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贵妻荣只是传说》作者:秋李子(晋江 VIP 10.5.26 正文完)
文案:
貌丑家穷,嫁人被休,连仅剩的财产都被兄长所夺,命运对桃姑总是不公平,
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有一死的时候,看她怎么绝处逢生。
其实这就是个很YY很YY的貌似现实的童话故事。
第一章 羞辱
阳春三月,桃花盛开,春回大地,草长莺飞,处处透着浓浓的春意。
但在本城新贵裘家大厅里面,这气氛可就和春天半点都不搭界。站在下方的桃姑脸沉的就像那数九寒冬的河道,仰着下巴对着坐在上面纹丝不动的江玉雪道:“我才是裘家明媒正娶的妻子,又没犯七出之条,你纵家资豪富,却也是晚我进门,见我进来,还不快些行礼?”
江玉雪,裘家半个月前鼓乐喧天抬进门的新娘子,此时是裘家宅子里的当家奶奶连眼皮都没抬,她身后站立着的丫鬟早就在桃姑方才闯进大厅里面的时候就想轰桃姑出去,瞧她长的那样,一张又黑又瘦的面皮,额头上还有老大一个疤,瘦伶伶的身材,只怕全是骨头,走进来的时候,把水磨石砖的地都踩的全是泥,一双大脚,就算进这里当个粗使的婆子只怕都怕吓坏了主人,竟然还想在自家小姐面前摆什么原配架子,真是不知死活。
丫鬟心里虽这样想,那张樱桃小嘴微微张了张,预备替自家主人说两句,却被下面站着的张妈妈用目示意止住,只得怏怏闭了口。
桃姑本以为自己这话说的义正词严,就算到了县衙大堂上都不怕的,谁知对方全不招架,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对方的任何一句回应,她是个性急的人,不由上前一步,拉了袖子就要上前去拉江玉雪:“你休和我在这里充什么当家奶奶,还不快些下来行礼?”
见她要动手,张妈妈淡淡开口:“你们都是死人吗?打量着姑娘好性,就任由这被休的妇人在这里胡言乱语,还不快些打她出去?”那些丫鬟养娘们早巴不得这句,纷纷就要上前把桃姑拉出去。
被休?桃姑不相信的看着面前这些女人,一月前公婆上城来时还对自己说的好好的,叫自己在家好好守着,等到这里收拾好就遣人来接,谁知等来等去,等到的竟是昨日村里的人说的,半月前自己相公已另娶新人,一夜辗转不眠,四更时就回娘家找娘家哥哥,要他和自己进城来瞧,谁知自己娘家哥哥推说田里事忙,要等等再来,这种事体可是能等的?
自己这才孤身上城,寻摸到这里时,看见门上挂着的喜字已是知道旁人说的不妄,闯进门来见这屋子和乡下的房子全不一样,那肚皮里的气都差点胀破,看门的小厮虽想拦住,却被自己到了厅上,见上面坐了个十六七的穿绸着缎的美人,身边还有丫鬟养娘管家婆子围在那里请示家务,这肚里的气就多了些酸味,还有几分苦涩。
当日自家相公说要出去学做生意,自己一口应承不说,这五年来,他也没几封书回来,银钱就更不要提,还不是自己在家里伺候公婆,农忙时节请不起短工,又没有牛可使,自己一个女人挽了袖子下田,这才保住一年的口粮。
做了田里的活,回来还要做饭洗衣,养猪喂鸡,这样过年时节也能有猪肉吃,鸡蛋换些油盐,多出来的又给公婆享用,辛辛苦苦五更爬起,却要到了三更还在灯下做衣缝衫,不就是为了走出去旁人不笑话自己?
一月前接了相公的书,说的是在城里置了大宅,接公婆前去养老,自己还当苦尽甘来,谁知竟纳如此美妾,纳妾却也不恼,只是怎么也不能忘了自己才是裘家三媒六聘娶进来的媳妇。
就算说破了天,也逃不过去,谁知这下人竟说自己已经被休,还要让这些丫鬟养娘轰自己出去,桃姑手上还是有几把子力气,那些丫鬟养娘虽有四五个,不过都是在内宅中拿针线做活的,桃姑不过略使一使力气就把她们挣开,头就转向张妈妈,一口浓痰啐到她脸上:“呸,歪喇货,年纪活到狗身上了,空口白牙的说我被休?”
说着也不理张妈妈,只是径自走到江玉雪身边,伸手就去扯她,江玉雪见她一双手满是老茧,似乎还有没洗干净的泥,那眉头不由微微一皱,身子往一边一侧,还是没有说话。
丫鬟急忙过来扶住江玉雪,那嘴就似刀子一般:“你这乡下女人来充什么奶奶?三月前你哥哥可就接了裘家给的休书,还有五十两银子,二十亩地,你可睁大你的狗眼瞧瞧清楚,这里姓裘,你自姓楚,和你半点干系都没,竟还老着脸皮进来,实在是不知羞耻。”
江玉雪轻斥那丫鬟:“香叶,胡说什么?”桃姑听的她声音似黄莺一般,比那戏上的花旦的声音还要好听一些,心里不知是酸还是苦,还是旁的,只觉得浑身冰冷,手开始抖了起来,伸出一指直指江玉雪:“我不信,纵休了我,也要有原媒,有见证,况且我从没见过,公婆也没说过,怎就休了我,定是你这狐媚子扯的谎。”说着就嚷起来:“快些请公婆出来为我做主。”
张妈妈已经把脸上的那口浓痰擦掉,踮着小脚上来:“你还在做梦呢,老爷太太前个月来的时候可是和大爷说的清楚,把你打发回家了,此时你想见他们,也要撒泡尿照照镜子,配不配。”
江玉雪的眉头皱的更紧:“妈妈。”张妈妈忙赔笑道:“瞧我这糊涂的,这等话怎能进到姑娘
的耳里?”江玉雪扬着头对张妈妈道:“妈妈,想来楚姑娘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既这样,妈妈你去拿十两银子来,怎么说她也做过裘家媳妇。”
张妈妈一张脸笑的就似花开:“就知道姑娘是宽宏大量,菩萨心肠。”这主仆两在那一唱一和,桃姑此时不光是觉得浑身冰冷了,一颗心浑似被冰水浸着,半点暖气都无,手僵在那里,嘴张的极大,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去问谁?
江玉雪看着怔在那里,似失了魂样的桃姑,施施然站起身:“妈妈,想来相公已经回来了,厨房里的燕窝粥预备好了吗?”香叶急忙上前搀住她:“姑娘,姑爷的燕窝粥早熬好了。”是吗?江玉雪鬓上插着的赤金簪上的红宝石微微一动,唇边有了笑意:“香叶,你对相公可极细致,省了我的心。”
香叶脸上顿时有了一丝红色,瞧着姑爷对姑娘那个温柔体贴的劲,谁不心热,江玉雪唇边虽在笑,那眼已经往香叶脸上瞧去,馥香轩的茉莉胭脂,要五钱银子一盒,这丫头竟这么舍得往自己嘴上抹,瞧她还有几分姿色,只是要在自己口里抢食吃,做她的梦罢。
相公?桃姑混乱的心里突然听到这句,对,见到相公就好了,她推开张妈妈塞给自己银子的手,张妈妈没有料到,手里的银子掉地,险些砸到自己的脚,急忙蹲下身子去拾,瞧着桃姑的背影,暗地里啐了一口,呸,这等容貌,家世,想必也没有什么才学,还想和自己的姑娘抢姑爷,也不去照照镜子,要自己是她,早羞死了,旁的不说,光江家陪送的这座宅院就值千两银子,把她卖了连头带尾只怕也不值这十两银子。
江玉雪正走出几步,桃姑猛的追上来,差点没撞到自己,桃叶已经对她怒目而视,桃姑不管这对主仆,只是看着江玉雪,不停重复:“我要见相公,见公婆。”
江玉雪哪还有心情理她,香叶伸出手去轰桃姑:“不要脸的贱妇,老爷太太可没空见你,还不快些滚。”桃姑的手上力气大,不过轻轻一推,香叶就差点跌倒,江玉雪一双大不过三寸的小小脚,少了香叶的扶持,又被香叶带了下,险些栽倒下去,江玉雪不由娇滴滴啊了一声。
张妈妈急忙过来扶住江玉雪,那嘴里可就说不出什么好话,对着桃姑变了神色:“你这毒妇,无端的推我家姑娘做甚,姑娘的一根毫毛伤了,你都赔不起。”桃姑虽被她骂了,却不觉得只是伸手出去拉住张妈妈的衣服怔怔的道:“我要见相公,见公婆。”
张妈妈还待再说,院子里旁的下人们都行礼下去:“见过大爷。”张妈妈眉一敛,果然就见裘世达大踏步走进来,他满脸寒霜,活似别人欠了他成千上万两银子,看见他,桃姑放下拉着张妈妈的手,那眼泪就要下来,张嘴正要说话。
裘世达就开口道:“你这被休的贱妇,还来裘家做甚?”这一句话声音不大,听在桃姑耳里却像是夏日里一个霹雳直打到自己脑门上来,她眼里的泪都被吓了回去:“相公,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被休,七出之条,你可要说出个道道来,不然,我们就县衙堂前走一遭。”
裘世达说出这话就低下头温言去问江玉雪方才可被吓到,桃姑连问他数声,他才不耐烦的挥手:“当日休你,堂上父母做主,你哥哥收了休书,现有原媒为证,你嫁入裘家五年都无所出,为子嗣计,自然要休了你去。”
第二章 绝境
堂上父母做主?桃姑瞪大眼睛,裘世达的眼不过往桃姑这里扫了眼,又低下头对江玉雪道:“娘子,你可被吓住了,她一来你就该命人打她出去,这样的人怎么还有脸皮到我裘家来闹。”
裘世达对江玉雪的说话声音越温柔,对桃姑来说,就好似有钝刀一刀刀在割她的心,嫁给裘世达这五年来,连头带尾,两夫妻在一起不过三个来月,别说对自己这样软款温柔的说话,就连个笑容都是极少的。
自己陪着小心,生怕有半点服侍的不周到的,等他出外做生意去了,对堂上公婆也是极经孝道,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他出人头地,自己也能夫贵妻荣,安享荣华,谁知竟是这等,桃姑身子摇了摇,咬牙又上前去拉住裘世达的袖子:“相公,你怎能如此,就算不念我们夫妻之情,当日我对公婆却也是克尽孝道,没有半点忤逆,这事公婆定是不知道的,还容相公让我见见公婆,求个明白。”
桃姑在那里说的哀痛,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落泪,裘世达却越发厌恶起来,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人,自己出外那么多年,才知道做生意赚的大钱财是不容易的,辛辛苦苦不过刚能糊口罢了。
幸得江家老爷青眼,见自己为人谨慎,传来问了几句,早知道江家的爱女还没出嫁,问答之时说出本有妻室,不过为人悍妒,又兼丑陋不堪,虽想休了她去,谁知她撒起泼来,自己一家躲避不及,这才出外,也只愿能为裘家留个种。
讲的多了,连自己都渐渐信了,江老爷也信了七八成,话里透出几分想把女儿许嫁自己的意思,这才定下计策,去年年末时候寻来楚家哥哥,许下银子田地,又找来原媒,写下休书,自己父母亲自面见了江老爷,讲到桃姑如何对自家时,母亲大哭不止,江老爷更是信的十足,这才松口许了婚事,得以娶了江玉雪过门,新娶的娘子美貌不说,带来的嫁妆也有数千两银子,她此时倒闹了上来,自己的如锦前景就这样毁了不成?
裘世达的眉毛拧成了两个疙瘩,转身道:“孝敬公婆,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你给我爹娘吃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每日里还要我娘亲自做茶饭服侍你,我爹还要去守着那猪鸡,这是你做媳妇的道理?”
桃姑没料到他竟如此颠倒黑白,张嘴正要分辨,裘世达已经又接着道:“我出外五年,我爹娘受了你无尽的气,我娘一双眼都险些哭瞎,娶妻本为的是侍奉爹娘,你这样行为,自然要被休,我本出于好意,私下写了休书,传了原媒,把你付于你哥哥领回家去,为的也不一场夫妻,不忍显你丑名的缘故,谁知你还不知羞,竟吵闹上门。”
裘世达说一句,桃姑的心木了一分,等他说完,桃姑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张妈妈的脸上早露出鄙夷之色,丫鬟养娘们窃笑不止,江玉雪的手搭在香叶肩上,脸上可还一派平静,眼可没有半分望向旁人,只在裘世达眼上,长的这样出众的男子,也岂是那个丑八怪能消受的?
不过还是要做个贤惠样子出来,江玉雪张了樱桃小口,娇滴滴叫声相公:“做人只念善,休念恶,楚姑娘定是一时无路可走,才求了上门,这里有十两银子,相公你交与她去,也算夫妻一场。”
说着张妈妈已经上前,手里托了小小两锭元宝,塞到桃姑手里,桃姑此时似失了魂魄一般,任由她把那银子塞到她手里,见她接了银子,江玉雪眼里的鄙夷更胜几分,裘世达柔声的道:“娘子,我们进去吧。”
就携了她的手打算往里面走,桃姑痴痴的望着他的背影,主人这一转身,张妈妈的脸色顿时变了,对丫鬟们使个眼色,丫鬟们一拥而上,把桃姑推了出去,桃姑此时那还有半点理论的心,只觉得双腿险些都撑不住身子,脑子里乱成一团,这究竟是为何?
角门处出来一个管家娘子模样的人,桃姑见她有点眼熟,像是被遣去接公婆进城的人,不由站定,想来定是公婆要为自己做主,那管家娘子走到桃姑面前,面沉似水,话也不说伸手对着桃姑脸上就打了两巴掌:“老爷太太说了,当日你在裘家,他们受了你无数的闲气,他们仁慈不理会你,谁知今日你竟又上门闹,这两巴掌就给你个教训罢。”
丫鬟养娘们笑的更为大声,开始议论起来,一口一个不识羞,打的桃姑无路可逃,拉拉扯扯到了裘家大门,她们把她推了出去,扑通一声关上大门,桃姑跌倒在地,抬眼去看门上贴着的红喜字,五年前,好像坐的轿子也是这样进了贴着喜字的裘家门里,她定定望了一会,突起跳起来,捏起拳头去敲门:“开门,我才是裘家的媳妇,快些开门。”
任凭她喊的声嘶力竭,那两扇大门都纹丝不动,此时已近中午,慢慢的有人走拢来看,也有人在议论,那议论里无非就是桃姑如何不贤,如何丑陋,裘家忍不过气去,这才休了她,休她之后她还上门来吵闹,果然就是个不贤妇人。
那大门上渐渐有了血迹溅上,桃姑却不觉自己的手已经破了,还是敲个不止,人群里挤出一个男子,劈手拉住她:“妹妹,快随我回家去。”桃姑发丝全都乱了,抬眼去看楚大郎:“哥哥,他们说我不贤,说我不孝公婆,你且说说,可有这么回事?”
楚大郎知道自己妹妹竟独自一人上了城去寻裘家,心里暗道不好,当日裘家可是给了自己五十两银子,二十亩好田的,还答应日后帮衬着自己,细想一想,自己妹妹这等容貌,裘家的发了财,自然也看不上自己妹妹,那时一个失宠的正室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去,还不如爽快接了裘家的休书,换些现银子是正经。
要是妹妹真的闹起来,裘家把这些都收了回去可怎么是好,这才交代了家里往城里来,走到街口的时候恰好遇到裘家小厮去寻自己,咕噜了几句,又拿了他递过来的一个荷包,这才上前把桃姑拉了下来。
此时大街之上,楚大郎也不好多说,见妹妹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只是叹口气道:“妹妹,且随我回去。”谁知就听到裘家小厮咳嗽的声音,裘大郎狠了狠心,一巴掌拍到自己妹妹脸上:“这等事体,你知不知羞,还不快些随我回去,来别人家胡闹什么?”
楚大郎是个男子,这巴掌可不是方才管家娘子那两巴掌可比,桃姑的脸登时就肿起半边,她捂住脸不相信的看着哥哥,楚大郎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拉出人群,上了匹小驴而去。
桃姑一路迷迷瞪瞪,似在梦里一般跟着楚大郎回到楚家,楚大嫂见他们回来,嘴一撇迎上去,怎么不干脆死在那里,这样还能多敲裘家些钱财,脸上却还笑着问长问短。楚大郎也没理自己浑家,只是把桃姑推到房里:“妹妹劳乏了,歇息去吧,等你醒来再细细的说。”
楚大嫂急忙跟着进来,夫妻两一起动手,把桃姑推进被窝,桃姑此时恰似身子不是自己的,任由他们动作,看她闭上眼睛,夫妻两这才出去。
桃姑只觉得像被谁打了一顿似的,浑身生疼,本想着略闭闭眼,谁知竟沉沉睡去,醒来时候看太阳像已落山,桃姑急忙掀开被子就要下地,还要给公婆做饭,脚刚触到鞋子,才想起自己已被裘家休弃,心口顿时尖锐的疼了起来,疼的都快喘不过气来,环顾四周,这是在娘家,拢拢头发,想出门去找哥哥说话,怎么才讨回这个公道来,谁知外面传来哥嫂说话的声音。
想是大嫂在跺猪菜,那声音是哐哐的:“我说你就不该去接她回来,等她一口气别住了,在裘家门口上了吊,那时节你再去,最少还能赚个百把两银子回来,到时我们拿了银子,买田买地,岂不快活,现在一个大活人接了回来,这张嘴你倒要用什么养,老娘可没有养她的钱。”
楚大郎的声音里陪着小心:“娘子你也小声些,妹妹还睡着呢。”楚大嫂吐口吐沫:“呸,这日头还挂在天上呢,她就睡下了,难怪被人休了,我说你这个不识数的,当日就该多要裘家些银子,不然今日也要等她死了再去,不早不晚,偏偏那时候去,白费了腿不说,还耽误地里做活。”
楚大郎呵呵一笑:“娘子休恼,今日也不是空手。”楚大嫂又呸了一声:“这几两银子济什么事?就该等她死了再去,你这个没成算的。”
桃姑听的心里直发凉,原来自己的哥嫂竟然这般,这还是十年前父亲去世时候拉着哥哥的手不肯闭眼,直到哥嫂都发誓说会对自己好父亲才含笑而去的哥嫂吗?想起慈爱的父亲,桃姑极想到他坟上哭一场,若父亲还在世,定不会让自己受这样的羞辱。
楚大嫂骂楚大郎正骂的顺口,桃姑这开门吓到她,楚大郎忙笑着上前:“妹妹醒了,这事却要等我细细和你说,等过了些时,再另寻一门亲事。”楚大嫂既被撞破,也不再装,不顾楚大郎在旁使眼色,脸一沉:“再寻亲事?就她这黑似鬼的样子,有人肯要吗?也只是当日你爹在的时候是个爱女,夸她聪明,读的那几本书现时半点用都没有,人家挑粗使婆子,也要个容貌周正的,你这样,去死还差不多。”
第三章 转机
去死?桃姑的眉皱了皱,是,现在死了还好,死了就能见到爹了,楚大郎见妹妹的神色顿时变了,心头有了不好的念头,急忙上前拉住她的袖子:“妹妹,你嫂子刀子嘴豆腐心的,她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你休要走了短见。”
楚大嫂放下手里的菜刀,卷了袖子走上前来一巴掌就打在楚大郎的脸上:“少来这出,她死了,正好去找裘家要钱。”说着拿起旁边放着的一根麻绳丢到桃姑面前:“还不快些拿着去了?要记得,吊死在裘家的大门口,我们说话也好响亮。”
楚大郎没料到浑家竟然来真格的,疾步就要追上去,谁知袖子被浑家紧紧拉住:“你去做甚,难道你又多余的米粮养她不成?”楚大郎虽说为了钱财把自己妹妹的婚事卖了,心里却也还有一丝怜惜之情,挣着手道:“那总是自家妹子,难道真望着她寻死不成?日后地下我也没脸见爹娘。”
说着又要往外追赶,楚大嫂紧紧拦住门:“你现时还不到三十,就算活到六十,到死也有三十来年,等你死了,公婆只怕早就投胎转世去了,想那些做甚。”
他们夫妻在这里吵嚷,桃姑手里拿了麻绳,飘飘荡荡出了村,寻死,却要往哪里吊呢?村口有棵大桃树,听说自己出世时候,桃花盛开,娘这才给自己起名叫桃姑,既生于桃花开的时节,就死在桃花开的时候,也算个完全的事情,桃姑信步往桃树那边走去,有路人见到她,招呼道:“二妹妹这是回娘家来了,想来清明要到了,这是给二叔上坟去的?”
上坟?桃姑嘴里漫应着,这不就是往爹墓去的路,爹,女儿这就要寻你去了,桃姑岔上一条小路,走了半里,来到父亲的坟前,没有带锄头,用手把上面的杂草拔了,折了几支野花供在坟前,又大哭一场,把眼泪擦干,头发拢好,恰好坟边就有一棵高大的杨树,桃姑把麻绳挂在杨树上,打了个圈,这总要有个垫脚的地方,桃姑去坟边预备搬块石头过来,石头刚一拿起,露出下面的一个布包来,这是谁会藏什么东西?
桃姑捡起布包,这布是很普遍的蓝布包,难道说是什么小贼偷了东西就藏在这里,桃姑不由抬头看看,见四周都没有人,打开看时,里面有一张纸,纸旁边还有个圆筒,这纸上画的东西是桃姑从没见过的,还有些奇奇怪怪的,蚯蚓样的字。
桃姑拿起这圆筒,这圆筒看着轻巧,还是有些分量,两头都是水晶样的东西,这什么东西镶着水晶,定是贵重之物,桃姑不由把圆筒凑到自己眼前一看,呼,离自己还很远的庄子一下就在眼前,这唬了桃姑一跳,难道说这就是书上说过的千里眼?
桃姑定定神,又把圆筒凑近眼前,果然庄子里的树木看的清清楚楚,桃姑不由笑了,这还真好玩,这东西是千里眼,那这张纸又是什么?再说这样东西,定不是寻常人家有的,那个胆大的小贼会偷这东西?
桃姑拿着那张纸反复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渐渐天黑了下来,桃姑决定把这东西带回家,失了这东西,定会有人来寻,那时惊动庄子里的人,再还他不迟。
桃姑刚把东西原样包好,走了两步就见杨树上挂着的麻绳,顿时泄气,自己出来是寻死的,这还活着回去的话,大嫂的话就更难听,再说若不死,又有什么路可走?
裘家给的银子,看来也是拿不回来,自己生成这样,连做个粗使婆子也不成,真的是走投无路,桃姑的眼泪又往下掉了,爹爹生前常说天无绝人之路,可是自己现在就已走到绝路,没有半点旁的希望了。
桃姑不由靠到墓边,用手描摹着父亲碑上的字,爹爹,你若有灵,就告诉女儿该往哪里走?心里默念不了,一道霹雳打了下来,照的这边雪亮一片,霹雳打过,雷声响起,接着洗洗刷刷下起雨来。
桃姑又没有个躲雨处,不一时就被淋湿,只得蹲在墓边,到底该往哪里去?这折腾了这么一会,也不想死了,这做鬼定是没有做人快活,再说听的吊死鬼要等找到替身,方可投胎转世,而且吊死鬼那舌头伸的老长,自己本就长的不好看,再伸个老长的舌头,只怕连替身都找不到。
桃姑还在苦苦思索,突然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那话音里带有嘲讽:“我说你这小子胆小,这不过下了个雨,就不敢出来寻那东西,这关过不了,大爷定不会让你上船的。”接着是另一个人有些胆怯的声音:“这,这这不是胆小,好哥哥,你左右没事,不出来陪兄弟我走走。”
寻东西?桃姑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布包,难道是寻这个?探头看一眼,果然就见两个年轻男子走到那块石头那里,年纪小一点的男子伸手去搬石头,结果石头一揭开,下面空空无有,这男子急了,把石头搬开,又瞧了一遍,带着哭腔对那个打着伞的男子道:“三哥,东西不见了。”
那被叫三哥的把伞塞到他手里:“你这小子,没细细寻就这样说,看三哥给你找出来。”这三哥自然也找不出来,这下两人都急起来,那年纪小的其实不过十四五岁:“三哥,这怎么办,要真丢了,大爷定会要了我的命。”
三哥年纪大些,看起来也镇定些,拍一拍他的头:“定是下雨,被水冲走了,放在坟圈子里,总不会被鬼拿走了。”说着示意再找找。
桃姑听了半响,知道这布包是他们的,想是当家人对他们的一个试炼,出声道:“不要寻了,东西在这里。”这时又有一道霹雳打过,把桃姑的面貌看的清清楚楚,那年轻些的把伞一扔:“鬼啊。”转身就要跑。
鬼?桃姑自认自己虽长的黑了些,但还不是鬼,那三哥看起来不光年纪大,也镇定些,伸手把那小子抓住:“什么鬼?看她有影子,那里是鬼了。”桃姑此时已站起身来,那三哥上前抱拳:“大嫂怎知东西在哪里?”
桃姑把手里的布包一亮:“就在这里,不过你们须的告诉我里面是什么,我这才能拿了给你。”三哥毫不迟疑:“里面不过一张地图,一副望远筒罢了,这东西旁人拿了也无用。”原来那张纸叫地图,桃姑暗自点头,把布包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