囤积居奇,秋娘托我将银子带回,请侯爷设法筹些药材送往曲庄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是在等我家大人改文的,他不改了,就拖到现在才发。
好吧,我们继续回归正轨,隔日更。
三章了,对手指,求收藏~
第四章 钻狗洞
第四章钻狗洞
富阳附近爆发春疫?
阮婉记起小时候,长风成州附近爆发过一次秋疫。
起初只是洪村有人染病,留意的大夫并不多,也没有引起朝廷的重视。后来零星听闻死了三两人,突然再有消息便是疫情来势汹汹。两月之内迅速蔓延开来,附近村落悉数未能幸免,弄得人心惶惶。
疫情开始时得不到控制,期间又疏于应对任其发展,无良药商趁机投机倒把哄抬药价,等到了高发阶段死了不少人。
事态越演越烈,就有大批成州人士外逃,为除隐患朝廷不得不派军队隔离了疫区。
疫区内哀声一片,死的人不计其数。
彼时阮婉几人都在成州,爹爹在外辗转施压,晋华在内周旋。最后还是晋华冒险顶风作案,私下将他们母子几人悄悄接出才幸免于难,晋华还险些被罢黜爵位,时至今日阮婉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成州瘟疫到了腊月缓解。
第二年开春才销声匿迹。
疫区是何情形阮婉再清楚不过,更有幼时的玩伴死于那场瘟疫里,阮婉心中一直有阴影。所以叶莲根本不敢多提,只将秋娘的嘱咐交待清楚就缄口不言,和叶心两人面面相觑,遂又一同望向阮婉。
垂眸思忖时,手指轻敲桌面,修长的羽睫倾覆看不出半分情绪,昏黄灯火便在屋内映出一脉清秀剪影。
成州秋疫,初现端倪后两月后才开始有药商囤积居奇,而曲庄春疫伊始,尚无多少人知晓,就有人这般动作?
药材紧缺,只怕疫情来势要比成州更凶猛!
敲击声赫然停止,阮婉缓缓睁眼,“让江离和赵荣承连夜来趟侯府见我。”
既是救命药材,一定要备,不仅凑足秋娘要的数量还要双倍送往!只要富阳有人哄抬药价,不消多久临近州县也定会跟风。
拖不得!
“三天之内,务必按方子上的数量将药材给本侯筹好,有捣乱不卖的,就带上你手下的禁军去吓唬!吓唬不来的,你懂如何做!”
江离缓缓接过信笺,强忍着嘴角的抽搐,奇葩这次又要闹哪出?带着禁军明抢,简直匪夷所思,天子脚下都有恃无恐?
阮婉仿佛看透他心思,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噙着一丝慎人的笑意,折扇便不规则轻敲他胸前盔甲,逐字逐句,“江大人悠着些,若让本侯听到半句风言风语,本侯无颜,你也无颜再留军中,唯有来府中给本侯做专职侍卫。”
江离心中陡然一凛,片刻,少有的军姿盎然,“侯爷放心,一定办妥,不会有消息走漏。”
阮婉满意摆手。
出府之时,正好迎头撞上前来的赵荣承。江离自是一脸晦气,也不多话,只留下一句赵兄自求多福。
赵荣承一头雾水。
“连夜去趟富阳,查查富阳城中是何人在囤积药材。另外,富阳附近的州县,还有谁在哄抬药价?切勿走漏风声。”
赵荣承依旧面无表情,半句没有多问一口应下。
这样的事最适宜“不知道”去做。
口口声声说不知道的人,心中才是最清楚无比。
…
翌日,听闻有地痞流氓骚扰西街药铺,京兆尹敢管又不敢管,只得跑到睿王府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
阮婉“噗”得一声呛出茶水,还真是难为了江离。
小傻子不明就里,便也跟着嘿嘿笑起来。
阮婉心情也好,连甜点都比平日里用得多了些,她平素不喜甜食,只有小傻子喜欢。
眼下,最爱的栗子糕都已用了三盘了。阮婉正欲开口,小傻子却问道,“少卿少卿,那你后日可要去南郊看热闹?”照旧吃得满嘴糕点削,“如果少卿去,我便也去。”
后日?
由得他打断,阮婉才回过神来。
煜王同邵文槿算是发小,此番邵文槿回京加冠,煜王就出面在南郊安排了骑射比试,广邀京中王侯贵族前往。邵文槿常年随父亲混迹军中,京中子弟哪里有几人是对手?
不过是煜王借机送人情给邵文槿。
“不去!”应得简单凝练,无故去看邵文槿出风头么?
她自然不去!
“那少卿不去,我也不去,嘻嘻!”小傻子继续低头啃糕点,阮婉就伸手抢过他手中盘子,振振有词道,“吃这么多栗子糕会坏肚子的,上次便是,这次还不长记性?”
小傻子兴致正高,眼睁睁望着糕点被拿走便不依了,“少卿我是傻子嘛,记不得了!少卿快还我!”
不还。
“少卿还我!”恼得站起身来,气势压迫。
阮婉不以为然,随手递于身后叶心,叶心会意端着出房门。眼看念头彻底断绝,小傻子急得哭出来声,“少卿你欺负我!”
“我何时欺负你了?”阮婉没好气。
小傻子嘴一扁,这次也不让她哄,气嘟嘟冲出房门。
叶莲有些担忧,侯爷…
“都是为他好,他有何好气的?还能时时由着他胡来?”阮婉自言自语,“还不是怕他吃坏肚子…”言及此处,心中豁然开朗,眼神中掠过一抹流光溢彩,吃坏肚子?
见她这副模样,叶莲心下隐隐不好预感。果不其然,还未来得及撤出房间便闻得某人悠悠开口,“阿莲,有一事你去办。”
叶莲叫苦不迭。
心不甘情不愿附耳上前,听了两句就皮笑肉不笑,“侯爷,这样似是不好吧?”
阮婉斜眸狠狠剜过,本侯又没有让你吃!
叶莲奈何,只得将苦水往肚里吞。
想象邵文槿吃瘪的模样,阮婉就顺手挑中一缕发梢,边看边笑。洪水猛兽,既是加冠大礼,本侯也当送你些心意好了。
巴豆如何?
翌日清早,门外小厮匆匆来报,睿王来了府外,已照侯爷吩咐将人拦在门外了。
“做得好,他要哭要喊要死要活你们都不必管,只管撑过半个时辰,他闹够便回去了。完事之后你们去找阿心领赏。”
小厮感恩戴德。
睿王同侯爷置气是昨日之事,过了一晚上便又眼巴巴来了府外。睿王又不会真同侯爷计较,见得多了,小厮们便也是不怕的。
折回大门口时,却见睿王一脸委屈。
小厮遂又上前,好言相劝,“王爷,侯爷尚在生气,不如您明日再来,侯爷的脾气您也知晓,兴许明日就好了?”
小傻子蹙了蹙眉,笑颐尽展,“那你同少卿说我明日再来,让他别生我的气,我不吃栗子糕就是了。”
小厮哭笑不得,他人已跑开。
…
第二日上头,小傻子照旧被拦在门外。眉头拢在一处,眼中隐隐泛着氤氲,稍付思存竟然吩咐人砸门。
小厮大骇,连忙上前哄劝,“王爷,侯爷尚在生气,您若是把侯府的大门砸了,侯爷只怕会更气的,更气就更不会见您!王爷忘了去年?”
小傻子果然一愣,去年那次,少卿确实同他气大了,足足能有一个月没见过他。
他那时四处听人说起少卿是断袖,就寻人来问断袖是何意。下人都吱吱唔唔,总不好说王爷你二人就是断袖这番话,便拿了小倌馆出来搪塞。
断袖,便是喜欢小倌馆中的那些个小倌。
小傻子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断袖。
正逢阮婉生辰,京中之人虽然避他如蛇蝎,但面子上的功夫总是要做足的。于是热热闹闹的庆生宴上,睿王领了浩浩荡荡十余个小倌登场。“少卿断袖,我特意寻来送少卿的。”
众目睽睽之下,阮婉气得险些呕血。
此事一度成为南顺茶前饭后的第一笑谈。
后来他日日来侯府门口喊少卿,少卿都不搭理。
最后还是小厮私下里告诉他侯府西边角有处狗洞,他便是钻狗洞进来的。
狗洞!
小傻子徒然开窍,着人打赏了小厮元宝就匆匆跑开。
大门进不去,还有狗洞呀!上次少卿就是闻得他钻了狗洞,一声叹息,又同他和好了。
那他再钻次狗洞就是了。
怨不得别人都说他傻,他怎么事前没想到呢?!
小厮倒也落得心安理得,侯爷只说了拦着王爷不让他进门,狗洞又不属于他管辖范围。最重要的是,侯爷又不会真同睿王气多久,方才江大人来了府中,侯爷是无暇顾及睿王的。
江离的确是一大早就来了侯府,所需药材悉数筹得就匆匆赶来复命,唯恐侯爷不信守承诺。
阮婉不禁感叹,江离真是前所未有的尽心。看来对他最好的鞭策便是以自己做威胁,不知该喜该忧。
正欲开口道一句辛苦,叶心却气喘吁吁跑回厅中,“侯爷侯爷!”
如何了?阮婉眼角一挑,份外上心。
一件好事和一件坏事,侯爷要先听哪件?
自然是先听好的,阮婉睥睨。
“将军府的大公子骑射输了,愿赌服输,忍痛将他的爱剑送给了刘太尉的小侄子。”
这般大快人心,阮婉心底乐开了花,口中还是咳咳两声,故作深沉道,“那坏事呢?”
坏事就是,叶莲去给邵大公子的马喂巴豆的时被逮住了,扣在将军府中。邵大公子怒气匆匆往侯府这边来了,怕是眼下就该到了。
阮婉脸色瞬间耷拉,你讲话都不分轻重缓急的吗?
叶心委屈,侯爷,不是您让先说好事的吗?
江离气急,只恨不得即时撞死在侯府大厅里。不作死就不会死,分明都是自找的,能拿一回不作死?
苑中便有低喝声传来,阮少卿!
洪水猛兽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陪大人看亚冠,更迟了,,,
还欠一章呢,,,
第五章 邵文槿
第五章邵文槿
来了便来了,她何时惧怕过邵文槿?
只是邵文槿素来傲慢,她对他亦有偏见而已。
爹爹在世时,敬帝做主钦点了阮绍两家的婚约,阮家若有女儿是要嫁到邵家的。邵文槿又是邵家长子,换言之,她与邵文槿是有婚约。
每每思及此处,阮婉就恨不得自戳双目。
幸而爹爹过往便同邵将军貌合神离,更不会愿意自己女儿嫁于邵家。因此,国中都晓昭远侯世子阮少卿,却不晓阮婉此人。
阮婉实则当了十几年的黑户。
直至后来扮作阮少卿回到南顺京中做起了昭远侯,生得眉清目秀,言行举止又文质彬彬,万分入得府中达官贵族双眼。
日日有人上门说亲,送来的名门千金画像堆积如山,走在大街上都有人堂而皇之目送秋波,更有甚者围追堵截,阮婉甚觉惶恐。
实在逃得走投无路,就随手勾搭了路人甲。
众目睽睽之下,双眸好似清波流盼,折扇轻点那人侧脸,风流轻挑道,“公子生得好生俊朗,不如从了本侯如何?”
言罢,不忘眼角妩媚妖娆轻眨,路人甲脸色铁青。
围观旁人就纷纷错愕,昭远侯…竟然好男色…还这般有辱斯文?
阮婉侥幸,但好景不长。心中还未来得及长舒一气,便觉折扇被人抓住,愣愣回头时,衣领也被路人甲一手拎起,不留情面直接扔了出去。凌空摔出好几米,哀嚎声发自肺腑,在府内躺了足足两月。
后来才知,路人甲就是将军府的大公子,彼时方从军中返京。
她竟然当街调戏了传闻中的邵文槿!
而邵文槿也不分青红皂白,傲慢“回礼”,自始至终面容冷淡,一言未发。
再往后的蹴鞠,设宴,出巡,处处都能与邵文槿遭遇,狭路相逢就回回刀光剑影。用阿莲的话说,便是用大拇脚趾头想想都知侯爷与邵公子命中相克,八字不合。
阮婉最恼得便是邵文槿长她四岁,那副视她为屁孩儿,继而目中无人的模样,趾高气昂,好似看她一人闹剧般。
爹爹果然是对的,她就是嫁猪嫁狗嫁蚂蚁都不会嫁邵家那头洪水猛兽。
是以,越看邵文槿越讨厌。
偏见就越积越深。
临到去年冬日,慈州一场含情脉脉表错情,阮婉绝然恼羞成怒。恰逢边关告急邵文槿随父出征,尴尬才得以暂时缓解,不至于渔撕网破。
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与邵文槿之间,迟早要整倒一人才能罢休。
从此以后,侯府苑中便多了一个人形沙包,朱红大字批着洪水猛兽,旁人又不知晓说的是谁。只是大凡阮婉出入经过,都会伸腿踢它两脚,踢完还得侧身闪过以免伤及自身。
真真同邵文槿属性相当。
…
眼下,邵文槿行至苑中,正好一眼瞥到沙包,遂而踟蹰。
套在沙包外的衣裳旁人不认得,他却记得清楚。
三年前随敬帝出巡扎营,他偶然经过帐前,阮少卿故意遣人泼了洗脚水,然后佯装不知,睁大眼睛戏谑道,“谁这么不小心,竟拿了本侯的洗脚水去泼邵公子的?”
洗脚水…
周围禁军纷纷愕然。
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邵文槿只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脱下外袍一扔,转身便走不予计较。
邵文槿素来在军中声名就好,如此修养举动,阮婉相形见绌。京中禁军当即掩涕,从前如何就鬼迷心窍投了禁军的?
眼前的,就是那件扔掉的外袍。
洪水猛兽?
邵文槿湛眸一紧,眼波好似深邃幽兰,侧身低喝,“阮少卿”!
片刻,屋内便传来阮少卿懒洋洋的声音,“本侯早让你命人将狗洞堵上,为何大白日的还会有疯狗跑入府中咆哮?去找人问一声。”
叶心忧心忡忡跑出屋来,看了眼他,微微一怔,福了福身行礼就悻悻跑开。
稍后,阮婉便摇了折扇出来,见到他,好似惊讶般掀了掀眼皮,楞楞道,“邵公子何时来的?方才可有见到本侯苑中喧哗的疯狗?”
邵文槿幽幽抬眸。
见邵文槿不接话,阮婉又化作一翻正紧,“本侯正好要去将军府寻邵公子,听闻本侯府上的丫鬟被将军府扣下了?”
“是。”目不转睛看她,眸色是军中多年特有的硬气。
“阿莲平素就笨得离奇,本侯的马也养在南郊,让她去给本侯的马匹喂巴豆,竟然都能喂错给邵公子。”
喂错了马?
一语既出,一旁三人都全然僵住。
睁眼说瞎话,鬼都不信!!
谁会有病去给自己的马喂巴豆!
阮婉则是轻摇折扇,娓娓解释道,“二月里冬春交替,京中近来寒暑不常。邪风尚余,淫威不减。稍不将息则易脾胃不调,又时有疲乏,心火上浮,四肢浮肿,晃晃若无力,又圈之无为,双目恹恹,观之甚为…”
“阮少卿你到底想说什么?”
“马干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