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不怕,上前一步,就对玉莲道:“小娘子休怕,我是有名的杜举人,见小娘子这等容貌,怎的只在宋家做个使唤人,顺从了我,跟着爷回去,吃香喝辣,岂不妙哉?”玉莲听的他这等话,心里大怒,只是怎的把自己当做使唤人了?往自己身上一瞧,原来玉莲在家,甚是朴素,常穿的却是布衣,头上只簪了几朵绢花,手上只戴了一对银镯,还没人家高门大户的使女,穿的出色,难怪别人会把自己认做使唤人。
杜举人见玉莲在那思量,心里大喜,暗道,没料到酒后来这里走走,这宋家小小院子,竟藏了这般的一个美人,见玉莲不说话,当是允了,伸出双手就要搂抱。
玉莲一闪,杜举人扑了个空,酒后脚步又软,险些扑到地上,忙站直身子,又要转身,却没料到玉莲早拿了一个平时浇花的瓷壶在手,见他转身,把瓷壶往他头上只一招呼,壶随声而裂,里面是满当当的水,杜举人被瓷壶一打,又浇了一身的水,大怒,站起身来,拢了袖子就道:“你这妮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看爷给你个辣手。”
玉莲早叫了起来,虽说前面在摆酒酬客,这后面却也有几个看守屋子的,听见玉莲叫的声大,忙都提了脚来,杜举人见玉莲竟然敢叫出来,心里有些发急,这在别人家,吃了酒,调戏他家的丫鬟,说出去,总是不好的事,就要上前掩玉莲的口。
玉莲哪还让他近身,此时早有人来,见杜举人调戏玉莲,来的却是几个粗壮的婆子,挽了袖子,就要上来教训,玉莲指着杜举人道:“给我把他打出去。”
杜举人见来了几个凶神般的婆子,心里也怕,又听到玉莲吩咐把他打出去,细一看,心里嘀咕,难道这不是丫鬟,此时几个婆子,早上前把杜举人手手脚脚都拿住,打算叉了出去。
芹哥正在前面喝酒,听的人报,杜举人调戏他姐姐,心中大怒,只是面上强压住,说了声得罪,就到了后院,见杜举人一身精湿,自己姐姐带着杏儿在旁边,几个婆子把杜举人拿的死死的。
杜举人见芹哥出来,心里还道救星来了,叫了声:“宋兄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叹气,为啥我写不出好男人呢,坏男人却一个比一个写的好。
第 26 章
芹哥见姐姐一脸怒意,上前叫了声姐姐,杜举人听得这名女子竟然是芹哥的姐姐,就是自己上次求亲未允的,抬头看了眼,见她发怒之时,脸上泛起红晕,比方才更为标致,不由嘴里道:“宋兄,方才是我不知情,冲撞了你姐姐,还请宋兄宽恕则个?”
芹哥也不理他,和姐姐说了两句,杜举人心里更为着急,心里暗自怪那几个人灌自己酒多了,见了个美女,就动心了,也不管是不是在别人家里。今日却不知要吃什么大亏,想必皮肉总会吃苦。
见芹哥和玉莲说了两句,玉莲扭身,走了。芹哥却来了自己面前,对杜举人道:“杜兄,本来嘛,这喝多了酒,行事和平时有些不同,也是有的。”杜举人听了这话,连连点头,芹哥话锋一转:“只是我宋家,也是知廉耻的,难道家里没出阁的闺女,就这样被人调戏了不成?”
杜举人点头如捣蒜般:“宋兄,小弟却没婚配,就求了你姐姐为妻,也不碍的。”被芹哥一口吐沫吐到脸上:“呸,我姐姐这等人物,嫁你,你这不是猪油蒙了心吗?”杜举人被那几个婆子按住四肢,动弹不得,哭丧着脸说:“宋兄,你也知道我家是没甚钱的,再者说,这钱,想必宋兄也看不上眼,难道还要怎的?”
芹哥捡起地上的瓷片,笑道:“这却顺手,今日是喜日子,总要见见红,讨个吉利。”杜举人吓的如杀猪般大叫,却是被婆子们按住四肢,逃也没处逃,被芹哥用那瓷片在自己脖子处,划了几道,登时血出,这时前面传来脚步声,芹哥心想,定是前面吃酒的,听的叫的太惨,过来了,示意那几个婆子放下杜举人。
自己蹲到已被吓晕过去的杜举人身前,用手连拍他的脸几下:“杜兄,杜兄。”这时脚步已经到了后院里面,陈五老爷见杜举人浑身净湿,倒在地上,一片带血的瓷片放在地上,芹哥用手在拍他的脸,上前问道:“宋兄,杜兄这却是怎的?”
芹哥还是连喊几句,这时有婆子取了热水来,芹哥撬开他牙关,灌了进去,见杜举人慢慢睁眼,才道:“杜兄想是喝多了酒,方才走到我家后院时,失足落了井,几位妈妈把他捞上来时,不甚小心,又被瓷片划破了脖子,我这才唤唤他。”
陈五老爷见井边果然一地都是水,杜举人脖子上,有道血痕,此时杜举人虽睁开眼,想是迷了,还瞪着眼不说话,心里暗笑,还是上前对杜举人道:“杜兄,难道你生的俊俏,却被龙王看中了,想抓去做女婿不成?”
杜举人见芹哥说的话,全无半句实话,心里有气,只是自己这事,说出来也不是体面的,只得含混答了,此时杏儿过来,手里拿着件衣服,见了芹哥,行个礼,笑着道:“姐姐听的有客人落了水,吩咐拿件爷的衣服来换了。”
芹哥接过,此时杜举人已经在陈五老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芹哥忍笑把衣裳给他披上,扶了出去,芹哥落后两步,对那几个婆子说:“今日是杜举人落水,知道吗?”婆子们齐声应是,芹哥这才出去。
一场小风波,就此平息,只是玉莲想起这事,心中还是叹息,这样一个外表皮相甚好的人,谁知内里之龌龊。
王氏知道了实情,不免训斥芹哥几句,让他日后不许再和这样的人来往,芹哥一肚子委屈,这上门的是客,又是来贺喜的,怎好把人家往外赶,玉莲见了,笑道:“娘,这事,却也不能怪弟弟,他们学里朋友,互相来往,却是有的,平日只是谈些学业,哪知道他人呢?”
王氏看女儿一眼,把芹哥拉过来,叹道:“你姐姐说的有理,只是要带眼识人,那有德之人,自然就多来往,无德之人,面上只要淡淡的。”玉莲见芹哥满面通红,上前笑道:“娘,芹哥都得了功名,这些事,自然慢慢地就知道了。”
王氏拉了芹哥的手,对他道:“这些事情,娘平日也常说的,只是,娘却也不求你什么功名利禄,能做个好人,平安过了这生,也就勾了,日后你真有了出息,当了官,娘也是这般说。”
芹哥忙站起来,对王氏跪下去:“儿子谢过母亲教导。”王氏把他拉起来:“所幸,你媳妇也是个好的,日后切记娘这两句话,当官,就要当好官,做人,就要做好人,真似这般,娘不得诰命,也高兴。”
芹哥点头:“娘,儿子记住了。”
热闹了几天,芹哥也收拾上省,拜老师,赴鹿鸣宴,拜同案,忙的个不得,那杭州繁华地方,也时有人拉他去那烟花之地,芹哥只推不去,不过几日,就有人芹哥是个道学,芹哥也不辩白,完了中举的那些俗套,就回了家。
祭了祖,祖宗坟上立了旗杆,又准备了礼物去县里,拜了县官,拜了学官,各亲眷家也去走走,也忙了足有个把月,才完了这些事情。
只是芹哥通记了母亲的吩咐,有那想来投靠的,都问过备细,有欠了债,过活不了的,自己有力量,能帮了的,就帮,却也不要人家的投靠。有那只是仗势的,就回绝了他,只是也不说破,几个月下来,虽花了上千的银子,乡里却全知道宋举人是个好人。
时光易逝,过了年,却是会试之期,芹哥收拾了行李,带了个小厮,王氏还不放心,又从王舅爷那里,借了个常走京师一带的管家,服侍他同去赶考,择了日子,一家四口,泪涟涟地送他上京赴试,那些,都不过是俗套。
宋家送了芹哥上京,宋大爷不过忙着春耕,王氏和玉莲,月英,也在家里料理家务,闲下时,也逗弄下孩子,这孩子起名叫思贤,小名就叫贤哥,此时已经一岁了,生的白白胖胖,正是学走路的时候,又好爬高上低,倒忙坏了奶妈和丫鬟,日日跟在他后面,新换的衣裳,一个眼错不住,就沾了灰,全家看着这活宝,倒也不寂寞。
这日,太阳正好,王氏和玉莲,月英都坐在后面院子里,边做针线边看着贤哥,见他扎了小手,只是往那花台上扑,王氏眯眼笑道:“记得当时,芹哥都只有那么一点点大,现在,他儿子都那么大了。”
听见婆婆提起丈夫,月英在肚内暗算,算了半日,笑道:“芹哥去了,也有两月有余,算起来,正是这几日入考场。”王氏看她一眼,笑道:“你也不需急,功名这种事,都是注定的。”月英见婆婆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正打算开口说话,香儿满脸喜色地跑进后院:“奶奶,大好事。”
王氏白她一眼:“这都要嫁人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躁?”香儿却是去年十月,她的母亲来和王氏说,已给香儿瞧了一家,是在乐清县城绸缎铺的伙计,小伙子人老实,憨厚,打算挣的点钱,就买上几亩地,安心过日子,来讨个王氏的主意。
这是好事,王氏叫过香儿,问清楚了,香儿当日进的宋家,却是十二年的约,今年六月就满了,见香儿也没甚话说,就定了等香儿约满,就回自己家,再从自家嫁去。
此时香儿听的王氏这样说,红了脸,半天才道:“奶奶又取笑我。”王氏笑道:“这嫁人是正经事,那是拿你取笑,只是那好事是甚?”
香儿笑道:“奶奶,真是现时报,那刘大智,却被罢了官,回来了。”王氏听的奇怪,这刘大智的舅兄,有一个不是现任吏部侍郎吗?这朝中有人,怎么还被罢了官?
香儿见王氏皱眉,笑道:“奶奶,这是确的,方才我出去外面,见远远来了一从人,问了句,才知道是刘大智回来了,你说,这是不是天报?”
王氏微笑一下:“这罢了官,又不是革除了功名,有甚天报的?”香儿不解:“奶奶,这有甚不同?”王氏也没说话。
玉莲听了,心里也是和王氏一个想法,只是这陈千金的娘家,根基甚牢,想来,过不得几月,也就起复了,只是这样话,怎好对香儿说出,只是一笑。
刘大智却是气恼的不得,在徐州接到文书,就对着陈千金骂个不住,陈千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前几次书信,自己大哥,不都说了,叫刘大智安心做官,甚事都有他打点,刘大智得了舅兄的这句话,心里大定,慢慢的骄傲起来。
那徐州是个大码头,过往的客商,官员都不少,那刘大智对官大似舅兄的,也还尽一尽心,对官小似舅兄的,不管是上司还是同寅,那有权有势的,还能得一桌酒,那无权的,就甚不恭敬,只是也是过路,虽有人受了气,却也知道刘大智靠山硬,没人说他而已。
这日却有人投到驿站,却是德清知县,死在任上,孤儿寡母,扶了灵回去,这已死小官的灵柩,本就凄惨,虽有堪合,这路上的官,有不买帐的也有,只是虽则如此,却也还存了一份面子情,一路也没受多大磨折。
到了徐州,那公子本以为徐州也是如此,没有奠银,总还容他们住一晚,好第二日赶路,谁知刚安置下,就进来个衙役,看着那口棺材,头也不抬,只是道:“这晦气东西是谁摆在这的,还不快些扔了出去,把驿站打扫干净,明日有大官府来。”
作者有话要说:唉,那已故小官,扶灵回乡,最凄惨不过了,叹气。
路遇
公子听了这话,忙上前作揖:“这却是家父的灵柩,天色已晚,容我母子在这住一晚,明日一早就行。”说着把堪合递上,衙役接过,见是德清县已故的知县,嘴里冷笑一声,把堪合丢到一边:“死豕宰不如一个活老鼠,更何况小小知县,死了就甚不是,这棺材,在这挡着,甚是可厌。”
公子没料到他甚不讲理,这文弱书生,正欲上前和他讲理,谁知那衙役,竟然上前把棺材一推,那棺材本放在凳上,不甚牢靠,这么一推,自然就掉了下来,那孺人见自己丈夫的棺材被推了下来,心中大痛,上前抱住棺材哭道:“本想着夫贵妻荣,谁知你半路把我撇在了这里,还受人闲气。”
这时德清县差来送的一个老衙役,本是在另外桌上的,见不妙,上前作揖打拱道:“大哥,大家都是公门中人,行个方便。”说着把块碎银子往他袖里放去。
衙役这才放一放面皮,冷笑道:“都照这样,才是事,只是这上房,你们可不是好占着,给我早些搬到那旁边去,说着就扬着头,背着手走了。
公子气得泪流,见母亲哭的难过,忙上前把她扶起来,老衙役和一个管家,上前帮忙把棺材扶起,驿丞也过来,拱手道:“公子请了,这知州老爷下的令,说要把上房让出来,你们横竖只是一夜,还是请到那边屋子去。”
公子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见是一间窄窄的屋子,想是失于修理,有些瓦破了,上面还立的几茎草儿,在风中摇摆,公子看了看,叹气道:“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驿丞叫人来相帮着,把知县的灵柩,抬到那屋里,重新摆放好了祭物,这屋实在是窄,放了棺木,还有张窄床,就转不开身,公子见这般,只得让一个小丫鬟伴着孺人在里面歇了,自己和老衙役,在屋檐下打个铺,管家给了他银子,让他到外面住。
等归置完,天已经黑透了,老衙役赶路辛苦,躺在铺上,一时就呼呼睡去,公子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又听见房里不时传来母亲的低声啜泣,看着那此时暗着的上房,公子心里更恨那衙役,暗自想着,明日临走之前,拜见知州之时,也要说说那衙役,想来那衙役腿上,不免也要挨上几扳。
思量了一会,有些困倦,正要睡去,却有脚步声过来,老衙役睡的沉,公子机灵,睁眼翻身坐起,见是驿丞过来,手里还拎了一壶酒。
见公子坐起,驿丞笑道:“此时有些寒了,送壶酒来,给公子挡挡寒。”公子忙作揖谢了,却是怕惊扰了他们睡着的人,就到了旁边一个小院子,里面有张小小石桌,看来还是干净,驿丞还用袖子擦了一擦,才请公子坐下。
这酒虽不是甚好酒,只是公子这一路,遇到的都是冷脸,乍一遇到这人,就算是冷水,也觉得美味,三杯下了肚,公子不免把对衙役的不满说出,咬牙恨道:“明日别知州时,也要对他说一说那衙役的不是,给顿板子给那奴才。”
驿丞迷了一双眼,摇着手道:“公子休去,也不是我说,我们老爷,呵呵。”说着就不说话了,公子年轻人,不免问了详细,驿丞对刘大智不满已久,多了两杯酒,再则这公子他们又是天一亮就走的,不免把刘大智素日所为,都说了出来。
最后还道:“我虽是个小官,做这驿丞却有三十年了,服侍了十多任官,全无一个似他这般,连面子都不要的,也不知老天有没有眼。”公子听的皱眉,此时外面传来公鸡叫声,驿丞伸个懒腰,站起身来,对公子拱一拱手道:“离天亮还有一会,公子请胡乱歇一会,好预备明日赶路。”
公子也起身,拱一拱手,驿丞披了衣服走了,公子去铺上打了个盹,不由天亮。起身梳洗了,套了车,把棺木搬上车,驿丞送出门外,也就走了。
过了几日,却到了扬州,先在城外打尖,看着那江上,帆影点点,公子不由对孺人抱怨当日在徐州的冷遇,孺人叹道:“这等事,想它做甚,人走茶凉,只要你日后争气。”公子应了,旁边另外一张桌子上,有个老人听了这话,皱了皱眉,起身来到公子桌前,拱一拱手,公子见是老人家,忙站起身还礼。
老人按下公子,孺人见是老人,也没回避,只是轻点下头,老人笑道:“小哥可是昨日从徐州过?”
见他问话,公子忙起身答了声是,老者见这般,也就坐下,问道:“听的方才你们母子所说,在徐州受了些气?”公子是个忠厚人,还不好说出,只是看了看孺人,孺人低下头,轻声道:“人情冷暖,事态炎凉,也是常事。”
老者捻捻胡子,点点头,又安慰他们母子两句,正欲起身,一个管家模样的,匆匆走了进来,见了老者,才松一口气,道:“老爷,你怎么在这里闲坐,知府已经在船上等候了。”老者呵呵一笑,拍了拍公子的肩膀,起身走了。
公子看孺人一眼,问道:“娘,这老者有知府来拜,会是甚人?”孺人一笑:“想那么多做甚,快点吃完,好继续赶路。”
母子吃完,正欲上路,那管家匆匆来了,见了公子,递上个小包,跪下道:“这是家主人送上的奠仪二十两,还有祭文一篇,请孺人收下。”孺人接过,打开一看,再看落款,唬了一跳,见管家还跪着,忙道:“还请起来,方才不知是杨阁老,多有得罪。”
管家起身道:“孺人不必多礼,家主人说,在路上,本欲简行的,只是本地知府,却是家主的学生,这才在此耽搁。”说完又施一礼,就告辞了,孺人本吩咐自家管家,包了五钱银子给他,他也不收。
孺人和公子叹息一会,也就收拾,进了扬州城。
这杨阁老本是云南人氏,生长湖南,从中进士起,就刚正不阿,素有贤名,弘治爷时,就入了阁,只是正德爷即了位,大太监刘瑾弄权,杨阁老挂冠而去,就住在镇江府丹徒县,此次却是应召上京,重新入阁。
路上恰遇到孺人母子,见她们母子两人,虽在逆境,却不肯说人是非,心中赞叹,等到了徐州,本不欲上岸,却想瞧瞧那刘知州,是怎样的人,也就上了岸,宿在驿站,悄地唤个从人,去徐州打听,从人打听的仔细,回来报了阁老,阁老知的情确,点一点头,也没说甚,自上京去了。
刘大智却是知的杨阁老是个刚正不阿的人,手心却也捏了两把汗,小心伺候他过了徐州,见他对自己也没说甚,心中还在思量,想也只是有虚名,世上的人,哪有不受奉承的,又转个念头,此番招待的杨阁老,他回了京,一高兴,会不会升自己的官,想到这里,越发高兴起来,对了嫣红,翠绿两个美妾,也不嫌她们整日吵闹,还说要给她们打首饰,做衣服。
这两个妾,听了刘大智的话,嫣红的嘴,就像抹了蜜般,只是说好话,翠绿性子烈,那瞧的上她这般娇滴滴的样子,把刘大智的脖子一扳,耳朵一扯:“爷,昨日那玉镯,我见奶奶戴了,甚是好看,也要。”
刘大智搂了她,笑道:“心肝,你要甚,就买。”翠绿得意地看嫣红一眼,嫣红娇滴滴地道:“爷,昨日那料子,奴也要。”刘大智搂了她们,没口子的答应。
正在厮混,此时外面却传来小厮焦急的叫声:“老爷,有京报来了。”刘大智还以为,想是自己升官的喜信,忙理一理衣裳,就出了门,拉住小厮道:“可是报我升官的?”
小厮哭丧着脸道:“老爷,却是来摘印的。”这句话,宛若数九寒天里,一桶雪水浇到自己头上,刘大智拉住他衣服,问道:“可是当真?”小厮已经往后面指了:“摘印官已来了。”
刘大智往后面一看,摘印官不是别人,却是陈温良,陈温良却也是面有不豫之色,上前拱手道:“刘兄,此是公事,小弟也是奉命。”刘大智见是陈温良,心里镇定一些,脑中转出千百个念头,还是上前拱手道:“下官静待大人就是。”说着就跪了下来。
陈温良忙扶起他,两人来到前堂,传齐属官,六房书史,刘大智看那公文上,却是说自己贪墨,不念同寅之情,来往之人,都怨声载道,那上面的交接,日子却是甚急,只得连夜把账目,卷宗,都整理出来,把印交予通判署着,自己打点行李,带着家小,搬出衙门,准备上路。
幸得来的是陈温良,还没多难为,不过几日,也就了了,陈温良还怕他罢官之人,受些闲气,特意让他和自己同船坐了,一路到了南京,才下船别了。
刘大智这时一肚子的气,才向陈千金发出,镇日只是在那里骂陈侍郎,说他身为吏部侍郎,看着妹夫被罢官,也不帮个忙,陈千金初时,还想着安慰他,只是被骂了两日,陈千金本不是柔顺性子,也回了几句,刘大智被养的骄傲的性子,又发作起来,骂得更是大声,陈千金还存了几分体面,刘大智就全是村气发作。
作者有话要说:杨阁老,就是杨一清,是俺们云南人,泪,俺们云南在明朝唯一出过的阁老,不过他最后是葬在丹徒县了,此次是他二次入阁。
那句死豕宰不如一个活老鼠,是抄儒林外史上的,所谓人情冷暖啊,叹气。
反目
陈千金嫁了刘大智七年,虽说刘大智也有和自己争过的时候,刘母也有发浑的时候,但是总没在自己面前,出过甚恶言语,自那次自己发火,刘母被送回家乡后,刘大智更是对自己言听计从,就算后面纳的两个妾,自己的威风,却从没落过。
陈千金谨记母训,相公对自己敬一尺,自己就回他一丈,此次刘大智被罢官,自己自然也百般安慰,谁知刘大智竟是这等越扶越醉的人,听的他出了村话,陈千金自出生来,就连家里的下人,也没说过这样的话,哪料到自己的丈夫竟然这样骂。
欲要回他几句,却是自出了娘胎,除了能骂句奴才之外,就没别的骂人的话了,脸涨的通红,才说出一句:“果然山鸡难变凤凰,这罢了官,就成个市井泼皮一般。”刘大智一时骂顺溜了,竟然把当时自己还穷时,瞧村里人吵架时,问候对方家人的话都骂了出来,也有几分懊悔,谁知却听的自己妻子说出一句,山鸡难变凤凰。
一时陈千金初嫁来时,带来的家人对自己的薄待,自己没中进士前,去赴陈家的宴席时,有几位做了官的亲戚,眼睛鼻子里,总对自己有些瞧不上,此时种种,都随着陈千金的这话,涌上了心头,他大叫一声,指着陈千金道:“既如此,当日你家,为何要上门提亲,还让我背个不义的名声?”
陈千金见刘大智眼瞪的似铜铃大,紫涨了面皮,手还差点戳到自己脸上,还提起旧事,她做了这几年当家主母,那女儿的娇怯心态,也被磨了不少,冷笑一声,对刘大智道:“那是我父兄爱才,才把我许配给你,谁知你竟是扶不起的阿斗,得了个官,竟被你送掉,现时,倒好意思埋怨起我哥哥。”
陈千金这番话,让刘大智顿感心灰意冷,他后退一步,冷笑一声:“既然我这穷小子,配不上你这尚书千金,侍郎之妹,就好合好散,等到了乐清,你归陈家,我归刘家,从此后一拍两散。”
他们俩在船舱里争执,这船虽有几个舱,却比不得那家里宽敞,从初吵起来时,秦妈妈她们就伏在外面听了,听到刘大智说出这样的话,都唬了一跳,接着就听见陈千金道:“好,那你拿休书来,我就走。”接着陈千金就大哭起来。
秦妈妈她们也顾不得嫌疑,忙撞开舱门,涌进了舱,见陈千金面朝里坐着,两个肩头一耸一耸的,只是在哭,刘大智低着头,坐在张椅子上,只是不住叹气,秦妈妈忙上前扶住陈千金:“姑娘,这夫妻没有隔夜的仇,绊几句嘴,也罢了,怎么能说出这样伤心的话?”
陈千金见秦妈妈进来,哭的更凶,听见秦妈妈这样问,指着刘大智就对秦妈妈道:“妈妈,你快去收拾东西,我们回陈家,横竖他要休我。”说着又哭,刘大智坐了一会,却也有些懊恼自己方才的话,说重了些,本打算上前安慰陈千金几句,却见一群下人进来,带头的秦妈妈,就只会安慰陈千金,刚有些柔软的心,重又转硬,起身对秦妈妈道:“既然你陈家的下人,就伴着你陈家的女儿,我不留在这里。”
说着就走出舱内,秦妈妈本打算拦,陈千金哭道:“由他去,横竖那宋玉莲,还没嫁。”越想越气,又哭了出来。秦妈妈见这样,转身又劝陈千金:“姑娘,那些事,都是你没嫁时,姑爷的事,怎么现在还拿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