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悦儿从来没有出现过，而他更多的想念是在赵娟丽身上，似乎，她成了一种希望。冷悦儿说她并不喜欢他，而赵娟丽从来就没有说过她不喜欢他。是不是，自己对赵娟丽太不公平了？！
“真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沭之睿低下头，声音有些嘶哑，他觉得自己此时站在赵娟丽的面前，甚至连尊严二字也谈不上。
赵娟丽半天没有说话，她得用好长的时间才能接受沭之睿此时的情形。短短四天，他落魄成如此模样，如果真的把他丢在大街上，让他一文不值的呆着，就如哥哥说的，让他尝尝被人无视和嘲弄的滋味，他会如何？但是自己心中，却隐约不舍。
“我已经让人换了沭之琨过来替你。”赵娟丽的声音听来仍然是生硬和疏远的，但听在沭之睿的耳朵里，却无疑是一种天籁之音。他完全可以忽视所有，只知道，自己要出去了，甚至没有在意代替他的将是他的兄弟，完全跟此事没有任何关系的，家中最老实听话的三弟！“你收拾一下，准备出去吧。”
看着赵娟丽离开的身影，沭之睿突然没有任何勇气再招呼她。转头看看自己的父亲，此时的沭清墨早已经没有了所谓的喜怒哀乐，他只是一个需要填饱肚子的行尸走肉。
走出牢房，光线突然变得有些刺目。小红候在门口，递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给他，“沭少爷，这是小姐临走的时候让奴婢交给您的，说是您这一身衣服出去，只怕走不了几步就会让人欺负。您自个找个地方梳洗一下，换了再出去吧。”
沭之睿愣了愣，接过衣服。衣服上有着皂类的清香，好像清晨树叶的味道，他拿着，突然掉下眼泪。“你家小姐，她，这些日子还好吗？”说这话的时候，他并不是特别的有底气，她能好吗？丧失了自己的母亲，而且是死在自己的公公和丈夫之手，她怎么可能好呢！
“不好。”小红老老实实的回答，“小姐天天以泪洗面，不吃不喝，总是发呆，要么就是守在夫人的墓前。夫人已经下葬，小姐大半的时间是呆在那里的。”
沭之睿轻轻点点头，不再说话。也顾不得别的，随便找了家便宜的小客栈，就在附近最近的地方，用凉水清洗了一下身子，有些冷，冻得他直打哆嗦，但是，他咬着牙忍了，换了衣服才敢走到大街上。
有乞丐在乞讨，看到那乞讨的乞丐，沭之睿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心想，自己在牢里呆着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难怪赵娟丽会让小红拿了干净的衣服候着他，说是若是他这个样子出去，一定会被人欺负。她，究竟是在意他的。
回到大哥那套房子，母亲正围着厚厚的衣服坐在床上发呆，人消瘦了许多，房间里有着浓重的药味，小木头和小蓉正忙着。
看到他进来，小木头立刻开心的迎上去，“二少爷，您回来了，真是担心死奴才了。您一切可好？瘦了许多——”说着，落下泪来。一直跟着二少爷，这些日子不见二少爷，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沭之睿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说：“还好。我娘她怎样？怎么一直发呆？也不说话，看见我进来就好像没有看到一样。”
“夫人这些日子一直这样，总是发呆。”小木头难过的说，“除了吃药就是喝点米汤，家里已经没有钱了，除了买药，好在明太大师念在夫人曾经是寺里最大的香客，对寺里一直关照，让寺里的小和尚送了一些吃的、米和菜，不过都是些素的。对了，昨个冷姑娘让小莲姐送来一些好吃的，今天才可以弄些好的给夫人吃。”
“冷姑娘？”沭之睿一愣。
“是啊。”小木头轻声说，“听小莲姐讲，如今冷姑娘在街东头河边开了一家清心茶馆，收拾的已经差不多了，再过两三日就会开张。”
沭之睿没有说话，发了一会呆，走到自己母亲跟前，握着母亲放在被外已经消瘦的看得见筋络的手，那手握在他的手中，冰凉而干瘦，早已经不是记忆中温润丰泽的手。娘其实是个富态的人，保养的一直很好，这些日子，——“娘，之睿回来了。”
蔡秀丽似乎没有听到儿子的话，眼睛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娘，爹他在牢里还好，您不用担心。虽然说如今不是以前，但他少了许多的野心。”沭之睿想着父亲狼狈的样子，说了怕母亲担心难过，所以只选些听来不是太让人伤心的话讲，“倒记不得以前的事了，只知道吃饱了睡。虽然牢里的情形差些，却活得挺好。”
“这是他自己做下的。”沭夫人突然慢慢的说，“这些日子，娘一直在想，我们沭家究竟是怎么了？其实，不过是自己做的过了，天也不容了，才会如此。之睿，娘对不起很多人，娘也害了很多人，娘想寻个清静之处供奉菩萨，每日诵经来减轻自己的罪孽。你是沭家的继承人，一定要好好的让沭家延续下去。”
沭之睿一愣，“娘——”
沭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用另外一只手盖在自己儿子握着自己的手的手上，轻轻的说，“娘心中一直不甘，一直觉得自己过得应该比当时好，所以才会存了心，伤害了许多人。昨日里，冷悦儿让小莲捎来食物，娘这些日子一直清汤清水的过着日子，心中悲哀而不甘，只觉得赵家欺人太甚。小莲说，她来的时候冷悦儿嘱咐她说，有些事，有因有果，解了因才化得了果。娘想了一晚上，才终于想明白，赵家如此对我们，不过是我们对赵家的影子。若是换了我们得了势，只怕是比赵家还狠。我们恼恨他们，却忘了这一切全是我们自己做下的。”
第9卷相恋第249章
沭之睿看着自己的母亲，低下头，轻声说，“孩儿这次能出来，其实是靠了赵娟丽，她对孩儿终究是心存不忍之意。”
沭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娘这一夜想了许多，赵娟丽是个好孩子，冷悦儿也是个好姑娘，她们都有一颗肯原谅的心。我们沭家欠了冷悦儿太多，以她冲喜，视她不堪，这丫头却没有恨我们，拣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就如你那时对娘所说，这丫头，是不屑如此，她觉得我们不值，是的，她觉得我们不值，是我们高看了自己。”
小木头端了熬好的鸡汤进来，放在桌上，轻声说，“夫人，汤已经好了，您起来喝点吧。”
沭夫人犹豫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娘，孩儿知道您以后想一心归佛，可是，您总得养好了身子才成。”沭之睿伤心的说，“您这个样子，孩儿怎么放得下心？”
沭夫人看着沭之睿，眼泪也落了下来，“好吧，娘不为难你，娘养好身子再做娘自己想做的事。”
沭之睿说不出的伤心。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突然间很想好好的哭一场。他已经错过了许多的东西，再也收不回。
“你五弟倒经常会来。”沭夫人一口一口喝着沭之睿喂进自己嘴中的鸡汤，一边温和的说，“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心境平和，长大了，只是脸色不太好。听明太大师说，好像是他身体不太好，大概是因着撞击的缘故，有些淤积的内伤。你要好好对他，他其实是个不错的弟弟，只是性格顽劣些。这些日子许多的事情全是由他处理的。”
“嗯，孩儿知道。”沭之睿心中一痛，谁让沭之延成长的？只有一个人，男人只会为了他喜爱的女子改变自己。此时他怎样了？长大了？他长大了会怎样？记忆中，他一直是个顽劣的孩子，油腔滑调，没个正经，“孩儿会在以后多多照顾他。”
犹豫一下，沭夫人轻声说，“之睿，之延他真的是个好孩子。如果他有什么得罪之处，你不要放在心上。他是娘最小的孩子，也是你最小的弟弟，以后，他还是要靠你的。”
沭之睿轻轻点点头，没有说话。
伺候了母亲吃过饭休息之后，沭之睿也觉得疲惫不堪。在牢房里根本睡不踏实，他想躺到床上好好休息一下。有片刻的犹豫，对小木头说：“你知道冷悦儿的茶馆在什么地方吗？”
“知道，就在街的东头，正在收拾。”小木头看着沭之睿，心中犹豫，这个时候，二少爷是不是该放下了？一直以来，都是五少爷帮着冷姑娘，这个时候他再捡个巧，好像不好！“您要过去吗？”
沭之睿发了会呆，看着小木头，想了想说，“我此时过去也是无趣的很，她不会高兴看到我。虽然娘说她不会和我们沭家计较，但是，看到我总会让她想起不开心的过去，还是算了。我想去赵夫人的坟上看看，自她去世后就是是非非到了现在，一直没能好好给她上柱香。”
小木头立刻去准备东西。如今沭家比不得以前，什么东西都是少的，甚至是没有的，连香烛和纸钱也是粗陋不堪。
小木头犹豫一下，轻声说，“二少爷，您凑合些吧。如今连锅都快要揭不开了，哪里有闲钱买这些东西。赵夫人不会介意您用什么样的物品，只要您是真心就好。”
沭之睿想要发火，却突然一心的悲哀，钱，怎么会如此的重要？他以前从来不觉得什么东西需要他花钱去买，包括女人。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那么容易得来，就从来不会记得珍惜！怎么如今这样狼狈？是的，赵夫人人已经在九泉之下，自然是计较不得，可，他还是觉得脸上无光。“好吧，先这样吧！”
小木头看了看沭夫人所住的房间，犹豫一下，轻声说，“二少爷，小木头就不跟着您了。如今可以用得上的人已经没有了，府里原来的奴才们走的走，跑的跑，如今只剩下三四个。夫人现在身体不好，小木头想留下来给小蓉搭个帮手，您自己过去可以吗？”
“可以。”沭之睿叹了口气，沭家，真是大势已去。
提着篮子出了门，路上风很冷，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不敢抬起头来走路，怕路上遇到以前的熟人，看他笑话。
站在清心茶馆的外面，风很冷，赵娟丽坐在轿内，静静的看着。好像有哥哥的手下在帮忙，很奇怪，这个冷悦儿究竟用了怎样的手段，让自己的哥哥也心甘情愿的帮忙？难道哥哥也喜欢这个女子吗？好像不会，哥哥从来没有说过要娶这个女人，也只是偶尔夸赞过几句，说冷悦儿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但是，她究竟好在哪里？
“小红，我想过去和冷悦儿说上几句话，你先回吧。”赵娟丽突然很想见见冷悦儿，这个自己与沭之睿之间的故事中出现的另外一个女子。有些话想要问想要说，不想小红在一旁。
小红点头应允着，转身离开。
下了马车，赵娟丽拢紧身上的衣服，有些冷。天气一天冷似一天，不晓得，沭之睿可耐得住这份冷？！这样一想，突然有些难过，怎么还会惦记着他，一个伤害了自己的男人，他值得自己这样吗？
“赵娟丽？——”冷悦儿在窗口坐着，正在细细品味着几份送来的茶叶冲出的茶水，无意中一偏头看到站在清心茶馆外面，面带犹豫之色的赵娟丽，轻轻喊了一声。她来这个地方做什么？看脸上的表情，似乎悲哀似乎无助，唯独没有恼怒和仇恨，“小莲，下面好像是赵娟丽，你接了她上来。我来冲一壶好茶，她只怕是想来找我的。”
小莲也向窗外看了看，点点头，“果然是她。我去的时候听小木头说，赵姑娘让二少爷替了大少爷过去，好像私下里有些关照。”
冷悦儿微微一愣，忽而轻轻一笑，轻轻的说，“我娘曾经说，女人，一生过不了的就是情关。若是爱了，就计较不得任何，再怎么仇恨，也是因为爱着。她还是爱着他，放不下，所以牵挂。可怜的是冷婷儿，她付出了所有，却不得人也不得心。”
小莲犹豫一下，轻声说，“小莲倒觉得，您的堂妹是自作自受，为了得到二少爷，她用了所有的心机，却只得一个虚的名份，这也是她自作自受。”
冷悦儿轻轻叹息一声，慢慢的说：“小莲，我对沭之睿从未动过情，所以看得开。若是我用了心用了情，不知会不会也失了自己。”
第9卷相恋第250章
小莲想不太明白，就是觉得冷婷儿的行为是那般的可恶可恨，她永远不会原谅冷婷儿对冷悦儿造成的伤害。走下楼，看着正缓缓走过来的赵娟丽，微微一笑，温和的说：“小莲见过少夫人，好久不见，您一切可好？瘦了些，过些日子就好了。冷姑娘正在楼上候着您，特意备了上好的茶，您这边请。”
赵娟丽一愣，冷悦儿如何知道她来了？
看着赵娟丽脸上的困惑，小莲微微一笑，继续说：“也是巧了，冷姑娘正好在窗前品尝那些送来的茶叶，无意中一偏头看到了您，立刻吩咐奴婢下来迎接您，她自己亲自冲泡茶水候着您。不是奴婢吹嘘，冷姑娘可真是泡得一手好茶，不信，您自己尝尝。”
山路很难走，而且风大，沭之睿步履艰难的走着。在牢里呆的时间太久了，其实不过四天，他就觉得自己所有的信心都消失了，弄得自己连迈个步子都要思量半天。
“咦，这不是沭之睿吗？你怎么在这儿？”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了起来，语气中怎么听都可以听得出来带有嘲讽之意，好像这儿不应该是他来的地方。他不用抬头就知道是以前的朋友，低着头不说话。
“你什么意思呀？”另外一个人不高兴的说，“怎么我们和你打招呼你竟然不理我们，你还以为你是以前的你吗？眼里不放人？！”
沭之睿强迫自己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努力微笑着说，“噢，风大，我没有听清楚，并不以为是在和自己讲话，我有些走神了。”
“你瘦了不少呀！”最前面说话的那个有些诧异的说，“你不会是真的让关进牢里了吧？我们听市井百姓议论，说是沭之睿让赵家给关进了大牢，过得生不如死，看你此时模样，好像受了不少委屈呀。”
沭之睿很勉强的笑着，努力让自己表现的镇静，心里却充满了沮丧和叹息，“哪里的事，没有。只是前些日子生了场病，在家休养了几天，一直不曾进食，所以瘦了些。没事，没事，真的没事。娟丽是个懂事的女子，虽然心中有些委屈，但对我和我的家人还是很好的。父亲虽然在狱里，却一直不曾受什么苦。”
三个人彼此看了一眼，这和他们听到的好像完全不一样。
“是吗，这样就好。”最开始讲话的那个面相是个忠厚老实的，首先开口说，“毕竟你和赵娟丽已经是夫妻，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出了这档子事，伤心难过愤怒倒是难免，她肯原谅，你可得好好珍惜，别再三心二意了。”
沭之睿点着头，“我要去山上给岳母上坟，不和几位聊了。改天有时间，坐下来喝几杯，再叙。”
三个人也不勉强，目送沭之睿离开。
“他看起来低落了许多。”其中一个看着沭之睿的背影在自己眼中越来越模糊，犹豫一下，说，“他所说的和我们听到的不太一样呀。”
“这些事与我们无关，我们不要再道听途说了。不管怎样，那赵娟丽已经嫁给了沭之睿，她会原谅沭之睿，也是正常的事。有她从中周旋，赵家安应该也会原谅沭家的吧。”最前面讲话的那个人说，“如果这样，赵家自然是得罪不起。若是赵家不再计较沭家的事，我们岂不是惹了祸事？算了，我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沭之睿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匆匆的加快步伐，想着快些到达山上赵家的墓地，去给赵夫人上坟。那儿人少，不会遇到熟人，可以不必面对那许多嘲讽的眼光。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其实就在离他不远处，一直安静站着的沭之延和明太大师。他们二人刚刚自吴美儿的墓前离开，两处墓地相隔并不太远，只是赵家选的是个风水更好些的地方，挨着沭家的祖坟而已。
“你二哥他遇到此事受到的打击很大，完全不是旧时模样了。”明太大师慢慢的说，“他一下子失掉了太多，一直以来，优越惯了，只怕是这事下来，他的性情和脾气都要改变不少。”
“但愿他和赵娟丽可以和好如初。”沭之延轻声说，“那样我们两家的恩怨可以在这一辈里就结束，不会延续到下一辈人身上。其实，赵娟丽并不是个坏女人，她对二哥也很用心。偏偏二哥得来的太容易，不懂得珍惜。所以，那得不到的悦儿就成了他心头抹不去的牵挂。明太大师，二哥他是真的在意悦儿吗？”
明太大师微微一笑，说：“你不要想太多，我想，她是个执着的人。在意的，会永远在意，放在心里；不在意的，绝不会有半分在意。你倒要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那些药你吃了，觉得如何？”
“好些了。”沭之延一笑，“头晕的情形少了许多。你哪里弄来的这些好药？早知如此，吴美儿的病就不必跑去京城弄药，找你就好。”
“呵呵，这些药本是乌蒙国一些经过此处的人留下的，我偷偷在寺里栽种了些。旁人看着是些美丽的花花草草，在我，可是难得一遇的好药。你呀，全凭着这些药才撑过了那许多的家法，否则，此时哪里会这样站着和我说话，不打伤你也得打成一个残废。”明太大师微微一笑，半开玩笑的说。
沭之延乐呵呵的一笑，冲明太大师施了一礼，“谢了。真的谢谢你，让我得了性命，可以遇到悦儿。”
明太大师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眼前是当年初见蔡秀丽的情景，不论他人如何看她，在他心中，她是唯一的、最好的，纵然不堪也是他视若珍宝的女子。虽然今生无缘，但能够在一生当中遇到自己喜爱的人，在经年后回首，亦会感谢上苍。
沭之睿完全不知道明太大师和自己五弟的对话，他跪在赵夫人坟前，冷风吹的他只觉得衣服单薄。拢紧身上的衣服，恭敬的磕头，口中慢慢的说：“赵姨妈，之睿来看您了。此处没有外人，之睿真心的和您说一声对不起，是之睿的错。虽然是爹造成您的离世，但父债子还，也是之睿该当的错。之睿真是想念以前的时光。有时候，觉得日子真是无聊，总想生出些事来，可一旦事情真的发生，却发现一点也不好玩，日子还是稳定踏实些好。”
说着，有些茫然，心中是真的很想念曾经的时光，仿佛看得到赵娟丽微微撅着嘴撒娇的缠着他，他去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第9卷相恋第251章
赵娟丽坐在冷悦儿的对面，看她纤细的手指安心的泡着茶，茶叶在杯中起起伏伏，慢慢透出绿色，仿佛春意下的山清水色。
“你真的不恨沭之睿？”赵娟丽不想废话，这个女人是因为沭之睿才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虽然时间很短，却无法抹去。她和她的堂妹冷婷儿成了自己和沭之睿之间永远无法无视的痛。
冷悦儿笑了笑，慢慢的说：“我为何恨他？没有爱，哪里会恨？他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生命中的过客，无所谓，说不上恨。”
“可是他害的你后半辈子不能活的坦然，这难道你也不恨？”赵娟丽盯着冷悦儿的脸，不相信她的话。这怎么可能，一个被休出门的女人怎么可能不恨休自己的曾经的相公？
冷悦儿忍不住笑着说：“他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我如今不是活的很好吗？来，喝茶。不要放在心上，那些过去的事，我不在意，别人就不可以让我介意。对了，倒是你和沭之睿如今怎样？”
赵娟丽冷冷的说：“我们能怎样？有你妹妹在，我心中怎么能痛快？有我娘的事，我怎么可能再接受他？”
冷悦儿顿了顿，慢慢的喝了口茶，过了一会才说：“是，有些事发生了，真的没办法在当时忘掉。当时被休出门的时候，我心中也是有不忿的，放不下。不过，过了些日子就不再在意，没有必要总是自怨自艾，在我，只是一段过往，无妨。赵姑娘，有些事，真的不能轻易原谅，却不代表不能原谅。其实，沭之睿很在乎你，他在娶了我之后仍然在心中为你留着位置，虽然恼恨你当时不肯嫁，却仍然一再的和我说，你可以负他，他却不可以负你。这些，若他不在乎你，何必在意？”
赵娟丽没有说话，头微微向外看着窗外的天色，似乎不在听，但眼眉间却有着犹豫和茫然。
“他对我不过是没有得到，所以才会念念不忘，希望我回去。”冷悦儿依然温和的说，“但是，有的时候，人可以说谎骗过自己骗过别人，却唯独骗不了时间。当时我受了沭家的家法，他只是让小莲照顾我，并没有想过要为我寻找适用的药；而你当时绝食，他却守在你身边。以他的聪明，他不可能不知道你的绝食有虚假的成分，却肯相信，这只是说明他在乎你。你们毕竟有着从小至今的青梅竹马之情，哪里是随便就可以忘记的？”
赵娟丽的脸色缓和了些，虽然仍然没看冷悦儿，但身体不再僵直，而是微微向着冷悦儿，手也慢慢的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慢慢的抿了口茶水，入口温润，不错，是上好的茶。
“可是他却让我做小！”过了一会，赵娟丽生硬的说。
冷悦儿一笑，慢慢的说：“那只是他心中有不忿，恨你当时不肯嫁他，知道他有病就放弃了他。他原以为以你们之前的情谊，就算是再怎么着，你也会嫁，却没想到你却不肯嫁——”
“不是我不嫁，而是——”赵娟丽犹豫一下，语气放缓些，慢慢的说，“是我娘和沭夫人让我等些时间再嫁！”
冷悦儿微微一愣，这倒在她意料之外，想了想，说：“或许这其中有误会，你们可以慢慢的解释。你大可放心，他对我仅仅只是因为我先放弃了他而非他先放弃了我，当时休书也是我激了他，他若真的在乎我，就这云江县，我偶一个小小弱女子如何能躲得过他？他如何肯允许之延接近我？不过是心有不忿，你不要介意。沭之睿虽然在我眼中不堪，却不是一个坏人，只是让家人惯坏了。他对你，真的在意，只是他不知，总有一天，他会知道他真正喜欢的人是谁，真正适合他的人是谁。这绝对不会是我。”
“可是，他同样娶了冷婷儿。”赵娟丽伤心的说，“若是他真的在乎我，哪里会这样娶了一个又一个？”
“她是个意外。”冷悦儿轻轻叹了口气，说，“这事倒怨不得沭之睿，只能说是一份孽缘。当时沭之睿去冷家提亲，婷儿对他一见钟情放在了心上，才会想尽一切办法接近沭之睿，并一步一步的走到现在。其实，她比你更可怜。在沭之睿心中，从来就没有她的位置，就连婷儿为他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他也不放在心上。你若仔细想想，沭之睿何曾为了冷婷儿做过什么？就算是她受了伤，他也不愿意委屈自己在冷家多住几日照顾婷儿。婷儿最是可怜，她得了一个虚的名份，既不得人也不得心，你何必与她计较？”
赵娟丽想了想，冷悦儿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娘的事情她如何可以无视？娘的尸骨未寒，她就原谅了致母亲失了性命的男人，叫她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母亲？
“还在想赵夫人的事？”冷悦儿温和的问。
赵娟丽不再望着窗外，看着冷悦儿，轻轻点了点头，慢慢的说，“我其实并不像我想的那般恨沭之睿。从小，从看到这个世界第一眼开始，我的眼中就只有沭之睿一个，一直以来，我的存在好像就是为了他，我的所有快乐和不快乐也全是因为他，甚至将自己毫无保留的交付给他，也是心甘情愿。但是，如今娘死在他和沭清墨手中，我怎么可以就这样忘掉娘的离开，而只顾着自己高兴？”
“对一个母亲来说，女儿的幸福快乐最重要，只要女儿可以快乐幸福，她就可以原谅所有。”冷悦儿轻声说，“我娘离开我的时候，只告诉我，让我好好活，不要管任何人如何看待，活得一定要坦然开心，别人，管他作甚，只要我开心幸福，娘说她就可以在九泉下安心。赵夫人的事是个意外，听之延说了沭老爷的情形，如今他已经乱了情绪，早已不知道自己是谁，沭家也在短短几天间败落下来，沭之睿也丢了少爷的身份和地位。你再恨再恼也换不回你娘，何必这样折磨自己？这样下去，受到伤害的一定是你而不是别人，你要让你娘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