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用完早饭,交代房里的人各行其是,自己就带着夏月冬瑞去前面服侍程太太。春兰等宋氏一走就变了脸色,对簪子冷言道:“没听到大爷临走时候和你说的吗?要你赶紧去二门那等着人来接你,还说机灵呢,我就瞧不出你有机灵劲。”
簪子虽没贴身服侍过主人,也晓得大丫头喝骂小丫头是常事,忙往二门那里走,春兰看着她的背影,愤恨地吐了一口,自己聪明伶俐,怎么奶奶就看不见呢?选这么一个除了有一张脸别的什么都没有的小丫头上来。
“春兰姐姐,不是说新来了一个小丫头吗?怎么不见人呢?”问话的是服侍若雪的芹儿,见她一脸好奇,春兰哼了一声:“别找了,她比你们的运气好,刚来就被大爷看中,挑去书房里服侍笔墨去了。”真的?芹儿的眼睁圆,怎么会有这么好运气的人?
春兰的声音更大些,有种故意说给别人听的感觉:“是啊,大爷这么些年来,也没有对那个丫头特意青眼,除了她,也只算上雪姑娘了。”春兰说着这话,若雪的门总算打开,若雪扶着眉儿站在那里。九个月的肚子已经又圆又鼓,但若雪脸上却不见多少肉,手臂处也是如此,竟似只大了肚子没大其它地方。、
眉儿已经愤怒开口:“春兰,一大清早你就嚷嚷什么呢?难道不知道雪姑娘要静养?你这样的人最不是东西,当着奶奶的面,比谁都好,背了奶奶,你比谁都坏。”眉儿是程太太给的丫头,比起芹儿这些人又不一样,别的小丫头怕春兰,眉儿可不怕。
春兰本就一肚子气,不好往若雪身上发,还不能往眉儿身上发吗?冷笑一声开口:“你说我不是东西,你又算个什么好的,成日哄着雪姑娘,还不就是望着雪姑娘生下孩子当了姨娘,你好做大丫头?要知道不到那一天,谁晓得雪姑娘会不会成姨娘?”
她们嚷起来,钗儿环儿都躲到一边,芹儿习惯了,闭着嘴也不劝架,眉儿的眉毛都竖起来了:“你说我就说我,哪有扯三牵四的?别以为你心上打了什么主意,你就不高兴雪姑娘得了宠爱,你也不去照照镜子,就你那模样,搽了三斤粉都不白。还想往上爬,真是好笑。”
春兰大怒,上前就想伸手拉扯眉儿,眉儿却紧紧站在若雪身后,再给春兰几个胆子,春兰也不敢去碰若雪,只得把手缩了回来,眼里直冒火光。身后有咳嗽声,那是章婆子瞧够了总算开口:“春兰,你也收敛着些,别以为大奶奶宠你你就在这院里闹腾。雪姑娘,虽然话不该我这样的人说,但是眉儿既是你的丫鬟,你也该管着她些。”
两边各打一耙,春兰虽有怒气也不敢再发,眉儿恨恨地看着她,若雪微微叹气,这些事情她怎不知道怎么来的呢?只是别看自己现在这么风光,说起来不过是替人生孩子罢了。程太太做主还好些,还能有一碗安分饭吃,要是这位大奶奶做主
若雪觉得心头有一阵阵的寒意冒出,对章婆子道:“妈妈说的我明白,不过是在屋里闷的慌,这才出来走走。”章婆子恭恭敬敬,礼数半点不缺:“雪姑娘,我也是生过孩子的人,这快生了走动走动好生也是大家知道的,你要想走动,园子里也有几株花,就去那里走动走动,何必在这里听这些人大呼小叫?”华人论坛, 大华府, 中餐馆, 华人
若雪眼里差点有泪涌出来,生生逼了回去,去园子里走动,说的倒好听,前几日眉儿回来说菊花开的好,撺掇着去瞧菊花,刚进院子不一会就遇到两起人,那话一个说的比一个还难听,话里话外就是讥讽自己还有脸出门?这怀了主家的孩子,连个姨娘都当不上,还好意思挺着肚子过来瞧花?
若雪当日在三太太身边时候,那得过这些白眼?自己也知道自己知道的秘密太多,想鱼死网破闹一场,又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只得忍泪过日。什么都没说,扶着眉儿的肩又进屋去了。
章婆子见院子又平静下来,昂着头去做自己的事,秋日的阳光洒落在地上,泛起丝丝金点,可这和若雪已经无关了。
簪子在二门里等了好大一会,才看见来喜走了过来,见到熟人簪子笑了:“来喜哥哥,这里。”来喜拍一下自己的头:“哎呀,原来那个小丫头是你,这真好,以后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了。”见到熟人的感觉真好,簪子猛劲点头:“是啊,来喜哥哥,你不知道我换了个地方可害怕了。”
在二门口也不能待久,来喜拉着簪子往书房那边走:“我听大爷说,要先教你写字,可是我认得的字不多,怎么教呢?”原来来喜识字啊?簪子眼里顿时闪出崇拜神色,来喜非常受用簪子这样看着他,但还是摸摸后脑勺谦虚地说:“我识的不多,也就一两千个字,什么三字经千字文倒会写,哪像立根哥,他都能写字算账了,现在在城里米铺,东家都说要升他为账房先生呢,当了账房先生,一个月有四五两银子呢,年底还有分红,那才叫大出息呢。”
一个月四五两,那一年不就有五十两了,再加上分红,簪子眼里更亮了:“那一年岂不有个七八十两银子?这么多钱,怎么花啊?”来喜也点头:“就是,再加上徐大爷一年赚的,我听立根哥说,他还准备买个小丫鬟去伺候徐大娘呢,等他娶了小兰,就不让小兰来里面服侍了,在家就好。”
真好啊,簪子的小脑瓜里面没有别的话,只有这么一句。来喜摸摸后脑勺,看着簪子的脸,其实心里想说的是,要是自己也努力向上,好好学着写字,再学会算账,等以后出去了就去店铺里面当伙计,一年也有十来两银子赚,簪子你到时候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不过这样的话来喜是没有胆问出来的,现在是还小,主家不管,等到再大些,那时候主家就会不许他们在一起了。想到这里来喜不由叹气,簪子听到他的叹气抬头看着他:“来喜哥哥,你以后一定比立根哥还强的,我们一起学写字。”
簪子的眼睛清澈透明,来喜顿时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力量,对着簪子点头,握拳给自己鼓劲:“好,以后我教你写字,然后我再去偷偷学算账,我们一起努力。”1
簪子又笑了,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眼好像带了金光,来喜也呵呵地笑,只要有了奔头,再难的事也不怕。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大早起来就开始码字,码了一早上写出这六千多,觉得人都要晕了。于是就只有两更了,下午容我休息下吧。
这个故事到了这里,其实已经很明白了,簪子未来是要和来喜在一起的。
第35章:琴童 ...
簪子,看着自己写的两个歪歪扭扭的字,簪子乐的眼都眯起来,原来这就是自己的名字啊?为什么一个字这么好写,另一个字这么难写呢?簪子歪着头想,想了半天想不出来,轻轻把墨吹干,看着那字不听的笑,自己也会写字了,这是头两个,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字。
身后有脚步声,簪子转头,看见来喜手里抱着些东西过来,急忙站起身:“来喜哥哥,你看我写的这两个字怎么样?”来喜接过簪子手里的纸,点了点头:“不错,比我刚开始写的时候写的好。”簪子又笑了,可很快就看见来喜抱过来的东西那上面端正的字迹,再对比起自己那写的歪歪斜斜的字,脸一下就红了:“来喜哥哥你骗我。”
来喜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都是写字帖什么的,正打算翻开给簪子看,听到这话就笑了:“我没有骗你,我刚开始写的还不如你呢,横不平竖不直的,急的立根哥都快骂出来了。”真的?簪子眨一眨眼,接着就笑了:“那我要写的不好,来喜哥哥会不会骂我?”
来喜伸手想拍一拍簪子的头,猛地想起簪子不是这书房里一起打闹的小厮,把手收了回去摸摸自己的后脑勺笑了:“当然不会,你比我聪明多了。”说着来喜咳嗽一声,正事也是要做的:“你既然来了,每天先在这里临一个时辰的字帖,等知道些字了,再到里面去服侍笔墨。”
来喜说一句,簪子点一点头,还握一握小拳头:“来喜哥哥,我一定会做好的。”可以认字啊,以前在村里时候,村里只有几个上过几年私塾的人,周围人都尊重的不得了,记个帐、写封信什么的都要去求他们。而秀才只有隔壁村里那个开私塾的老先生,方面几个村的一提起他都要口称老先生。
没想到到书房服侍笔墨还可以认字,等多认几个,是不是就可以写信看帐了?簪子沉浸在美好未来里面,来喜又咳嗽一声,打算告诉簪子一些这书房里都有哪几个人。除了簪子和来喜,还另外有两个小厮,一个叫来福,而另一个?
来喜不知道该怎么和簪子解释这个人的时候耳边已经响起一个有些慵懒的声音:“来喜,这就是大奶奶派过来服侍的小丫头?”簪子抬头,映入眼中的那张脸顿时让簪子呆在那里,不是不好看,而是太好看了,好看的簪子觉得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美人。
而且这个人竟然是个男人,簪子呆呆地看着,看着簪子这样呆看,面前的人笑了笑,笑起来的时候簪子总觉得有点眼熟,对了,就是第一次见到罗姨娘的时候罗姨娘脸上的笑容,这种笑容在很久以后簪子识得不少字的时候才晓得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颠倒众生。
不过和罗姨娘比起来,面前这人的笑容更加高出一筹。面前这人伸手往脸上轻抚,他的手修长白皙,十指尖尖,往脸上抚过之后轻轻拢起鬓边一丝乱发,唇一挑又开口说话:“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簪子的魂这才重新回来,发现自己大张着嘴巴,忙把嘴巴闭起,恭敬地说:“我叫簪子,您是?”来喜在旁边看见簪子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恨不得把簪子拉到自己身后,这个不男不女的琴童,又开始了。来喜拍一下簪子的肩,不着痕迹地把她带到自己身后:“他是琴童,也是在书房里服侍的。”"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里面传出程大爷的声音:“琴童回来了吗?快些进来。”琴童伸出一只手拍一拍簪子的肩:“你该是叫簪子吧,这书房里谁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可帮你出气。”琴童说话时候声音压的很低,簪子都觉得他说话时候的气都吹到自己耳边,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琴童已经放开手往里面走去,簪子这才舒了一口气,好奇问道:“来喜哥哥,这个琴童怎么这样?他长的这么好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厨房里的人没事都爱闲话,哪个小厮长的俊俏,哪个丫鬟长的好,可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俊俏的小厮。
来喜往里面看了一眼,决定还是要告诉簪子忌讳,把簪子拉到外面小声地说:“这个琴童是大爷的心爱之人,等闲不出去的,别人怎么能知道?况且,”来喜眨巴眨巴眼睛,想着要不要告诉簪子实话?告诉了她的话这大奶奶不就知道了?
看着簪子好奇的眼,来喜决定还是告诉簪子:“簪子,你就记住一点,大爷的书房里间,除了琴童可以随便进去之外,旁人若大爷没有叫,是绝不能进去的,特别是琴童在里面的时候。”听了这话簪子不由发愁,自己是大奶奶叫过来在书房里服侍笔墨的,可是这不能进去难道就什么事都不能干?
来喜安抚地拍拍簪子的肩:“你也别发愁,等日子久了你就知道大爷是个平和人,况且你闲下来没有事情也可以多写写字,大爷那里也有几本书,等你多学了字就可以读书。”来喜的话并没让簪子的眼亮起来,蹲在地上用手指抠着地上的草:“可是大奶奶吩咐的,我做不好,会不会被赶出去?”
来喜又拍一下她的背:“不会的,你放心好了,大爷对自己的人是很护着的。”说着来喜停了一下,凑到簪子耳边:“你记得,大奶奶要问起书房里都有些什么人,你就说只有这么几个小厮就是了,别多说什么。”刚见到琴童的时候簪子就觉得他透着古怪,再听了这句就更觉得古怪了,男人和男人?难道还能做些什么?
簪子不由自主看向书房的窗,刚好琴童打开了窗,他的脸比起方才初进去的时候带上了一点绯色,衬着青色衣衫,更显得风流婉转,看见簪子和来喜说话就笑了:“簪子,你不是服侍笔墨的,现在就进来,我教你怎么磨墨?”
现在进去,簪子的眼眨一眨,来喜示意她进去。簪子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进了书房。程大爷坐在桌后,手里拿着一支笔,琴童正拿着一锭墨在砚台里面磨墨,瞧见簪子进来就一努嘴:“诺,先去接点水来,然后我再教你怎么磨墨。”
簪子四处一转,没看见水桶,怎么提水进来?琴童撇嘴吐出一个笨字,程大爷拍一下琴童的手:“好了,她才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娃娃,又是奉命来的,你又何必为难她?”琴童只是嘴一嘟没有说话,程大爷拿起笔往桌上一个笔洗那指了指,簪子上前端起笔洗去外面拿水。
端了水回来,琴童的墨也磨的差不多了,看着簪子:“来,往里面倒水?”为什么要倒?簪子还是不敢问,端起笔洗倒了一些,琴童眉皱起来:“多了。”簪子急忙把手停下,琴童看着变清的墨,小脸皱了起来,用手拿着墨磨了一会儿就把墨塞到一边呆站着的簪子手里:“你闯的祸你自己解,快点磨。”
琴童这突然的变脸让簪子不敢说话,拿起墨在那里磨起来,初次磨难免笨手笨脚,有几滴墨溅了出来,琴童那眉皱的更紧:“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墨要拿紧,手不要松,要平稳的磨。哎,怎么又错了?”
虽然琴童急的好像都要跳脚,一点要上前帮忙的意思都没有,等到磨出一砚台不浓不淡恰恰好的墨,簪子已经满身大汗。听到琴童说了声:“还可以,”这才放心把墨放下,又站到一边。
程大爷一直脸上含笑看着这一幕,也没出声阻止,等到琴童说了一句:“爷,这墨已经磨好了。”才把笔往砚台上蘸了蘸,琴童已经铺好一张纸,程大爷稍一思索就开始落笔。
簪子站在一边眼眨都不眨地看着,这就是伺候笔墨了吧,果然要有眼力劲,不然弄的到处都是墨,还不变成个大花脸?来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大爷,大奶奶遣人送点心过来了。”
程大爷的眉头皱了皱,接着就对簪子道:“你出去把点心接进来。”簪子走出去,见站在外面的是春兰,春兰手里拎着个提盒,一脸期盼地看着帘子后面,看见簪子出来脸色很不自然地变了变,但当着人她还是不会发火,只是笑着说:“簪子,这是大奶奶遣我送来的点心,我这就送进去给大爷。”
簪子再笨也知道程大爷不想让人打扰,伸手去接那提盒:“姐姐辛苦了,大爷吩咐我把点心接进去。”那就是自己不能进去了?春兰咬一下唇,万分不情愿地把提盒交给了簪子,看见簪子往里面走,恨不得代替簪子走进去。
来喜已经道:“姐姐过来这一路辛苦了,还请回去对大奶奶复命。”春兰又往里面瞧两眼,这才走了出去,还不时回头看着窗户,希望自己的曼妙身姿能入了程大爷的眼。
程大爷回屋用晚饭,也意味着簪子在书房里头一天的服侍结束,刚回到自己屋里不一会,环儿就来敲门:“簪子,奶奶寻你。”簪子忙拢一拢头发去见宋氏。
程大爷已经不在屋里,屋里桌上还摆着菜,宋氏坐在桌边看着簪子,脸上的笑依然温柔:“叫你来,也没什么别的事,这里有几样菜,是赏你的。”
说话时候秋草已经捡了桌上的两样菜送到簪子跟前,簪子急忙谢赏。宋氏瞧着簪子不疾不徐地道:“今儿我送去的点心,大爷吃着可还喜欢。”那些送去的点心只在程大爷面前看了看,就被他吩咐端出去分给众人吃了,但簪子怎么敢说实话,只是含糊地道:“大爷说点心不错。”
宋氏坐直,眼里突然有了厉光,但很快就消失:“还有件事,书房里到底有几个人,是不是就只有那么几个小厮?”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程大爷不是纯断袖,他只是喜好娈童而已。很多人对娈童亵玩的心态更重一些,就如同家里会养妾一样,蓄娈童也是另一种爱好。古人的这种思想不能用现代思想去套。。。
顺便说一句,虽然古代蓄娈童还是很常见,但同时一些比较正统的人又认为蓄娈童是一种不积德的行为,会被很多认为是正统的人士讽刺。
第36章:女儿 ...
宋氏的问话让簪子很吃惊,怎么大奶奶不晓得书房里有几个人,簪子差点脱口而出书房里有几个人,话到了嘴边想起朱大娘曾说过的,主人的问话要拐着弯回答。于是簪子想了想才开口:“回大奶奶,书房里除了奴婢还有三个小厮。”
三个小厮?宋氏轻轻敲打着桌子,十分漫不经心地问:“三个小厮都是干什么的?”这簪子就好回答了:“小厮们还能干什么,不过就是在书房里服侍。”
宋氏把簪子说的话和自己知道的情形一对,也没对出什么不对头来,笑了一笑:“你也知道我不好出二门的,以后你去了,可要帮我多照顾着点大爷,大爷要出门去了哪里,你也要回来和我说一声,银钱花了是小事,要大爷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惹出祸来,让公公婆婆伤心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簪子连答几个是字,宋氏才挥手:“你累了一天了,下去歇着吧,以后每晚都多给簪子添一个菜。”最后那句话是对夏月吩咐的,夏月急忙应是。秋草把托盘递到簪子面前,簪子也没空细看,接过托盘谢了赏才往外走。
直到回到自己屋里,簪子才放下托盘,手心里有汗沁出来,这算不算说谎骗主人?可是这说的也是事实,书房里面的确只有三个小厮,至于那个有些古怪的琴童,大奶奶又没问,算不上撒谎。
心一定了,簪子才觉得饿的慌,大奶奶赏的菜还真不错,一道蟹黄豆腐,一样香酥鸭子。簪子拿勺舀了豆腐入口,虽然放凉了有点腥,但豆腐滑溜,蟹黄很鲜,不知不觉簪子就把这豆腐吃的干净,又拿起一支鸭腿啃,刚一入口就知道这是朱大娘的手艺。
簪子嘴里含着的一口鸭肉咽不下去,离开厨房才一天,簪子却觉得好想朱大娘,虽然那里吵了些,可是大伙一起干活也很开心,遇到好吃的还会分了吃。簪子叹了口气,觉得面前的鸭子再也吃不完,找出张纸来,把鸭子倒进纸里面包好,等明儿悄悄地去找榛子,和她一起分了吃。
把碗筷拿到外面门口放着,等会儿厨房里的人来收拾东西的时候会一并收拾走,簪子本该好好写一下今日学的字,可她抱着双膝坐在那里,头靠着膝盖,为什么都想上去呢?现在做了大奶奶的丫鬟,也没什么好啊?
转眼几天过去,簪子也渐渐习惯了在书房里的事,每日早起先去打扫书房,当然这打扫也是指外面,书房里面还是没经传唤就不能进去的。然后在那临字,偶尔琴童会吩咐她做一些小事,别的也没什么。
和来喜本就认得,另一个来福比来喜还小了一岁,年纪相仿,大家也说得来。每日回到屋里,宋氏都会把簪子叫去例行问问程大爷平日做了什么。簪子一五一十挑一些不大要紧的话告诉了,听到程大爷从不出门,宋氏又叮嘱簪子要劝着点程大爷,虽然读书要紧,可也不能累坏身子。
簪子一一应了,在程大爷要茶时候喃喃对程大爷说了,程大爷也只有笑笑,并没多说一句。簪子有时也偷空去瞧朱大娘和榛子她们。榛子还是那样爱说爱笑,告诉簪子自己已经可以上灶,虽然不能做大菜小炒,可一些凉菜朱大娘已经放手让她做了。
朱大娘还是那样,除了叮嘱簪子要多长一个心眼外,又问了几句簪子现在的针线做的怎么样,听说簪子现在已经在学写字,朱大娘也很高兴,能识得几个字,不做那睁眼的瞎子,也是件好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转眼进了十月,若雪的孕期已经满了,早在几天前程太太就请来稳婆在家里等着,只等一发动就把若雪送进血房让她生产。
程太太这么紧张若雪肚子里的孩子,宋氏更不敢落后,几天前就一日遣人问三次,生产中怕产妇没有力气,还切了参片,预备给产妇含在嘴里补力气的。
万事俱备,就等着若雪肚子开始发动,这夜簪子刚睡下不久,就听见前面乱了起来,脚步声杂沓,伴随着女子的尖叫声,簪子翻了个身,那叫声还是在耳边,披起衣服坐了起来,越听那声音越大,这又是在晚上,显得有几分渗人。
想了想簪子还是穿了鞋开门往外瞧,这一开门才发现旁边的屋子也打开着门,都有个小脑袋探出来,簪子和钗儿对看一眼,刚要说话就看见有人提着灯笼走过来,接着是秋草的声音:“都去睡吧,是雪姑娘生产呢,你们小孩子家瞎听什么?”华
就着灯笼,簪子能看到秋草也是鬓发松散,腰间的汗巾子胡乱扎着,想来也是爬起来往前面去瞧的。秋草打个哈欠,见钗儿她们还不进去,上前每人脑袋上敲了一下:“还不快些去睡,明儿只怕不得闲,个个都不肯睡,瞧明儿谁去服侍奶奶?”
秋草这一骂,簪子和钗儿都关了门去睡。簪子打个哈欠,本想就此睡去,可是那叫声就像在耳边,也不知道若雪生个什么出来,要是男孩,程太太准高兴不已,要是女儿呢?簪子不知怎么叹了口气,盖上被子睡去。
第二天起来梳洗好,簪子刚一进院子就觉得气氛很压抑,若雪房前有人守着,没看见程太太在这里,难道若雪还没有生?簪子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已经有人喊她:“簪子,你怎么不去书房?”簪子瞧着喊自己的章婆子,脸上露出有一些讨好的笑:“章妈妈,今儿大爷还是往书房去了?”章婆子用手掩住口打个哈欠,程太太昨儿守了半夜,被宋氏劝回去歇息了,宋氏到今儿天快亮时也熬不住,进去里面打盹去了,临走前给自己下了命令,要自己一直守在这里,半步也不敢离去。
听着簪子问,章婆子不由对若雪有了几分怨恨,生个孩子也没见过这么难生的,昨儿嚎了一宿,到今早这个时候还没生下来。累的全家人都跟着在那不好睡。心里埋怨,嘴里章婆子当然不敢说出来,只是撇一下嘴:“大爷自然要往书房去,难道还要守在这里?”
剩下的话章婆子没说出来,簪子也晓得定是又不是大奶奶生孩子,怎么能指望大爷守在这里?簪子只是笑笑,就经过章婆子身边打算往外走,走近若雪窗下,还能听到若雪的叫声和稳婆的声音,簪子刚想支起耳朵听一听,就看见章婆子冷冷一瞥,簪子忙顺着墙根往外跑了。
跑出院子簪子才收住脚步,平时在厨房也听那些婆子们闲话说过,女人生孩子是半只脚踩在棺材里,自家男人要是不在外面守着,那就是没良心。可若雪这样的,也只有让个婆子守在外面了,这样的福气到底好不好?
簪子叹了一会儿,刚想拔脚往书房走,院子里就跑出个丫鬟来,簪子瞧着像是钗儿,忙唤住她:“你要上哪去?”钗儿的脚步没停:“稳婆出来说,雪姑娘大出血,大奶奶要我去回太太,要寻个医生来呢。”大出血,簪子吓的脸都白了,钗儿已经跑远了。
簪子定定神,继续往书房那里走,走到半路就看见程太太带着人过来,程太太的神色除了微有点焦急也没什么,簪子忙让到路边,程太太当然不会把簪子这样的小丫头放在眼里,倒是跟在她身后的绛梅对簪子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