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作者:秋李子
【内容简介】
烂俗的两男一女,烂俗的前世今生,烂俗的名字,Y OD,原来我也只会写YY+小白文,面壁中...
【正文】
缘起
一九三五年九月的上海,正是黄金十年的末期,虽然东北沦陷已经四年有余,但丝毫没影响市面的繁华,流行的仍然是好莱坞最新的电影,巴黎最当季的服装。
在法租界的一栋大宅里,仆人们正在忙着准备过中秋的东西。女主人,陈家太太,边看着仆人在忙,边找着什么:“赵妈,小姐怎么还不下来?”
赵妈,太太的陪房,从小就伺候太太,现在陈家大小的事物也是她帮着太太在处理,心知小姐去向的她赶快上前回答:“太太,今天小姐说施家少爷约她去看戏,一早就走了。”太太“哦”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但是太太的话在这个平静的早晨却引起了很大的反映,等太太走后,“你说这馨语小姐会不会嫁给施家少爷?”一正在抹灰的女仆好奇的问,另一个在擦桌子的女仆看了眼太太和赵妈,觉得她们走的比较远了才压低了声音说:“我看这事悬乎,那王少爷不是来的更勤,也没见小姐不理他啊!”旁边另一个正在插花的看她们说的热闹,放下手中的花过来说道:“看王家的那财势,哪配的上我们小姐不,小姐只是不好驳王老爷的面子,这也是太太的调教,现在哪家大家闺秀不是喜欢那洋玩意,只有我们小姐才是真正温柔贤淑的大家小姐。”
“咳咳”原来是赵妈陪着太太走了回来,这几个女仆赶快停下八卦,继续抹灰的抹灰,插花的插花。
刚才她们的话已经全被太太听去了,但太太待下人随和,也没说什么,回到小客厅坐下后,太太看着赵妈道:“赵妈,想不到我们已经老了,馨语也到了出嫁的年龄了。我怎么还记得好象你刚来我身边伺候啊,怎么现在我的女儿就要出阁了?”
赵妈给太太递了杯茶:“太太说什么呢,馨语小姐出嫁了,再过个一年有了孩子,您不是可以当外婆了?再说了,没有不出阁的小姐,您没见我们陈家的门槛,自从小姐满了16,到现在五年了,都快被踏破了。”
见赵妈这样说,太太果然开心了起来:“也是,这馨语比我年轻时候可标致多了。”“不过太太,这小姐许给哪家还没个谱吗?”赵妈趁机问到。“哎,等老爷从香港回来再说吧,这件事还要老爷拿主意。你先去厨房看下他们饭好了没有,估摸馨语也快回来了。”赵妈答应着去了。
正在太太和赵妈讨论小姐婚事的时候,陈家小姐却正和人逛公园,不过不是施家少爷,也不是王家公子,是大家怎么也想不到的人:柳家二少爷,柳磊。这两人是一起长大的,双方家长原来也乐见其成,可是这柳少爷今年初因为风流浪荡被柳家赶出了家门,一直在朋友开的洋货店里帮忙。馨语相信自己的爱郎,也知道她父母肯定不会同意柳磊来找她,所以每次出来都是借着其他人的名头,陈太太一直都很娇惯这女儿,只要不是太出格一般也不管她,但时间长了总不是办法,今天他们俩就是出来商量这件事的。
柳磊看向馨语,她今天穿了件玫红色的凤仙装,下面配的是青色的百摺裙,头发很简单的用个发箍箍住了,这身打扮,不要说富家小姐,就是一般的女学生也不这样穿的,但是却显得馨语的皮肤越发白了。
柳磊看了半响,呆呆的说:“一般的女子穿上这身衣服,只会显得俗之又俗,但是唯有我的语儿穿上,更加显得肌肤如玉。”
虽说也常听柳磊夸奖,但馨语仍羞红了脸,:“就你油嘴滑舌,这马上就是中秋了,就等我爹回来决定我的婚事了,你不着急却只知道看人家的打扮,真是让我白白担心了。”说完,她眼圈就红了。
“看看,这才这么两句,你就这样了,是不是想学林妹妹啊?”柳磊也不着急,仍然调侃道。见他这样,馨语是真气了:“好!你既然这么说,等我爹回来,我就听他的话,他让我嫁谁我就嫁谁去。”说完站起身就要走了。见她真气了,柳磊赶快一把拉住她“好语儿,我都是逗你玩的,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去向你爹提亲,你爹也不会把你嫁给我的。”“你不试下又怎么知道。”
见他服软,馨语心下早就软了,嘴里却仍不服输的说,“大小姐,我又不是不认识你爹,他就和那贾府的人一样,是一颗势利心,两个富贵眼,再说你生的那么美,他连王家大公子都看不上,又怎么会看上我这个已经被赶出家门的柳二公子呢?”“这没关系,你放心,只要你肯去,我就有办法了。”“真的?”柳磊激动的握住了馨语的手,“嗯”馨语点头。
和柳磊商量定了后,又一起吃了顿午饭,虽然只是顿简单的蟹黄汤包,馨语却吃的异常开心,饭后,柳磊把她送到门口,看着柳磊离开,馨语才上前叫门。
看门的老李把门给她打开,馨语穿过前园,轻快的跳上台阶,轻轻的打开客厅的门,发现没人,暗叫幸运的她正准备上楼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站住”馨语心想,惨了,转过身去。平时这时候都在睡午觉的陈太太正站在楼梯口看着她,旁边还有她妈的陪房,赵妈。
馨语把陈太太扶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自己也坐在旁边,陈太太看见女儿的打扮,气不打一处来:“还不快去把你这身衣服换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家的下人呢,穿这样一身你是存心要让别人看你的笑话吗?”赵妈赶紧上来打圆场:“小姐,我陪你上去把表小姐上次从巴黎带回来的那套新衣服换上。”见太太没反对的意思,赵妈连忙招呼别的女佣伺候着太太,她和小姐上楼换衣服去了。
上得楼来,赵妈边伺候馨语换衣服边埋怨道:“哎哟我的小姐啊,刚才太太就问你去哪了,我扯了个谎,说你和施家少爷去看戏去了,结果好巧不巧那施少爷吃饭的时候就来了,说要约你下午去逛呢,当着他的面,太太倒没说什么,但少爷一走,她就先排揎了我一顿,现在你回来了,还不知道会怎样呢。”“好赵妈,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馨语撒娇的靠向赵妈,“赵妈是看着你长大的,小姐,太太也是为你好,到时候你要好好说。”“知道了,赵妈最最好了。”“你呀,从小就嘴甜。”赵妈疼爱的说。
两人一起下了楼,陈太太看着自己的女儿,穿的是一套鹅黄色的洋装,领口处镶了一圈白色的花边,头发在顶上梳了个小髻,剩下的披在脑后,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正带着怯意看着她。
看见女儿这样,陈太太心软了一半,但仍然板着脸对她说:“一大早的就跑哪野去了,还拉着赵妈扯谎,说和施少爷出去了,饭也不回来吃。”“妈,人家是和同学出去了啊!”馨语靠着陈太太,
“你也知道的,就是月梅啊,她要嫁了,说让我带她去挑几件衣服做嫁妆,我怕你不让我去,就只好让赵妈和你撒了个谎。”馨语撒娇的说,
月梅是馨语的同学,她父亲是馨语中学的老师,所以她才能和馨语在一个学校,但是陈太太老嫌她家贫寒,经常叫馨语不要搭理这些人。
见馨语这样,陈太太气又消了一半,“那就算这样,你也不用穿那身衣服出去啊?叫认识的人看见了,多掉面子!”“妈,人家总不能打扮的像去参加宴会一样啊,穿那样去也正好陪她,是不是,我的好妈妈?”馨语摇着她妈妈的手臂问,“是,就你最有理,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出去也要叫丫头陪着。”“知道了,妈妈。”馨语娇声应到,知道自己已经过关了。
九月十三号,馨语的父亲从香港回来了。一大早,陈太太就打发司机去接陈老爷,自己也收拾停当。
陈太太在客厅等的时候,二姨太路雅柔也过来了,她今天穿的是绛紫色的旗袍,上面绣了几朵芍药。雅柔是柳磊的远房表姑妈,16岁那年到上海来投靠柳老爷的,刚好那年陈老爷初到上海,柳老爷为了结交他,就把自己的远房表妹许给了他。
那时候陈太太还在北平,和陈老爷生的大儿子俊孝刚三岁,就听说老爷在上海纳了一房小。虽说男子纳妾也算正常,可心里的那大缸醋始终是酸的。而路氏自觉出身不低,却做了人家的小,总也有些不服气,表面顺从,心里确实嘀咕,再加上过门不久就怀了孕,总想着和陈太太平起平坐,却耐不过老爷和太太是结发夫妻,枕头风吹过几次,老爷却总要她服软。
更让她觉得气的是,在她怀着和老爷的第二胎时,陈太太却一手安排了三姨太,王腊梅,她闹了几次,却反被老爷说她没容人的风度,渐渐的对她也就淡了,幸好她肚子还算争气,连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俊逸生的聪明,今年23岁了,老爷颇为看重,早早就打发了他和俊孝去美国留洋,说等学成回来,就是他的左右手了。小儿子俊忠今年也十五了,还在中学读书。想到这,二姨太越发觉得不平。
“谁在那里?”太太突然问道,原来是三姨太,她本来是陈太太的丫鬟,是太太为了和二姨太斗气才抬举了她,所以在陈太太面前很是恭顺。她今天穿了件粉色的素旗袍,见太太问,怯生生的道:“腊梅刚过来,见太太和二姐说的正高兴,就不好过来打扰。”
太太见她穿成那样:“今天老爷回来,是个大日子,妹妹怎么穿得那么素净?”,
三姨太只怯怯的看了眼二姨太,也不答话。太太心里明白了一些,当着二姨太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喊赵妈过来:
“赵妈,把我年轻时候那件石青色绣牡丹的旗袍拿给三妹妹过来,我也老了,也穿不到这样的颜色衣服了。”
见太太这样,二姨太赶紧站起来陪笑到:“三妹妹的衣服,是我忘了让他们给拿过来的,并不是有意的。”
太太横了她一眼:“我也没说你是有心的,只是我现在年纪也大了,让你管一下各人穿的衣服什么的,也算是帮我了,现在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年轻时候的醋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了,你以后可小心些,别再让我提醒你。”二姨太赶快陪不是。
两人正说的热闹,听见汽车喇叭响了,“太太,是老爷到了。”赵妈陪着换好衣服的三姨太,正好过来,赶紧的向太太回到。
二姨太和三姨太连忙带着丫鬟出门去接了,太太站了起来,见老爷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陈老爷今年四十九岁了,家里从前清就是做生意的,到了陈老爷这代,已经是大富了。自从东北沦陷后,陈老爷怕打仗,已经把一部分生意转到香港去了,所以才香港,上海的两头跑.
而长年在香港陪他的就是四姨太,林芊芊,她本是长三堂子里的,陈老爷去喝花酒的时候叫过她几次条子,时间长了,就把她赎了身,接进了陈家。除了节庆,她是长居香港的。这回也跟着老爷回来了。
见到太太,林芊芊赶快上前请安。太太仔细打量着她,见她穿了件大红金丝绒的旗袍,旗袍上居然绣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脸马上就沉下来了。四姨太最是会察颜观色,知道太太很是忌讳嫡庶之别,赶紧陪着笑说:“老爷说新来的绣工还不错,让我试下她们的绣功,谁知道她们竟绣了凤凰,也是妹妹我不注意,我这就去换了。”
老爷这时候已经在二姨太她们的伺候下换了长袍,过来道:“太太在家一向辛苦,过广州的时候特意买了太太最喜欢吃的荔枝,快找出来给太太尝鲜。”
四姨太答应着去了。
夫妻两人方才坐下,说些路上的闲话。一会四姨太拿着洗好的荔枝来了,已经换成了浅粉色的旗袍,上面只不过淡淡的绣着几朵白色小花,太太的脸这时才好看了一些。
老爷环视了一下众人,问道:“怎么不见馨语,还有俊忠,俊贤呢?”俊贤是三姨太的儿子,今年刚八岁,才刚上学。
“老爷,您怎么忘了,他们两还没下学,馨语呢,早上还在呢。怎么这会跑哪去了?”“爸”正在这时,馨语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馨语上来环住老爷。
“爸,你可算回来了。想死你了。”
老爷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子,:“想我,想我给你买的好东西吧,想我的话怎么不在这里等我回来?”“爸,您说什么呢,我一大早就起来了,结果见花开的正好,就想去摘些花给您,结果就…”
“结果就怎么了?”老爷笑问到,馨语脸红红的回答到,“结果太阳一照,就睡着了。”“哈哈哈哈”大家一听,先愣了一下,都笑起来了。
这下馨语的脸更红了,独太太没笑“你这丫头,那样睡你也不怕着凉?”“妈,那太阳照的好舒服,才不会着凉呢。”馨语腻到太太怀里。“你呀,”太太点了点馨语的额头,大家笑的更开心了。
临睡前,老爷来到太太的卧室,见老爷来了,正在伺候太太的赵妈退了下去,:“老爷可是要有话说?”太太也不看老爷,只是自顾自的忙着自己保养。
见太太这样,老爷反而尴尬了:“我是想和你商量一下,馨语的婚事,看你有什么好的人家没有?”见老爷问起宝贝女儿,太太转过身来:
“我觉得王家二少爷不错,虽说现在王家已经不如以前了,可是底子还在,再说那孩子为人老实,又是和语儿一起长大的,嫁过去,语儿也不会吃亏的。”
见太太这样说,老爷想了一下,“王家我也不是没想过,但王家现在始终是败落了些,这次我在香港,看见宁家的三儿子很不错,生的俊俏不说,难得的是很能干,他和俊逸同岁,却已经掌管了宁家一半的产业,看到他,我就像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了。”
见老爷说的高兴,太太答道:“按说这婚事,只要老爷拿了主意,我们也没有插嘴的道理,但是老爷想想,我们家馨语生来娇惯,只有人伺候她的,没她去伺候别人的,想来宁家家大业大,肯定也是一大家子人,难道我辛苦养大的女儿,就是去伺候别人的吗?”“这个太太多虑了,”
见太太不赞同,老爷继续说到:“那宁家家业那么大,佣人老妈子是少不了的,怎么可能让我的宝贝女儿亲自去伺候人家老太太呢,再说这孩子,芊芊见了也很喜欢,直说这孩子像刚和她认识那时候的我。”
见老爷提起四姨太来,太太心里更不舒服了:“我说怎么老爷这么喜欢呢,原来是四妹妹先看上了,难怪老爷舍得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也全不想想,馨语可是老爷唯一的女儿啊?”
“哎哟我的好太太”见太太发怒,老爷赶快上前陪着笑说:“正因为只有馨语是女孩,我比你还疼的慌,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咱们都老夫老妻了,你还在这里吃什么干醋?再者说了,宁家可不是什么火坑”
太太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说重了:“我也不过就这么一说,馨语的事还是要老爷拿主意,只不过做母亲的能总希望女儿能在自己身边,再者说了,我也不希望我的女儿像我一样独守空房,表面风光,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呢。”说到这,太太忍不住眼圈红了,
见太太这样,老爷反不好意思了,手扶住太太肩膀道:“我知道自己年轻时候荒唐,不过也亏得你贤惠,要是别人,早把这缸醋都打翻了,不过自从芊芊过了门,我可就没纳过新姨娘了。”“那是我们四姨太啊,有手段。”
见太太这样说,老爷反而没话了,又过了一会,老爷才说到:“那我今天就在这屋里睡了?”“别老不正经了,你也几个月没回来了,还是去腊梅房里吧,也给她增点体面,我这里啊,只要老爷能想起我,来我屋里坐坐,也就得了。”老爷还想说点什么,想了想,又终究没说,答应着走了。
瑞表姨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赵妈来伺候太太梳妆的时候,太太见只有她们两个人,才问道:“昨天老爷是在哪个屋里过夜的?”赵妈边熟练的把太太的头挽成高高的发髻边回答到:“是在三姨太屋里,还真奇怪,老爷可是快一年没进她屋里了,今天刚起来,就听说昨晚上二姨太屋里的花瓶碎了。”太太含笑听完,也收拾停当,就离开房间吃早餐去了。
陈府的习惯,早晚两餐大家在一起吃,中午就各人在各人屋里吃。太太出身旧式家庭,注重礼仪,照以前的规矩,姨太太这些是不能上桌的,后来路氏入了门,太太因为怜她是好人家的女儿,就让她一桌吃饭,后来姨太太不上桌这规矩也就算废了。
太太来到饭厅,众人都在等她,俊忠和俊孝由于要上学,已经吃了去学校了。太太看了一圈,没发现老爷和四姨太,问旁边伺候的:“老爷上哪去了,没听见他说有应酬啊?”旁边伺候的丫头上来回到:“刚才老爷来过,结果四姨太来了后,说吃不惯这中式早餐,要去吃西式早餐,老爷就陪她去了。”
听了,太太没说什么:“大家坐下吃吧。”“哼!就她花样多。”见太太不理睬这件事,二姨太嘀咕到。太太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太太,您快尝尝这奶油小卷,油而不腻,是新来的厨子做的。”三姨太今天明显比昨天看来精神,身上穿的是簇新的水蓝色的旗袍,从旗袍边绣了朵荷花一直延伸到胸前。太太看见她的打扮,满意的笑了。“这花是你自己绣的吧,腊梅的手可越来越巧了,这颜色配的还真好,像这种颜色,我和雅柔就不能穿了。”“是啊,太太说的是。”二姨太符合到。“快吃吧,都快凉了。”这顿饭就在大家各怀心思中过去了。
吃完饭,老爷和四姨太也从外面回来了,不过却多了一个年轻人,他看起来二十三四岁,穿了身浅灰色的双排扣西装,长的眉目如画,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太太见从来没见过,不由愣了一愣。“太太,这是老爷生意场上的朋友,宁老爷家的三少爷,今上午我和老爷一起去和平饭店吃饭遇见的,人家三少爷知道礼数,说来上海怎么能不来拜访您?这不,下午他就要回绍兴过节去了,还赶了过来。”
太太这才明白,这三少爷已双手托着礼品说道:“小侄见过陈伯母,这次路过上海,本来昨天就应该来向伯母请安的,只是还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料理,才没有过来,真是失礼之极。小小心意,还望伯母笑纳”见宁少爷谦和有礼,太太也有些喜欢,忙招呼他坐下,让赵妈接了礼物,随意说些闲话,见太太对宁少爷如此亲热,四姨太冲着老爷会心一笑。太太又留宁少爷吃了午饭,饭后坐了一会,宁少爷就告辞了。
送走了宁少爷,太太回房准备午睡,老爷也跟了进来。太太心知他一定是要问这宁少爷的事,却也不点明,只自顾把玩着一根簪子,夫妻俩人对坐了半晌,老爷开口道:“太太,看嘉秀这孩子如何?”老爷既问,太太把手里把玩的一根簪子往梳妆台一丢:“这孩子,相貌,家世是上好的。为人也不差。”见太太这样说,老爷开心的说:“你看我的眼光不会错吧,那就把馨语定给他了?”
本以为太太也会赞同,殊不知太太这样回答“只不过,老爷,您也知道,这知人知面不知心,也不过就这么一面,私底下是怎样的,我全然不知,王家那孩子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对馨语可是一片痴心啊,到现在26岁的人了,也没娶妻,不就为了咱们馨语,家世虽然说现在寒微了些,可我们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光给她的嫁妆就够他们风光一世的了,老爷又何必非要锦上添花不可呢?”“你说的也在理,可是把女儿嫁给王家,外人看了总是不大好。”老爷好象有点心动了,“老爷您想想,我们是挑女婿,不是挑家世,外面的的虚面子再好,自己过的不好还不是害了女儿一世。”见太太这样,老爷说道:“太太既如此说,是女儿自己嫁人,等过了中秋再问问女儿的意思好了。”说着老爷也就走了。
临近中秋,陈家总是很忙,太太午睡过后,和赵妈一起来检查仆人们准备的怎样了。
到了后院,却见馨语穿了条背带裤,带着个鸭舌帽,正在剪菊花,可怜花匠老李站在旁边一个劲的告饶,:“小姐,这可使不得,还是让老李来吧。”见馨语这样,太太憋不住笑了:“看这丫头,没个正经的,你是在修花呢还是在毁花呢?”见太太来了,馨语丢下剪子挽住太太,“妈,我这不是怕手生,在练习啊。”太太拈掉馨语头发上的叶子:“你这调皮丫头,看把老李精心伺候的花毁成什么样子了,又去穿你哥的衣服了,还不赶快去换掉,等会被你爸爸看见了,又该说你淘的像猴一样。”馨语答应着去了。
正转过回廊,二姨太身边的丫鬟小菊过来了:“太太,二姨太要往柳家去送节,让我来回太太一声。”太太说:“去就去吧,也没什么好回的,吃过晚饭就回来吧。”小红答应着去了,
太太和赵妈说:“记得以前在北边的时候,年年都是你陪我回去,现在搬到这上海来,总共也才回去过三回,每次待不上几天就又得回来了,什么时候有空了回去住个一年半载就好了。”“太太,等馨语小姐定了亲,您不就可以放心回去了?”赵妈提醒太太,“恩,这也是,馨语的大事了了,我也就丢的开了。”
见二姨太兴冲冲的去了,在回廊看花的四姨太对身边在做针线的三姨太说:“姐姐你看,人家这有娘家的,一到节庆就欢欢喜喜的回去了,那像我们,从小没了爹娘,被人卖了出来,连个走动的亲戚都没有,老了还不知道要靠谁呢?”见四姨太这样说,三姨太只是笑了笑,也没答话。“我怎么忘了呢,姐姐还有个俊贤,那像我啊,肚子不争气,进门都十多年了还没有消息,虽说老爷现在宠我,可等到人老珠黄的时候,那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也不管三姨太不搭话,四姨太自顾自的说了。“芊芊妹子,我们女人的命就是菜籽命,落到哪块地里就是哪种命,我现在也没别的想头,就只盼着俊贤长大,娶房媳妇,我抱抱孙子就行了。”见她这样说,三姨太停下手中细声细气的回答。“哼,我可不像你这样不中用”见她这样,四姨太转身走了。三姨太也不在意,自顾自的继续绣着花。
吃过了晚饭,见二姨太还没回来,太太就吩咐司机去接,自己和馨语,三姨太在一起说些家常,正说的热闹,就听见二姨太的声音传来:“太太,快看看我给你带谁回来了,您肯定猜不到。”
太太和她们出来一看,原来是位老太太,满头白发,却不见多少皱纹,穿的是前清时候才流行的暗蓝色绸缎对襟大褂,下面配的是青色的裙子,看她打扮,像是哪家老太太,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太太疑惑的问二姨太:“雅柔,这是哪家的老太太?”二姨太捂嘴一笑,“太太再仔细认认?”太太摇摇头:“真想不起来了。”这时候这老太太反撑不住了“我的竹小姐啊,我是你瑞表姨啊。”太太这才想起来,忙热情的招呼她坐下,
原来太太娘家姓赵,这瑞表姨是太太父亲远房的表姐,很小的时候就父母双亡了,太太的祖母就把她接到身边,一直到她出嫁。后来到太太出生的时候,由于她父母都在扬州,人手不够,就让这瑞表姨一家到扬州来帮着料理家什么的。太太因为生在扬州,太太的爹就给她起了个竹西的小名,全家就叫她竹小姐,一直到回了京城,瑞表姨家才回了乡下,太太的祖母嫌这小名不适合女孩子叫,就按排行叫她五小姐。这名字呢也就没多少人知道了。
大家都坐下了,太太和瑞表姨细细交谈,才知道她家这些来过的还好,离开扬州后,夫妻俩靠着当年老爷父母给的一点钱做起了布料生意,三十年前就搬到了上海,这么几十年下来,已经从跑单帮的小贩做成了大行商,家里已经是有好几片店了,虽说她丈夫三年前过世,但几个儿子对她也很孝顺,已经有重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