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天之内接连气跑了两个给我送饭的人。
我揉揉脸,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风水不好,今日不宜送饭?
施承宣走后,我坐卧不安,他是说到做到的人,万一想不开真跟山匪勾结,那就彻底断送了他的前程!一向温和良善嫉恶如仇的施承宣竟要放下身段将邻县草寇祸水东引,他真是疯了!
扑到上锁的木门前,我对外间看守的杂役道:“小乙哥帮我给姜巡按传个话,就说我想他想得紧,一个人根本睡不着!”
不多时,外面传来紧促的脚步声,牢门打开,一身官服尚未来得及脱,急匆匆的姜冕就来了,站在门廊下,一脸微红,斥道:“你闹什么?”
我巴巴地望着他,情深意切道:“那人家不可以想你么?”
他拿眼瞪着我,故作威严一甩袖:“别闹!”
我蹭上去,巴上他手臂,眨眨眼:“那人家想跟你一起睡嘛。”
他威严地板着脸,纹丝不动,肃然咳嗽一声,声音弱下去:“那现在也还没到睡觉的时间……”
小乙哥捂着鼻血扭头奔了。
小丙哥从门后冒出头来:“现在天色已晚,做些奔放有趣的事时间刚刚好……”
我眼见着巡按大人一脸肃穆裂了开,拉了我就从小牢里疾走出来,再回头瞪小丙哥:“看守记录怎么写知道吧?”
小丙哥是见过世面的,处变不惊,临危不乱,见风使舵:“容容姑娘被姜巡按铁面无私关押在牢里,每天十二个时辰严密看守,任何人不得探视!”
巡按姜冕铁面无私地一路绕小道避开人迹,紧紧拉了我生怕走丢似的,直到绕去了他房间,给我扔了进去。
我一头栽倒在床,奋力爬起来:“大人,小的有个建议,小的觉得以大人的年纪,不太适合奔放型,不如我们选一款婉约养生型的?”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日更~日更必成高富帅~~

陛下在民间耍流氓

掩上门后,累得冒烟正在桌边喝水的姜巡按闻听我这番建议,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想来是我正点上了他的痛处,以至于他搁下茶杯,颇不淡定地望着我:“本官怎么就不适合奔放型?”
如此明了的事情他竟要我进一步点明,我秉着替他考虑的精神,直言不讳道:“民女并非认为巡按大人就不能奔放,实则是替大人身体着想,民女觉得您选了奔放型会身体吃不消,明日说不定便起不来床,起不来床便耽搁了政务,耽搁了政务便有负巡按之名……”
他更加不淡定了,额上青筋暴跳:“本官有那么老,身体有那么差?!”
“不不不!”我忙摆手,作些无谓的解释,“巡按大人虽正当壮年,却也非精力旺盛的少年郎,实当养生为上,无需为着一时奔放寻乐折了自己的腰。所谓适合自己的便是做好的,奔放与婉约各具风情,没有高下之分,更没有涉及所谓男子尊严的问题,大人您不要想太多。”
他从桌上摸了本书,怒火很盛似的,不停给自己扇风,一双眼还恨恨盯着我,让我不得轻松,随即又咬牙切齿:“倒是多谢你替本官想太多!”言毕,他霍地起身,一手解开了腰带,就往床边走来。
我心内大惊,这是惹怒了他,要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尊严问题?此际我深刻明白了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我那么嘴欠做什么?我现在跪地求饶还来得及么?
正在我惶急惊恐之际,他一步跨来,将我手臂一握,俯下身。灵机一动,我大喊一声:“老子不乐意,你这样是犯法的!”边喊边拿脚去蹬,极尽挣扎之能事。
他又一把握了我脚,俯身在耳边冷笑:“本巡按官涯寂寞,天高皇帝远,寻点乐并不犯法,你实在是见识少了,往后多见见就知道了。”温热的气息吹在耳根,令人莫名发烫,瞬间就成了一只蒸熟的虾。他低头瞅我一眼,嘴角微扬,右手在我脚上一用力,给我狠狠从床上扯了下去,“不过你还太嫩,本官并没有太大兴趣。自己找个喜欢的墙角站着去吧!”
将我甩下去后,他宽衣就寝,裹了被子,自己睡去了。
被冷淡以待的我羞怒难平,真想拎了凳子跟他干一架!
坐在地上气愤了半晌,仇恨地看他安安稳稳躺在床上,却将老子抛在地上不管,如此黑心肝竟能睡得下去。听他呼吸绵长,高枕无忧,不知大难临头,我便盼着山匪早些到来,砍他个十八段!
狠狠腹诽一番后,我心头气稍解,揉揉胳膊腿儿站了起来,忽闻肚内咕噜一声,不由生出一阵悲凉——老昏官答应老子的卤煮,没有了!
我摸到窗格边,悄悄启开一缝,朝外张望。夜幕已降临,天上乌云遮月,正是月黑风高好杀人的时节。衙舍内一片沉寂,偶有虫鸣从杂草间传来,表面上笼罩着寻常夜里的安详氛围,无人知底下杀机重重。
虽穷困却太平的平阳县就要迎来浴血一场,我心内焦急,却不知如何作为。施承宣勾结山匪乱县衙谋人命,此事成,朝廷来的三品巡按命丧地方,不啻于一场地方动乱的引火线,必将召来朝廷大力整顿与武力镇压,我与施承宣都得亡命天涯,说不定还要落草为寇,最后我便成了一代女匪,被民间广为传颂。我摇摇脑袋摈弃掉这番画面感十足的设想。此事败,巡按姜冕将我们羁押查办,我与施承宣被投入大牢,只等秋后问斩,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女好汉。我再甩甩脑袋摈弃掉这番脑补。左右权衡都不得好,我得制止一切悲剧的发生!
趁着夜色未深,我蹭去了床边,朝里看了看。老昏官拥着被子睡得一派宁静,面容在昏暗的油灯下显出柔和的轮廓,人也更清俊了几分,手臂搁在被褥外露出白皙的手腕,素手无意识地搭在床沿,指型颀长优美。我在肚内冷哼一声,转开视线,不由思量若是匪徒闯来,看他怎生应对。抛开生死危机,我又不怀好意地隐隐期待那么一点,期待这个作威作福的朝廷高官被狠狠折辱一番,践踏一下他的自尊和傲慢。
当然想归想,理智告诉我要保住小命和安稳日子,暂时还得利用利用他,不能完全开罪于他。节操和尊严什么的,统统煮了吃掉!这般想着,我深吸口气,又蹭到了床头,推了推他手臂,竟毫无反应。
得赶紧叫醒他,不能继续呆在衙舍,他这个目标太明显。可是怎么叫醒一个睡死的老昏官?
左思右想后,我埋头在他枕边,对着他耳朵念叨:“喂,姜巡按,你贪污受贿的证据被发现了喔!”
没反应。
抓耳挠腮后,我再对着他耳朵碎碎念:“你家娘子发现你养外室,还养私生子,已经闹过来了唷!”
没反应。
官场和情场,职业和私生活,是为官之人的两大人生主题,居然都没反应?这太不合逻辑了!难道说做到三品的高官,既不爱财又不爱色?那他的人生还有什么追求?我不由深深同情他。
既然百毒不侵,那就休怪我无情,只能采取最后的手段了!
抬起脑袋,转了方向,瞅准他紧抿的唇畔,俯下身子,嘟着嘴就要祭出我的杀手锏——强吻大法!
电光火石间,搭在床沿的素手倏然抬起,阻隔在他唇线与我的杀手锏之间,同时,这货睁了眼,眼眸内一点睡意也无,清亮异常:“你想做什么?”
我收势已晚,嘟起的嘴直接吻在了他手背上,以行动回答了我的图谋。羞愤交加中,我才后知后觉醒悟,你永远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我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但我还是低估了他的无耻。他不动声色地拿手背在我袖角擦了擦,目测其用意是要蹭掉我的口水。就在我准备抽掉他的枕头直接将他捂死时,后方窗格上一声异响,他猛地掀了被子,往我手臂上用力一拉,天旋地转,我一头扑向了他怀里。
温热的气浪迎面扑来,他抱了我径直滚向里侧,两人一起裹进了被褥,从头到脚被遮盖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也不透气,更不透亮。
一切均在须臾之间,直到被他压在内侧动弹不得,我才发觉此时的处境,什么也瞧不见,但能感觉到他伏抱着我,呼吸都在耳畔,一条腿还牢牢压着我的两条腿,重逾千金。
我快憋死了,奋力往被子外扒拉出口,他又捉了我手,几乎脸贴着脸,低声斥责:“别动!”
我怎么可能听命于他?当即动起来,手舞足蹈,拳打脚踢,想把我闷死在衾褥里,他做梦!
谁知他为了制止我的反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借鉴了我的杀手锏!
黑暗中,只觉嘴上一热,被一个柔软温热的唇给堵上了。我浑身的毛顿时一炸,脑子里断线了片刻,手舞足蹈停了一停,随即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老色鬼出尔反尔,不是说老子太嫩,他没兴趣的么?那现在为什么想把老子闷熟了吃?
我怎能坐以待毙?当即反攻!
扭头,避让,被他一手把脑袋固定住,嘴上只是堵着,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但他狼子野心,出尔反尔,极其狡诈,不可不防。居安思危,未雨绸缪,我继续反攻。悄悄撤出来一条腿,膝盖往他腹上顶去……
知道直接效果是从嘴上传来的。他唇上一颤,吸口气,将我狠狠咬了一口,咬牙切齿咬的是老子我!我还没来得及逃开的那条腿又被他一条大腿给重重压住,前车之鉴,他断绝了我一切越狱的可能。
但我是个乐观的村姑,脑袋不能用,手脚不能用,我还有腰!左扭扭,右扭扭,做起了运动……
扭来扭去了几个回合,明显感觉到他想离我远点,胸腹尽量远离我的腰身。如此一来,我的空间更大了,扭得更欢了。被褥里的空间被逐步撑开,眼看逃脱在即。我加了一把油,使劲往外面一钻,终于嗅到了外间清凉的空气。
然而只有一瞬,下一瞬便被拉了回去,重新裹在褥子里。他似是不敢再大意,也对我很无奈,便再不顾其他,肆无忌惮抛开了节操,将我摁压住,腰身也被牢牢控住。呼吸扑近,重又堵了嘴,他想彻底断了我的思维,这回却是堵得凶猛异常。
舌尖从齿间穿过,捉了躲在后方窥探的小舌头,一阵鞭挞。各自的气息混杂在对方的唇齿间,舌津潜渡,两处相融,一脉相承。
火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衾褥内温度直线上升,某处隐藏的火线一触即燃……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还有点,你萌别慌,我继续使劲写写写&gt_&lt

陛下在民间抖机灵


巡按姜冕借鉴我的杀手锏,还是过度借鉴,实在无处讨伐。
因我深陷泥沼,自顾不暇。
舌头都麻木了,嘴唇也红肿了,他还没有鸣金收兵的打算。一番暴力碾压与鞭挞逐步升级,感觉我的肉包腰都要被搂断,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对方的火热体温。圆滑的肩胛嵌在了他掌中,揉来揉去,火辣辣的疼。
再这样下去,我的卤煮没吃到,反倒被人家拆了吃。如此一想,肚子很饿,太悲伤了,忍不住嘤嘤哭了出来。
凌乱的某个人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禽兽行径,收了嘴上功夫,低喘着呼吸,半晌没说话。我嘴上得了空,嘤嘤声更大了。他要放我又不敢完全放开,只好一点点来,又要手忙脚乱来哄:“好了别哭,我错了。我有点缺氧,脑子糊涂了……”
我要被气笑:“那你他娘的不知道把被子打开么嘤嘤嘤。”
他继续喘着:“谁让你乱扭乱动的,男人身上是能随便踢的么,你有没有常识?乖乖别动,我先打开一条缝。”
裹得严严实实的被褥终于启开了一线,清凉的空气涌来,缓解了头晕脑胀。他缓缓放了我,见我还在嘤嘤,闷声道:“不是说好不哭了么,是哪里被压疼了?”
“嘴巴疼,肩膀疼,腰疼腿也疼,嘤嘤嘤……”
他沉默片刻,乱哄着:“那我给你揉揉就不疼了。”说着,竟真的拿手轻轻揉动肩头和腰腿,活血散瘀。
享受完一阵按摩后,继续嘤嘤。
他弃械投降:“那你还要怎样?”
“那我要吃卤煮嘛!”
“……”他好不容易跟上我的跳脱思维,随口便哄,“那明天做给你吃。”
“那我就要现在吃,我还没有吃晚饭还没有吃宵夜嘤嘤……”
就在我无理取闹他焦头烂额之际,被褥外传来一个落地声,有道陌生而低沉的嗓音肃然道:“回禀太傅,平阳县内已清剿完四十名山匪,一个不漏!”
我暂停嘤嘤,这是什么发展?信息量太大,我收了哭腔,必须消化一下。
太傅是什么?清剿完山匪又是怎么回事?
姜冕这才掀了被褥,宣告警戒解除,但低头看我一眼后,毫不犹豫将被褥又覆盖上来,对外面回复道:“知道了,院墙点上火把,所有人都带来,我稍后亲审。”
那人领命后嗖地出去了。我两手扒着被子角,脑袋钻了出来,朝房内一看顿时就惊呆了。被褥外,床枕上,桌椅青石地面,全是射入的乱箭,纸糊的窗格也早已被利箭划开,破出一个大洞。
姜冕翻身出了被子,一手拔出射入被褥棉絮中的一支木箭,瞧了瞧锋利的箭簇。
显而易见,施承宣的计划失败了。
我爬出这床用来挡箭护命的恩德被褥,谨慎地探听口风:“巡按大人,您怎么知道有山匪?”
他面不改色地扫视完满地乱箭,下了床整理衣衫头发:“区区毛贼来犯,若不提前知晓,这一路我不知死多少回了。”说着话锋一转,朝紧随着下地的我望来,“倒是你,方才行为反常,想要唤醒我,好像是知道点什么?”
我吓得倒退一步,旋即镇定下来,迎着他审视的目光,愤然拍了拍肚子:“我没有吃晚饭,这个理由还不充分吗?说好的卤煮呢?!”
他败下阵来,顾左右而言他:“我叫人进来打扫一下,送点馒头,你吃完再睡,我先去处理点事情。”说罢,闪身要溜。
我岂能让他用馒头狸猫换太子,伸手扯住他袖子,鼓着脸不满地贴上去:“你又食言而肥,你答应老子的卤煮,老子不吃馒头!”
房舍外传来一阵喧闹,夜里忽然灯火大盛,亮光从窗口透来。姜冕见甩不脱我,也脱不了身,只好胡乱应着:“你乖乖在这里呆着,我去给你找卤煮。”
不知道山匪偷袭一事,他知不知道有施承宣的参与谋划,我只想尽量拖延时辰不让他出去审案,将他衣袖胳膊拽得牢牢的:“你骗人,我再也不信你!你说不喜欢嫩的,你还在被子里啃我啃了那么久,你看,嘴巴都被你啃破了!”
他面色窘迫,当真回头瞅了我嘴巴一眼,露出愧疚的神色。拖着我到了桌边,拂开乱箭,拿起水壶倒了一杯凉茶递给我,我没接。他耐着性子将杯子举到我嘴边,我见他如此有诚意,便配合了一下,就着杯沿啜了一口润润唇。他看我喝水,竟生起十足耐心,一直喂到一杯见底。
有人叩门:“姜巡按,院子里的人都已带到,请大人裁断!”
被我一手抓袖子一手拽胳膊不得人身自由的姜冕应道:“知道了,马上就来。”
见他就要搁下杯盏,我再接再厉以八爪鱼形态贴到他身上,仰着头,嘟着嘴:“口里还渴,换个大杯子喂。”
他无视我装可爱的模样,鼻子里哼了一声:“渴了就自己倒水喝,别说大杯子了,抱着水壶喝都无妨。”
我愣了一愣,以惊呆的模样看着他,旋即泪水上涌,滚在眼眶里:“可是嘴巴被你咬破了,承宣喂我吃饭都从来没有不耐烦过,你去把他叫进来喂我喝水,你走吧。”说着收回了章鱼爪,哀伤地站着。
静默一晌,他语气放软:“喝个水需要那么多人喂吗?施承宣身为一县长官,喂个姑娘家喝水像什么话?!”默默换了个大杯子,倾了满满一杯凉茶,送到嘴边,开始新一轮的喂水。
其间,敲门声再起:“姜巡按,您好了没?”
耐心喂水的姜巡按:“说了马上就来。”
计时很准的杂役:“可是已经过了两盏茶时间,大人您的马上究竟是多久?山匪头子说您再不出现,他就要睡了,他说他的生物钟很严格,睡了就只能第二天见太阳才醒来。”
对此极为不耐烦的姜巡按怒道:“本官说马上就是马上的意思!小小蟊贼在本官面前还敢如此矫情,抽他一顿再说,看他还有没有生物钟!”
胆战心惊的杂役:“明白,那小的就让他们再等等大人的马上。”
我手捧海碗茶杯,一面十分缓慢地吸溜茶水,一面滴溜溜转着眼珠。从这番言辞中,似乎施承宣暂时还不是太危险,极有可能他还没有暴露自己。可一旦姜冕审讯山匪,或者刑讯逼供,那山匪没有节操,定然会咬出施承宣乃幕后主使。
再缓慢的速度,海碗茶杯还是见了底,灌了我一肚子水,连暂时的饥饿都压住了。再无其他拖延的缘由,姜冕搁了茶杯,抖了抖衣裳起身,示意我去睡觉。他转身拉开了房门,就要一步跨出。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箭步窜上,抱了他胳膊黏上去,带得他一个踉跄奔出了房门,站在了众目睽睽之中。
院落里火把通明,捆绑了四十个山匪跪在地上,衙役杂役们持火棍夹棍站在外围,平阳县令施承宣领着县丞主簿按序站定在廊庑下,邻县落凤县的王县令则随着阿宝郡主同站一处,京城来的才女礼部尚书的千金童幼蓝颇受惊吓地站在施承宣身后。
一院子人均是脸带睡意,尤以阿宝郡主海棠春睡的娇媚模样引得土匪们频频关注。而巡按姜冕不期然地迅猛登场,胳膊上还挽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人,顿时吸引了所有视线。
众皆一脸恍然,顿悟了巡按大人不断推脱马上的深层次寓意。
姜冕咳嗽一声,这个时候无法可退,只得硬着头皮迎着众人目光,拖着我走上台阶。虽然暗地里无数次想将我从胳膊上拂下去,奈何我自力更生一次次化解危机,黏得难舍难分。
施承宣视线随我们身影而动,面上又是惊讶又是痛恨。阿宝郡主天真懵懂,一脸茫然,似是不知为何冒充皇亲的女犯竟跟钦差搅合在一起。童幼蓝则以天下乌鸦一般黑的神情冷眼注视。
还是落凤县的王县令出言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姜巡按,这位不是冒充郡主的女子么,怎么从大人的房里出来?”
如此良机,童幼蓝自然不会放过,一石三鸟讽刺道:“这还不明白么,姜巡按羁旅寂寞难耐,合理利用一下女犯,女犯引诱巡按想逃脱一死,权色交易两厢情愿如鱼得水,何乐而不为?施县令你觉得呢?”
施承宣冷着脸,没搭理她。
王县令好像揭发了了不得的真相,以为闯了大祸,正自胆战心惊。
不防巡按姜冕竟没有动怒驳斥,反倒厚着脸皮承认了:“容姑娘是施县令送来给本官侍寝的,虽然她如今是戴罪之身,但本官一时找不到其他人替代,只得勉为其难继续召她侍寝,莫非你们有异议?”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以后就造谁给谁侍寝了。。。

陛下在民间惊众人


在公然无耻的巡按大人面前,自然没人敢有异议。为了配合他的无耻,我也只当丢的不是自己的脸,反正还有个宝郡主长着跟我一样的脸。
“不以风骚惊天下,但求无耻动世人”的姜巡按神情十分伟岸肃穆,见果真无人再干涉他的私生活后,便开始清算造成眼下处境的罪魁祸首。
“既然诸位无有异议,那么本官便要开始亲审今夜山匪闯县衙一案了!”姜冕抬袖一指院中被捆缚的一名形似野人的壮汉,以阴沉的嗓音道,“这位壮士年富力强,农时可耕种,闲时可入伍,怎么都可以做上正经体面的生计,却偏偏选了一条绿林贼寇之路,出生入死,日夜皆有被官府缉捕之虞。不仅做着这刀口舔血的勾当,竟还敢妄图血洗县衙,行刺本官!若不是本官有所提防,今夜此地便要血流成河,你们这帮如此罔顾他人性命的暴徒,可知罪?”
一番苦口婆心而又严词厉色的斥责之下,众土匪皆是一派萎靡形容,因生物钟挑衅巡按大人而被抽得狗血淋头的匪首却是不服,昂着头不屈道:“职业无尊卑,行行出状元,老子一介绿林好汉,奋斗到如今的总瓢把子的位置,其中艰辛哪是你等迂腐不堪文弱书生所能知晓?出生入死,刀口舔血,快意今朝,活得不知比你们恣意多少,用不着你来同情老子!既然做了这生计,砍几个贪官算得什么?也不打听打听,如今绿林道上,多少人想取你项上人头,金主可都是你们朝廷的人,老子为民除害,何罪之有?”
众人万万没想到,心狠手辣铁面无私姜巡按终于棋逢对手,还是个有点文化修养明白人生价值取向的黑道对手。旁观的童幼蓝小姐很是乐见其成,施承宣继续面无表情,王县令讶然惊悚,宝郡主担忧地望着被进一步挑衅的巡按大人。我看完一圈人各异的表情,再看姜冕,难得他竟还是一派沉稳气度,威压震慑全场,但近距离从他抿着的唇角可知这位钦差已是暴怒至极,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祭出大杀招。
为免被牵连,我默默从他胳膊上滑了下来。
一刹的静寂后,姜冕于夜色火把交融的亮度中,缓缓抬起了颀长洁白的手,在空中稍稍挥了一下,唇畔吐语:“伶牙诡辩,精力旺盛,再抽一顿,直到他明白与本官作对的下场。”
衙役搬来椅子,姜冕转身优雅地坐下,另有衙役恭敬奉茶,巡按大人好似不是审案,而是趁着夜色约人看戏。他优雅闲适了,其他人不得不跟着在这艰苦的条件下熬夜,王县令困得欲打哈欠只打了半个便在巡按大人淡然一瞥中生生掐断了,憋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行刑的狱吏持了老虎鞭,撸开袖子,照着有文化很可怕的匪首当头一顿抽,抽得其他山匪面无人色,满场只闻皮鞭鞭挞肉身的非常具有质感的响声以及倒抽冷气的人声。被鞭笞的匪首不愧是总瓢把子,硬是一声没吭,无论什么力度都好似在给他挠痒痒。
童幼蓝撇开脸不忍看,阿宝郡主拿袖子遮面,我一面吃着衙役送来给巡按的宵夜果品果腹,一面敬佩地望着总瓢把子受刑。
一碗饭工夫后,匪首皮开肉绽还是不屈的模样,倒是吓晕过去几个山匪,另有一名山匪小弟吓破了胆,当即求饶。
姜冕命人将他提上来,山匪小弟被捆绑着无法磕头,只能以一张惨白的脸表示凄惨与求赎罪:“大人,各位老爷,求别杀我……”
见杀鸡儆猴奏了效,姜冕终于缓和点颜色,但在罪犯眼里也依旧是名酷吏:“若想免除死罪,可如实道来,你们匪帮为何要血洗县衙行刺本官!”
山匪小弟以鲜明的求生希望小鸡啄米地点头:“小人名叫李四,三年前落草为寇跟随总瓢把子司马不招一起啸聚绿林,做些剪径营生。可世道不好,三年前朝廷大军开赴落凤县同作乱的大将军混战了一场,造成落凤县与平阳县一带荒无人烟,我们的剪径营生一年比一年不好做。也不是没想过搬迁,但如今天下太平,各州县清剿剪径,各山头都被其他绿林占了,我们委实无处可去,也只得落凤平阳两县山高皇帝远没人管。又听说平阳县来了朝廷巡按,巡按可是个肥差,一路搜刮……大人这些话可都是其他弟兄说的,不关小人的事!我们弟兄为了生计,所以就来洗劫巡按了……”
姜冕端坐木椅中,神色如常耐心听完,尚能一心二用给我摸向果盘里的手给拂了开,将果品端到了另一边去,并肃声对山匪小弟道:“你们约定今夜洗劫县衙,可有内应?”
李四急忙摇头:“没有没有……”
姜冕挑眉冷笑,同时将追随到另一边摸果盘的我的手再度拧出去,将果盘端到了他膝上:“没有内应,你们如何得知本官住哪间房?如何会集中乱箭射向本官寝房?还不如实招来!”
李四吓趴下了:“大人饶命,小的招……”
“招你妹!”铁铮铮的总瓢把子在刑场大怒,顶着已被鞭笞成条状的衣衫和染了血肉的身躯,“老子死也不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