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明远一听这话立时来了精神,放下了手里的笔,字也不练了,“说说,现在是怎么个赔率?”
“现在是一赔四。”
“看来有不少人对我满怀希望啊。”孟明远叹气,最后他到底是能帮他们赚钱还是会让他们赔钱呢骂娘呢?
“少爷,小的也去下了一注。”
孟明远扬眉,“你下多少?”
“小的把自己的五两银子全压上了,少爷您可一定要让小的多赚点回来啊。”
孟明远撇了下嘴,端起桌上的香喝了一口,然后才道:“赌博可不是好事,从本心上来说我是不愿意助长你这种风气的。”
孟安马上狗腿的站到他身后帮他捏肩捶背,一脸讨好地道:“少爷就当可怜小的。”
“肯定的话我是不会说的,我只能尽力,可结果就不是你家少爷我能掌握的事了。”
“少爷尽力就好,小的相信少爷一定能金榜题名。”
“那我就借你吉言。”
“那是那是。”
“让你找的铺子找得怎么样了?”孟明远不再跟他打哈哈,说起正事来。
“找着了,可是,”孟安不明白,“咱们要这么小的铺子能做什么?”只有一间的小门脸,基本上一个伙计就能应付一个店面的运转了。
“自然有用,口齿伶俐的伙计找着了吗?”
“找着了,少爷的吩咐小的哪敢不用心。”
“让他把店面收拾利落了,你明儿就把那些买来的瓷罐和我从老家带回来的三个大瓮一起送过去,还有我先前让你买来的那些篦子。”孟明远一边想一边吩咐,最后又拿起笔把能想到的写出来,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遗漏,这才自己点了点头,顺便把那张纸收好。
孟安有点明白了主子要做什么了,“原来是要卖发油啊。”
“对呀,女人的钱最好赚。”犹太人说过的,女人和小孩的钱最好挣。
“可那些发油不是少爷说做来送给太太和准备自己用的吗?”
孟明远抿了抿唇,是呀,原来是打算全部自用的,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一回京不就让人扫地出门了么,这东西自然便一时没顾上,后来他有了别的打算自然也就没跟母亲再提了。
这几年在老家他也并不是光读书,也私下里捣鼓了一些东西,不得不说《齐民要术》真是本好书啊。
“我给母亲留了些,过些日子让春芽给她送过去。”
孟安见少爷不欲多说,便也识趣的闭了嘴。
“下去吧,有事我让虎子找你。”
“是。”孟安便出去按他的吩咐办事去了。
孟明远重新铺了纸,继续练自己的字,宁神定性。
书法和下棋都是能让人修身养性的东西,而他也最爱这两样,因此他整个人的气质不知不觉中就越来越淡定从容,再衬上他那张俊朗的皮相真可谓是一个古代的少女杀手了。
可惜,孟明远自己在这方面一直没多大的觉悟。
第 14 章
看到廷试题目的时候,孟明远就一个感觉,国库缺钱了,要不就是国库即将缺钱了,总之就是皇帝老子需要钱了。
这个题目对经受了二十一世纪现代教育的他来说,并不是很难,可是要把脑子里的东西组织成这个时代的文字书面表达出来,却也不是那么简单。
孟明远一边皱眉头,一边奋笔疾书,时尔还会停笔思考一下再继续书写。
盘腿坐在地上这个姿势时间一长实在是有些让人受不了,随着时间过去,孟明远的眉头就皱得越来越紧。
大殿上中选的贡士们埋头答卷,神情各异,或肃穆,或苦恼,或谨慎…不一而是,监考的官员也不时会停驻在考生身边看上几眼。
几个考官先后在孟明远身边停了停,首先他的字洒脱飘逸,其次,字迹干净,卷面整洁,再次言之有物。
孟明远答完卷子收笔呈卷的时候并不是最靠前的,也不是最靠后,应该说是中后段的。
卷子一交上去,他就松了口气,不管结果如何,他尽力了。
从宫里出来,回家,孟明远好好的泡了一个热水澡,然后踏踏实实的让自己睡了个饱觉,让疲惫的大脑得到最充足的休息。
这个时候,结果其实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最不济,他也是个同进士出身嘛。
在等考试成绩的这几天,孟明远哪儿都没去,老实老实的呆在自己的宅子里,心平气和的自己跟自己下棋。
发榜的那天,他没有去看,而是派了孟安去。
其实多少有点不想遭遇名次太靠后的尴尬,前面太出风头,后继无力的话,委实是件让人尴尬的事,虽然事情本来就不是他想的,但到底走到如今这个局面了。
皇榜一贴出来,看榜的人就蜂涌而至。
“探花!孟家二少爷中了一甲第三名啊。”
“…”人群中慢慢有人议论开来。
等到孟安气喘吁吁的跑回去报信,孟明远自己也愣了一会儿,他没想到自己会考得这样好的名次,那策论其实也不一定真的就比其他人都优秀,聪明人哪个时代都不缺的,他不过是占了多受十几年教育的光罢了。
而同时的,孟府也得到了喜信,高氏差点高兴的昏过去,连称祖宗保佑。孟老爷更是为此开了祠堂,告祭祖宗。
不过,父子两个见面甚是冷淡,只匆匆吃过一顿饭便散了。
席上张姨娘也不失时机的让孟明远听到她又怀有身孕的事,他只在心里冷笑一声。
第二日,在宦官的引见下,一甲三名进宫赴琼林宴。
走在御道之上的时候,孟明远就想到了后世女驸马里的唱词“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突然有种不知身在何方的错觉。
见识过大明宫瑰丽恢弘的壮景后,经历现代海量信息的薰陶,皇宫,御花园其实并没有让孟明远觉得太惊艳。
不过,也许是他这人性格本来就淡漠惯了,总之一直是一副波澜不兴的德行,反倒让人有了几分高深莫测的感觉。
他的酒量还行,自从成了男人后,考中举人之后,孟明远便开始慢慢一点点培养自己的酒量,不需要千杯不倒,能应付一些推不掉的酒宴就成。
但他一直认为酒并不是个好东西,能不多喝还是坚决不肯多喝的,而且宫中饮宴大意不得。
正襟危坐观看宫廷歌舞,还要时刻警醒着可能被皇帝老子突然点名发问,孟明远头一次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和紧张。
一直到出宫,他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等终于回到自己的宅子,进了卧室,倒在床上时,他才长长的吁了口气,官,TMD真不是好当的。
他是一甲探花,直接就是翰林编修的官衔,正七品,比当年渣爹的仕途要平坦得多了。
翰林院是个好地方啊,历来是清贵衙门,从这里出去的人有些最后都身居显位,所以别看是七品的官,但是个混工资养老的一个好所在。
孟明远是这样定位自己未来的工作的,他觉得这样挺好。
等到一甲三名跨马游街的时候,嫩脸皮,俊容貌的探花郎差点被大姑娘小媳妇投的花给淹了,回去后孟明远洗了几桶水才算把身上的花味给冲没了,太呛了,他果然是受不了类似香水的这类奢侈物品的。
高中后的后续事情都完了之后,孟明远终于有空处理自己刚刚接手的那二百五十亩永业田了,当官是好啊,有永业田还有俸禄,只要欲望不多,生活即便清苦些也是衣食无忧啊。要是有企图心的,一直往上努力爬,得到的好处就更多,也就难怪自古以来大家就都喜欢当官了。
有了田就得让人帮着种,这佃户就很关键了,这事孟明远就让春芽的公公李叔去办。
而成了正式官员的孟明远也终于闹明白庆朝的官服是由内廷尚衣局制,封封官位的时候给一套,官员根据自身需要可再向尚衣局购制,也可自己按律裁制,以备替换。
就是说嘛,身为国家公务员,制服这事怎么也得有两身替换才行,要不一件官服经常不洗,那官衙里还不得异味熏天啊。
“少爷,这是发油铺子这个月的账本。”孟安一脸喜气的把账本放到桌上。
孟明远随手翻了翻,点头笑道:“还不错嘛。”
“小的真是服了少爷了,您做的发油就是好,好些人用过之后就认定了咱家的东西,还介绍了其他相熟的人来买,生意红火的不行呢。”
“既然是个能做的生意就得打起精神用心,交待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少爷您放心,小的一早办妥了,东西都已经运回府里了,那边的院子也不让人进去,门外还拴了两条大狗看着门呢。”
孟明远为之失笑,“成,有空我就跟那两只狗熟悉一下,也免得过去的时候被它们咬。”
孟安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头,一脸的憨态。
“后园收拾的如何了?”
“已经按少爷说的,留出花园的空地,然后其他部分就另外圈成了一个园子,少爷题的‘躬耕园’三字也叫人刻到了园门上的石匾上。”
孟明远手指在桌上若有所思的轻扣了几下,眼眸微合,淡淡的道:“你明天到衙门去,打听下咱们府外面的那些空地可有人家,若没有,银钱合适就全部买下圈起,以备日后扩建。”有些事早做打算好,前期可能受点紧,于以后倒是方便许多。
“小的明天就去。”
“让你寻的账房寻得如何了?”
“已经有了几个人选,少爷几时得空看看?”
孟明远想了下,道:“就今天吧,你一会儿把人带来。”
“是。”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孟安领着三个人进来了。
这里虽然是内书房,但是因为此时孟明远尚未娶亲,府里也没内眷,所以他没那么避讳。
“三位请坐。”孟明远微笑着让座,小丫环也奉了茶上来。
宾主分次落座。
孟明远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三人,年纪都在四十开外,他心中暗暗点头,孟安办事甚合他意,还是要些年岁稳妥的为上。
“取算盘来。”
虎子马上取了过来。
“烦请三位依次把这本账簿打上一遍给我看。”
“使得。”三人齐齐站起。
孟明远捧着茶碗轻撇盏盖,貌似漫不经心的看着,实则心中根据他们三人做事的样子已做出了相应的判定。
那位四十有三的中年文士他很满意,无论年纪气质,还是身家背景都让他满意。年纪就不说了,身家嘛,这人几年前家乡遭灾,带着妻女一路逃荒进京,结果妻女相继病亡,他一个人流落京城,替人做账房谋生,至今也没再成家。
最后,他留下两个账房,除了那个古先生,另一个三十六的齐先生也被留了下来。
“不瞒两位先生,在下是新近开府,府中一切事由尚处于千头万绪之中,琐事不少,账房先生要做的事可能也会杂乱一些。而且在下做事求稳妥,谋长久,两位先生便带家眷一起住到府里来吧。”
“这是该然。”
“古先生便替在下掌管这府中一应开支事宜,暂住外院东厢吧。齐先生呢,住西厢,要你接手的便是你刚刚算过账的那家小店,也务请先生用心。”
“东翁言重了。”
“若没什么其他要求,两位先生便尽快搬进来吧,我也好轻松些。”
“在下孑然一身,今日便可搬来。”古先生表态,他对这位最近在京城知名度火爆的探花郎也算闻名久矣,见到真人更是心悦诚服,这样的人该当能名题金榜。
齐先生则道:“在下要让家眷收拾一番,恐要迟个两日,后日便能搬来府中。”
“孟安,领两位先生出去吧。”
“告辞东翁。”
“两位请随我来。”孟安领着两位先生出去。
没一会儿,他又回来。
孟明远看着他道:“等古先生安顿好后,你再请他过来与我一叙。”
“是。”
“晚饭便摆一起吧,反正要说话。”
“可要丰盛些?”
“不必了,家常即可。”
“那小的去跟春芽说一下。”
“嗯。”孟明远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下。
孟安急急出去办事,也不敢惊扰主子思考。
晚膳是春芽做的几样家常菜,荤素搭配倒也算丰富,一壶菊花清酒,口味也淡,倒合适孟明远和古澄两人叙话。
“先生是管账的行家里手,我有话便也直说。”酒过三巡,孟明远便开始正题。
“东翁请讲。”
“府中的账簿你可看过了?”
“孟管家送过去的在下已经看过了。”
“按现时地价,我若将宅外周边这些空地都买下,银钱可还够?”
古澄略一思索,便道:“够的,但不知东翁可还有其他打算?”
“事情倒也不急,就是想着若银钱有富裕的话,便先起两座小院给两位先生住,外院的东西厢房到底是给外客住的,自家人还是有个正经居所为是。”
“东翁费心了,”古澄不得不起身做了一揖,这才重新坐下,“只是这样一来,府中银钱便有些吃紧。”
“事情不急,而且一切事情底定也需时日,咱们一点点慢慢来就是,银钱上咱们也是有活钱进账的,应该是足够支应的了。”
“东翁所言甚是。”
孟明远喝了杯酒,笑道:“这府中千头万绪的,开始时肯定会有些拮据,但这些钱早晚总是要花的,不能一次投入,咱们便分期慢建也好。”
古澄跟着笑饮了一杯。
明月之下,主雇二人在院中小荷塘畔把酒对饮气氛倒是一派和谐。
第 15 章
年纪小有时候真是件让人无奈蛋疼的事!
孟明远到衙门上班后才陡然发现,无论是上司还是下属,甚至衙门里的衙役仆从都算上,他都在幼齿里排着。
最年轻的一个下属都比他大一轮,实在是让他分外不适。
其实,他不知道,旁人也很不适应。
十四岁的同僚,今科的探花,比今科状元小了足足十三岁,让他们这些号称饱读诗书的人心下暗自有些自惭形秽。
有意无意的,孟明远就被人疏离了。
他倒也不在意,只是老老实实的做上面指派给自己的工作,最让他喜欢的便是翰林院的藏书很丰富,他时常去借阅。
慢慢的他对这个朝代的律法条文等东西便有了明确而更深层的理解,这也给了他足够的底气。
了解一个时代的框框架架是十分有必要的,这决定了他以后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趋利避害才是生存的基本法则。
随着时间过去,翰林院的人对这位年轻而寡言的探花郎渐渐也不再那么疏离,他虽然不太跟人亲近,但待人接物都尚称谦恭,对待本职工作也善尽职守,不曾有丝毫怠惰。
不谄上,不媚下,规规矩矩行事,清清正正为人,这样的人也许不会有大富贵,但也不会有大差错,结交虽不见得一定有好处,但却没什么坏处。
自从上班之后孟明远每天过得愈加充实,每次轮到他值夜班的时候,他就会选一些自己喜欢的书藉抄录,慢慢抄完之后再拿回家。当然,他抄录的都是允许带出的。
这个时代的印刷术还不发达,更不普及,主要用于印刷一些佛像经文和黄历,书藉之类的传承还是主要靠人手工抄录。
上下班的时候,孟明远都是以马代步,一来路远,二来他也不爱马车,除非是下雨的时候。
下班回家,在角门下马,将马缰扔给跟着的庶仆,他便头也不回的进门去了,庶仆自会将马牵回马厩好生照看。
“少爷,老爷那边派人来传话,让少爷明日休沐时回府里一趟。”
孟明远脚下顿了一下,回头看了孟安一眼,“有说是什么事吗?”
“那倒没有,”孟安摇头,然后奉上别的消息,“不过,小的听来传话的人说大少爷的亲事定了,是个七品官的庶女。”
孟明远有点搞不明白了,渣爹这个时候叫他回去是什么意思?让他出份子钱?这不太可能,他肯定知道他手里拮据的。帮忙?也不会,他连亲都没定呢,能帮得上什么忙啊。
算了,不想了,反正明天回去就知道了。
他回到内院正屋的时候,春芽已经让人把热水抬进了净房,看他进来便领着两个小丫头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自己。
她家少爷从那年落水后醒来习惯便变得有些奇怪,沐浴之时绝不让人近身伺候,再加上双桃那件事,伺候他沐浴就更成了禁忌,春芽自然也就对府里后进的小丫头再三叮咛嘱咐,不可犯了少爷的忌讳。
孟明远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换了内外衣物,拖着一头湿溚溚的长发走了出去。
一见他出来,春芽就领着小丫头迎了上来,拿了干布中帮他绞头发,绞到半干,再细细的帮他梳理通顺。
“少爷的头发保养得真好,又黑又亮还柔软,摸上去就像上好的丝缎。”一边梳,春芽一边就忍不住发出感叹。
孟明远无声的一笑,就算现在是男人了,可是他还是喜欢能拥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而古代就这点好,男人也是长发飘飘。而且他的发质还偏柔软一点,束发于冠,散发披在肩后,小风一吹自觉很有几分飘逸的感觉。
“送你的发油没用吗?”
春芽笑着回道:“用了呢,比我拿清水泡的榆刨花好多了,味道还很香。”她男人最爱闻她发上的那股玫瑰香了。
现在天气热了,头发干得也就快,并没有晾多久,孟明远的一头长发就干透了,春芽蘸了薄荷头油轻轻给他梳发,然后熟练的挽了发髻,以一方绢纱束好,轻轻放下。
因着天气,孟明远居家的衣袍都以宽松舒适为主,若不是顾忌春芽这样的媳妇子,他倒更愿意只着中衣到处走动。
春芽上下前后一打量,觉得没什么错漏的地方了,便道:“晚膳按少爷要求的,婢子还调了凉面的佐料,现在就下面吗?”
“嗯,下吧。”孟明远挥挥手,小丫头便自觉退到一边去了,他则摇着折扇到屋下廊下栏椅上坐了,等着春芽把面做好了端上来。
这个时期中国的调味作物其实已经相当丰富了,孟明远在吃上不肯错待自己,把能找得到的调味植物种子都尽可能搜罗来,然后试着自己种植,或者干脆买现成的,然后再从《齐民要术》里找方子研制出来,或者干脆依照后世的一些方法调制。
民以食为天!
他自己吃好了,不免又打了这东西的生意经,所以继那间小小的发油铺子之后,他又弄了间“五味斋”的调料酱菜小店,生意居然也做得相当的红火,他的经济上也因此宽松了不少。
孟明远的店都不大,但货量却还是充足的。而且店小了,也不惹人眼,这叫低调的发财,细水长流才是真正的发家之法。明面上官员都是不允许经商的,并且从商乃是贱业,但是哪家世家大族手里没有自己的生意啊,自古便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派个家人出去负责就是了,哪家主翁还自己出面经商啊。
“少爷,古先生要见您。”
“让他进来吧,叫春芽多下一碗面。”
“是。”
两个小丫头各去传话。
“东翁。”古澄大步走进院子,看到廊下那抹悠闲的身影后脸上的笑意便加深了些,“真是好清闲啊。”
“有先生替我理财,我自是清闲得很。”
古澄朝他施了一礼后,这才在一边撩袍坐下,“新的铺子我已经去看过了,掌柜说生意甚是不错,揽了不少的回头客,这家饭庄现在咱们就算站稳脚根了。”
这个时候,春芽也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两个小丫环将一只小桌摆在廊下,帮忙摆好碗碟。
“先生想是未曾用饭,一道用些吧。”
古澄也不客气,笑道:“那就叨扰东翁了,东翁让人调制的吃食总是让人忍不住再三回味,不怪咱们的饭庄生意红火。”
“我这人旁的都能将就,唯独这吃这不行,这口腹之欲是断不可将就的。”
“是极是极,民以食为天嘛。”古澄对此也是极为赞同。
两个人一起吃了顿清爽可口的凉面。
饭后,孟明远就不免问起冰窖的事,“那冰窖建的还顺利吗?”
古澄连连点头,“顺利着呢,在下保管东翁明年能用上自家冰窖存的冰。”
“那可是好,否则这见天的从外面往回买冰既麻烦又费钱。”
古澄由衷的说道:“像东翁这样有才学,又懂生财之道的读书人实是让人佩服。”感觉他轻轻松松的就把钱赚进了自己的腰包。
孟明远哈哈一笑,不以为然地道:“不过是迫于生计罢了,我其实更愿意做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清静。”
古澄也跟着笑了笑,是呀,小小年纪被逼着顶门立户,这小东翁心里其实也苦,恐怕不像他表现出来这样若无其事。
“时间不早,东翁也早歇了吧,在下就告退了。”
“先生慢走,我就不送了。”
“不必不必。”
孟明远在廊下乘了会儿凉,让两个小丫头下去歇了,自己便回到屋里脱了外裳。
屋子里春芽早就点了熏香,不会有蚊虫来跟他肌肤相亲。
他觉得自己现在生活得挺滋润,几乎忘了还有个渣爹的事实,可惜渣爹他老人家仿佛生怕他这个当儿子的忘了这件事,经常突然就蹦出来提示一下他老人家尚健在的事实。
孟明远手里的折扇用力扇了几下,抿了抿唇,正好趁着明天回去看看老妈和妹妹,顺便看渣爹到底所为何事。
心里虽然有事,但是孟明远却意外的没有做梦,一觉好眠到天亮。
因为是休沐,是合理睡懒觉的日子,所以孟明远起床的时候已经是半上午近午的时候了。
他很悠闲的洗了个澡,慢条斯理的换了衣服,准备回家里蹭饭去。
渣爹既然叫他回去,应该是不吝于管他一顿饭才对,孟明远是这么想的。
因为天气原因,他今天出门乘坐的马车门窗都被拆卸掉了,换上了精细的镂空竹帘,给人一种雅致的感觉。
透过竹帘看外面,街上车辆行人交错往来,一派京师繁华的景象。
等马车在孟府外停下的时候,孟明远并没有急着下车,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府门口的车辆轿舆沉吟半晌,然后开口道:“孟安,去门上问问今天怎么这么多客人。”
孟安答应了,不一会儿,他回来答话。
“说是有几家大人携家眷来府做客。”
孟明远当即有了决定,“孟安,你回去跟老爷和太太说,就说我家里有同僚突然拜访,一时脱不开身,问老爷究竟有何事,带了口信回来给我。”
“小的知道了。”
孟明远直接吩咐车夫掉头回府,哼!那个渣爹,真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他这是还想插手他的婚事啊,这架式摆明就是牵媒拉线古代相亲模式,他会让渣爹如意才怪!
等春芽看到自家少爷很快又折返回来时,很是惊讶,但她什么也没问,有些事做下人的是不方便多话的。
孟明远回了内院,便换了轻薄的罗纱质地家居服,拿了棋子自己跟自己下棋做消遣,顺便等春芽准备午饭。
他的心思完全不在下棋上,一盘棋因而下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最后,他干脆扔掉棋子,略有些烦躁的摇着折扇,站在窗前望着院中。
唉,古代生产力低下,因为战争损耗,以及医疗条件所限的非正常死亡率又高,导致人口少,人们把繁衍后代承继香火做为头等大事也无可厚非。
孟明远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现在的年龄到了,身体发育也到了,心理早健全了,而且身家清白,小有家财,还是国家公务员,怎么看也是个不错的丈夫人选。即便他不愿意承认,恐怕也很难逃脱被家有女儿的人家瞄上。
与其到时候被别人硬塞过来一个女人,还不如他自己主动去选一个,怎么着也不能让渣爹那边抢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