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老爷被这番话惊了一下,仔细回想,却是从荷花池里起身,王舅爷就说请他到上房换衣裳,自己正在等着时候,见进来个美貌女子,见到自己,福了一福,自己还以为这是王舅爷特意送来给他点心的,上前一把抱住,就四处乱摸,女子吓的大叫出声,随后王舅爷就赶了过来,上前来拉开自己的手臂,正在纠缠中,头上挨了一下,就睡了过去。
见王舅爷面色暗黑,陈二老爷站不住了,却没有旁的椅子,这身衣服,横竖已经湿了,就直接坐到地上,懒洋洋地对王舅爷道:“这算什么事情,你既把我让到上房,进来的女子,我自然以为,是你送来伺候我的女子,谁知是你爱妾,惊扰了,却是我的不对,却也不是甚大事。”
王舅爷被陈二老爷这番话,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没想到这样事情,看在他眼里,却甚不值当,还在想辙的时候,就听见后面传来声音:“不好了,快拉住陈姨娘。”两人往屋外看去,原来王舅爷虑到女子在这里,总是不便,就让她们都出到外面,谁知陈姨娘听到陈二老爷说的,这不是甚大事,又见王舅爷不为她出头,悲从中来,就要去投井。
王氏和王舅母忙把她紧紧拉住,王舅爷见外面乱成一团,自己却是无缘无故被人戴了顶绿帽子,见陈二老爷还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自己家虽是商人,好歹在这地面上,也是有脸面的人家,今日被陈家这般欺辱,难得的豪气就更生了,上前抓住陈二老爷的衣裳道:“二老爷,我敬你家是大家,这才想结交的,谁知你今日,口口声声,只是欺辱我家,爷不教训你,你还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陈二老爷见王舅爷也变脸了,也不在乎,只是推开他的手,笑道:“你家是什么人家,不过是生丝商人?”说着大拇指一挑:“知道我家是什么人家吗?”话还没说完,被王舅爷一拳打在鼻子上,宋大爷打那两拳,开的颜料铺还没关张呢,又打的他放起烟火来。
陈二老爷见王舅爷来势汹汹,方才睡了一觉,再加上王舅爷这拳下去,残存的酒意已经醒了,虽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只是现在是在人家家里,不在自己地盘上,忙道:“王兄,调戏你的爱妾,却是我的不对,请出你爱妾来,我给她赔礼就是。”
这时就听见外面有女子声音道:“可都听见了,是你家爷调戏我家姨娘,可不是我家诬赖的。”陈二老爷吃了一惊,看向屋外,自己的几个仆人,在进王家之后,自有王家的管家招待,不跟着自己,谁知此时齐齐站在院中,自己方才的话,都被他们听了去,一张脸,顿时红到了耳根,再配着青青肿肿的脸皮,更是难看。
王舅爷见说话的是自己妹妹,知道这个妹妹素有才智,也放下心,对陈二老爷道:“二老爷,我家却也只是商人,没甚财势,今日还请二老爷写几个字,细说了这番事,收了起来,也省的日后麻烦。”
陈二老爷心里暗骂,只是自己家的家人都听见了,要赖也难赖,只得红着面皮点了头,王舅爷吩咐取了纸笔来,陈二老爷写了张,就交给他去,王舅爷收在袖内,对陈二老爷拱拱手道:“二老爷,太阳快下山了,也不留了,还请自回去。”
陈二老爷身上从里到外都是湿的,这般怎么回去?他一个管家机灵,见风一吹,陈二老爷瑟瑟发抖,忙从身上脱下外袍,给他披上,才簇拥着他走了。
王舅爷见陈家一行人走了,长嘘口气,坐回椅上,王氏和王舅母进来,王氏笑道:“哥哥,这样方像个男人。”王舅爷叹气:“都不知道他家会不会记恨我家?”王氏笑道:“连他家的下人都知道了,瞧他还有甚脸面,耀武扬威,再者说了,这事是他先不对,真出了甚事,谁都会想到他家的。”王舅母也笑道:“相公,小姑说的甚对,你也别放在心上了。”
王舅爷看眼王舅母,奇怪地问:“怎么琳儿会进了上房?”王舅母笑道:“这有甚奇怪的,我和小姑都在亭子里赏荷,她想是听见门响,以为是我回来,来伺候。”王舅爷点头,王氏肚里暗笑,要不是自己对陈姨娘说,自己哥哥看她不顺,要陈姨娘试试哥哥心中可还有她?陈姨娘也不会那个时候出现在上房,不过没料到陈二老爷竟是这样一个急色的男人。
想到这,王氏不由叹气,玉莲的良人,却在何方?
陈二老爷回了家,告诫跟去的下人不许说出去,只推自己失足落水,碰坏了面皮,着了风寒,躲在房里,养了数天,在养病时候,慢慢醒过味来,这事定是宋家一手安排的,心头大恨,陈二老爷抬举都看不上,预备着甚时候给个辣手,看看病势渐好,正打算等病好了,再去找宋家麻烦。
陈夫人房里的丫鬟就来传话,说是老夫人找,陈二老爷生母早亡,这为嫡母,管家最为严肃,听到丫鬟来传话,陈二老爷忙整一整衣裳,就往老夫人住的地方去。
刚进了老夫人住的院子,就听见里面传来笑声,想是老夫人正在和自己的弟媳,侄媳们说话,陈二老爷更觉得奇怪,还是进了房,陈老夫人端坐在上方,下面的脚踏上,却坐了一个老婆婆,陈二老爷见是家里常往来的卖花的吴婆婆。
也顾不上细看,忙上前给陈老夫人行礼,陈老夫人看着面前的庶子,半天才道:“老二,你是越发出息了。”陈二老爷被这话问的摸不着头脑,忙跪下道:“孩儿有甚不对,还请母亲明言。”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犯错误了,主角的戏又少了,哭泣。
审子
陈老夫人也不叫起他,只是盯着他看,这时屋里,除了两个陈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其他人都退了出去,二老爷一看这副样子,本就被被嫡母看的心慌,汗大滴大滴地淌了下来,都落到光可鉴人的砖地上,汗滴到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听来分外明显。
跪了许久,见陈二老爷流下的汗,聚在身前,都有一小摊水了,陈老夫人才咳嗽一声:“起来吧。”陈二老爷如蒙大赦,忙站起身,垂手侍立。
老夫人看眼他,叹气道:“老二,你媳妇没了这么几年,要娶,就好好娶一个,怎么我听的人说,你前几日,要去让人家宋家女儿做妾,谁知人家不允,不允也是常事,你竟然在人家舅舅家里,调戏了人家的妾不说,还要找人打碎他家,这是怎么说的,难道你读的圣贤书,就这样读的吗?”
声音虽不大,听在陈二老爷耳里,却如打了个霹雳一般,忙又跪下,辩解道:“母亲,那日却是儿着了那宋家的道了。”
陈老夫人本在闭着眼,数手上的佛珠,听见陈二老爷这句,猛地用手一拍桌子:“你还辩解,那日你是去王家吃酒不是?酒席上因为人家不许给你,和宋家打起来不是?还掉进荷花池,是也不是?”
陈二老爷见这些说出的,都是实的,额头上的汗,又冒了出来:“母亲,这些都是实的,只是他家先答应后反口,所以才。”还没等到说完,陈老夫人又拍了下桌子,大咳起来,丫鬟忙上前给她捶背,又端来茶给她润口,陈老夫人推开丫鬟,指着陈二老爷道:“你也不去想想,他家虽是庄户人家,却也是世代良家,有田有地,怎舍得把女儿嫁去做妾,你和你那个不成器的妹夫一样,不知道眉眼高低。”
陈二老爷见又扯上刘大智,更为奇怪,只是母亲训着,也不敢不听,只得低头应是,陈老夫人咳嗽定了,见二老爷还跪在那里,迎着太阳,鬓边好似能看见白发,叹了一声,示意丫鬟扶他起来,二老爷还不敢起来,只是跪在那里,陈老夫人叹气:“你先起来。”
陈二老爷这才起来,陈老夫人示意他坐到自己旁边,叹气道:“你娘去世的早,我虽没有生了你,却也是自你到我身边,就亲自照看,从没有因你不是我生的,就不看待你。”陈二老爷听见老夫人提起往事,低头道:“母亲对孩儿的心,孩儿知道。”
陈老夫人举手,轻轻摇了摇:“后来你大了,娶了亲,中了举,我也说,你娘生了你,也不容易,让你也多照看你娘的家人,你也听话,那时我也为你娘高兴,好歹姐妹一场。”说着就落泪,陈二老爷想起嫡母的诸般好处,见她落泪,也滴了几滴泪。
陈老夫人叹息半响,用袖子擦了擦泪,道:“等到你生了儿子,我做了祖母,我见你和你媳妇过的和美,心里也高兴,只是没想到,你人大心大,渐渐不把为娘的放在眼里。”说到这,老夫人泪落的更凶。
陈二老爷见老母垂泪,又想起自己这几年的荒唐,一撩袍子,又跪到她面前,哭道:“是儿不孝,以致老母忧思,儿一定痛改前非,再不去外面荒唐。”老夫人弯下腰,摸着他的头道:“儿,我陈家几代,都以诗书传家,从不以势骄人,前次你三弟,仗势许婚,把你妹妹许给了已有婚约的刘家,已是不成样了,今日又有你,仗势欲夺良家子为妾,这些话传遍乐清,我陈家数代的清白名声,难道就要毁在你们兄弟手里?”
陈二老爷哭的涕泪交流,连连磕头道:“母亲别气坏身子,诸般不是,全是我和三弟做的,儿从此后,定痛改前非,再不做这些事情。”
陈老夫人长叹一声,挥手道:“你去吧,都四十岁的人了,凡事也有算计,你总要记住,现时,陈家就只有你和老三两个人在这里,总要给他们几个在外头做官的,留几分颜面,切不可由着自己性子来。”
陈二老爷见老夫人这番话,说的句句在理,忙又磕个头,这才起身出去。出来外面,见卖花的吴婆婆还坐在那里,和老夫人房里的两个婆子,说的热闹,见他出来吴婆婆和婆子们忙站起来。
陈二老爷点了头,正欲走开,想起这事,怎会传到老夫人耳里,看一眼在说话的吴婆婆,把她叫过来:“吴妈妈。”吴婆婆忙走到他身前,蹲一蹲身,笑道:“二老爷找老身有事?”
陈二老爷看一眼老夫人的门,把吴婆婆拉到拐角处,问道:“今日这事,是你告诉我母亲的?”吴婆婆双手拍一下大腿,叫道:“二老爷,你可冤枉老身了,老身虽往这几家走的熟,却是嘴再严不过。”陈二老爷皱眉:“那我母亲?”
吴婆婆笑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二老爷每次出门,声势不小,就算是芝麻大的事,也会变成西瓜了,更何况这种事情?”见二老爷脸色慢慢变黑,吴婆婆忙住了口,陈二老爷见问吴婆婆也问不出来,只得让她走了。
等过了两日,吴婆婆到宋家卖花,学说给王氏听,王氏一阵大笑,只有玉莲微微一笑,手里做着件小孩衣服,吴婆婆见玉莲不说话,拿过针线看看,赞道:“姑娘的针线越做越好了。”玉莲从她手里拿过,笑道:“左右无事,不过就是刺绣,打发下时间罢了。”
吴婆婆看着玉莲,虽说玉莲已经过了二十,但正是女子一生中,最盛的年龄,身材依旧苗条,温润的鹅蛋脸线条柔和,丹凤眼轻轻上挑,笑起来时,脸上有个小小酒窝,煞是勾魂,王氏见吴婆婆只顾着看玉莲,心里奇怪,出声招呼道:“吴婆婆,又不是没见过她,今日怎么只顾着瞧她?”
吴婆婆坐回到王氏身边,笑道:“我也是看姑娘比原先越发标致,看呆了。”王氏觉得话有蹊跷,只是一笑,吴婆婆见她不接话,自说自话道:“只是不知道,有什么人,有福气讨了姑娘去。”
王氏轻轻摇扇,等着吴婆婆后面的话,吴婆婆见王氏一副好整无暇的样子,迟早总也要把话挑明,笑道:“奶奶,老媳妇说声不知进退的话。”王氏拿起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淡淡地道:“说吧。”
吴婆婆笑道:“姑娘虽然心高,只是年纪也大了,如真要等个进士,只怕也等不到,何不将长就短,嫁个举人去?”玉莲听了这话,微停一停,只是却只有一瞬,随即手里依旧刺绣。
王氏心里冷笑,只是面上没有露出,对吴婆婆道:“老吴,总不会是那陈家,又要我女儿去做妾吧?”吴婆婆连忙摆手:“不是这话,奶奶,老夫人听的二老爷闹出恁大风波,生气之余,也问了老媳妇姑娘的人品,说,既然这样,何不就求为正室,想陈家,也是这地面上头一号的人家了。”
王氏还没说话,玉莲把针线一放,转个身,对着吴婆婆道:“吴妈妈,这话,却再也休提,一则,前次拒婚,已有心结,二则。”说到这里,玉莲冷笑:“还是等陈二老爷考上进士,再说吧。”
吴婆婆没料到玉莲拒绝的这般干脆,看向王氏,王氏心里高兴,只是面上还要对玉莲说了两句,玉莲也装做自己失语,只是低头。
戏做足了,王氏才转身对吴婆婆道:“吴妈妈,婚姻大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却也是强扭的瓜不甜,你回去多多上复老夫人,说寒家多谢抬爱,只是山鸡终难配凤凰,还请另择。”
吴婆婆唯唯应了,王氏又拿了一串钱,让她坐车回去,等她走了,玉莲才道:“那种人家,别人家一听了,争抢着去,在家做女儿,快活度日,总胜过进那高门大户。”王氏拍拍她的手:“各人有各人的福气。”玉莲点头,把小孩衣服给王氏看:“娘,你瞧,这个绣的梅花可好。”王氏收起思绪,和女儿说起旁的事。
陈老夫人听的吴婆婆的回话,点头叹道:“这等有见识的女子,嫁了老二,倒是屈了她了,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写老夫人教训,后来还是写了,但是总感觉有凑字数的嫌疑,其实一个大家族,只要有两三个败坏名声的子弟,衰落起来是很快的。
今天的心情是这样的:平生不会相思,
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叹气,走人。
闲话
陈家对宋家的求亲,虽然被宋家回绝了,只是那些走千家,踏万户的婆子们,四处传去,玉莲的相貌,越发被说的如那天仙一般,有那自认文采风流与众不同的,虽觉得玉莲年纪大了些,只是这样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听得宋家陪嫁的妆奁又丰厚,纷纷托了人向宋家求亲,一时宋家门庭热闹起来。
王氏初时,也有心肠,来的人多了,见说的虽天花乱坠,细一打听,却都不是那么回事,心也淡了。
这日,正和玉莲她们说话耍子,丫鬟来报,又有人来了,王氏皱了眉,还是往前面去了。来的却是熟人,老李老秦,老李自上次说陈家的亲事不成,见了王氏,总有些愧色,只是本是做媒为生的,却也要来,今日来说的,是个文过曹植,貌赛潘安,财比邓通,玉莲嫁了过去,就是当家奶奶,上面又没有婆婆,虽现在只是举人,等过的几年,中了进士,也遂了玉莲的愿。
老李话还没说完,老秦就打断道:“奶奶,别听她的,她惯是媒婆嘴,最信不得。”说着就来说自己说的那个,却是个武进士,致仕于游击将军,家资富饶,只是丧了正室,就要找个正头奶奶去。
老秦正说的高兴,老李就上前把她一把拉开,嚷道:“你才是媒婆嘴,谁不知道那林将军都五十多了,难道要姑娘这花枝般女儿去伴白头老翁宿?”老秦也不甘示弱,叉腰骂道:“总好过你说的那杜家,谁不知道杜举人仗着生的俊俏,花街柳巷没有不到处,晃荡这十多年,父母留下的资财,都花销的差不多了,听得这里姐姐妆奁丰厚,才赶来求亲。”
说着老秦就对王氏道:“奶奶,那杜举人,也托了老媳妇的,只是老媳妇想着,可不能把这里姐姐推到火坑,才回绝了他。”老李被揭穿,险些气破肚皮,见老秦去王氏面前讨好,王氏听的入神,一把就把她拉开,俯身对王氏道:“奶奶,林将军虽然年纪大了些,只是这边姐姐,也不是花信年华,十八新娘八十郎的事情又不少,这差了三十来岁,又算什么?”
老秦在旁冷笑道:“姐姐说的话,倒好听,只是真成了事,那林将军,要叫奶奶叫什么?”老李语塞,本好整无暇在看她们两斗口的王氏,见她们都望着自己,轻轻咳嗽一声,对她们道:“婚姻本是大事,两位都先回去,等我家细细想了。”两人忙应了声,拿了四十钱的辛苦钱,出了宋家。
出了门,两人互相埋怨,说若不是对方,这个媒就说定了,两人一路吵嚷,出了宋家庄,来到岔路口,正打算各自辞去,远远看见一队人马过来,看那四人大轿,后面还跟着两辆大车,估计是行李和仆从。
老李不由念佛:“这是谁家的,怎么这等气派?”老秦早憋不住,拉住人马里面的一个丫鬟,问道:“你们这是哪家的?”丫鬟笑道:“这是刘老爷的老夫人,回家养老来了。”说着就匆匆走了。
刘老夫人,这是谁家?老秦正在思索,老李已经撇嘴笑道:“还有谁家,不就是因为他,一直没嫁的宋姑娘的那家?”老秦这才明白过来,手拢在袖子里,疑惑不解地问:“不是说在任上吗?怎的回了家了?”
老李拐她一下:“难道不知道,陈家千金和婆婆不合?上次就听过风声了。”老秦摇头:“这样人家,怎的也这样?”老李呸她一下:“儿子不在跟前,怕什么?横竖地里的田租,伺候的人不会少,难道还是原来那个穷婆子不成?”
两人站着闲话一会,各自散去找人复命。
这里王氏等那几个媒婆都走了,自去后边,看玉莲去了,玉莲正和月英坐在树下,边晒着暖阳,边说着闲话,见母亲来了,玉莲忙站起身来,月英也欲起身,王氏按住她:“你身子重,就不必了。”
月英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听见婆婆这样说,依旧坐好,王氏坐在玉莲让出的椅子上,玉莲坐了个小马扎,笑道:“娘,那些妈妈们都走了?”王氏点头,对玉莲道:“你这孩子,也不说去帮帮我,只是躲在这里,和你弟妹玩耍,实是不该。”玉莲在月英面前,也不好太过放肆,只是拉了王氏的手道:“娘,月英有了身子,多陪陪她,不是更好,再说了,那些妈妈见了我,不把我撕了,就是好的。”
王氏点她额头一下,板着脸道:“油嘴。”玉莲一笑,月英只是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只是抿着嘴笑,也不说话,王氏推玉莲一下,对她道:“瞧你,在弟妹面前,只是不庄重,哪像个姐姐。”月英笑道:“婆婆,女娘们无外人时,嬉闹一下,又有何妨,这是你常说的,怎的今又来挑理?”
王氏听媳妇这样说,笑道:“倒是我的不是了,你们莫挑。”这时香儿过来,手里拿了盘,对王氏笑道:“奶奶,喜儿方才来了,说这是家里新得的葡萄,特意送来,给奶奶尝尝鲜。”
说着就放到王氏她们跟前,王氏道:“喜儿是甚时候来的,也不让她过来?”香儿笑道:“奴也是这般说,只是喜儿说,她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怕冲撞了。”王氏还没说话,月英就笑道:“哪有那么多冲撞的,让她进来吧。”王氏也点头,香儿应了声,就出去叫喜儿去了。
王氏想起喜儿还小玉莲一岁,现时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更不提小了玉莲三岁的月英了,心头一沉,只是那些来说媒的,虽一个个说的好听,细细一打听起来,却一个比一个不堪,王氏面上也不敢露出来,只是理了理玉莲有些散乱的鬓发,玉莲抬头,对她一笑。
这时喜儿已经在香儿的带领下进来了,她嫁做人妻,已有大半年,虽是宋家庄上的佃农,男人却是肯吃苦的,喜儿在宋家十多年,也攒了二十来两银子,男人拿银子买了几亩好田,婆婆又是个和气的,喜儿虽做了妇人打扮,脸上却光泽异常,见了王氏,忙要跪下磕头。
王氏忙拉住她,笑道:“听得你有了身子,也不遣个人来说说,好去给你道喜。”喜儿见旧主人问起,忙笑道:“只是前几个月,忙完田里,又有别事,早就该来见见奶奶,姐姐了。”
王氏忙命香儿搬了个凳子过来,让喜儿坐下,因上两个月,着了风灾,王氏也不免问问,听得喜儿家着的也不是很重,王氏点头道:“还好,若像你姐姐出生那年,那风灾,才甚是可怕?”
玉莲少有听起以前的事,笑问道:“娘,这边刮大风也是常事,怎的娘说,我出世那年,刮的甚可怕?”王氏看她一眼:“那时候,还是成化爷在位,只一场风灾,遍地都成了泽国,偏生你不老实,那时要出世,那找的到稳婆,外面是能把人都吹走的风,幸好屋结实,要不,都不知道有没有你?”
玉莲听了娘的话,眼圈都红了,半天才道:“却是女儿不孝。”王氏拍拍她:“缘分没到,却也怪不得你。”喜儿见她们母女伤感,忙笑道:“奶奶,今日却听说那刘家老夫人回来了?”
王氏皱眉:“她家不是全家都在任上吗?怎的又回来了?”喜儿笑道:“奶奶,这就叫现时报,她家当初不是迷了陈家的财势,撇了姐姐,娶了那千金吗?”喜儿就把自己听来的,刘母为甚回乡的缘由,讲了出来。
原来那刘大智,在知县任上,虽说陈千金管的紧些,却也还让着千金三分,等到升了知州,回家之时,和陈二老爷两个,又讲了些陈千金怎生霸道,妾进了家,不是死就是被赶的话,陈二老爷本不是什么好人,自然就告诉他一些,怎么管教妻子的话。刘大智见陈千金的娘家哥哥都不向着她,心里大喜,只是在家里时,还不敢使出手段来,等到了徐州,就开始作怪。
先是把陈千金的一个陪房上了手,陈千金虽然吃醋,却是丫鬟伴的姑爷宿,也是常事,只得忍了一口气,由着刘大智来。
刘大智初一得手,见陈千金忍住气,心里道,果然舅兄说的有理,渐渐胆子大了起来,陈千金房里的丫鬟媳妇,没一个不上手的。
陈千金生长在陈家,虽是老夫人最幼的女,老夫人治家严肃,虽娇养她,出嫁之时,却也怕她给自家丢脸,还是教了些为人妇的道理,嘱她定要到刘家做贤妇,陈千金嘴上应了,初一出嫁,满心以为,自己这等才貌家世,婆婆自会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丈夫定会把自己看的如掌上珠一般。
初初还好,谁知婆婆慢慢拿大起来,对自己的服侍,却是挑东捡西,看不顺眼,自己虽在带来的下人的帮忙下,压了婆婆一头,却还是心有不甘,怕婆婆在别人面前,说自己的坏话,因此上,更是对刘大智的心,务要抓的牢牢的,才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甩汗,发现陈千金的身世,和前面有冲突,所以改了,继续甩汗
争吵
却是随着刘大智中了进士,授了知县,渐渐妄自尊大起来,陈千金虽弄死了窈娘,撵走了后买的妾,却见刘大智回家一趟之后,对自己房内的,不论是丫鬟还是家人媳妇,都摸上手了,心里大怒,和刘大智也吵了几次,却被刘大智挡了回来,说她捻酸吃醋,全不似大家闺秀。
陈千金语塞,刘母见陈千金和刘大智夫妻不和,懂事理的婆婆,此时应该两边劝说儿子和媳妇,家庭和睦才是,再不成,装聋作哑也是。
这刘母一心向着儿子不说,还抬举媳妇房里的两个陪房,一个叫云儿,一个叫彩儿的,都开了脸,给儿子做了屋里人不说,还许了她们,只要有孕,就摆酒,抬举成姨娘,这两个丫头,一时也是小人得志便猖狂,见刘母抬举她们,刘大智宠爱她们,渐次不把陈千金放在眼里,陈千金叫她们做事,只是叫不动。
陈千金大怒,和秦妈妈终日哭诉,秦妈妈见陈千金这般,她是常往大家子走的,手段又狠,见陈千金哭诉,嘴一撇:“姑娘,我就说你,平时太过心慈手软,那几个狐媚子,本就应该在姑爷和她们调笑的时候,抓来打一顿,让她们也知道点颜色,那像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