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瑞儿气呼呼的样子,吴老六笑了:“瑞丫头,没上船不高兴了?你还是这个性子,当了妈也没什么改的。”瑞儿的脸红霏霏的,不晓得是跑的急还是气的,听到吴老六这话脸就更红了:“六哥,我这不是担心吗?”
吴老六的眼没有离开远处的海:“不会的,一嫂智谋出众,你还是耐心等待。”瑞儿刚想说你别安慰我,可是除了等待,还能做什么呢?
一直到龙澳岛看不见了,十娘才走进船舱里坐下,阿保和万阿蛟正在商量着什么,看见十娘走进来,阿保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十娘:“一嫂,这是早上传来的消息,官兵共来了大船5艘,小船一百来艘。”一艘大船能载一千余名,来了五千官兵。
而光供给的小船就有一百来艘,看来府城的官兵几乎是全部出来了,再加上这供给的这么多的船只,官兵此来,也是有大获全胜的想法吧?
十娘的唇角露出一丝笑容,万阿蛟的声音有些担忧:“一嫂,我们这边出来的,不过两千来人,所有船只加上也就二十来艘,要不要遣人回去,再调集些人手?”
十娘摇头:“不。”不?虽说以少胜多的例子也有,可那多是在陆上,海匪们出海这么多,多是先用人多势众去压人,而且那些人还是商人,而这次,却是受过训练的官兵。
十娘似乎看出万阿蛟和阿保的担忧,把手里的茶杯放下,招呼他们两个过来:“官兵虽多,带来的供给也不少,你们让打探的人再仔细一些,看看他们的粮食和水都放在那艘船上?”
十娘的意图阿保和万阿蛟都明白了,没有了粮食还好说,但没有了水,在这茫茫大海上,就只有等死。阿保的眼亮了:“是,我这就去。”
万阿蛟也击掌:“好法子,把他们所有的水都倒掉,他们还靠什么和我们拼?”十娘摇头:“不,我们只要把他们的水倒掉一半就好。”
一半?万阿蛟不明白,阿保本已走到舱门口,听了这话又转身看着十娘,十娘倒了杯茶,却没有喝,只是看着茶杯里的水:“全都没了,他们就很快退兵,那不过是我们巧胜,留一半,和他们迎面一战,这才显出我们的实力。”
原来是这样,阿保往外走,万阿蛟迟疑一下问道:“那万一他们十分口渴,反而绝一死战呢?”十娘把杯里的茶一饮而尽:“果真如此,我就敬他们是条汉子。”万阿蛟看着面前十分娇美的女子,说话的声音也很平静,可是无来由觉得身上有阵寒意。
大军出动,取水是很频繁的,不过到了中午时候,打探的消息就回来了,军中的水看起来全是在大船那里做压舱之用,还有一部分是载在小船上的。
看来这个对手,这次也十分谨慎,十娘看着打探回来的消息,眼睛微微眯了眯,阿保和万阿蛟一句话都没有说,等着十娘说话,十娘过了会才把手里的消息放下:“从现在算起,我们还有多长时间能遇到官兵的船只?”
阿保不假思索地回答:“官兵也有先出来的,算下来的话,明早就可以和官兵的先锋相遇。”十娘嗯了一声:“那好,你们布置一下,明早和官兵的先锋相遇的时候,派一支人,争斗不多时就被他们擒去。”
被他们擒去?阿保和万阿蛟还以为十娘要说的是先锋必须要赢,谁知是要被他们擒去,十娘已经看下阿保:“就由你带着这支人,记住,一定要被他们抓住。”
作者有话要说:不擅长写打仗啊,可是必须要打,我我我,抱头痛哭中。
34
34、被俘 ...
一定要被他们抓住,阿保的眉一皱,转瞬已经明白了十娘的意思,用俘虏的身份上船,趁他们不备的时候行事,这是屡试不爽的计策,毕竟没有几个人能够抵挡得住抓到俘虏加官进爵的诱惑。阿保点头起身行礼就退了出去。
十娘知道交代给他自己该放心了,可不知为了什么,十娘还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万阿蛟看着十娘端起茶壶倒水时候险些把茶壶摔破,微微一笑:“一嫂,不如我去给章兄弟帮忙。”
一句话让十娘回过神来,她把茶壶放下,含笑道:“不用。”说着十娘走到窗口,看着外面奔腾不息的大海,状似无意问道:“你说,这次领官兵来的会是谁呢?”
万阿蛟也走到她身后:“上次那总兵铩羽而归,这次想必也是他。”十娘看着大海,突然抬头对万阿蛟一笑:“你说,刚过完年,又是这个时机,岛上的事是怎么传到府城里去的?”
十娘笑的很美,问的也很平常,万阿蛟无来由地觉得心头泛起一丝冰冷,那丝冰冷渐渐越漫越大,万阿蛟觉得被冻的说不出话来。十娘的眼已经从他脸上移开,走出舱门。
船尾处,阿保正在那里和几个人说着话,他年轻的脸在阳光下显得那样生气勃勃,围着他的那几个人的脸同样显得生气勃勃。十娘的眼被这种生气刺痛,也许明天就看不见他们生气勃勃的脸。看见十娘过来,阿保他们停止说话,转向十娘行礼。
十娘定一定下走上前,阿保跳下船舷,给十娘介绍着他的安排,十娘频频点头,虽然知道他已经安排妥当还是加了一句:“务必小心。”阿保又是一笑,旁边的人已经接话:“一嫂,你尽可放心,阿保是个很妥当的人,况且我们也不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情。”
看见十娘露出笑容,另外有个看起来比阿保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笑着说:“一嫂,只是想着要被官兵们抓去,只怕还要受点苦头,心里有些不舒服。”他话没说完,旁边已经有人扯他的衣服,十娘脸上的笑意更深:“不怕,到时候谁给你们吃了苦头,你们到时全都奉还就好。”
全都奉还,这话让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眼里闪动着的是将要建功的光芒,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些期盼,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把手里的刀再擦擦亮,明日,这久没见血的刀就将要沾满鲜血。
天色暗了下来,阿保他们换乘小船离开船队,十娘站在船头看着他们离去,心头无来由地想起郑一郎,他每次出海时候究竟是何心情,当看见平日朝夕相处的兄弟们死去的时候又是什么感受?
海风吹着十娘的头发,这时候多愁善感有点不妥当,可是万一官兵们抓到俘虏不留活口而是就地杀了,那么他们就是去送死,阿保,十娘的心一颤,张口想叫住他们的船只,可还是忍了下来。
小船划向海的深处,一直不停地滑,天刚刚亮,就看见前方出现几艘船,用望远筒望去,船上旌旗飘展,船头站着的人衣甲分明,这就是官兵的先头部队。阿保放下望远筒,对自己船上的人点点头,故意要绕过这几艘船。
阿保他们发现,对方当然也发现阿保他们,一看他们的打扮就知道这不是普通渔民,再看他们竟然要避开自己的船,这就更说明问题了。送上门来的鱼为什么不抓?领头的示意,船立即加快速度,分成两股对阿保他们的船只做包围之势。
阿保这边的船只操船的人是极其灵活的,船在中间打一个旋,就要从那不被包围的地方突破出去。官船上的人怎么能放的了他们,砰的一声,阿保船上的帆已经被击落。
阿保的脸色顿时变了,火铳?这次官兵竟然带了火铳出来,而且准头极好,和以前不一样,要尽快告诉十娘才是,可是这个时候,离自己船只已经很远,又怎么告诉?
不等阿保想出法子,官船已经把他们的船围住,几个人跳上阿保的船,一个领头模样的看着阿保:“你们是龙澳岛的吗?既见了大军,还不快些投降?”阿保定神回话:“军爷,小的们不过是出来捕鱼的,不是什么龙澳岛的,还请军爷放了小的们。”
说着阿保把船舱半掀开,里面有半舱的鱼,这是一早打的,那说话的人根本不相信:“不是龙澳岛的人,那你们跑什么?”阿保用眼示意手下不要动,依旧笑着回答:“我们这不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见这样的船来了,还怕是海匪呢。”
哼哼,领头的冷笑两声,示意那几个人去船上搜搜看,刚走到舱尾,就听到一个当兵的大惊小怪地叫道:“总爷,这里很多刀,还藏了几个人。”话音还没落,那兵的声音就变成惊叫,接着啊的一声。
这是一个信号,阿保的手腕一翻,一把短刀已经出现在手里,旁人也飞快地从鱼堆里抽出武器。那把总的脸色一变:“果然是龙澳岛的强人。”说着就对后面船上的示意,不等他的人字落完,阿保的刀已经挥到他跟前。
这人也有几分功夫,虽在船上那么狭小的地方,身子一矮就躲过去,倒霉的是他身后站着的一个小兵,阿保的刀没收住势头,一刀劈在他的胳膊上,那人的嘴巴张的老大,不等叫出的时候就见自己一条胳膊飞到半空中,那血喷了出来。
阿保收回刀,一脚就向把总手上飞去,把总只是轻轻一点,手里的刀也拔了出来,两人拼杀在一起,其他的人也是捉对厮杀。单打独斗,官兵们怎么会是这边的对手,不过几下,官兵们身上就都挂了彩,还有人被逼到了海里,一时间这平静的海面就充满了喊杀声和扑通跳海的声音。
呯的一声,阿保觉得肩膀一麻,循声望去,见到官兵船上有人手里端着一支火铳,那火铳的口还在冒着淡淡的烟。阿保知道时机已差不多,装作一个手软,手里的刀就落地,把总上前就擒住他的胳膊:“你这强盗,还不快些投降?”
说着把总对船上其他的人喝道:“你们的头目都被抓住了,还不快些放下武器,不然我就杀了他。”说话时候,阿保已经感到脖子上多了冰冷的东西。这时候按了部署,该是这些人放下刀装作投降的样子,阿保半跪在那里,低着头看不到动静,但喊杀声并没有停止。
怎么,情况又有变化了?阿保的心一惊,感觉到有什么热乎乎地东西喷到自己脸上,接着是把总暴跳如雷的声音:“你们这些贼子,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等爷给你们个厉害尝尝。”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阿保心里不停地在算,难道说是很久没有见血,他们要杀个痛快才肯罢手?可是这样的话,难保这些官兵不会气上头来,当场就把自己这边的人全都杀了,这样的话,自己丢了命是小,一嫂的计策无法实现才是大事。
哐啷一声,有什么东西飞过船舱,直落到阿保跟前,迎着初升的太阳,阿保能看出这是把钢刀,上面还染了血迹,接着船上仿佛下起了鲜血雨,阿保头上身上都落了不少,一个男子轻描淡写的声音响起:“这时候还抵抗,简直是找死。”
把总谄媚的声音出现:“宁大人果然是出手不凡。”阿保跟前已经多了一双皂靴,这双靴的主人用靴尖抬起阿保的下巴:“说,你们总共来了多少人?”阿保抬起头,认出这人就是方才用火铳伤了自己的那个,他负手站在那里,下巴坚毅,态度傲慢,代表着一种不可侵犯的力量。
阿保的头又低下去,那个把总对阿保呸了一声:“你这死囚,不怕你不说。”接着就又对那位宁大人道:“宁大人,您瞧这船上又是血又是鱼的,腥臭不堪,还是把他们押回我们船上,细细地审不迟。”接着阿保就被人拉了起来,连推带搡地上了那边船只。
过船之前,阿保回头看了眼,海面上漂浮着的,除了官兵的几具尸体,还有一具自己这边的人的尸体,血只染红了一小片海,阿保知道,很快海风会带来海浪,到那时,这些血都会不见。
官兵们跳下海把官兵的尸体收拾上船,这么多的血,不久就会召来鲨鱼,这个弟兄的尸体就这样葬于鱼腹。
“大人问你话呢?你在那里装什么愣?”喝斥声打断了阿保,他看向坐在上方喝茶的那个男子,他此时气定神闲,只是轻轻吹着杯里的茶叶。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感觉总写不好打斗场面。
35
35、受审 ...
看着他的动作,阿保突然一怔,此人神态竟像极了十娘。宁展鹏已经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一点没变:“我这样问你,你一定什么都不会说,那我倒想知道,怎样才能让你开口。”方才那个把总还是一脸谄媚:“大人,再硬的骨头也熬不住刑,还是属下把他拉下去,好好的动起刑来。”
宁展鹏的手往唇边的胡子上一摸,轻轻摇头,把总吃惊了:“大人,这些海匪全是些死有余辜的,不动刑怎么会招?”宁展鹏放开手:“的确是死有余辜,所以我要看看他们谁是领头的。”
他的话一直轻描淡写,但阿保心里大惊,上刑也不怕,但听这人的话,看来不是这么简单。把总一愣,宁展鹏已经走到下面,眼从阿保他们几个人的脸上依次看了过去,突然一脚踢向离阿保不远处的一个人腿上,那人的腿上本受了伤,这样不防备,顿时大叫起来。
宁展鹏还是没变化:“你们这些是谁领头?”那人想是疼的极了:“是。是…”阿保心头一怔,咳嗽起来,那人听到阿保的咳嗽声,顿时闭上嘴。宁展鹏的眼这才转向阿保这里:“看来,领头的就是你了。”阿保一语不发,宁展鹏脸上带着笑看着他,两人对视许久,见阿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宁展鹏点头:“不错,看来你们也不是乌合之众。”
说着宁展鹏对旁边站着的把总道:“留下这个,其他的,全给我丢到海里喂鱼去。”把总早巴不得这声,高声应是之后手一挥,那些兵丁上前把剩下的几个海匪抓住,就要推搡着出船舱。
阿保心急如焚,心疼弟兄们的性命,担心十娘的托付没有完成,此时肩膀上的疼楚倒半点感觉不到,听到弟兄们在那里吼,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时候,阿保额头有汗珠显现。
宁展鹏的眼一直没有离开阿保的脸,见他额头上有汗珠出现,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地笑容。这丝笑容并没逃过阿保的眼睛,船舱里面很静,能听得到兵丁的动作,人已经全被推出舱门,已经到了舱头,接着是兵丁们呵斥的声音:“你们这些匪徒,平时受用的快活了,现在下去做海龙王的女婿,有什么不好?”
还有弟兄们的嚷叫,痛骂,掺杂着兵丁们快活的叫声:“快看快看,那里有好几条鲨鱼。”就算是陷阱,也要先开口救下人命再说,阿保断然开口:“大人,私杀俘虏可也是有罪的。”
宁展鹏一直在喝茶,外头的喧哗在他听来不过是最好的戏一样,听到这话,他脸上神色没变,旁边的另一个把总神色变了下:“大人,这贼囚说的也是实话。”
宁展鹏把茶杯放下,脸上还是笑眯眯的:“是,私杀俘虏可是有罪,但抓住了你,那是大功,我有什么好怕的?”阿保舔舔已经干涩的唇:“大人,抓住我的确是有功的,但俘虏越多,这功劳越大,况且大人若执意要杀了他们,那我一个字也不吐露,大人不过白费力气,还背上罪名,这有何苦?”
宁展鹏的神色此时才变了变,他的眼紧紧盯住阿保,阿保极力控制住心跳,不能让他看出一点心虚,但汗水还是无法控制地从他的额头上滚落,掉到甲板上,这声音竟清晰可辨。
已经有人被推了下去,阿保听到那人临被推下去的时候发出的那声大叫:“老子做鬼也不会饶了你们。”还有被鲨鱼咬中时候的闷声大叫,接着声音突然停息,就好像什么东西断掉一样。
阿保额头上的汗珠掉的更多,宁展鹏哼了一声:“没想到你这贼囚,竟有几分胆识,我若饶了他们的性命,你将如何?”阿保任由额头上的汗珠滚落,一字一句:“知无不言。”
好,宁展鹏等的就是这句,他轻轻拍了拍手:“若你不说呢?”阿保的眼转向外面,透过舱门可以隐约看到外面的兵丁还在等着里面发话,他艰难地把脖子转过来,看向宁展鹏:“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宁展鹏松了口气,对外面做了个手势,阿保知道剩下的那些弟兄们的命算是保住的,这才感到肩头的伤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宁展鹏看着他,对身后的人吩咐:“备船,我把他们送到总兵那里。”
立即有人领命而去,宁展鹏的手搭上阿保的肩头,脸上的笑十分亲热:“你的伤不要紧吧?”阿保恨不得啐他满吐沫,特别是在他的手按在自己受伤地方的时候,但还是回答:“不要紧。”
宁展鹏收回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雪白的丝帕擦着手:“不要紧的话,那就不用上药了。”看着宁展鹏的侧面,阿保恨恨地想,他和十娘根本就不一样,为什么自己刚才会觉得两人神态一摸一样?
船很快就备好了,宁展鹏带着阿保登上另一艘船,这艘船要小一些,设施也没有那么齐全,但长走水路的阿保一眼就看出来,这船船身狭而长,船头尖利,比常用的船要快很多。
宁展鹏坐在船头,阿保和那几个同伴挤在中间,前后左右都围满了兵丁。这船不仅小,也没有方才的船只稳当,此时海风已经大起来,海面的浪当然不小。海匪们罢了,那些兵丁们颇有一些没经过风浪的,有些开始哇哇吐个不止。
透过人群,阿保能看见宁展鹏依旧纹丝不动,想不到这个白面书生样的武官,倒比这些兵丁还能吃苦。过了两个来时辰,能看到前面出现一丛船队。
阿保此前也曾见过官兵出动,可是这次这么大规模的出动还是头一次见到,五艘大船在中间,三艘大船成品字形拱卫着前面的两艘大船,这两艘大船上,有一艘挂着杏黄的旗子,中间一个大大的马字。
想来就是总兵所在的船,五艘大船外面,就是上百艘小船,密密麻麻排在那里,看这样子,府城的官兵是倾巢而出。阿保的眼神黯了一下,这一仗,比想象中的要难打多了。
这个计策能不能成功也要难的多,兵丁们看见大船,精神为之一振,那些吐的这时候也不吐了,兴奋地对着船只挥动手臂。
看见他们的船只过来,小船们让开一条水道,由他们的船只一路往大船而去,看来这总兵还真是怕死,就算出来也要带了这么多的小船护卫,阿保心里思忖。船只已经停在一艘大船旁边,上面的人在打招呼:“宁都司,你果然手到擒来,看来这次功劳簿上,又要记你的头功了。”
宁展鹏的神色还是没有变化,对说话的人恭敬行礼:“赵副将,末将不过运气罢了,这几个人,还要请赵副将亲自审过才是。”那被称为副将的是个胖乎乎的男子,唇边两撇八字胡,听到宁展鹏这十分识抬举的话,眼睛一眯:“不敢不敢,宁都司辛苦了,先去歇息才是。”
阿保听了这番对话,心里一动,看来这赵副将是个好大喜功的人物,方才阿保还担心船上的人都像宁展鹏一样精明,现在看来,还要从赵副将这里入手。
他们已经被兵丁们赶上了船,阿保这下看的更清楚,赵副将不仅胖,而且还矮,圆圆的肚皮几乎快要把官服撑破。此时赵副将正眯着眼打量着他们,那头点个不止,见宁展鹏还没下去,赵副将拍拍肚皮,有些不满地道:“宁都司,不是让你去歇息吗?怎么还不下去?”
宁展鹏迟疑一下:“副将大人,这些海匪十分狡猾,千万不能把他们关在一起。”赵副将顿时不满,但一想这些人还是他抓回来的,也要给他几分面子,连连挥手道:“知道知道,你先下去吧,等我审问完了,再去禀报总兵大人。”
宁展鹏欲言又止,但还是行礼后退下。赵副将还是乐呵呵的,冲着阿保他们不停地笑,还是旁边一个都司提醒道:“大人,海上风大,还请进了舱。”这赵副将才乐颠颠地说:“好好,进舱就审。”
阿保长出一口气,手握成拳,牵动了肩上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这可是关键的事情,绝不能有一丝马虎。
大船的船舱就更好一些,赵副将已经迫不及待地坐到上面,开口问道:“你们从哪里来,都叫什么名字,这次来了有多少人?”旁边站着的都司冷汗都下来了,谁不知道这次出发的目的地是哪里?为怕上司再出丑,都司咳嗽一声:“你们是龙澳岛的海匪吗?”
赵副将这时仿佛才醒过来:“对,本将军问你们,你们难道不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竟结起团伙,抢劫过往客商,扰的这一片海域不得安宁,你们还不速速投降,还这片海域清净。”
这番话听起来还有些道理,阿保心中已经转过无数个念头,赵副将一口气讲完这已练了很久的话,这才重新抬起头看着他们:“你们匪首是谁,还不快些让他过来投降。”都司听到他又开始乱说,急的额头出汗,只得开口道:“大人,天色已晚,何不等回过总兵大人,再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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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回过总兵大人?赵副将的神色顿时不好看起来,都司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已经在心里把他骂了几百遍了,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仗了自己家世,官升的快速不说,别的不会,抢功劳那是一等一的。其实跟了总兵出来,就算没功劳到时奏章上还是会写的好看的,偏他不仅想抢功劳,看样子还想指挥剿匪,也不看看那副德行,是能提的到刀还是拿的动枪?
不过都司面上神情还是恭恭敬敬的:“大人,审俘一事事关重大,总兵大人那里,想必也有总的安排,还是先回过总兵大人。”赵副将的脸色这才和缓些,端起架子道:“晓得了,就去回一声。”说着看一眼阿保他们:“先把他们关起来。”
阿保此时才松了口气,这里不是大牢,就算被关起来也上不了刑具,他眼看向同伴,传递一个眼神,大家都心领意会。都司见赵副将总算松口,示意那些兵丁把阿保他们押下去,刚走出一步,宁展鹏就匆匆进来,见赵副将要把阿保他们押下去,忙指着阿保道:“大人,这个人定不能和他们关在一处。”
赵副将正在喝茶,听到宁展鹏这话,把手里的茶杯重重一顿:“他们难道生着三头六臂不成,还要你说了又说?况且。”赵副将眼珠一转,已经看到阿保的肩膀上带伤:“一个受了伤的,不给他药治,我看他撑的住多久?”
宁展鹏被赵副将这顿发作弄的无话可说,只得低头叹气:“是,大人说的有理,卑职多虑了。”赵副将这下更趾高气扬,对兵丁喊道:“把这领头的贼子多多捆上几道。”兵丁们齐声应是,赵副将的眼傲慢地看向宁展鹏。宁展鹏知道他刚愎自用,已经无话可说,想悄悄退出去叮嘱兵丁们小心看好,又怕赵副将知道了起风波,只得站在那里。
船上比不得府城大牢,兵丁们把阿保他们押下去,不过是用绳索再捆紧了,关在甲板下的底舱里。那底舱又黑又潮湿,一进去就是一股霉味。他们刚被抓的时候就已经被搜过,但兵丁们还是仔细又摸了摸,没摸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一个劲地叫晦气。
接着舱门关上,最后一丝亮光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兵丁在那里关舱门。阿保知道机会来了,小声地道:“官爷想发财吗?”兵丁的眼睛一亮,但还是很警惕地道:“你这贼囚,瞎说什么?”阿保听出他说的话并不理直气壮,小声地道:“官爷莫嚷,今日我们那艘船上,在船尾用油纸包了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就算在黑暗中,阿保还是能感到兵丁的眼一下亮了,但他还是四处看看,小声说道:“你休想我给你们放松绳子,这可是砍头的事。”阿保知道他已经上钩,笑一笑:“我们虽是海匪,可也知道王法的,那一百两银子孝敬官爷,不过是求官爷给我们几口水喝,再给我们一点火罢了。”
说完阿保就静待那兵丁,那兵丁的心里被这一百两银子弄得七上八下,有了这一百两银子,还在这里当什么小兵,可以回乡买十来亩好田,买头肥肥的耕牛,娶房媳妇过好日子去。可拿了这一百两银子,同伴要告发出来?这也是砍头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