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藏,活鱼?温照一惊,放弃了睁眼,仔细盯着那四个字看,她知道。这必然是活鱼又要告诉她什么。
四个金色大字不停地闪动。变化出各种形状,然而速度却是奇快无比,温照根本还来不及看清一个形状,它就又变化了,直到变化出上百种不同的形状以后,它才慢慢缓了下来。让她勉强看清了最后几个形状。
依然是彼岸花,但与上次出现的彼岸花不同的是,这一朵彼岸花居然在凋谢。花瓣一片片地落下,只剩下花蕊,然后生出了叶。
花落。叶生,这是什么意思?
温照茫然,别的花都是先长叶子再开花,这彼岸花倒是奇怪,居然是先开花。后长叶子,生长规律颠倒了,这代表什么?
代表乾坤倒置,阴阳倒转?呃…这个范围是不是太大了,乾坤倒置,阴阳倒转,岂不是说阴间变成了阳世,阳世变成了阴间,这岂不是很荒谬。
换个角度再想想,彼岸花,花不见叶,叶不见花,这是何等的绝决,若非恨极,又怎会永世不相见…但这也说不通啊,自己又没什么仇人,总不能是指那个陈大虎恨极了她,要跟她不共戴天啊。呃…说到陈大虎,她现在是活着,还是已经变成了陈大虎的补品?
这是个问题…温照一下子岔了思绪,好一会儿才又拉回来,眼下还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既然她能听到万青的声音,明显是获救了,至于是怎么救回来的,一会儿睁眼就能知道了,关键是,活鱼到底是想向她表达什么?
猜谜什么的…最可恨了!
对了,有花有叶,怎么没有果?温照忽地想起了彼岸花的果实,若说花、叶是因,那么果实,就是果,佛家有因果之说,眼前的彼岸花,却只有因,而没果。这就又产生了一个问题,花、叶所代表的因是指什么?而果又是什么?
据说彼岸花的果实能使人忘记现世的一切,即为遗忘,遗忘是果,那么相对应的因,就应该是眼前所经历的一切,可是花、叶之因又是颠倒的,也就是说,她眼下所经历的一切,也是颠倒的。
温照这么想着,忽地开始觉得有点意思了,颠倒的,难道是说,她根本就没有被陈大虎追杀?又或者其实是她在追杀陈大虎?这个解释又不通了,唔…应该还是从因果来解释,她是因为九姐儿的事,才去了长宁坊,然后才被陈大虎追杀,若是颠倒过来,就是九姐儿根本就没有事,所以她没有去长宁坊,所以她也没有被陈大虎追杀,之前经历的事情,就跟那次似真似幻的经历一样,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只是梦一场,还是噩梦一场。
“难道连紫衫也是假的?”
她喃喃自语,如果用以上的因果倒转来解释,那么紫衫这个人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因为他和这场因果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他出现了呢?而且在他出现之前,活鱼还特别提醒她。
所以紫衫应该很关键,甚至有可能他才是她这场诡异遭遇的起因。
“倒是有些意思了呢…”
温照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碰触到了谜底的一角。现在再回过头去想,如果紫衫真的是关键人物,那么其实活鱼一早就已经提醒她了,也就是说,在她掉下黄泉的那一刻,活鱼就已经识破了,只是这条破鱼爱卖关子,跟她沟通不良,她在那里瞎猜了半天,结果紫衫跟它没半点关系,不是它的前身,也不是它的仇人,而是跟她有关系。
于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紫衫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让她遭遇这一场?
望着眼前的彼岸花海,温照突然有了某种觉悟,说不定,对方是冲着这片花海,不,准确地说,是冲着隐藏在花海中的地藏王菩萨道场而来。
她好像碰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眼前的彼岸花海蓦然消散,她心中一震,然后耳边“照娘”的呼声变得越发地清楚,努力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万青那张充满担忧的面容。
“照娘,你终于醒了…”
万青见她眼皮眨动,瞬间欢喜之极。
“相公…”温照动了动手脚,发现并没有想象中全身无力地情形出现,于是自床上坐了起来,望着万青欢喜的面容,她亦不由得微笑,“让相公担心了,妾身无事。”
确实无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双手,掌心中的纹路清晰可见,这是她跟着狐九公子修炼了近半年的成果,可是之前她分明记得自己被陈六儿从后背刺了一剑,穿心而过,又把固阴镇元对佩给了九姐儿保命,没有固阴镇元对佩的加持,体内阴气大量流逝,已经伤到了她的根本,就连魂身也退化到最初的模样,甚至还不如她刚到阴间时。
那场遭遇,似真似幻,完全让人无法分辨。但是…她知道,那不是假的,尽管她身上一点儿伤也没有,可是身上的固阴镇元对佩,真的不在了呢,所以还是有证据的。
“照娘,出了什么事?我回来就看到你昏倒在院中,怎么叫都叫不醒…”
温照想了想,道:“遇到一些事情,我一会儿与你说,相公,你先告诉我,打听到九姐儿的消息了么?”
“嗯,打听到了,是下面办事的鬼差失误,丢失了她的状纸,前日召她去城隍,并非为了审理,而是让她补上状纸,因一时没寻着讼师,所以她在长兴坊耽误了一晚上,今日已回来了,方才我回来时,经过黄泉边,看到她在那里涤荡衣裳,放心吧,如今那份状纸我已呈给城隍爷过目,不日将会审理,一定会还九姐儿一个公道。”
果然,漏洞都添补上了呢,温照对紫衫越发地好奇了,真是滴水不漏,可惜,他终究还是忘了把固阴镇元对佩放还她的身上。
“相公,妾身今次又遇上怪事了呢。”
温照把她今日经历的事情一一说了,听得万青大惊,怔愣了半晌,才觉得稀奇古怪之极,正要再追问仔细,院门却被人敲响。
“万贤弟在么家?”是李明之的声音。
万青心中一动,道:“那人托辞前来探访明之兄,兴许明之兄知道他的来历。”顾不得再追问温照细节,连忙就去应门。
李明之一脸喜色,笑着进来,道:“今日家中来客,愚兄特来邀请贤弟作陪,温娘子可在家中?还需烦请她帮忙操持席面。”
海氏还在坐月子,李明之要待客,她自然无法出面操持,所以就过来邀请万青和温照了。
这正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万青连忙便问道:“明之兄,客人可是身着紫袍,亦姓紫?”
李明之一愣,奇道:“万贤弟,愚兄与你相识日久,竟不知你还有这等未卜先知的本事。”
万青倒抽一口冷气,那个紫衫竟然真的与李明之相识,而且还毫不避忌地、大大方方地出现了,他心中警惕之意大起,总觉得这莫名出现的男人,对自家妻子不怀好意。
“明之兄,照娘身子不适,恐不能操持席面,还是让齐嫂子操持吧。”他不愿温照去见那紫衫,因此开口便推脱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不可说
“啊,这可真不巧,齐嫂子的手艺可不如温娘子…也罢,只能将就了。”李明之不疑有他,又提高嗓门道,“温娘子,你身子不适,在家好生休养,万贤弟我可先借用一会儿。”
温照早就听到他们的话,本想就此去会一会紫衫,看看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究竟是敌是友,但听到万青的话,顿时便明白他的心思,一时不好拂他的意,只得缩回已经踏出房门的脚,一转身进了万青的房间,将那支“金刚大楷”取了出来,然后紧赶几步,在万青跟着李明之出门之前,把“金刚大楷”插进他的后腰带里。
“莫要吃太多的酒,明儿你还要去城隍司。”
她细细叮嘱,万青明了她的心意,悄悄地握了握她的手,表示他会小心,面上自是连连应诺,倒是把李明之给逗乐了,道:“温娘子,我请万贤弟做陪客吃酒,又不是舞文弄墨,你给他带上这么支大笔做什么?”
温照笑了笑,道:“这是相公吃饭的家伙,自是到哪儿都该带着。”一句话轻轻带过,又瞪起眼睛教训李明之,“虽说来者是客,但海姐姐还在月子中,最受不得惊扰,以后有客来,能拒的就拒了,不能拒的,也告个罪就是,以后补上酒宴,哪有像你这样,又是找人操持席面,又是拉人做陪客。”
李明之顿时满脸讪讪,拉了万青就走,出了门,忍不住嘀咕一句“娘子厉害”,万青若不是怀了心事,还真要乐着了。
“明之兄,你那位朋友。可也是世家子?”长乐坊离长春坊不过一条长街的距离,走来虽只消片刻,但万青还是忍不住,开始打听紫衫的来历。
李明之哈哈一笑,道:“贤弟,你不会未卜先知么,难道不再占一卦?”在他看来,万青能猜出来客姓紫。还是身穿紫袍。八成是见过紫衫了。
万青可没有笑出来的心思,道:“明之兄说笑了,只是先前听人提起,有一身着紫袍之人在打听你家的住处,这才有所猜测而已。想来明之兄与他必是极为交好,小弟一向佩服明之兄。能与明之兄为友者,必也非常人也。”
李明之先是大笑,笑了一会儿才一正神色。对万青道:“贤弟,你一向心思细腻,愚兄也就不瞒你了。紫兄并非世家子,却也非常人也,他的身份恕愚兄未得应允不能直言,但其人胸有沟壑,更兼雄才大略。与之结交,有若伴青山同行,与明月共醉,怡然在心,再有,贤弟你是亦是有志之人,若想前途坦荡,好好把握机会。”
万青神色一变,听出了李明之话中的深意,那个紫袍男子,虽然不是世家子,但他也一定不是普通人,普通人当不上胸有沟壑、雄才大略的评价,普通人更不可能让李明之说出“若想前途坦荡,好好把握机会”这样的话,难道这个紫衫,亦是官道中人,甚至能主宰他的前途命运。
这样的人物,为什么要故意接近照娘?
深深的疑虑自万青的心中升起,照娘的那些遭遇,诡异莫名,她究竟卷进了什么事中?一丝不安缠绕不去,轻轻地抚着插在腰后的“金刚大楷”,他的心突然安定了,这半年来,照娘修炼勤奋,他又何尝懈怠过,白日里没有时间,他便利用夜里,他想要的,并不仅仅只是不会被照娘抛下,他更想伸出双手,保护她。
也许他现在还不够强大,但那份想要保护的心,却从没有变过,无论如何,他都会挡在她的前面,不管紫衫用意何在,总要先过他这一关。
带着决然的心情,万青终于见到了那个身穿紫袍的男人。乍看,很无害,白白净净,斯斯文文,面带微笑,一身的书卷气,就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万贤弟,这一杯我敬你,今日能结识万书判,是紫某的荣幸。”
紫衫很健谈,也有些自来熟,酒过三巡,就已经亲热地与万青称兄道弟,而且他见识广博,这一点跟李明之相似,显然也是游历过阴间的,万青虽心有戒备,但在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之前,自然不好跟他撕破脸,不管怎么说,李明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就算要跟紫衫摊牌,也要在出了李家的大门之后。
“哪里,能与紫兄共饮,是小弟的荣幸才是,听紫兄一番谈论,令小弟大开眼界,长了许多见识,这一杯,原应小弟敬紫兄。”
万青客客气气,虽仍有些生疏戒备,但除开这些,紫衫也确实有让人敬服之处,李明之所言不错,这真是一等一的人物,他心中也很难真的生出恶感来。
紫衫一笑,举杯一饮而尽,目光流转间,便落在了万青腰后的那支“金刚大楷”上,又道:“万贤弟,你这支铁笔倒甚是有趣,不知可否一观?”
万青心念一动,取过笔来,置于桌上,笑应道:“此笔得来也是巧合,原是鬼市中一支铁管,原想做导水之用,待到购回家中,清洗过后,才知竟是一支笔管,管身甚是沉重,小弟便有意使它练字,于是又配了笔头,练习已有半载,自觉笔力长进不少。”
李明之坐于他的右手侧,顺手就把铁笔接过,先是掂了掂,又凌空挥舞几下,露出意外神色,道:“果然沉重,以此笔书写,怕是写不了几个字,腕便要酸麻了,万贤弟能坚持练习半载,毅力不小啊。”
他没有发现铁笔的特殊之处,说着话,顺手就又把铁笔递到了紫衫的手边。
紫衫低下头,细细审视了许久,方才笑道:“好一件宝贝,可惜蒙尘已久,且这笔头虽以妖狼毫制成,到底配不上笔身,可惜,可惜啊…”
李明之很是惊诧,道:“紫兄,这支笔竟是件宝贝么?何以见得?”
万青目光闪动,揖了揖手,道:“小弟孤漏寡闻,还请紫兄指教。”
以李明之身为世家子的底蕴,也瞧不出这支“金刚大楷”的特殊之处,而紫衫不过是看了一会儿,竟似已然明了,万青对他的身份,越发发奇了,而心中的警惕之意,也越发重了。
紫衫并不解释,神秘一笑,执笔蘸酒作墨,随手又一抓,竟自李家院中的那株老槐树上扯下一片巴掌大小的树皮,然后挥笔疾书,“清风”二字顿时入木三分,铁笔银钩,宛如刀削,说不出的冷冽之意。随即把树皮往空中一扔,火光一闪,树皮瞬间就燃尽,点点灰芒,消散在空中。
清风徐徐,有三春之暖,有雨后之新,一扫阴间常存的阴霾之气。
李明之瞠目结舌,一惊而起,呼道:“果真是宝贝。”再看向万青,目光已是匪疑所思,甚至还有七分浓浓的羡慕,李家居于阴间数代,几百年来,都也未曾寻得这样的宝物,而万青恁的好运气,在鬼市中随意买根铁管,竟是这等稀罕的宝物。
“若此宝不曾残损,一笔之间,当可使整个阴间如沐春风。”紫衫轻轻笑着,将笔递还万青,“万贤弟,此宝虽已残损,不能惠及阴间,但依旧可守一家之安宁,要收好,万勿遗失。”
“紫兄惠言,小弟谨记。”
万青神情有些沉重,他用此笔练习了半载,也不过是勉强能使写出的字不变形而已,毫无神韵可言,而紫衫不过是随手几笔,不但字体入木三分,更是神韵凛然,只凭此一点,便可见其人深不可测。
“紫兄,这笔是什么来历,如此至宝,当不至于无名,依我看,它与冥府判官手中那支判官笔相比,亦是毫不逊色啊。”李明之好奇心起,忍不住问道。
“佛曰:不可说!”
紫衫冲他摇了摇头,道:“即为至宝,自是应运而生,你非其主,知之无用。”说着,又向万青笑道,“万贤弟是应运之人,怕也是早就知道它的来历,此笔与贤弟所学之春秋笔断诀,正是良配。”
万青一怔,问道:“这应运二字,何解也?”
“天道好轮回,命运早注定,然应运者,亦能逆运,轮回可入可不入,命运可应亦可逆,万贤弟,你要仔细思忖了。也罢,今日酒已尽兴,当踏月色而归,李贤弟,万贤弟,紫某告辞!”
紫衫推盏而起,大袍微扬,双手负于身后,飘然而去。万青正在沉吟他这番话,待回神时,紫衫已推门而去,他连忙追出,却是人影已渺,正怅然出神时,李明之摸着后脑勺奇怪地喃喃自语:“踏月而归,倒是好雅兴,只是这阴间哪来的月色。”
万青一惊,蓦然抬头,却见天空中,一弯明亮的月色悄然浮现,月光柔柔一闪却又消失,他顿时倒抽一口冷气,能使人间夜色映现于阴间,这等法术…不,这已经不是法术了,而是神通,这等神通,堪可颠倒阴阳,阴间怎会有如此人物?(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试探
一时间,紫衫其人在万青的眼中,越发显得神秘莫测,不过这一番交谈,万青也隐隐觉察出,紫衫似乎并不怀什么恶意,反而像是来提醒他什么的,更在他的心中播下了一颗种子。
原来,颠倒阴阳,真的是存在的,既然紫衫能做到,那么他万青,是不是有朝一日,亦能翻手为阴,覆手为阳!
应运,逆运,不论是应还是逆,那都是别人给出的选择,而他,只想走自己的路,无论是应运还是逆运。不过…这应运之说,似乎就是紫衫想告诉他的,他倒是真的需要好好琢磨一下。
与李明之揖手告辞,万青慢慢踱着步回去,边走边沉思,然而即使是想破了脑袋,他也想不出头绪,自己只是个普通阴魂,历来所谓应运者,不是天生奇才,就是混世魔王,他万青生前平凡,死后亦普普通通,与旁人并无不同,这突如其来的“运”,是怎么落到他头上的?
若要说奇遇连连,倒是妻子温照更显得不同寻常,这铁笔是她寻回来的,而且她所修炼的法术,亦是高妙神奇,两次怪异遭遇,也是落在她的身上…想到这里,万青心念一动,难道照娘就是他的“运”?因为娶了她,所以他就成了应运之人?
虽觉得这念头有些荒谬,可是不知为何,冥冥之中,他竟觉得自己似乎猜中了真相,心中一时千百个念头同时袭来,竟是一片混乱,连不知不觉中已走过了家门也不知晓。
“相公!”
温照自万青走后,一直有些提心吊胆,几次要往长春坊查探,又恐坏了万青的打算,忍耐许久。眼见夜渐深了,万青还没有回来,便再也忍不住,提了浩然剑正要出门,便瞅见万青一脸神游天外的表情走回来,居然过家门而不入,仿佛三魂七魄失了大半一般,惊得她脸色当场就变了。还以为他遭了紫衫的暗算。
万青被唤声叫回了神。才察觉自己已经走过了家门,蓦然回首,见到夜色下向他奔来的温照,身姿轻盈,脚步急乱,正如一位担忧夫君晚归的妻子。混乱的脑海中,突然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照娘她究竟只是一个普通女子,还是某位混世魔王、天生奇才的转世?
“相公。你有没有事?”
温照跑到他身前,拉着他左看右看,见他身上并无明显的伤痕。魂身也很正常,并不像丢失魂魄的样子,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却看到万青正望着她。眼中神色古怪无比,顿时心中愕然,“相公,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我有什么不对吗?”
“啊…没、没有…”万青清醒过来,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傻傻一笑,“酒吃多了,脑子都迷糊了,差点连家门都不认得…”
一脸的讪然之色,毫无破绽。
温照吸吸鼻子,果然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儿,顿时没好气道:“以前跟着李不平吃酒,也没见你喝到家门都不认得,快进屋,我给你准备洗澡水,先洗洗,再吃碗醒酒汤,不然明儿头疼死你。”
万青笑了起来,被她拉着进了家门。无论照娘有什么不可知的身份,现在,她是他的妻,这一世,都是。
洗澡水很快就准备好了,万青进屋拿了干净衣服,还没开口,就被温照推进了净室。他不由得摇头失笑,咽回刚刚想交待跟紫衫见面经过的话,脱了衣裳,舒舒服服地泡进水中,只觉得身心都舒爽了。
“相公,醒酒汤已经做好了,放在你屋里,睡前记得喝。”不知过了多久,温照的声音自净室外传来。
万青闻言,从水中出来,略擦了一擦,随手披上衣裳,走出净室,向她微微一笑,道:“有劳娘子。”
温照本来还想问问他今晚与紫衫见面的情形,但见他一身清爽的背后,难掩一丝疲惫,顿时就问不出来了,也罢,反正明天再问也一样,今天就让他好好休息一晚吧,于是轻声道:“相公早些休息,妾身先回房了。”
“照娘…”万青唤了她一声,见她止步回首疑惑地望着他,心中微微犹豫了片刻,然后念头变得更加坚定,“紫衫此人,非常人也…虽然来意不明,但我已确认,他并无恶意,你就放心吧。”
所谓运应之事,就埋在他的心底吧,当做他的秘密,无论温照的身上有什么古怪之处,他都愿意一力担代,应运就应运,他不在乎。
“啊…这样啊…那就好了,以后都不用担忧…”
温照觉得万青似乎有点古怪的样子,好像隐瞒了她什么,但仔细想想,没这个必要啊,紫衫要是怀有恶意,恐怕她和万青都挡不住,不过总还是很奇怪的样子。
一夜无眠,温照一直在回想长宁坊里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有些不解的地方,虽然这是出于紫衫的设计,但九姐儿被陈六儿欺负,总不是假的,当时长宁坊里发生的事情,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幻,她也无法分清楚,想得她头都大了,最后暗下决定,她还要往长宁坊走一趟。
这样想了一夜,自然是没睡,但隔日一早,她还是精神百倍地早起替万青准备早饭。
“照娘,长宁坊那里,你不要再去,无论陈大虎是不是真的已经成为百年老鬼,都自有城隍司处置。”临出门前,万青转身叮嘱了一句,显然是早已经摸透了温照的脾气,知道她一定会再探长宁坊。
“呃…妾身知道了…”
温照一愕,莫名心虚,没敢对上万青的眼神,她嘴上虽是应着,可心中却是犹豫起来,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让她忍住不去一看究竟,这真跟猫爪挠心似的。待万青走后,她在院中转了几圈,终还没忍耐得住,提了浩然剑便往长宁坊去。
她不惹事,她就施展障眼法和飞天之术,在长宁坊上空看一眼总成了吧,至少她要亲眼看一看那陈大虎,是不是还在长宁坊,是不是真的已经是百年老鬼。不管她怎么回想,都想不起当时自己是怎么是逃脱的,那陈大虎都拼得走火入魔,对她死追不放,最后她都虚弱得失去意识,现在想来,竟是搞不清楚,那一幕究竟是真实发生的,还是紫衫对她使的手段,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固阴镇元对佩不见了,被她给了九姐儿,那个九姐儿总不是假的吧。
然而这份肯定,在她看到正蹲在黄泉岸边涤荡的九姐儿之后,忽地就变得不那么肯定了。
“九…姐儿…”
她惊疑不定地上上下下打量九姐儿,发现她气色很好,并不像被浩然之气侵入体内后重伤的模样,而且身上也没有挂着固阴镇元对佩。
“照娘…”九姐儿回转身来,冲她一笑,温照昨日特地来关心她的事情,她已经听环娘提过,心中很是奇怪,但她一向不大爱说话,与温照之间的来往也不多,不好直接问出口,只能笑笑。
“你…没事吧…”温照见她神情中一点异色也没有,心中越发忐忑了,难道长宁坊里遇见的九姐儿,竟也不是真的?
“我有什么事?”九姐儿略带茫然,转而又笑道,“哦,照娘你是说那无赖的事情?城隍司已经接了我的状子,不日即将审理,听说今日城隍司中便要派人拿人呢,那无赖这回铁定要挨板子…”
温照顿时就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半晌方道:“那时听说你不曾回来,我家相公又说没见着你的状纸,我还当你被人哄骗了去,昨儿还特地去长宁坊寻你…”
“啊,难怪环娘说你昨日打听我有没有回来…”九姐儿一脸的恍然大悟,旋即神色感激道,“照娘你是善心人,我在长兴坊耽误了一晚,竟让你误会了…”
“你没事就好,那…你忙着,我先走了…”
温照勉强笑笑,转身就走。长兴坊的九姐儿是假的,那么她的固阴镇元对佩到底上哪儿去了?难道是被紫衫取走了,可他要这个做什么,虽说这对玉佩对魂体凝实大有好处,而且魂体受伤时,也有延命缓伤之效,可是以他的本事,应该还看不上这对玉佩才是,难道这对玉佩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作用?
想到这里,她便有一股立刻去问狐九公子的冲动,但很快又强自压了下去,此事不急,倒是长宁坊那里,她真的要去看一个究竟。
绕了一个大圈子,行到无人处,她就施展障眼法和飞天之术,正欲飞越黄泉时,忽地又想起那股吸力的事情,赶紧就添了十二分的小心,放缓了速度,小心翼翼地飞起,才飞到水面上,赫然一股吸力传来,好在她早有防备,二话不说,立刻转身,总算及时挣脱了吸力,一个踉跄落回岸上,勉强稳住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