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爷子往二儿媳那看了眼,好吧,还是放心,但依旧叮嘱吴雁南几句,最常说的不外是别说你是大人了,当初可是连老婆孩子都没看好。说的吴雁南脸皮再厚也忍不住红了,看向一边和吴雁北讨论画画技巧的儿子,或者该找个时间,重新把孩子他妈给追回来,从今天会面来看,孩子他妈对自己还是有怨气,而且怨气不轻。

做完孝顺儿媳妇,廖文鸯一家打道回府,坐上车廖文鸯还没说话晓棠就过来搂住她的脖子:“妈妈,我也想学画画,你明天给我买画画的纸笔回来好吗?”黑暗之中,廖文鸯的脸沉下去,天知道她有多讨厌丈夫热爱画画而不爱做生意,让自己在商场拼杀只为不让公婆看扁。女儿晓棠说过好多回要学画画都被自己否定了,现在又提这事,廖文鸯强力压制住火气才说:“晓棠乖,跳舞也很好啊,你每天都学跳舞,没空再学画画了。”
吴雁北打开车门坐在驾驶位上:“晓棠都说几次了,就让她学吧,再说还有我教。我说你平常也不用工作那么辛苦,我们一家子就算不工作也能过好这辈子。”这个男人,廖文鸯看着因为爸爸点头而飞快凑到爸爸面前亲他一口的女儿,把女儿拉了坐下才压住火气:“阿北,晓棠虽然是你的女儿,可是她画画实在是没多少天分,但跳舞就不一样了,老师都说她乐感特别强。”

吴雁北发动车子,声音很淡:“阿鸯,不是任何人做任何事都要做到第一名。”廖文鸯抱住双臂,似乎是这车里的冷气太足,有些事情,不做到第一名,是会被人笑的。

 


、姐妹

心里和丈夫怄气没说出来的后果就是晚上一夜没睡好,等醒来的时候吴雁北已经去送晓棠上学,廖文鸯梳洗好走出卧室的时候保姆九红正在摆早餐,看见廖文鸯出来喊了声鸯姐才说:“司机五分钟前来过电话,十分钟后到楼下,吃了早餐下去正好。”
一杯鲜榨果汁下肚,廖文鸯的精神也恢复了,和丈夫怄什么气,又不是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喜欢画画爱好自由,只要女儿不像他就可以了。吃完早餐漱了口廖家的门铃就响起,这是司机已经到达的信号,接过九红递过的皮包,往镜子里瞧了一眼,九红已经高高竖起大拇指:“鸯姐是我见过长的最好看最能干的人,没有第二个。”

这样的赞扬廖文鸯十分受用,浅笑一下出门,今天还有场硬仗要打,那位新股东到底是什么样人,要怎么应对,廖文鸯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抱有这种念头的不光是廖文鸯,当廖文鸯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不意外地看见吴雁南坐在那里,正在看一份文件。听见廖文鸯走进来吴雁南把手里的文件合起来:“我们这位新股东还真神秘,竟然查不到他的资料,只知道他上个月做完了转让股份手续。”廖文鸯把一杯茶放到吴雁南手边:“尝尝,我助理泡的茶是一流的。”

吴雁南把杯子推开:“不,我还是习惯喝咖啡。我现在感兴趣的是,他怎么说服柳叔把股份转让的,要说价钱,爸爸能出的价钱别人无法再出更高了。”廖文鸯的手轻轻地敲击着桌子:“或者,有别的原因吧,不过不管怎样,我们的计划都要继续进行。”说的不错,这时已陆续有别的股东来到,看见吴廖两人,都上前去打招呼。
除了公司新的投资计划,今天大家最关心的还是新股东,会议室门再次被打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男的三十来岁,但那个女的,廖文鸯差点从位子上跳起来。虽然已经十年没见面,但面前的人廖文鸯怎么都不会认错,杏眼还是像原来一样水汪汪的,高挺的鼻梁还是那么傲慢。和十年前不一样的是,十年前她喜欢穿各种红的裙装,而这时的她只穿了件米色条纹衬衣,外搭米黄色小外套,下配黑色长裤,简单利落,一如办公室女郎最常见的打扮。

和廖文鸯的惊诧相比,吴雁南在短暂的惊讶后就满面喜悦:“鸾鸾,竟然会是你,你怎么不说呢,不然我可以去接你。”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清楚吴雁南和廖文鸾的纠葛,也都认识廖文鸾,看见是廖文鸾都松了一口气,还有人笑着说:“我说老柳怎么舍得把股份卖掉,原来是卖给阿鸾,这就不奇怪了。”
廖文鸾并没理吴雁南,而是对众人点一点头,陪她进来的男子往前跨了一步开口道:“诸位,我的委托人廖小姐想宣布一件事,她已经握有吴氏17%的股份,在股东会议上该有她代表的分量。”17%,这怎么一回事?虽然这公司叫吴氏,但由于当初创始资金来源的原因,股份非常分散,吴家所握有的股份不过21%,再加上廖文鸯手上的15%,加在一起算是这里握有股份最多的,怎么会跑出一份17%,而且,这还是仅此于吴家握有股份的?
这个疑问不用吴雁南问出来,已经有人帮忙问了:“阿鸾,老柳手里只有5%啊,就算…”说着这人顿一下,那男子笑了:“廖小姐有当初廖氏20%的股份,后来廖氏并入吴氏,根据两边置换股份协议,廖氏这20%的股份置换成吴氏5%的股份,至于另外7%,也有合法来源。”

廖文鸾看着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的廖文鸯,淡淡一笑道:“当初廖氏并入吴氏,我虽然握有20%的股份,但始终是小头。”廖文鸯努力克制住自己发出尖叫,看着面前笑容恬静的廖文鸾,20%,当初爸爸的遗嘱里面,所有的财产都归了自己,包括廖氏。当然那时候廖文鸯以为那20%是无关紧要的人握有的,甚至决定廖氏并入吴氏时候这人也没出现,久而久之,除了要把分红款打过去的时候,廖文鸯都快忘记还有这么一件事。
可是现在这个人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是自己这辈子最恨的人。廖文鸯看着面前笑容甜美的廖文鸾,努力把心情平静下来,很快开口:“姐姐,原来你还有爸爸留给你的20%的股份,我一直以为你身无分文走出去,担心了很久,这么多年,你也不给我们打个电话。”说话时候唇微微颤抖,双手甚至做出要拥抱廖文鸾的手势,这是一个多么关心姐姐的妹妹。

廖文鸾说完这句话并没看向廖文鸯,廖文鸯的手落在半空,又来了,每次都是这样,永远不肯配合别人,永远都我行我素。但廖文鸯的心神已被廖文鸾说的话吸引。廖文鸾的声音并不高:“各位,今天是来开股东会议的,不是来叙旧的,接下来我们该进行下一议题了吧?”
今天股东会的重要议题,是关于一项投资的,如果说之前吴雁南还担心有人反对的话,那么现在看见廖文鸾出来就半点担心都没有了,36%+17%,已经超过一半,而在大事上,鸾鸾从来都是听自己的。

看着吴雁南脸上的笑,吴文鸯心里冷哼一声,这个人只要一碰见廖文鸾,脑子立时就拎不清了,不然当年也不会在自己的话下帮忙自己了。但今天的廖文鸾让廖文鸯有危险的感觉,或者这回回来,这个女人绝对不会这样轻易离开。既然如此,那就兵来将挡吧,廖文鸯唇边扬起笑容。
吴雁南已经开口:“鸾鸾说的对,旧可以等散会后再叙,还是讨论下公司这个投资计划吧。我做过精密计算,这项投资将为公司带来二十一亿的利润,当然,投资也不小,先期投资就是十二亿。”连上后面的,全部投资金额差不多要五十来亿,这个数目当然不是小数,廖文鸾看了眼文件就勾唇一笑:“吴总怎么有兴趣投资地产,这几年地产已经是强弩之末,而且受政策变化影响很大。这么大一笔投资,吴总不怕血本无归?”
这话任何人说出来都有可能,但从廖文鸾的嘴里说出来,吴雁南还是愣了一下,毕竟他印象里的鸾鸾,精通吃喝玩乐弹琴跳舞,对各种红酒音乐服装珠宝十分熟悉,至于这生意场上的事,她从来不在意也不在乎,就算廖氏倒了,还有沈家,沈家的外孙女怎么会为吃喝发愁?

廖文鸯并不意外廖文鸾会这样说,推己及人,这十年廖文鸾没有一丝长进才是怪事。廖文鸾等了一会儿不见吴雁南的回答,又是一笑:“怎么,吴总一时想不出怎么回答?”这一声把吴雁南叫回魂来,毕竟十年没见,她有变化也是很应当的,只希望这变化不要太大,吴雁南合拢双手:“因为大家都不看好地产,所以在这时候进入是恰当的,至于政策的变化,”吴雁南微微顿一下:“今年年底到明年年初是换届时候,按照常理,换届时候会有一段托市期,所以我选择这时进入。”
这个男人,果然和原来一样精明,不过廖文鸾不是十年前什么都听他的,哦了一声就道:“我查过集团的流动资金,这些资金,基本是集团的所有流动资金,而一旦被压在那里,吴总,到时你也需要给我们股东一个交代。”其他人都没说话,都在看这对前夫妻的交锋,这份投资计划吴雁南考虑了差不多整整一年,而且认为这个切入点是十分完美的,但怎么也没想到,最大的障碍竟然来自廖文鸾。吴雁南坐直身子,重新收拾心情,是真的把廖文鸾当做公司股东来进行交锋。

这一讨论就足足讨论了一个半小时,最终吴雁南的投资计划勉强通过,但投资规模已经大幅缩减,只有原来的四分之一,这样的结果让吴雁南有骂人的冲动。会议结束之前,廖文鸾提出要在公司任职,公司股东在公司任职这是惯例,不过大多数人是挂名的,但廖文鸾这个提法,所有人都知道不是要一个挂名职务,最后以增设副董事长结束。
冗长的会议终于结束,大部分脸上都带着笑上前和廖文鸾打招呼,约她有空一起吃饭,还说这十年十分想念。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吴雁南才走上前,伸手抓住廖文鸾的胳膊:“鸾鸾,你原来从来不反对我的。”廖文鸾这次没有挣脱,而是看着前夫的眼:“吴总,我身为公司股东,为自己的利益考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吴雁南哈地笑了出声:“鸾鸾,你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我们利益是一体的,你知不知道?”十年前就是这样,才轻易相信,但现在不可能再相信了,廖文鸾后退一步脱离男人的掌控:“阿南,十年前你怎么对我的,我永远都没忘记。”
吴雁南的下巴收紧,但很快就说:“鸾鸾,你我是夫妻,我从来没有想过对你不利,鸾鸾,我爱你,可以为你付出一切。”廖文鸾唇边的笑还是那样冷淡:“可以为我付出一切?吴雁南,你当我还是那个十年前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甥舅

吴雁南眼里漫上痛苦:“这十年我一直在找你,但没有找到,鸾鸾,我怎么舍得让你身无分文离开?”廖文鸾转头不理他,门被敲了几下,吴雁南已经吼出声:“别来打扰。”但敲门的人已经推开门看着廖文鸾:“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吴雁南看见这人不但不理会自己的愤怒,还要当着自己的面拉走自己的妻子,那怒火更加中烧,下巴一点就对他道:“抱歉,我还和廖副董有话要谈。”
男人瞧向廖文鸾,廖文鸾已经开口:“没什么,我们走吧,吴总,明天我会准时到公司的。”说着廖文鸾就示意男人一起出去,平静冷淡,如同每一个自己的下属,吴雁南生平第二次觉得失去掌控的感觉,眼睁睁看着廖文鸾走出自己的视线,而自己无能为力。吴雁南脸色铁青手握成拳往会议桌上打去,鸾鸾她,怎么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心?

门又被打开,吴雁南正打算再吼一声时候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大哥,当初我没说错吧?”吴雁南回身看着弟媳妇:“还是你了解鸾鸾,可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十年前我以为她一无所有就能回到我身边来,可是她一消失就是十年,这十年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没找到她的踪影,甚至连无名女尸都去认过,如果不是没有确定的消息,我都以为她已经…”
吴雁南停下没说话,十年了,这十年不知道是怎么过的,白天是衣冠楚楚的精英人士,晚上就蜕变成思念妻儿的颓废男人。唯一能够解除这样思念的,只有在一个又一个长的像妻子的女人身上发泄时候才能恍惚认为妻子还在身边。可是她为什么不明白自己的苦心?那冷冷的话语,就像自己做错了无数。

吴雁南长叹一声才对廖文鸯说:“这点我真羡慕阿北,你从来都这么温和,你们姐妹俩,脾气还真不大像。”廖文鸯生平最恨的事就是自己和姐姐比较,但这种恨还不能说出来,只是淡淡一笑:“姐姐从小都是宠大的,我不一样。”廖家两千金不是一个妈生的,待遇也有稍许差别,这是人人知道的秘密,也是外面人误以为的廖文鸯不能提起的伤痛,吴雁南迟疑下才说:“抱歉,我忘了,不过这回回来,该让她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宠她的。”
这是廖文鸯来的目的,但她面色还是很忧愁:“虽然话是这样说,可是姐姐的脾气?”吴雁南打断她的话:“她的脾气?她就是被惯坏了,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折腾。就说你,如果不是阿北对公司不上心,你还不是在家里待着,每天陪陪妈,带带孩子,有应酬出去应酬,可只有你姐姐,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廖文鸯的声音更温柔了:“姐姐从小得沈家阿公阿婆的疼,我行我素惯了。”沈家,吴雁南的手重新握成拳,沈家的外孙女,如果不是还有这层,鸾鸾也不会像公主一样,毕竟沈家发迹近百年,从清末到现在在这座城市屹立不倒,中间经历清帝逊位、军阀混战、日本入侵,内战结束后又是一连串针对资本家的动作,可是沈家虽然也吃了些亏,可是没有被伤到根本,沈家阿公阿婆依旧住在这座城市最古老的那栋别墅里面。
廖文鸯知道自己的提醒已经进到吴雁南的心里,唇边现出笑容,但这丝笑容很快就消失,声音里的担忧没有变:“不过沈家阿公阿婆年纪也大了,还不晓得能够庇护住姐姐多久,他们是最疼姐姐的人了,要知道有人能护住姐姐,也会安心些。”这话像给吴雁南的心点亮一盏灯,他勾起笑容,护住廖文鸾的人,除了自己还有谁?

此时的廖文鸾丝毫没有被人在背后议论的自觉,和刘建走到大厦门口,看着文鸾大厦那四个字,廖文鸾叹口气:“我总是认为爸爸不够爱我,可我现在觉得,或者我错了。”刘建嗯了一声:“令堂遗嘱里面曾经说过,令尊不是不爱你,但他不是只有你这个女儿。”尤其是,在对另外一个女儿心怀愧疚的情况下。
廖文鸾没有说话,和很多栋大厦一样,这栋大厦也有一块铭牌镶嵌在墙上。不一样的是,上面没有什么设计公司建筑公司,仅仅只有这么一行字:廖氏集团廖凯为爱女廖文鸾二十二岁生日所建,下面是个日期。

爱女,廖文鸾,经过这栋大厦的人估计都会羡慕自己吧,但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栋大厦的产权从头到尾没有归属自己,而是属于廖氏,而廖氏,已经不存在了。刘建没有打扰廖文鸾,有些事并不是说真的忘了就能忘了,有时候不如把那个疤撕开,直接面对更好一些。
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是男人迟疑的声音:“文鸾,真的是你,你回来了?”廖文鸾转身面对着说话的男人:“是我回来了,好久不见,杨阿舅。”听到廖文鸾的称呼,杨乃恩的身体轻微晃动一下,但很快就站稳,脸上露出笑容:“回来就好,文鸾,两姐妹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
廖文鸾勾唇一笑:“是吗?杨阿舅,好像我从没说过我和阿鸯之间有什么仇怨吧?那这仇怨的话,是怎么说的?”杨乃恩的眼睛眯起,接着就自嘲的笑了:“是,十年了,我老了,开始糊涂了。”廖文鸾淡淡一笑:“不,杨阿舅不会老的。”

刘建饶有趣味地看着两人的对话,杨乃恩,这个在本市,乃至全国被视为创业英雄的人物,坊间津津乐道他当年和廖凯一起创办廖氏集团,廖氏合并入吴氏,虽然在明面上看都是廖文鸯点头同意的,但大家都知道这是杨乃恩一手促成。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杨乃恩辞去吴氏集团总裁的位置归隐,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一样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也有传言他已经移民澳洲,买下一个牧场,享受着蓝天白云青草香的生活。谁也没想到他依旧生活在本市,而那声杨阿舅也让刘建想起坊间的另一传言,传说杨乃恩之所以和廖凯合作创业,是因为廖文鸯是他姐姐的孩子,但这个传言一直没有得到廖家人的回应,而做杨乃恩的外甥女,怎么有做沈家的外孙女来的风光?廖文鸯嫁给吴雁北的时候,是以沈家外孙女的身份出嫁,沈家阿公阿婆都亲自出席撑场面的。

看来,传言并没有错,不然廖文鸾也不会称一声阿舅。杨乃恩注视着面前的廖文鸾,她已经褪去十年前的青涩,给人带来一种威逼感,十年前的公主已经变成女王,希望阿鸯能够明白这点,不要再起波澜,不然很可能前功尽弃。
心里在翻江倒海但杨乃恩还是笑了:“人怎么会不老,我都五十二了,文鸾,我还要上去找阿鸯,再会。”说完杨乃恩对刘建点头就走进大厦。廖文鸾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说:“从前我是真的把他当阿舅,觉得他对我比我自家舅舅还好,可结果呢,我竟信错了人,我毕竟不是他姐姐的女儿,甚至在他看来,我妈妈是杀死他姐姐的凶手。”

刘建轻轻拍一下廖文鸾的肩:“别想那么多,我们还要去看阿公阿婆的。”廖文鸾露出笑容:“有些害怕啊,不知道阿公阿婆会不会骂我,这么多年连个电话都不打回来。”看着廖文鸾露出的小女儿态,刘建有一瞬间的失神就对廖文鸾道:“不会的,阿公阿婆会很高兴的。”
办公室门被推开的时候廖文鸯头都没抬:“小姜,不是和你说了不要放人进来吗?”没有得到周小姜的回答廖文鸯抬头,看见是杨乃恩就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到他面前:“舅舅,你终于来了,这回你一定要帮帮我,没有你帮我的话我会完的。”

杨乃恩拍拍外甥女的胳膊,示意她坐好才说:“不会完的,文鸾的性格我了解,阿鸯,只要你和她亲亲热热的,多待些日子她会走的,我查过了,吴劲节是趁放暑假的时间回来的,还要去那边读书。”廖文鸯扯起一张纸巾擦眼泪:“不会的,舅舅,转个学对吴家来说有多难?说句不好听的,全市的学校还不是任由吴家挑。舅舅,你没看见昨天我公公婆婆对小竹的态度,老人家,终究是重男孙的。”

杨乃恩走到一边给外甥女倒杯茶:“阿鸯,就算重男孙晓棠也是他们亲孙女,你是吴家的儿媳妇,现在又在公司里面担任重要职务,不会有多大改变的。”廖文鸯带着鼻音地说:“舅舅,你错了,她这回回来就是抢走我的一切,她恨我,你没看见她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一样。”
面对杨乃恩,廖文鸯的所有面具都卸下,发髻已经散开,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用手抱着头嘴里喃喃自语。杨乃恩很少见到廖文鸯这样,上前拍拍她的肩:“阿鸯,别这样,怎么说你们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廖文鸯抬头,泪已经把脸上的妆都弄花了,她浑然不觉只是哑着嗓子说:“舅舅,你别再骗我了,就是为了这个同父异母,她才恨不得杀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天起,可以正常更新了,啦啦啦。

 


、公主

况且,廖文鸯看着杨乃恩,那句话在心里但没说出来,你不是最恨这件事了?如果没有廖文鸾的母亲,自己又怎会顶着私生女的名头出生?但廖文鸯知道这句话就算是对着舅舅也不能说,因为舅舅很尊重廖文鸾的亲生母亲,真是搞笑,廖文鸯每次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十分搞笑,那个轻而易举掳走父亲心的女人,让自己母亲含恨而终的人,沈婉,却被自己的舅舅十分尊重。
如果舅舅不是这样尊重沈婉,或者自己的日子也不会这样的,廖文鸯没有说出来但声音变的有些凄凉难受:“舅舅,妈妈和爸爸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从小的邻居,很小的时候两家就开玩笑说要他们长大结婚,杨乃恩叫廖凯从小就是叫姐夫。但沈婉的出现,让乡间少年知道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女人。

杨乃恩闭上眼,从来都不肯承认的是,沈婉当时不仅是在廖凯心里,在自己心里也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她的一举一动,在当时的杨乃恩心里只觉得是说不出来的好看从容,就算是被镰刀割到手,她也不会大呼小叫,只会把手握紧,然后用布条扎上。优雅,这是数年后杨乃恩在书上看到的词,而这个词直接让杨乃恩想起沈婉。
从繁华的大城市来到偏远的乡村,可她没有像别人一样有怨言,而是默默做着自己的事,笑容永远都是那样恬静,举动还是那样优雅从容,这样的人怎么不让人倾心?

她的出现也直接改变了廖凯和姐姐的命运,当然,也包括自己的。杨乃恩深吸一口气从回忆里挣脱出来:“阿鸯,你沈妈妈是个好人,如果没有她,或者你已经…”廖文鸯的脸已经扭曲的不像样子:“舅舅,如果没有她,爸爸就会娶了妈妈,而不是娶了她,这样我会像廖文鸾一样长大,而不用在上学时候听到有人在背后悄悄议论我是爸爸在外面生的孩子。”
廖文鸯的痛苦也感染了杨乃恩,虽然沈婉并不知道自己带给别人的痛苦,但这痛苦是因她而生的,而姐姐,早逝的姐姐临终前的话又在杨乃恩耳边回响,我晓得我是比不过她的,她是大城市的千金小姐,我是乡下连小学都没念完的村姑。可我不后悔生下阿鸯,阿弟,你要答应我,好好照顾阿鸯。

好好照顾阿鸯,就为了这句,杨乃恩就算再恨廖凯,也要和廖凯重归于好和他合组公司,这样才能照顾到阿鸯。杨乃恩看着外甥女:“那么,你要舅舅做什么?但舅舅还是有话在先,你不能伤害文鸾。”
廖文鸯低头,眼里闪过一丝厉色,但抬头时候眼里已经满是喜悦:“舅舅,我只要她离开,怎么会伤害她呢?”说着廖文鸯张开手臂像孩子样抱住杨乃恩:“我就知道舅舅对我最好了。”杨乃恩看着像小孩子样的外甥女,终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你沈妈妈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们姐妹两个能够忘记异母,记住同父。”

廖文鸯肚子里咒一句才抬起头,双眼水汪汪地看着舅舅:“难道我和姐姐不好吗?”杨乃恩笑一笑放开外甥女:“好了,我还要回店里去,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廖文鸯奇怪地问:“舅舅,你不回公司吗?”
杨乃恩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不回,当年我说过的话并没忘记。”廖文鸯目送着舅舅离开这才进卫生间把脸洗掉又重新化妆梳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廖文鸯唇边有冷冽的笑容,来吧,我要看看你这个沈家的公主,这回要怎么逃掉?

这座城市市中心有一片老式别墅,和这些年国内开发商热衷的一模一样的别墅不一样,这片别墅群每座别墅样式不相同,高高的围墙把别墅和普通人隔成两个世界。路的两边是高大的法国梧桐,车一拐进这条街,顿时有从喧嚣的尘世走进寂寥世间的感觉。除了偶尔有一两个误入的行人,这条街再没别的车子。
廖文鸾坐在后座看着两边熟悉的街景,除了高处多出来的摄像头,这条街和自己幼时记忆一模一样,或者该说,从这条街形成起就没多少变化。那座熟悉的院子越来越近,沈家,是这条街为数不多的老住户之一。

前面开车的刘建回头看了眼廖文鸾,用手轻敲一下方向盘:“没事的,阿婆很想你。”就是因为知道阿婆很想自己,所以才觉得自己罪无可赦,刘建已到达目的地,轻按一声喇叭,紧闭的大门很快打开。刘建把车开进去一点才对廖文鸾说:“我先去停车子,你去瞧阿婆吧,这会儿只怕他们还在后院。”
绕过主屋走向后院,廖文鸾只觉得心砰砰乱跳,无暇去打量这四周有没有改变,靠墙一树蔷薇花,正开的如火如荼,蔷薇花边几棵高大桑树,隔了桑树是一丛葡萄架,葡萄架下有石桌石椅,石板路上放了一把藤椅。一个白发似雪的老太太正站在蔷薇花边拿着花剪打算把蔷薇剪下一些,听到脚步声也没回头:“不是和你们说了吗?我不想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