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儿连连点头,簪子这才飞快跑向厨房,自从那天匆匆一别,都好久不能出门,心里着实想念榛子她们。厨房里的人现在正是空闲时候,都坐在那里说闲话,看见簪子进来,榛子露出笑容:“我就说你一定想着我们呢。”
柳嫂子已经走进厨房捧出一把果子来:“来,来,坐这说说话,簪子,你这么几天不见,怎么瘦成这个样子?”这一说榛子也发现了,伸手一摸就叫了起来:“簪子,不会是大奶奶不给你饭吃吧?怎么你就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

这叫声让朱大娘走了过来,55ab论坛文字版首发她看着簪子,簪子哎了一声:“还不是我没用,笨的很,大奶奶让章妈妈教我学规矩,又让我夜里服侍她,可我不是学不好规矩就是服侍不好。”榛子叹气:“哎,簪子,你怎么还这么笨啊,我还以为你去书房几年聪明些呢,瞧我,两年来都学了好多菜了,比你可聪明多了。”
朱大娘的眉一皱,又问了簪子几句,她是聪明人,自然就明白宋氏有意为难簪子,虽说主人管教下人也是正经事,可簪子这么一个小丫头,又没做什么错事,这样对待未免有些下作了。
第48章、夫妻 ...
朱大娘的神色变化自然被簪子看在眼里,她沉默一下就小声问:“大娘,是不是我做的不好,大娘您生气了?”这孩子,朱大娘笑一笑:“不是你做的不好,是她们做的不对。”说着朱大娘不由叹气,做了底下使唤人,就算主人有了再多的不对,也只能受着。
簪子不傻,朱大娘话里的意思还是听出来些,不由咬着唇不说话,朱大娘摸一下她的头:“明白了?”簪子点头,朱大娘正要说话院子门口就走进来一个小厮,开口就叫榛子:“榛子,我要麻烦你跑一趟,去大奶奶院里寻一下簪子。”

榛子的眉一挑,已经笑了出来:“来喜哥哥,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就不认得簪子了。”来喜找自己做什么?簪子转头,来喜看见簪子果然在这里,脸上浮起惊喜之色,接着就变的十分奇怪:“簪子,怎么才一段时间没见,你就瘦成这样了,是不是她们欺负你了?”
榛子不等簪子说话就摇头:“来喜哥哥,是章妈妈教簪子学规矩,夜里还要服侍大奶奶,这样不就瘦了。”学规矩,夜里服侍,来喜虽没琴童那样对这后院里的事了如指掌,可也不像簪子那样窍还没开多少,眉毛皱了起来,可惜琴童要走了,不然就能让琴童去大爷耳边吹个风,一想起琴童来喜就想到自己今儿的目的了,拉过簪子道:“簪子,琴童哥要走了,说让你有空的话不管今儿还是明儿去书房一趟,他有东西送你。”

琴童要走,簪子被来喜说的这句话吓了一跳,程大爷那么宠爱琴童,怎么会放他走呢?况且离开了程家,琴童还能往哪里去?他和来福他们又不一样,听说琴童不记事的时候就被卖了出去,连自己家乡在哪里都不知道。
看见簪子又开始发呆,来喜哎了一声,接着就道:“你在那里也长点心眼,别那么老实。”簪子刚想答应,环儿已经跑了进来:“簪子簪子,章妈妈在寻你呢。”簪子哦了一声,都来不及和他们道一声别就匆忙跑了,来喜在后面又喊了一声:“别忘记了。”

簪子这才转头嗯了一声,和环儿匆忙往宋氏房里跑去,等簪子跑到的时候,章婆子坐在院里,那脸已经板成一块板子,看见簪子走进来,章婆子鼻子里哼了一声,簪子大气都不敢出,蹭到她面前:“章妈妈,我午饭的时候多吃了一口,结果跑了肚,在茅房里蹲了好半天,现在身上还有臭味呢。”
环儿也猛然点头:“是啊是啊,章妈妈,我在茅房外面叫了半天,簪子都答应的有气无力的,你闻闻,我也被熏臭了。”说着环儿还把手臂伸过去,让章婆子闻一闻,章婆子自然不能去闻,皱着眉头道:“簪子,你这规矩学的越来越不好,还学会撒谎了。” 吓的心砰砰乱跳,可是很快就镇定下来,朱大娘既然说不是自己的错,那就是她们做的不对而不是自己做的不对,簪子小声地道:“章妈妈,我真的没有撒谎,我就午饭时多了一口,要不,您罚我不许吃晚饭好了。”
章婆子准备好了一肚子怎么罚簪子的话,簪子这么一主动认罚,章婆子反而说不出来,只有冷哼一声:“罚你?大奶奶赏识你,让你贴身服侍不算,还要我亲自来教导你,难道就为的是罚了你,没的坏了大奶奶的名声。”

簪子低头垂手,任由章婆子在那里说,一副乖巧模样,章婆子正打算再多说几句,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呦,章妈妈,您老好大的架子,在这训斥的小丫鬟不敢动,不知道的人,还当您才是这院里的主人呢。”
章婆子抬头一望,见说话的人是程玉轩身边的若冰,脸上顿时变成满面笑容:“若冰啊,怎么你过来了,是不是大姑娘有事?”若冰是程玉轩身边得力的丫鬟,看这些婆子和簪子看这些婆子可不一样,声音放柔一些:“大姑娘昨儿瞧见大奶奶身上带的帕子绣的好,说没见过这种花样子,和大奶奶说了,今儿特意让我过来寻这个花样子。”

这是小事,章婆子急忙叫秋草去把那花样子寻出来,又吩咐簪子她们给若冰端凳子倒茶。若冰在程玉轩身边久了,气派和这些丫鬟们也不一样,哪里看得上丫鬟们喝的茶,不过漱了漱口。章婆子笑着道:“你到了大姑娘身边这么多年,越来越出挑了,等到日后姑娘出阁,你一定是头一个陪送的。”
程玉轩的婚事乱了那么多年,到现在都没定下来,这疼女儿的娘,挑女婿挑个七八年的事情也听说过,程玉轩满打满算今年也才十三,还有两年工夫可以慢慢挑。若冰听了这话眼微微一抬:“章妈妈,方才您还在这里训小丫头呢,难道不晓得大姑娘的婚事不是我们可能说的?”

章婆子的嘴顿时张大,接着就道:“是,是,这事的确不是我们能说的,只是平日闲磕牙。”说话时候,秋草已经拿着花样子过来,若冰接过,打开瞧瞧果然是程玉轩要的,起身道:“多谢章妈妈了,大姑娘那里还忙,我就走了,等有空了再来寻你喝茶。”
章婆子的笑容在若冰走后就消失了,都是底下使唤人,自己的月钱比她还要高些呢,她摆什么架子?回头章婆子看着簪子,脸上又露出笑容:“你可是说了,今晚不吃晚饭的。”
簪子点头,接着脸上就露出痛苦神色:“章妈妈,我肚子又疼了,还想再跑趟茅房。”是吗?章婆子脸上的怀疑之色并没有减少,这样的把戏自己见的多了。簪子心里开始紧张起来,要是章婆子不相信,自己就没办法 偷溜出去书房了,就算拼了要受罚,也要去送送琴童,怎么说在书房那两年他也对自己很好。

章婆子正打算再呵斥簪子,看见程大爷从外面走了进来,这可是稀罕事,程大爷白日从不进这院里。章婆子三步两步走上前:“大爷,您今儿有什么事吗?”程大爷脸色不好,听了章婆子问这句就更怒了:“怎么,我回来还要先问了你?”
章婆子来这院子这么多年,程大爷一直都是和气的,怎么今儿好意相问还得了这么句话,那脸色也变了,但很快就又笑了出来:“是,是小的的错。”程大爷也没看她就往里面走,章婆子紧走两步问道:“要不要请大奶奶回来。”

程大爷刚想说不用,但想着那总是自己妻子,也不好多背着她,点头让章婆子去寻宋氏,章婆子急忙亲自跑去寻宋氏。程大爷进了屋,心里越发空的厉害,虽然琴童来那一日,就知道他迟早要走,可是当这一日真的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想哭。
程大爷叹了一声,可要留着他又能怎么样呢?看着他长出胡子,再看着他娶房媳妇生儿育女?这样自己是不是更难受?倒不如趁现在这个机会把他送走,也省的日后成了埋怨。

“大爷,您怎么也没换身衣服?瞧这一头的汗。”宋氏欢欢喜喜的声音传来进来,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程大爷身边,程大爷止住秋草她们去拿衣服的手,轻声道:“不用忙了,我等会还出去。”宋氏正在倒茶,听了这话不由愣住:“再过会儿就该吃晚饭了,您今儿回来的这么早,我亲自去厨房做几道小菜,也让您尝尝我的手艺。”

妻子的温柔却让程大爷一阵烦躁,他闭一闭眼,睁开眼时满是疲惫:“别操心那么多了,我记得成亲时娘给了我几百银子说让我应酬的,我一直没出门,这笔钱还在你手里,你先拿给我一百两吧。”一百两,怎么那么多,宋氏眉皱起来:“大爷,虽说那银子是婆婆给您的,但这些年您也一直没动过,这是为什么要动这么多?”
程大爷的眉也跟着皱紧:“我一个故人要走,总不能让他空手上路,这一百两就当送于他的盘缠。”故人?宋氏本来要去取银子,听了这话就停在那里,程大爷从不出门,哪里来的什么故人,难道说是那个美童?那日在书房的一幕又浮上来,宋氏觉得自己无比委屈,开口时难免带了些怨气:“大爷,难道是那个琴童,他不过一个童儿,要走,打发个十来两银子已算主家大方,哪有成百银子打发的?”

这话触了程大爷的逆鳞,他冷冷开口:“现在人都要走了,多送一些银子也是这么多年的情分,你又何必非抠着这些东西?”宋氏被程大爷说的低头,心上的委屈更浓:“大 爷,我辛苦待了你这么多年,我们的夫妻情分竟比不过一个童儿吗?”

第49章:永别 ...
这话不仅没有让程大爷有了几分怜惜,反而激起他心里的恼怒,声音更加冷冰冰了:“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在这院里没谁敢不听你的话,他纵受宠,也不过,也不过…”程大爷那也不过说了数次,却没有得出最终结论,能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宋氏更加伤心,凄凉地叫了声大爷,程大爷闭一闭眼,疲惫又涌了上来:“好了,你也不要难过,横竖他要走了,该尽的要尽,这才是当家主母的做派。”宋氏被说的闭了嘴,只是低头绞着帕子,见她不说话,也不动手,程大爷索性站起身去寻银子。

这屋子不大,里面的东西也不多,不过一会儿程大爷就把装银子的地方寻到,拿了两封共一百两银子转身就走。宋氏见程大爷拿了银子,心里竟是又疼又酸又涩,竟说不出话来,那哭声更加凄厉。程大爷叹一声,上前拍一下妻子的肩安抚道:“你这是何苦,这家里吃的花的用的穿的,你说一句又有谁不会听,你何必这等自苦,传出去倒让别人笑话。”


丈夫的温情却是为了别个,宋氏只觉得自己极苦,自己做的从无一丝半点不到之处,为何丈夫都没眼看到?宋氏还在自伤,身后的光亮了又暗,程大爷已径自走了。

宋氏那泪更是止不住,用手捶着桌子,恨的咬牙切齿,身后有人进来,接着是章婆子的声音:“大奶奶,您又何必如此,这男人的心啊,缺了这边就到那边圆了,时候还长,总要慢慢地来。”


宋氏抬起头,哭肿的双眼带上一丝戾气:“慢慢来慢慢来?都想了那么多的法子,姓刘的和我不一条心,夏月也不争气,这都过去个把月了,也没拢住大爷的心,大半时候也在守空房。”章婆子半弯着腰笑了:“大奶奶,夏月不过是为大奶奶生孩子的人罢了,要拢住大爷的心,还要在簪子那小丫头身上,我瞧着大爷对她确和对别的丫头有些不一样,方才大爷拿着东西走了,也没叫别个,就让簪子替他拿着东西,您说,等簪子这边收服了,她对您贴心贴肝的,再过几年让大爷收了房,那不就是大好事,您啊,别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还是照这样过。”

宋氏叹一口气,又不自觉地摸一摸肚子,说到底就是自己肚子不争气,要是有个一男半女,哪还需这么烦恼。章婆子又开口:“奶奶,您也不要太烦心,怎么说大爷进您房里的次数也比进别人房里的日子多,况且您才刚二十,真是青春时候,等回了太太,再请个好医生来开个方子,好好调理调理。”


这话让宋氏又欢喜起来,虽说程大爷在女色上面有些淡,可对自己总和对别的女人不一样的,婆婆也着急抱孙,这一年来也请了几个医生来开了些方子,都说的含含糊糊,丸药汤剂也吃了不少,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冲着这点,自己也要努力怀个孩子出来,不然怎么在这里立足?

程大爷的书房还是原样,簪子跟着程大爷进去的时候,看见琴童正在收拾东西,听到他们进来的脚步声,琴童转身抬头一笑:“你们来了。”那声音却没有平日的轻佻,稍微带了一丝哽咽,程大爷看见琴童面上笑容,心里那丝舍不得更加明显,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对娈童产生感情,传出去都会被人笑死,只有指一下簪子手里的包袱:“我给你预备了点盘缠,你路上好用,也别嫌弃太少。”


琴童漂亮的眼和平时一样,也没有去拿簪子手里的包袱,只是一笑:“主人的赏赐,怎么能嫌好嫌歹?”一句话差点让程大爷的泪又涌出来,生生忍了下去:“我听说你和簪子也有几分交情,特意把她叫了来,你们要说什么就说吧。”

说完程大爷就转身出去,簪子把包袱放在桌上,琴童已经招手:“过来坐下,小丫头这几个月只怕吃了些苦头,瞧这脸瘦的,都快没有肉了。”簪子不好意思地笑笑,人人都知道宋氏怎么对自己,可只有自己不知道,簪子叹了声:“哎,那日你没来我就晓得一定是那个女人在背后使坏,只是她毕竟是个主母,说多了也不好,再说你也该受点折磨,才晓得天底下并不全是好人。”

说着琴童狠狠掐簪子的脸一下,簪子吃疼却不敢叫出来,琴童看她这样,心头又是气又是好笑,这样的小丫头,见过的多了,可是能在这大宅院里长长远远地活下来的,就没有几个。


琴童不由叹气,可也舍不得让她眼里的那股清明散去,变得和那些普通妇人一样,眼神是浑浊的、精明的、甚至阴冷的。簪子听到琴童的叹气声,抬头对他说:“琴童哥,我以后一定不会那么傻,要多长几个心眼,还有,该说的话才说,不该说的话绝不能说,还有还有,大爷是好人,我一定不会出卖他的。”

听簪子一口气列出来那么多,琴童忍不住笑了,却又点一下她的脑门:“我不是要你说这些,大爷再怎么说也是这家的主人,谁会欺负他呢,你啊,有了机会还是离开这里吧。”


离开?簪子的眼一亮又一黯,离开了去哪呢?大伯母那里是肯定回不去的,可除了那里,还有别的地方吗?琴童的唇一弯,脸上的笑容带上了几分揶揄:“等离开了,你就嫁给你来喜哥哥,小两口亲亲热热过日子,再生上几个好孩子,那不比在这里强?”


生孩子?簪子的脸一下通红:“琴童哥,你别乱说,再说你这次离开难道也是要给我娶个嫂子,然后和她一起过日子?”琴童脸色黯然,自己已经不行了,做娈童的人,又是他们这样经过调|教的,身子早被各种药掏空了,只怕活不过三十,这也是琴童想要早早离开的原因,在那个院子里,琴童曾经见过好几个前一日还好好的,第二日就不成的人,吐尽鲜血而死,死后那绝世的容颜很快消失,越是美貌,这过程来的越快。

不过琴童不想告诉簪子这些,只是微微一笑:“你这小丫头,管好你自己就成了,别来说我。”簪子侧头一笑,这样的笑让屋里的气氛轻松一些,琴童从怀里掏出个荷包来,打开,里面是几样首饰,不管是金子的成色还是那做工,都是簪子没看过的,簪子的眼顿时瞪大。


琴童把这荷包塞到她手里:“拿着,也算认识了一场,等你以后出嫁了,这几样东西戴出去,也能讨人喝声彩。”簪子的手指头并没并拢:“琴童哥,你把这些给我了,你自己怎么办?”琴童又笑了:“这不有大爷给的盘缠,再说这些东西我还多着呢,也不过就是程家这样的小户人家,要是原先,这些东西我可看不上眼。”

程家这样的小户?簪子差点惊呼出声,程家还算小户,那什么样的人家才算大户?琴童斜瞅她一眼:“你啊,有机会也要出去外面见识见识,这天下之大,可不是只有这些地方。”这次得了这么个机会,能离开这里出去走走,也算得偿心愿了,至于程大爷的哀伤,琴童的眼皮垂了下去,他还有别人,男人的心就似浮萍,少了这里,又会有那里。


簪子已经把那几样首饰收好,看着琴童的脸突然问了出来:“琴童哥,你会想大爷吗?”会想他吗?琴童不知道答案,这个自己看不起的粗俗的男人,怎么也算是给自己供给了四年安稳的日子,不过仅此而已,能为他流几滴泪已算不错,再多的也就没有。

琴童的唇一弯,又想笑一笑,这次却没笑出来,只是拍一拍簪子的头:“小丫头,这种事不是你想的,还是好好想着该怎么离开,记住,不要轻易告诉别人你想离开,特别是有几个人。”不然就再也不能离开,看见簪子点头如同捣蒜一样,琴童又笑了,和她又说了几句,就算叮嘱的再细,这些事情也要簪子自己一个人慢慢地细细体味,别人是帮不到的。


程大爷又走了进来,簪子急忙站起:“大爷,奴婢该回去了。”程大爷点头,那眼却没离开琴童身上,琴童起身,那走路的姿势还是那样曼妙:“我从没送过你,今儿就送送你吧。”从书房到院子门口不过几步路,刚一站起就走完了,一直守在外面的来喜想和簪子说几句话,看见程大爷站在那又不敢开口,到了院门口琴童靠在门框上,示意簪子往前走。

簪子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阳光之下,琴童的影子被拉 的很长,不知怎么簪子觉得心头升起一丝凄凉,从此就再也看不见琴童,这是簪子第一次深刻意识到永别的滋味,无论心里再舍不得,永别就是永别。

第50章:秘密 ...
琴童的离开并没有让程大爷的生活发生什么改变,他依然常在书房,只是平日那朵解语花已经不在,拿起书本就会发呆,提笔写字就会怔住,也不知道他现在过的好不好?可就算过的不好,自己也无能为力。
这样一来在宋氏眼里程大爷就是闷闷不乐了,她一直以为,没有了琴童这个巨大的威胁之后,程大爷的心自然就会到了自己这边,可是怎么也没想到,程大爷如同失了魂魄一样,这让宋氏怎么不伤心?

宋氏一伤心,贴身服侍的下人们就倒了霉,连章婆子都吃了几次挂落。更别提其他人了,最倒霉的就是夏月,夏月做了通房,每日还是要到宋氏跟前服侍的,穿的鲜艳点,宋氏就怪她打扮的这么骚是给谁看?素淡些,这家里又没死了人,你挂着张脸是为什么?
真是喜怒皆不成,夏月心里有怨气又不敢发出来,也只有按了宋氏的说法每日去换了衣衫。这样过了几日,宋氏心里的气稍微平一些,夏月这才松了口气。这日宋氏正坐在屋里,夏月在跟前服侍着,宋氏叹了口气:“你也别怪我,你都服侍大爷那么久了,也没有个喜信,我这心里,可急的慌。”

说着宋氏用手捶了下胸口,没有孩子,就算再孝顺,程太太的脸色也会带出几丝不好看。上个月接了二太太来的信,说二房家的长子媳妇已经有了身孕,他们成亲比自己还晚了那么几年,可人家就这样怀上孩子,自己这里依旧没消息。医生请了好几个,药喝了好几桶,附近的寺庙也去烧过香,磕过头,可还是半点效用也没有。
夏月心里再委屈也不敢现出来,只是低头道:“奶奶抬举我,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么敢怨奶奶?”这话让宋氏心里十分受用,伸手拉了夏月的手:“你啊,要早点怀个孩子,这样也不辜负我的一片心。”夏月刚想回话,喉头突然一阵恶心,差点吐了出来,忙偏过头用帕子捂住嘴,一声干呕怎么也挡不住。

宋氏的眼立即亮了,夏月的头这才正过来,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今儿只怕是吃油了,怎么这么…”话没说完,夏月就又觉得一阵恶心,宋氏已急忙叫来人,秋草已走了进来,宋氏欢喜的连话都说不清楚:“快,快去请个医生来。”
秋草唬了一跳:“奶奶,您是哪里不舒服?”宋氏拍一下桌子,自己也觉得说话有些乱,停一停这才拉过夏月:“你快告诉我,这月身上来过没有?”夏月的眉皱起,脸色还是那样苍白:“这月,虽说迟了几天,但这也是常事。”

宋氏急的啐她一口:“呸,你竟连自己身上都不明白,只怕是有了,秋草,快去和太太说,让去请个医生来。”夏月啊了一声,手抚上肚子,脸上顿时不知是该 喜还是该惊,那抹煞白竟一直没有消去。
医生很快就请到,那时夏月已被安置在房里,诊了脉,确认夏月已经怀上,不过日子还浅,刚刚有一个月,这医生是个白发老者,用手摸着胡子道:“虽已有了,日子还浅,这胎像只怕不稳,还要开几个方子吃着,让胎更坐稳些。”

宋氏在窗外听的真切,已经叫了出来:“那还请先生早些开方,我们也好放心。”这医生见的多了,知道这些太太奶奶想的是什么,提起笔写了个方子出来,交给一边等着的章婆子。
章婆子拿了方子出来,宋氏扫了几眼,她虽认得几个字,却不晓得药理,只说了两句高明就命人给程太太送去,一来报喜,二来按方抓药。
送走医生,药也抓了回来,在檐下熬着药,宋氏呆呆坐在自己屋里,闻着那股药香味,方才的欢喜已经变成了难过,为何这孩子不投在自己腹中,而是在别人腹里?
章婆子走了进来,见宋氏用手撑着下巴,脸上似乎还有哀戚之色,上前劝道:“奶奶,您有什么好伤心的,那夏月不过是替您生的孩子,别说她生一个,就算是生十个八个,也轮不到她被孩子叫声娘。”宋氏用帕子点一点眼角,脸上神色平静些:“你说的是,只是等孩子再大些,晓得不是我亲生的,总是会向着亲娘的。”

夏婆子嘴一撇:“奶奶,这有什么,摆布这么一个人,算得了什么,再说您历来孝顺,太太疼您还来不及,哪会管那么多。”到时夏月要真生下儿子,趁体虚的时候,宋氏扯一下面皮,脸上露出赞赏之色,却还是叹道:“那始终是损阴德的,我可…”
话刚说了一句,外面哐啷一声,想是有什么东西掉地,章婆子不等宋氏发话就快步走到门前拉开门,见门前是簪子,脚下还有打翻的茶壶,章婆子的眉毛立即竖起来:“你啊,越来越不会做事了,现在竟把茶壶也打翻了。”

簪子的身子抖的很厉害,刚才送茶过来,见门虚掩着也不在意,仔细一听那些话竟听了大半,这样的事簪子没经过也知道是机密事,要是知道自己听了去,也不晓得会怎样?
见簪子抖成这个样子,宋氏已经走了过来,开口就要问簪子可听到什么?猛然想起什么闭了口,只笑一笑:“章妈妈,簪子这几日只怕着实辛苦,不过打翻了茶杯,收拾好了就是。”没想到宋氏今儿这么好说话,簪子急忙谢了,拿了扫帚来把茶杯茶壶打扫干净。

瞧着簪子的背影,宋氏脸上露出一丝有些狰狞的笑,接着就消失,那笑容又重新变的温和,只要夏月生下儿子,又何须簪子来和自己分宠?况且大爷对这个小丫头和对别人不一样,这个隐患总要消了,真放个大爷的心上人 在自己身边,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