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害死了我娘。”冯大柱的愤怒让他的声音又略高了些,“虽然我不记得我娘是什么模样,但是,他们是喝着我娘的奶长大的,他们一个个白白胖胖,我却饿着没有一次吃饱过!”
“大柱哥哥——”玄锦颜听着冯大柱声音中的愤怒,茫然的喊了一声,却不知道接下去要说什么。
“那个女人就这样喊我,我讨厌这样的称呼,她只是因为需要我保护她,但她根本没有把我当成平等的人看,她瞧不起我,她总是说我没有她哥哥高,没有他们好看!”冯大柱的声音嘶哑而怪异。
玄锦颜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无助,呆呆看着冯大柱。
“她就是一个虚伪的,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傻瓜!”冯大柱竟然笑了笑,笑声嘶哑断续,“可是,哈哈——”
他的笑声让他的脸上显出痛苦之色,胸脯起伏,似乎痛得厉害。
玄锦颜紧紧捂着胸口,她觉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要我寸步不离的陪着她,陪她看那些花花草草,她永远把我当成一个需要时必须随时出现的人,甚至不许我和别的女人说话,包括她的奴婢。我恨她!——”冯大柱的声音有些低下去,应该是气力不够,“因为她不知道我想要杀了她们一家替我娘报仇!”
玄锦颜已经开始慢慢往后退,身体颤抖,面色苍白。
“哈哈,可是,这个傻瓜女人竟然要我带她私奔,她说她喜欢我,她不想嫁给别人!”冯大柱的声音充满了嘲讽,“我当时真想强了她,让她无颜活下去,但是——”
玄锦颜捂着自己的耳朵,冲出了牢房。
“看住她!”童小叶立刻冲外面的士卒大声说。
“谁在说话?”冯大柱的声音中充满了困惑,停顿了一下。
“冯大柱,你真卑鄙!”童小叶恼怒的说,“竟然这样利用她对你的感情,她为了你让自己远离幸福整整四年,你竟然这样算计她。”
冯大柱有些茫然的沉默着,突然恨恨的说:“我当时真应该强了她!我不是一直想那样的吗?!”
第151章
童小叶不屑的瞟了冯大柱一眼,转身准备离开,她得去看看玄锦颜的情形如何了。玄锦颜应该不会跑太远,外面的士卒肯定不会让堂堂童将军的夫人,他们主子的妹妹出任何问题。
突然,冯大柱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声音有些怅惘,透露出太多的无助和茫然,“可是,她那样信任的看着我,甚至要以身相许的时候,我却下不了手,然后,我突然发现,我竟然喜欢上了她,——”
童小叶身体一顿,停住了脚步。
“哈哈!”冯大柱突然喘息着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我竟然爱上了我一直想要杀掉的人,我一直以为我恨她,我讨厌她,但是,当她真的嫁人了,我却恨不得生吃了那个娶她的男人,原来,爱情就是这样,我爱她爱到不允许任何人碰她一下,就如当年她不允许任何女人接近我一样!”
童小叶的呼吸有瞬间的停滞,不知道是要庆幸玄锦颜已经离开,还是悲哀冯大柱的事后真情。
只是,他们真的没有缘分,就这样永远的错过了彼此。
“我真想再听她喊我一声大柱哥哥!”冯大柱慢慢的说着,肿胀的眼睛竟然流出泪来,似乎是累了,他长叹了一声,再次昏迷过去。
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声,随着叹息声传入童小叶的耳朵,极轻,忧伤,无奈,怅然。
“锦颜,下辈子你还会再爱上我吗?”
没有人回答已经昏迷的冯大柱的问题,这将是他永远的心痛,永远无法对人诉说的秘密,并受其所累一辈子。
走出了牢房,童小叶呼吸着外面清新冷冽的空气,长长的出了口气,对迎上前的士卒说:“替他清理一下伤口,毕竟是玄家的旧仆,虽然明日便要发配,到不必太过凉薄。”
“是。”士卒恭敬的应了声。
“童夫人呢?”童小叶淡淡的问,她不能把情绪显露在这些外人面前,“她刚才因为受了惊吓跑了出来。”
“已经送去休息,童夫人刚刚跑出来就昏倒了。”士卒低声说。
“准备马车,我要带童夫人回去,她只是受了惊吓,回去休息一晚就会没事。”童小叶淡淡的说。
“是。”士卒答应着,转身去安排。
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关闭的牢房的门,童小叶叹了口气,在心中慢慢的说:冯大柱,你最后的话就让它成为秘密吧,就当是你爱着玄锦颜,希望她能够幸福吧,毕竟她等了你四年。
玄锦默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凌晨,小院落的烛光一直亮着,但童小叶不在,只有一个奴婢蜷缩着身体靠在门旁的墙壁上休息,床上的物品极其整齐,看得出来,童小叶是一夜未归。
昨晚带玄锦绣和冯大柱回来后,他把冯大柱关进牢内,然后送玄锦绣回家,当然,他还是把这个已经昏迷不醒的男子当成是玄锦程。
这个秘密其实很有趣,根本不需要揭穿。
“夫人呢?”他看着面色苍白的奴婢,低声问。
“夫人,夫人没有回来——”绢子吓得声音有些哆嗦。
玄锦默面上一沉,胆子不小,他不在家,她竟然敢夜不归家?!不用说,她一定是去了童家,难道——
童小叶以手托腮打着盹,床上的玄锦颜依然昏睡着,听见外面有人轻声说:“小姐,您醒着吗?”
是阿慧。
童小叶看了一眼床上的玄锦颜,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外面天色依然不算太好,一片雪白的雪未消,很冷,从温暖的房间出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有事吗?”她有些疲惫的问。
“是姑爷府上的马车,说是姑爷有事请您即刻回去。”阿慧轻声说,“您梳洗一下回去吧,这儿由奴婢伺候着就成。”
童小叶轻轻点了点头,头有些疼,不知怎么的,身体总觉得不太舒服,好像,特别的累,而且隐隐的有痛意。
她想起看过的徐医师的书,里面有一些关于三种蛊毒的解释,她知道自己中了苦海蛊毒,这种毒基本上不太有表现,但是,身体的耐受力会逐步减少,等到无法支撑的时候会突然间奇迹的般的恢复,然后,再一轮的痛苦会开始,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
就好像人在恶梦中却永远无法醒来,明知道也许一切并不真实,但就是无法叫醒自己。
坐在马车上,童小叶靠着马车闭着眼睛休息,她很累,昨晚回来,玄锦颜就开始起烧,哥哥因为公事无法回来,她只得留下来帮着照看,怕玄锦颜一时不察说出梦话。
有些事,父母知道和真的从玄锦颜口中听到是两码事。
“夫人,到了。”赶车之人低声说,看着玄锦默面无表情的站在马车前,眼中明显有些愤怒,不由得替马车内的夫人担心。
“下去吧。”玄锦默看了一眼呆立的马车夫,沉声说。
赶车的马车夫立刻低头迅速的在玄锦默面前消失。
童小叶有些不太情愿的睁开眼睛,醒了醒盹,从马车上下来,一眼看到面色冷漠的玄锦默,心中叹了口气,慢慢的说:“见过夫君。”
玄锦默淡淡的说:“还行,还知道回来。”
童小叶极是勉强的笑了笑,轻声说:“一时疲惫便在娘家多呆了会,到忘了自己已经嫁为人妻,抱歉,抱歉。”
“跟我来!”玄锦默冷漠的说,抬腿向前走。
童小叶现在只想回房好好睡一觉,但看到前面一身怒火的玄锦默,除了叹气的跟在后面,还真没敢离开,她要是离开,她敢以性命打赌,玄锦默一定和她没完。
回到议事厅,无人,但炉火温暖,听得见木炭偶尔轻微的噼啪声。
“你胆子是不是太大了!”玄锦默冷声说。
童小叶没有说话,只静静站立着,垂头看着地面,听着外面不大的风声,手指悄悄在彼此纠结,看着圆润光洁的指甲,淡粉的颜色很好看,也很干净。
“为什么不说话?”玄锦默眉头一蹙,声音中透出不满。
第152章
“说什么?”童小叶突然间抬起头,直视着玄锦默,干脆的反问。
玄锦默完全没提防童小叶会突然间抬头,一愣。
“道歉?还是据理以争?”童小叶无奈的说,“前者我不甘心,后者你不乐意,所以,保持沉默是我的唯一选择!”
玄锦默差点没想出下面要接什么话,挺温柔善良的童小叶,如此清纯文静的外面,却如此的刁钻难缠,眉头一蹙,冷漠的说:“锦颜和冯大柱是怎么回事?谁让你带她去见那个奴才的!?”
童小叶面无表情的说:“她如果不见不会死心!”
“我再次警告你,锦颜的事与你无关,你要是想拿到苦海蛊毒的解药,最好老实听话,你的任性一次也许在我是个新鲜,但是次数多了,就是讨厌!”玄锦默生硬的说。
“我才没那么多事,玄锦颜是你的妹妹,但她是我的大嫂,她的取舍关系到我哥哥的幸福。”童小叶倔强的说,“我只是希望我哥哥幸福,如果没有哥哥在,玄锦颜如何关我何事?!”
玄锦默一窒,盯着童小叶。
“还有。”童小叶又加了一句,“别拿毒药吓唬我,若我出了事,至多是抵销了彼此的仇恨,或者让童家的后代再为我报仇,令你和你的后代不得安宁,我不觉得有趣,生死由命!”
玄锦默半天没有说话,然后一指门,低声斥责说:“童小叶,这是你自找的,从现在开始,你不许踏出那个院落半步,没有我的命令,没有人敢放你出半步。若你私自外出,我就杀了你的奴婢。”
童小叶心中恼火,大声说:“随便!”
说着,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停下,头也不回的说:“玄锦默,你母亲的事算我们童家欠你的,但你记得,你已经下了毒在我身上,若是童家再有人有不幸,我必定不会放过你!”
玄锦默一掌拍在桌上,平整的桌面上出现了一道弯曲的裂隙,桌上的东西也掉落在地上,发出哗哗啦啦的声音,他的眉头紧蹙,心中恼火的很。
童小叶也非常气愤,气鼓鼓的走回院落,一眼看见那个小奴婢正可怜兮兮的站在院子里,冻得脸都青了却不敢挪动一下,童小叶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冻得僵硬成冰块了。
“你站在这儿做什么?”童小叶眉头微蹙,“回房里吧。”
绢子牙齿打战,哆嗦半天才说:“主,主子,主子说,说,说夫人,不回来,奴婢,不能,不能进去!”
童小叶一愣,走过去,一摸绢子的手,已经冻得通红,甚至起了冻疮,愕然的说:“你站了多久了?”
“三,三个,三个时辰。”绢子根本没办法让牙齿不打战,脸青青的,仿佛凝固了,人整个如同一根木桩一样树在地上。
“五个时辰?”童小叶心中唉叹一声,就这鬼天气,这么冷,这么个瘦弱的小女孩,在雪地里纹丝不动的站上五个时辰,要是换了她,可能早就冻昏过去了,“你真是听话。”
童小叶口中说着,连扶加搀的把绢子弄进屋里,屋里也好不哪去,木炭已经烧尽了,冷得和外面差不多。
“你等会,我出去一下。”童小叶说着转身出去,直奔大门。
大门已经在外面锁死,童小叶一拉没拉动,才想起玄锦默说不许她离开这个院落半步的命令,是的,估计没有他的同意,没人敢放她出去半步,她要是硬冲出去,估计门口的士卒也会和绢子一样,没得好日子可过。
犹豫一下,童小叶对着门外说:“马上送些木炭过来!”
“不行。”一个冷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门是我亲自锁的,就算没有人在外面,你也不可能离开半步,否则,那个奴婢必死无疑!”
“我又没说要离开,我只是说要木炭,房间太冷了。”童小叶心中恼怒,这个玄锦默还真不是一般的小鸡肚肠,实在是太,太可恶!
“你以为关你禁闭是让你在房间里舒服过日子吗?”玄锦默生硬的说,“正好可以趁着寒冷清醒一下,好好面壁思过,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通知我!”
童小叶一跺脚,转身就走,这什么人!
她哪根筋不对,同意,而且是心甘情愿的同意嫁给他!
一定是自己脑子进水了!
一定是一日三迷糊中迷糊的时候喜欢上了他!然后又迷糊的答应了!再然后又迷糊的嫁了!
听着院子里童小叶愤怒的脚步声走远,玄锦默唇边竟然有了一丝微笑,他就不信她能挨得过寒冷,以她的聪明,也一定会选择服软!从来没有人这样和他正面冲突,这样顶撞他!
她是第一个,也必须是最后一个!
过了午时,玄锦默放下手中的文书,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亲信,随意的说:“去看看夫人那边怎样了?”
亲信犹豫一下,低声说:“已经来禀报了几次,看您一直忙于公务,便没有打扰,主要是,夫人没有说要见您。”
玄锦默一挑眉,难道童小叶怕冷是假的?而且,她中了苦海蛊毒,最初期的反应就是身体抵抗力减弱,就算是她之前不怕冷,现在也是不耐寒意的。
而且,那个奴婢在院中站了三个时辰,要是不尽快救治,肯定会冻伤,以童小叶的心肠,应该不会不管不问。
“禀报的人说了些什么?”玄锦默有些好奇的问,既然童小叶没有服软,守在门口的人来禀报什么?
“守在门口的奴才们说,——”亲信偷偷打量一下玄锦默,低声说,“夫人把门口的木门给拆了。”
玄锦默一愣,“她拆门干什么?不是吩咐过他们吗,如果夫人硬闯,就立刻来通知本王!”
“夫人没外出,也没强行闯。”亲信额上有些细汗,字斟句酌的说,“夫人说,她可以不出去,但不可以冻死,而且她的奴婢冻伤了,必须尽快的取暖,房中物品太过贵重,损坏不妥,整个院落中就木门最是便宜,所以取之,劈了取暖。”
第153章
玄锦默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盯着亲信。
亲信立刻垂下头,不知道这个时候脸上该有如何的表情才合适,为免多事,低头静候玄锦默接下来的吩咐。
“她有没有要吃的?”玄锦默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
“没有,但是,夫人让门口守卫的奴才递了张纸过来,说,不必急着给主子看,什么时候主子想起来了再交给主子。”
亲信的心突然怦怦直跳,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失误,夫人吩咐什么时候主子想起来了再交给主子,他听了,并照着办了。这不表明他在同时听两个人的话吗?
但愿主子不会因此恼恨于他——
玄锦默心中一愣,童小叶在搞什么鬼,“她是什么时候递的那张纸,现在纸在哪里?”
“大概在午时厨房准备午饭之时,也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她问守在门口的奴才,是不是主子您也同时吩咐过他们,没有您的同意,饮食也是不许送的。”亲信将那张折叠的纸递上,纸折成一个漂亮的树叶状,“奴才们说,是的,主子说一切要由主子安排。然后夫人就转身回去了,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夫人又出来,然后这张纸就交到奴才们手中,奴才们立刻送来交给属下。”
玄锦默打开纸,上面有几行字,字体清秀悦目:
如果发现我昏迷,请不要责罚门口的奴才们,我不是饿晕的,虽然早饭未食,我点了自己和绢子的穴位,在昏迷状态下,我们二人不会感觉到饿,当然,如果真的饿死也就全当是彻底昏迷了。
明明非常清秀的字体,明明是一件带着情绪的言语,看起来却有些滑稽,玄锦默盯着这张纸,面前却是童小叶那双看起来安静的眼睛,他这才突然想起,这眼神后面藏着许多情绪,只是他没注意而已。
童小叶会武艺,自然点穴不困难,如果她点了她和那个奴婢的穴位,并且陷入昏迷中,自然会不知道饥饿。
她就是在说:我已经这样,你自己看着办。
他却偏偏不能让她死,如果让童家知道,童小叶在自己相公的府邸饿死了,童家会如何想?!
他应该生气,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半天才止住笑,尽量用冷漠的语气说:“吩咐厨房准备午饭,本王要亲自去夫人那儿陪她一同进食,派人修好大门,带那个奴婢找人医治冻伤。”
“是。”亲信立刻答应着退了出去,猜不出主子为何突然如此大笑,而且看不出是气是喜。
走进院落,闻到空气中有隐约的烟气,大概是木门被燃烧时散发的气味,有些刺激眼目。木门是齐着边缘掉下来的,不用看,玄锦默也知道这是那把锋利宝剑的功劳,那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刃,所以当时童小叶胳膊上的划伤相当厉害,皮肉都有些外翻。
有奴才正低着头忙着收拾木门,有几个奴才抬了昏迷中的奴婢绢子出来,她的脸色看起来还不算太坏,鼻息平稳,果然是被点了穴位陷入了昏迷。
走进房间,虽然有一扇窗户半开着,估计是为了让房间木头燃烧时的烟气散出,但挺暖和。
“去备些木炭。”玄锦默语气平淡的说,然后进到帘后的内室。
童小叶表情安静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气息也很平稳,盖着一床棉被,这儿没有架火盆,可能是担心烟气太重,但外面暖和,这里面也不算冷,再加上她在昏迷中,自然是不知道冷或者饿。
半个时辰后,玄锦默和童小叶对面而坐,低头吃着丰盛的午饭。
玄锦默蛮有兴趣的看着对面的童小叶,她正相当优雅的喝着汤,不急不躁,面容安静甜美,皮肤上有着淡淡的光泽,细腻如瓷。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所学武艺不同,万一我解不开你自己所点的穴位会如何?”玄锦默微微一笑,有几分调笑之意。
童小叶咽下汤,然后抬头看着玄锦默,犹豫一下,轻声说:“所以我选了最容易解开的方法,而且,如果你真的解不开,穴位在六个时辰之后,也就是晚饭时间自然会解开,我不可以拿绢子的性命开玩笑,只是,别无他法。”
“这办法有点赖皮。”玄锦默冷冷的说。
“是。”童小叶有些心虚,垂下头,嘟囔了一句,“对你这样无赖的人只有这样无赖的办法才可以。”
玄锦默淡淡一笑,随意的说:“夫人,我不认为你是在夸我。”
童小叶勉强笑了笑,有些辛苦的吃着饭,她毕竟才十六岁,面对自己喜欢的男子的时候她还真的不知道如何讨其欢心。
接下来,玄锦默没有再说话,一直到吃完饭,二人都很安静,然后有人收拾妥当,二人就坐在房内看着火炉取暖。
过了一会,玄锦默突然说:“走,陪我去看看我母亲。”
童小叶先是一怔,继而点头,完全忘了自己之前还在和这个男人闹别扭,大概从他解开自己的穴位,然后绷着脸叫她起来吃饭的时候,她就已经原谅了他的行为。
“要我换衣服吗?”童小叶迟疑一下,轻声问,因为头一天晚上,他是让她换了衣服外出的。
“不必了,不过外面极冷,我们到了那儿只怕要在雪地上跪着,所以会冷一些,你自己拿件厚些的披风。”玄锦默表情淡漠的说。
“嗯。”童小叶立刻应了声,转身去准备。
在马车上,玄锦默一路无话,到了墓地,四处静谧无人,只有隐约的风声和洁白的雪意,天微微有些放晴,但远处仍然有略厚的云层,只怕到了晚间还是会下雪。
摆好祭品,玄锦默和童小叶一起跪下,磕头。
“我母亲死的时候我才十岁。”玄锦默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清冷,如同此时的温度,让童小叶突然觉得有些寒意不禁。
“锦颜当时六岁,和我初次遇到的你年纪相仿。”玄锦默并没有等候童小叶的反应,继续语气略显清冷的说,“不过,你们二人完全不同,虽然都是六岁。”
第154章
童小叶拢紧披风,她的体质确实不够好了,这点冷就让她觉得浑身酸痛,不想表现出来,便忍着,安静的听玄锦默继续说下去。
“我母亲不是我父亲的正房,是第二小妾,所以,我和锦颜从小一直生活在一种谨小慎微的气氛中,母亲天性软弱,除了对于不答应你姑姑要收养我们兄妹二人这一事上。”玄锦默看着雪意中母亲的坟墓,语气中略带嘲讽,“所以,我们的身上看不到你身上的自信和幸福,那时六岁的你,让我起了恨意,尤其是知道你是童克的女儿开始,那原本应该是我妹妹该拥有的生活。”
童小叶犹豫一下,轻声说:“姑姑是要强些,可她只是希望你们过得好一些,她对父亲说,她看不惯邱心玉的娇横刁蛮,所以希望你母亲的一双儿女得到比那对双胞胎多些的东西。”
玄锦默冷冷一笑,“如果不是她有了这个念头,邱心玉何至于那般的恨我母亲,一心要害死我母亲?!正因为你姑姑一再提及想要收养我们兄妹二人,邱心玉才会觉得我母亲的存在是个威胁,我和妹妹的存在是多余,其实,印象中母亲一直忍让于她,从不多事。”
童小叶低下头,觉得膝盖越来越不舒服,但还是忍着。
“也许我太偏执,我母亲的死并不是你父亲直接所致。但是,如果没有从他手中到了邱心玉手中的噬骨蛊毒,我母亲也不会死!”玄锦默脸一沉,“纵然你姑姑也曾经对我母亲下毒,但至少我母亲不会死,锦颜不会在一种诚惶诚恐的感觉中长大,然后喜爱上那个奴才,究其根本就是你父亲手中的那份毒药!”
童小叶说不出话,觉得胸口越来越闷,有些委屈,有些无助。
“我不是在强加罪名,如果没有你父亲的毒药,我母亲绝对不会死!”玄锦默的声音有些愤怒。
是的,如果没有噬骨蛊毒,母亲也许会被悄悄送去外地躲藏起来,这是童维的原意,也许父亲不会亲手了结母亲的命,因为他要是去宫中寻找解药,一定会让皇上知道,毒药在童家出了问题。
因为一直以来,童家只保管毒药,解药却在皇上手中。
所以,既然已经中了如此剧毒,而且毒药极有可能出于童家,他当时只会猜测是童维所为,没想到实际之人却是邱心玉,所以,干脆的给自己的母亲一个痛快,亲手了结她的性命!
一想到母亲手中几乎嵌入血肉中的证物,玄锦默就觉得通体冰冷,仇恨就在胸口燃烧如火,灼得他无法忍受。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我母亲之死有关的人,包括,”玄锦默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包括我的至亲,甚至包括也许无辜的你,你只能自认倒霉,如果你不是童克的女儿,也许我会真的爱上你,但是,现在,童小叶,我绝对不会爱上你,甚至喜欢在我也是不能接受的,我只会越来越恨你,一看到你就想到九泉之下母亲死不能瞑目的模样,以及锦颜惶恐不安的十年光阴。”
童小叶的声音有些茫然,轻声说:“你带我来,只是为了要告诉我,你永远不会接受我,虽然你娶了我,却只是为了报仇,不论我怎样努力,甚至你怎样喜欢我,你都不会接受我?”
玄锦默平静的说:“是!你确实是一个非常聪明可爱,而且美丽动人的女孩子,我也知道你在努力让我喜欢上你,虽然你嫁过来不过几日,但你确实有在努力与我相处,只是,童小叶,我真的没有办法让自己接受你,和你在一起,看到你的笑容,我能够想起的只有母亲死时纠结的面容和妹妹眼中的恐惧不安,以及从十岁开始就有的报仇的念头。”
“所以,只有报复?”童小叶的声音有些飘,她觉得身体越来越轻,很想趴在地上。
“只要你不奢望感情,你可以一直保有你的身份,你将永远是我玄锦默的妻子,甚至可以是唯一的。”玄锦默静静的看着自己母亲的墓,他用着近乎重复的言语告诉自己,他不可以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