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妈逮着个空就坐到珊珊身边:“珊珊,阿楚刚才和我说了,说你不想和我住,我明白,你没了孩子心里是很难受,但你也要想一想,我并不是有意的,那个也是我的孙子,再说这房子都说好了,能省一点就是一点,你先好好的休息,等下个月就帮过去。”
珊珊用手拉住被子,整个人滑进被子里面,阿楚妈觉得自己已经够低声下气的了,可是儿媳妇还是不听,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这口气怎么忍得下去,正打算伸出手去拉被子的时候,任阿姨和阿楚走了进来。
任阿姨一看到阿楚妈打算去拉珊珊的被子,一个箭步就冲到她跟前:“刚什么呢,又想教训我女儿了?她流掉的,可是你乔家的孙子。”阿楚妈这口气就撒到任阿姨身上:“说什么呢,她不也是我儿媳妇?我关心下儿媳妇难道有错吗?”
任阿姨依旧是不饶人的那张嘴,珊珊猛地把被子打开:“你们不要再说了,都出去。”两个妈都张大了嘴呆在那里,珊珊说完这句话就翻身把个被对着她们,一句话也不说。
阿楚急忙上前拉住阿楚妈:“妈,珊珊心情有些不好,您就先回去吧。”这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阿楚妈狠狠的在阿楚胳膊上掐了下,不过这是医院,大喊大叫也不好,又瞪了儿子几眼这才气冲冲的走出去,阿楚急忙跟出去送她。
这对母子走了,病房里留下了这对母女,任阿姨心里有些高兴,就该这样对婆婆,坐到女儿床边:“珊珊,听妈的话不错吧?”珊珊还是没转过来:“妈,你也回去吧,我想休息。”
任阿姨的笑又僵在脸上,那眉渐渐皱了起来,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冷到零度以下,珊珊裹紧被子,还是一言不发。
阿楚轻手轻脚进来,看见珊珊这样,小声的问任阿姨:“妈,珊珊睡了?”任阿姨一把拉着女婿出去,到了楼梯口,这才把脸彻底放下:“珊珊到底和你说什么了?怎么我们才走一早上,她就变了。”
这个阿楚自己也想知道,可是现在先把岳母安抚好才是正常的,阿楚只是笑一笑:“妈,珊珊可能是一时受到的打击太大,这才闹性子的,等身体恢复了,就会好的。”
任阿姨怀疑的看一眼女婿,可是现在好像也只有理由可以说服自己,任阿姨叹一口气,拍一拍女婿的肩膀:“珊珊从小顺利,没经过这么大的事,一时难过我是明白的,既然她不高兴我在跟前,那我就先回去。”
阿楚送任阿姨出去,任阿姨刚走了两步又转身看着女婿:“医生怎么说?”阿楚哦了一声才接话:“医生说再住一天,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这个女婿,当时只觉得他老实勤快,怎么今天看起来反应这么的慢,还有他那个刁蛮的娘。任阿姨心里暗忖,对这个原来看起来千好万好的女婿,这时怎么满身都是毛病?哎,珊珊真是命苦。
阿楚不知道岳母这些想法,回到病房的时候珊珊已经睡着了,阿楚看着妻子入睡时候依旧微蹙的眉头,浑身都涌上来疲惫,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越来越不可控制,阿楚混沌的脑子里只明白一件事,从此之后,看起来很平静的生活回不到从前了。
住了两天院,也可以出院了,珊珊换上家里带来的衣服,坐在沙发上看着丈夫收拾东西,阿楚收拾到一半回头看着不发一言的妻子,上前握住她的手:“珊珊,我和妈已经说好了,她先去姐家住两天,别的事,以后再说好不好?”
这个答案不是珊珊预料中的,可是这总好过婆婆一直要和自己住的结果,珊珊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阿楚伸手抱住她:“珊珊,我们以后会好好的,你相信我。”
珊珊在心底叹了口气,相信他,应该相信他,可经过了这么多的事,自己好像已经不能相信了,但不相信他又怎么样呢?难道还能离婚不成?可是事情好像还远远没有到离婚这一步。
有人进来的声音打断了珊珊的思索,她急忙站起来,似乎永远都是笑眯眯的乔大姐走进来:“阿楚,都收拾好了吧?”阿楚嗯了一声,乔大姐已经上前拿起放在床上和床头柜的东西了:“都收拾好了,那就走吧。”
珊珊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往外走,阿楚拿出一件大衣给她披上:“这几天风有点大,小心着凉。”珊珊低声说了句谢谢,阿楚的手僵在那里,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变的那么客气?珊珊却浑然不觉的看着外面被风卷起的落叶,人,总不能永远的活在别人的庇护之下。

第 26 章

上车回家,珊珊缩在座位的一角,看着窗外的景色,似乎一切都没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阿楚想找出话来说,但不知道该说什么,车厢里一片寂静。开车的乔大姐从后视镜里看见这一切,心里叹了口气,这事不该她这个做大姐的管,路要怎么走,是他们的事。
乔大姐踩下刹车,回头对阿楚说:“到了,你们先上去吧,我去把车还了。”听到乔大姐是特意借了车来接自己,珊珊有点动容:“大姐,我们打车回来就可以了,再说也不远。”
乔大姐安抚的拍拍珊珊的肩:“这又不是多大点事,我这个做大姐的,帮你们这个忙还是可以的,上去吧。”
见阿楚一支手拎着大包小包,还空出一支手要来牵自己,珊珊心里就像有阳光照过一样被融化了,不过身子还是轻轻扭了一下自己往前面走。阿楚急忙追上:“珊珊,你还在生气?”
珊珊抬头看着他:“你拎这么多东西不重吗?”阿楚呵呵笑了两声,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往上面走:“不重,只要你好好的就好。”珊珊看他一眼,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阿楚见她一直板着的脸总算化开了,继续笑着说:“珊珊,我们的日子还长,还会遇到很多事的,我会一直陪你的。”
日子还长,珊珊脸上的笑容更甜一些,已经来到门口,珊珊停下脚步等着阿楚开门,门已经从里面打开,阿楚妈的笑脸一下呈现在他们面前。
珊珊看见婆婆,往后退了一步,疑惑的看向丈夫,不是说她先去和大姐住一段时间吗?阿楚已经拉着她进门:“珊珊,你先休息一会。”这样怎么休息?珊珊还没开口问出来,任阿姨从厨房出来:“珊珊,回来了?先把汤喝了再去躺着。”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珊珊看着任阿姨,怎么妈妈和婆婆现在一副和乐融融的样子,任阿姨已经把汤塞到她手上:“快点喝。”珊珊坐下慢慢喝汤,看着阿楚笑眯眯的和两个妈说话,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不过疲劳又开始了,算了,先睡一觉再问。
医院的床果然没有家里的床舒服,珊珊一觉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就着外面透进来的光,珊珊看着熟悉的摆设,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如果没有那一推?珊珊的手滑到自己小腹上,这时候的自己该是多么欣喜的等着这个孩子到来啊?
门被推开,珊珊收起思绪,重新闭上眼睛,进来的人脚步声很轻的走到珊珊床边:“珊珊,该醒了,都八点了。”珊珊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任阿姨:“妈,你是不是觉得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我好?”
珊珊这没来由的一句话让任阿姨吃了一惊,很快她就笑着说:“那是肯定的,我是你妈,我不对你好还有谁能对你好。”珊珊的手在被子下面悄悄握成拳,似乎在给自己打气,接下来说的话会让妈妈反应很大的。
任阿姨没有得到女儿的回应,坐到她床边用手摸一摸她的头发:“好了,快点起来吃饭吧。”珊珊深吸一口气:“妈,你以后别再管我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好。”
任阿姨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那里,接着她反应过来,火气渐渐上来:“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要不管你,你这样的性格,遇到这种婆婆,早被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珊珊还是很平静的躺在那里,眼睛看着天花板,任阿姨伸手想晃女儿几下,但看她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气都不知道往哪边发。
门又被轻轻的推开,阿楚探了个脑袋进来:“妈,珊珊还没起?”这口气总算找到发的地方,任阿姨冷哼一声,上前推门出去。
阿楚被岳母的举动弄的摸不到头脑,把门小心关上,这才走到床前:“珊珊,怎么了?”珊珊长叹了一口气,转头:“阿楚,我刚才和我妈说,让她以后别再插手了。”
啊?阿楚没想到珊珊会一下子这么决绝,不过珊珊的第二句话让阿楚更是觉得无法回答:“你去和你妈说,也别让她管我们了,我们现在都是成家立业的人了,自己的事自己该做主。”
虽然说阿楚一直在想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可还是小心翼翼的问:“这样能行吗?我妈那个脾气。”珊珊听到又是这句,气的拿被子蒙住头,一句话也不说,阿楚想了半天才爬上床,躺到妻子旁边:“珊珊,事要慢慢的来。”
珊珊这下满心的怒火都压抑不住了,猛地做了起来对着他:“慢慢来,慢慢来,我的孩子都没有了,你还要慢慢来?”说着珊珊又感到心酸,眼泪又要掉下来,阿楚忙用手按住她的眼:“不要哭,月子里哭了不好。”
月子里?珊珊的手改捂住脸为掐到阿楚的手:“我妈的脾气又好到哪里去?我刚才还不是和她说了,你一个大男人,还没我拿的起。”阿楚叹气,这事自己也是知道的,可是怎么说,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夫妻俩相对无言,有咕噜噜的声音传来,珊珊摸摸肚子,现在八点多了,难怪饿了,推阿楚一下:“好了,先去吃饭吧,你不说,就我去说。”阿楚那伸到床下的腿又收了回来,为难的看着珊珊:“别。”
珊珊有一股立马从这里离开,从此再不理他的冲动,可是自己都是过了二十多年这样的生活才醒悟过来,婆婆的性格比起自己的妈来,更是不省油,要硬起来,自然也要慢慢的来,重新躺下:“我懒得动,你端进来吧。”
阿楚想再说些什么,看见珊珊懒洋洋的样子,迟疑了一下下床出去,珊珊看着他的背影,为什么小说里常见的有担当的男子,在这个世间会那么少?
阿楚妈虽然不大高兴,但既然已经说过了,还是住进了乔大姐家,任阿姨似乎真是被珊珊那句话气到,珊珊余下在家休息那几天,她一天也没来过。虽然阿楚既要上班又要回来给珊珊做饭,但阿楚还是感到很轻松,耳边少了老人的唠叨,似乎又回到了刚结婚时那种甜蜜的时光,当然,如果不考虑那个失去的孩子,这样的日子还是足够甜蜜。
一星期的假很快就结束,珊珊的身体也休养的差不多,销假上班,这怀孕遇到意外是常有的事,就算有人问起,最多也只会说珊珊不大小心,不会有没眼色的来刨根问底,上班总算是愉快的。
快到下班的时候珊珊接到个电话,号码陌生,估计是许久不见的朋友,珊珊刚喂了一声,那边就传来很公事公办的声音:“你是朱某某的女儿吗?”朱某某就是老朱,珊珊下意识的答应,那头快速的说了句:“他出车祸了,情况很不好,现在在医院急诊室,你快点过来。”
说着不容珊珊再多问,电话就挂掉了,珊珊握着电话过了很久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车祸,怎么会呢?爸爸是个走路很小心的人,还是陈姐过来看见她站在那不动,拉她一下:“珊珊,怎么了?”
珊珊这才木然的转过头:“我爸出车祸了,怎么办?”

第 27 章

珊珊清晰的看着陈姐后退了一步,接着陈姐就推她:“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上医院。”说着把珊珊的包递了过来,珊珊木然的接过包包,刚准备走出去,陈姐想起什么又叫住她:“给你老公打了电话没有?”
看见珊珊木然的摇头,陈姐叹了一口气,还真是年轻,遇到事就不知道怎么处理了,拿起桌上的座机:“好了,号码多少。”
珊珊几乎是机械地报出电话号码,陈姐把电话拨好,听筒递给珊珊,珊珊听到那边传来喂的声音,一下子哭了出来:“阿楚,我爸爸出车祸了。”阿楚的吃惊连站在旁边的陈姐都感觉到了,看见珊珊在哭,陈姐忙递给她面巾纸擦泪。
珊珊在抽抽噎噎中终于把在什么医院说了出来,电话那头的阿楚安慰了她几句,就挂了电话。珊珊握着听筒,陈姐推她一下:“快些去医院吧。”
珊珊嗯了一声,走出去了一步才想起来,转头对陈姐说:“谢谢陈姐。”陈姐示意她赶快走,看着她的背影,陈姐叹气,难道真是她流年不利,怎么接二连三遇到这么多问题?
珊珊赶到医院的时候,阿楚已经先她一步到了,看见阿楚,珊珊才觉得自己有了主心骨,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又开始哭了。阿楚赶紧扶住她坐下,珊珊哭了一会,才想起来这里的目的,拉着阿楚的衣服问:“爸爸怎么样了?”
阿楚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还在里面抢救呢?”珊珊听了这句话,又撑不住了,拉住阿楚的袖子又哭起来:“爸爸一直很小心的。”
站在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珊珊,别太担心。”珊珊见是爸爸单位的刘叔叔,哽咽着说:“我爸爸怎么会撞车的?”刘叔叔和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对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线尴尬。
阿楚伸手扶住珊珊的肩:“珊珊,这都是意外。”珊珊察觉出不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刘叔叔,刘叔叔咳嗽一声:“珊珊,是这样的,今天单位的小王要出门,倒车出来的时候没看到你爸爸站在那里,结果就…”
珊珊的眉还是紧紧皱着,刘叔叔安抚的拍拍她的肩:“珊珊啊,这件事谁也不愿意,钱的方面你不要担心。”珊珊似乎没听到一样,还是抓住阿楚的袖子:“爸爸到底怎么样?”
刘叔叔被珊珊晾在那里,但还是要回答:“车倒没撞伤,但是你爸倒下去的时候地上正好有根钢筋。”后面讲的话,珊珊一个字都没有听清,只是手紧紧的扯住阿楚的袖子,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不倒下去。
阿楚的手一直拍着珊珊的背,只在那里不停重复别担心,没事的,这种阿楚自己都觉得安慰不了自己的话。
突如其来的哭声打破了这种怪异的寂静,接着刘叔叔被猛推几下,差点被推到地上,任阿姨那带着哭音的咆哮响起:“好啊,老刘,我家老朱白对你这么好了,你竟然护着那个撞了他的。”
珊珊抬起头,任阿姨披头散发,脸上分不清楚是泪水还是汗水,手还是紧紧的抓住刘叔叔的衣领,似乎他说出个不字来就要把他从这里推下去。旁边一直沉默的小王上前一步:“阿姨,这事你要先听我们解释。”
任阿姨瞪圆双眼,放开扯着刘叔叔的手,劈面就给了那个小王一巴掌,小王头一偏,那巴掌只是落到了头发上。刘叔叔已经上来紧紧拉住任阿姨:“任大姐,有话好好说,我被领导派来就是解决这件事的,而且虽然撞了老朱一下,但老朱的伤是跌到地上的时候,地上有根钢筋戳着头,并不是撞伤的。”
任阿姨可没珊珊那么软,打不着小伙子就拿刘叔叔来发脾气:“你要这么说,是我家老朱该应的了?你的话哄哄小娃娃还差不多,好好的地方哪里跑出来的钢筋,我家老朱不被撞着的话咋会跌下去?”
这话任阿姨倒是真冤枉刘叔叔了,车库那地方摆了些修车的工具,那根钢筋只怕是谁顺手丢在那里,也没有及时拿走。这时候出了这种事情,更是没有人肯承认了,刘叔叔只得堆着笑安慰任阿姨,心里不停的在骂领导,这样难的事怎么就交给自己了,谁不知道任大姐从来不吃亏的?
珊珊浑然不觉妈妈高一声低一声的哭诉,不时还骂一下面前的刘叔叔,眼睛只是紧紧的盯着手术室的灯,时间过的特别慢,阿楚的腿都站酸了,但珊珊还是没有坐下来的意思,他只好陪着她站在那里。
当任阿姨终于停下哭诉,被骂的满头大汗的刘叔叔总算逮到说话的机会:“任大姐,这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都预备好了。”又被任阿姨呸了回去:“我家老朱有个好歹,是钱换的回来的吗?”
刘叔叔连连应是:“是是,任大姐,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现在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住院什么的都要钱。”刘叔叔的话没说完,手术室的灯灭了,门被打开。
珊珊猛地放下阿楚,冲到疲惫的医生跟前:“我爸爸,他没事吧?”医生呼出一口气,还好没有说出那句经典台词,只是摇头说:“钢筋虽然取出来了,但是失血过多,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
任阿姨浑身一软,几乎瘫了下去,但手还是紧紧的拽住刘叔叔的袖子:“我家老朱要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要他填命。”这话刘叔叔怎么敢应,只是安慰她:“任大姐,这事本就是意外,公安局那边也报过案了,你放心,该怎么走程序我们一定会走的。”
任阿姨怎么会听的进去,刘叔叔劝嘴都干了,见任阿姨还是没有半点所动,叫过珊珊:“珊珊,你劝劝你妈,慢慢的解决问题,不要这么激动。”
珊珊只像没听到一样,手还是紧紧的拉着阿楚,阿楚安慰的拍拍她,转头对刘叔叔说:“刘叔叔,你看现在这个时候,也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刘叔叔一脸的焦急,阿楚就算是再懵懂,也明白刘叔叔的焦急不是因为躺在里面的老朱,更多的是站在旁边很少说话的小王。
但这怎么说呢,又的确是意外,老朱的确是站在了车后,而更关键的是,地上偏偏又有那么一根钢筋,如果老朱倒下的时候稍微错开一点,也不会直插到脑袋上。
手术室里传出慌乱的叫声:“医生,病人血压突然降低了。”本来还打算继续解释的医生又冲回了手术室。珊珊所有的希望都被这声惊呼打破了,她的身子软软倒下,要不是阿楚扶着她,珊珊就会瘫倒在地上。
看着面前不停在哭的任阿姨,还有似乎已经没有生气的珊珊,刘叔叔的头开始疼起来,再这样的话,只怕自己也要住院去了,为什么这个意外,偏偏就发生在单位里呢?

失父

任阿姨的哭泣和珊珊的难过并没有让老朱的情况好转,当医生第二次出现的时候,看着他的脸色,任阿姨就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果然医生说出了大家都很熟悉的台词:“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任阿姨的哭声猛然被打断,手紧紧的捂住胸口,似乎马上就要晕过去,这比她的哭闹更让刘叔叔害怕,试探性的叫了两声:“任大姐,任大姐?”任阿姨双眼直勾勾的瞧着刘叔叔,似乎要把他连骨头带人的啃吃掉。
刘叔叔的嘴巴张了张,不晓得该怎么安慰她,从手术室里面走出个护士,看惯生死的她用很平静的声音说:“谁是朱某某的家属,过来办一下死亡证明。”
死亡证明,这四个分开来看很平淡,连起来却像一个炸弹一样把珊珊的脑子都炸糊了,她的双手在发抖,阿楚刚想安慰她。已经看到珊珊冲到那个护士跟前:“你胡说,我爸爸没死。”
这种场面,护士见得多了,她的脸色一点没变,说出来的话让珊珊觉得一阵阵的寒冷:“还请节哀,但是这是我们的工作,麻烦跟我那边来一下。”
珊珊根本就是抗拒接受这个事实,她的身子抖的很厉害,似乎马上就要倒到地上。阿楚上前一步抱住她:“珊珊,还有我,还有我在这里。”
一直不知道怎么做的刘叔叔总算反应过来该干什么,上前对有些无所适从的护士说:“你看,我是老朱一个单位的,我去可以吧?”当然可以,护士做了个请跟我来的手势,就带着刘叔叔走了。
任阿姨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离去,也没注意旁边的小王听到这个消息后已经呆愣在那里,怎么会这样?不过就是轻轻碰了一下,跌倒的时候大家还在开玩笑,谁知道不过转眼之间就看见他头下有血涌出来。
急忙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小王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只能用意外来安慰自己,可是生生看着一个活人因为自己而失去生命,这种感觉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小王突然感到身上一疼,茫然的抬起头看,任阿姨一拳拳地直捶着他:“你赔我家老朱的命来。”小王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任阿姨又紧紧跟上,握住的拳始终没有放开。
一双手握上了任阿姨的肩:“朱大嫂,老朱出了这事,我们也很难过,但是怎么解决还是要坐下来商量,光打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任阿姨回头一看,说话的是老朱他们单位的邱局长,那眼泪顿时又哗哗的往下掉了:“小邱啊,老朱是看着你进单位的,哪晓得这样就没了,剩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这可怎么过啊?”
邱局长的脸上也满是悲痛之色,不过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就没人知道究竟了,还是安慰着任阿姨:“朱大嫂,我明白,你和老朱夫妻这么多年,一直恩恩爱爱,没有红过脸,这下猛然去了,你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你放心好了,老朱是上班时间出的事,算是工伤,单位会负责到底的。”
任阿姨听到这句,哭的更大声了,邱局长还带了两个女职工来,这时两个人走上前,一个安慰着任阿姨,另一个安慰着珊珊。邱局长这时候总算松了口气,对小王说了几句,意思让他可以回去了。
小王在这里待了半天,脑子一直都是混乱的,看到终于可以回去了,就像得到大赦一样走了。任阿姨不知道是哭的太厉害还是怎么了,并没有阻止他的离去。
邱局长又和珊珊说了几句话,不外乎就是要节哀,后事不需要她们操心这些,珊珊木然地听着,阿楚好歹还能说出一两句话,看着这边都差不多了,邱局长松口气,和已经办完手续回来的刘叔叔打声招呼,嘱咐他安排好了这里,自己就走了。
以后的日子珊珊觉得人都是漂浮的,丧事的准备都是刘叔叔跑上跑下的,只是要珊珊把那些亲戚通知一下。珊珊一步步的按着刘叔叔的吩咐做,穿着孝服在灵前哭泣,听着别人在那里惋惜爸爸的突然去世。
珊珊一直到老朱火化的头一天,看着灵前笑眯眯的老朱的照片,听着一起守夜的人在那里吆五喝六的打麻将。心里那股气仿佛这时才翻腾了出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起初她哭,别人也只当她是为老朱难过,并不在意的,可是等到后面越听越奇怪,哭到后面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只是不停的叫着爸爸啊,爸爸。
那些打麻将的人忙停下来,女的上前安慰她,抱住她要她节哀,男的急忙去找任阿姨和阿楚,任阿姨自从那天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连饭都是别人送到床边的,说自己心口疼,上去的时候任阿姨还在挂着水。
等到一听珊珊在下面哭的很难过,好像要把心肝都哭出来了,任阿姨噌一声就爬起来,把枕头一拔就往下跑。看见女儿在别人怀里哭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还一个劲的要往棺材那边走,似乎要去陪老朱。
任阿姨急忙扑过去抱住女儿:“珊珊,妈只有你了。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珊珊在懵懂之中听到妈妈的声音,看着妈妈那已经凹陷下去的双颊,哽咽地叫了声妈,母女俩就抱头痛哭起来。
这一幕让来帮忙的人个个都心酸,女的早就跟着掉眼泪,男的也只是点着烟闷闷的在抽,老朱多好一个人啊,说走就走了,虽然说是意外,但是这事摊谁头上都不好受。
阿楚是被刘叔叔叫出去商量明天酒席的事情,听到消息这才赶了过来,看见岳母和妻子在那里抱头痛哭,旁边的人都站在那里,不好上去劝的,走上前伸开双臂抱住岳母和妻子:“妈,珊珊,爸不在了,还有我呢,我们还是一家人。”
珊珊听到阿楚的这句话,哭的更难过了,靠在他怀里已是泣不成声,阿楚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瞧着灵位上微笑的岳父,阿楚的心里浮起的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唯一能说的只有爸爸走好,我会照顾好她们两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