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宁榴把独轮车推过来,站在车上,青娘把手伸向宁榴,宁榴握住青娘手的时候,一种异样的感觉漫遍两人全身。此刻事情紧急,青娘和宁榴都没有去细究,青娘跳下去,宁榴接住她,青娘一站住就从车上跳下:“我们赶紧邹。”
这不消青娘吩咐,宁榴就点头,示意青娘坐上独轮车,青娘也没推辞,宁榴就推着青娘飞快地跑起来,并没从朱府门口过。青娘瞧见,往宁榴身上瞧了眼。
宁榴跑出了三四里地,这才慢慢停下脚步:“嫂嫂,这会儿,要往哪里去?”方才青娘也在想这件事,若径自回家,只怕朱家会趁夜来要人,不能回家,偏生自己大哥不在,有了,青娘想起一个人,指着另一边道:“就往那边我姑姑家去,姑姑病了,原本我就说过要去瞧她。”


、第15章
宁榴顺着青娘指的方向看去,眉头微皱:“到了那里,你姑姑她…”青娘已经从车上跳下来,对宁榴道:“多谢你了,姑姑那里,待我一向很好。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牵连到你,这才不好。”
“还是我送你去吧。”宁榴看向天色,此刻太阳已经落山,暮色渐起,再过一会儿,天就完全黑下来了。
青娘摇头,什么都没说就往另一边行去,宁榴看着她的素衣青裙,几丝头发被风吹起,那背影竟那么娇弱。
宁榴推着车飞快地追上青娘:“嫂嫂,我只是想帮帮你,并没别的意思。”青娘停下抬头,宁榴看着她那双眼,青娘的眼是如此的清澈透明,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涌上来。宁榴轻咳一声,把那种异样的感觉压下:“不会牵连到我的,嫂嫂,我把你送去,总要亲眼看着你进了你姑姑家,才算安心。”
青娘的眼睁大一些,宁榴觉得自己说错,急忙摆手:“做好事,总要做到…”
“也对!”青娘已经打断宁榴的话,对宁榴笑道:“我们总也要商量一下,该怎么说才是。”宁榴恍然大悟,又让青娘坐上了车,两人一路走,一路说着等朱家那边上门追索时候,宁榴该怎么为青娘圆谎。
话说的很快,当小村在望时,宁榴觉得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完,只是再讲也是无益,青娘跳下车,指着一户人家道:“姑姑家就在这里,我也不请你进去了。”
宁榴当然晓得自己不好进去,站在那里瞧着青娘往那户人家去,青娘走出几步,停步转身,对宁榴盈盈道个万福:“多谢了!”
宁榴一愣,还礼之时,青娘那轻盈的身影已经走进去。宁榴看着那户门打开又关上,风吹着宁榴的头发,宁榴站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周遭什么声音都没传来,宁榴才把腰带束一束,还是赶紧回家罢,还要帮青娘圆谎呢。
想起青娘说话时候的神情,宁榴就轻声叹气,好好的过日子,为何会这样?甚至还动那样的龌龊念头?
宁榴往家赶时,黄婆子和秀才娘子的茶都已经吃了两三遍了,黄婆子又让厨房送了份晚饭过来,虽然不是朱家正经待客的饭,但比起秀才娘子平日吃的,已经好了数倍。
秀才娘子面上矜持,口里说不消,那筷子还是往鸡腿上夹,黄婆子陪着秀才娘子,也吃了个饱。吃完晚饭丫鬟来把家伙收拾下去,又端上茶来吃,灯是早就点上了,黄婆子的眼就往秀才娘子身上一斜:“你那个妯娌,还有几分本事,瞧瞧,我们出来都两个时辰有了,这会儿老爷都还没叫人呢。”
“这会儿,哪还能叫我妯娌?”秀才娘子笑吟吟说了一句,接着脸微微一红:“说起来,我也该走了,你瞧这会儿已经掌上了灯,再不走,到家都不晓得什么时候。”
“这也没什么,我叫辆车送你回去就是。”黄婆子也站起身,接着凑在秀才娘子耳边轻声道:“还是去叫老爷一声,毕竟里头太太要晓得了,又要怪老爷放着身子不保养了。”
秀才娘子的脸又红了,接着就对黄婆子道:“这话说的是,毕竟青娘才初来,要得罪了太太,就算有老爷,也不好。”
说着秀才娘子声音更小一些:“我们青娘还要靠你多帮衬些。”
黄婆子伸手拍下心口:“这何消说?我们走罢。”两人往花园走去,花园内十分安静,两人互看一眼,都用手捂住嘴笑。
等走近花厅,能听到里面传来轻声呻|吟,黄婆子和秀才娘子两人的脸登时红了,秀才娘子止步不前,黄婆子带了丫鬟打着灯笼往花厅去,边走黄婆子还边忍不住笑。
黄婆子走到花厅门前,对里面道:“老爷,天晚了,里头太太遣人出来问。”里面除了呻|吟,再没什么声音传出来。
这会儿黄婆子的脸比方才还红一些,那些打灯笼的丫鬟们的脸就更不用说。
“老爷也别生气,都是里头太太吩咐的,小的们也不好说。”黄婆子听到里面传出椅子被放倒的声音,以为是朱老爷发火,急忙解释。
朱老爷被捆在地上过了许久,想叫人嘴巴被堵住,想动弹双手双脚都被捆住,在地上像个蚕茧似的,不停挪动想发出声音让花园外面的人听见,都是白费蜡。
朱老爷只能在那哼哼唧唧像猪一样发出声音,谁知又被黄婆子他们误认为是男女之声。
这会儿朱老爷听着黄婆子的赔罪,恨不得叫黄婆子赶紧进来,好解救自己,谁知黄婆子并不进来,只在外面说话,朱老爷心里更急,挪到椅子边把椅子绊倒,以为黄婆子总会进来了,谁晓得黄婆子只在那赔罪。
朱老爷一头一身全都是汗,偏偏什么都不能做,连那哼哼唧唧的声音也发不出来了。黄婆子侧耳听听,听不到朱老爷说话,也听不到那声音,以为朱老爷已经停了动作,这会儿在温存。
黄婆子老着脸皮道:“老爷,小的让人送水进来。
朱老爷巴不得这一句,眼巴巴瞧着花厅的门。黄婆子说完不见里面传来声音,这才把门打开一个缝,没闻到该闻到的味道,黄婆子有些奇怪,里面漆黑一片,黄婆子不好把灯笼打的高高的,只是把灯笼拿过来一点。
虽只有一点光,黄婆子还是瞧见被捆在地上的朱老爷,黄婆子这一惊非同小可,以为看错了,这回就把灯笼打的高高的。
这下看的十分仔细,花厅内只有朱老爷一人,并没有青娘。
黄婆子先是被惊到,又是被吓到,把灯笼往丫鬟手里一塞,就匆匆走进去,伸手去解捆住朱老爷的腰带:“老爷,这是怎么了?”
朱老爷这会儿呜呜咽咽,黄婆子忙把堵住朱老爷嘴的帕子取掉,丫鬟们也走进来,急忙点蜡烛,又有丫鬟倒了茶过来。
朱老爷的腰带被解掉,嘴里塞的东西也不见了,又被丫鬟喂着喝了一碗茶,才算缓过了一点点气,对黄婆子怒道:“张家的人在哪里?把人带上了,去他家去捉那逃妾去,我绝不放过他家。”
这会儿黄婆子听明白了,敢情青娘逃走了,幸好秀才娘子还没走,黄婆子忙对丫鬟道:“赶紧去把那妇人给我拦住。还有,慢慢地搀扶着老爷先回里面去。”
丫鬟们应是,有两个丫鬟就出去寻秀才娘子。秀才娘子在那等着,见花厅内亮起了灯,还有说话声,走动声,心里不由啧啧称羡。青娘这小蹄子,也不晓得是哪世里修来这么大的福,能得这么大的福气。
也不晓得自己男人和这朱老爷来往了,到时能不能也得一个官儿做,不管怎样做上一两任,自己也能得个诰命,光辉光辉。
秀才娘子还在那想,猛不防面前就多了两个丫鬟,秀才娘子还当这两个丫鬟是奉了朱老爷的命令来送自己回家的,还笑吟吟地道:“这也没什么,我…”
那两个丫鬟已经一左一右,把秀才娘子拦住:“还请去见了我们老爷,你们家的人,闯祸了。”
闯祸?难道说是青娘不愿,弄伤了朱老爷?这女子,难道不晓得男女之间,不就是那点事?况且她也不是黄花闺女了,又死了丈夫,有什么好矫情的?
秀才娘子心里想着进了花厅,见朱老爷坐在厅上,秀才娘子还没开口问,黄婆子已经一巴掌打在秀才娘子脸上:“好啊,你们家竟然敢骗我们老爷,把我们老爷打伤了逃走,你还在那陪着我吃茶吃饭,拖延时候,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是你们一个小秀才得罪得起的?”
秀才娘子平日在镇上,也算有些头脸,方才黄婆子见了秀才娘子,也是客客气气的,这会儿突然变脸,秀才娘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那里愣征。
朱老爷已经开口:“说好了的事,可不许改,你家那…”朱老爷还想骂几句,却又觉得青娘这样对待,别有趣味,又忍住了,对秀才娘子道:“你家住在那里,赶紧的,带了人去,把那人捉来,到时什么事都没有。”
秀才娘子已经不晓得自己该说什么,朱老爷又道:“若捉不来时,别怪我心狠手辣。一个小秀才罢了,也敢和我斗心眼?”
秀才娘子被吓的筛糠一样,身不由己地跪下,黄婆子满脸不悦:“别跪着了,赶紧去吧。正好,你男人是那寡妇的大伯子,把婚约也写了,这到了哪里,也是说的通的。”
说着黄婆子就上前拉了秀才娘子出去,朱老爷坐在那里,想着等捉来青娘,要怎样对待她。呸,给她几分颜色,她就开起染坊来了?朱老爷还在想,双手就疼起来,忍不住哎呦叫了一声,这些苦,定要还给青娘。


、第16章追索
又有一个婆子走进,见状就急忙道:“赶紧拿药来,把老爷给扶进去,再吩咐厨房,熬…”朱老爷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手,对那婆子道:“你还嫌我不够丢人?进去里面说给你太太,就说我这两日不进里面去了,在书房歇着。”
那婆子应是,见丫鬟扶了朱老爷,那婆子就要赶紧往里面去,朱秀才想了想又叫住那婆子:“赶紧去追黄家的,就说,把人捉回来,给我送进书房去。”
婆子连连应是,朱老爷这才哎呀叫了一声,这女子,还真是辣的,让人又喜欢又难受。
宁榴回到家时,夜色早已四合,宁榴把车子放进院内,也没心情吃晚饭,打了桶水洗了下脸,就躺在床上。村里很安静,连狗叫声都没有。宁榴一心记挂着青娘,根本没法入睡,也不知青娘现在怎样了?
狗叫声突然响起,从村头一直响到宁榴耳边,宁榴默默地在心中说了声,来了。果不其然脚步声杂沓,还有火把的光在墙外闪着。
宁榴坐起身,来到院子里,耐心等着。这样大的动静,村里人不可能不晓得,有好几家都在开门。三姑婆离的近些,早赶到门前,见自个侄媳妇带了秀才娘子还有几个庄人模样地在拍门,三姑婆疑惑不解:“侄儿媳妇,你在做什么?”
黄婆子瞧见黄婆子,忙转身道:“姑母,这话也只有您老人家来做个证。秀才娘子和我家说好,把她弟媳妇嫁给我家老爷做个小,今儿是好日子,欢欢喜喜地送了去,谁知她竟逃了,这银子都收了,我们这才到这家里,要人。”
做小?三姑婆瞧一眼秀才娘子,眉毛就拧起来:“我们家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也没有把儿媳妇送去给人做小的。”
秀才娘子这一路和黄婆子商量好了,听到三姑婆责问就哎呀叫了一声:“三姑婆,话不是这样说的,若不是青娘不愿意,我怎会送她去,她可是欢欢喜喜去的,银子也收了,这会儿又不晓得和人跑到哪里去了。三姑婆,做事情不该这样。”
“三姑,这事我差不多已经晓得了,只怕是青娘有什么外心,见了朱家的银子,收了银子就逃了。”张二叔也走过来,听了半天阴沉地张口。
三姑婆的眉不由皱一下:“侄儿,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的,青娘虽然生的好了些,可也是个正经人儿。”
他们说话的当儿,庄人已经把大门打开了,几把火把照耀着院子,院子里安安静静,和青娘走时不一样。黄婆子突然哎呀一声:“都是我们混忘了,她这样逃走,怎会还在这家里,我们定要去…”
“去县城告官,追索逃妾!”秀才娘子恨极了青娘,只恨不得把她的肉咬来吃,咬牙切齿地说。
“我这就回去拿我们老爷的片子!”黄婆子咬着牙说,宁榴把院门打开,瞧着秀才娘子和黄婆子等人,装作一脸奇怪地道:“怎地二嫂子成了逃妾?”
“宁小哥,难道你晓得些别的事?”三姑婆瞧着宁榴问。
宁榴摇头:“我今儿从朱老爷家回来路上,遇到了二嫂子,二嫂子说,她一个出嫁姑姑病了,她要赶去望她呢。”
宁榴的话一说出口,三姑婆就皱眉:“照你这么说,青娘是去她姑姑家了?”宁榴点头:“二嫂子还说,原本早该去的,只是家里事多,今儿还和嫂子去了庙里,从庙里回来路上就去了。嫂子,我在里面听了半日,就想问问您,原先不是说带二嫂子去烧香吗?怎的就成送二嫂子去朱家?再说了,今早我瞧见嫂子和二嫂子出去的时候,二嫂子穿的也是素衣青裙,哪里像个新娘子的样子。”
宁榴一口气说完,看着秀才娘子,仿佛真的全不知道。秀才娘子眉皱了皱,还在想怎么应答,黄婆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送了人去,这是我亲眼见的,她也欢欢喜喜答应…”
“这话说的就差了。”宁榴微笑:“我傍晚时候瞧见二嫂子时,她依旧素衣青裙,并没着了红衫!”
“呸!她配穿那大红吗?”黄婆子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大声嚷道。宁榴又是一笑:“配不配穿的,我也不晓得,可我也晓得,就算是纳妾,也不是这样轻易的事,什么都没有,就说是逃妾,这就算是到了公堂,也没这样糊涂的官。”
宁榴的话把黄婆子给堵住,秀才娘子眼珠转了转,就对黄婆子道:“既然这小哥说了,人在她姑姑家,我们就去她姑姑家寻她去,到时把人寻到,交给朱老爷,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和我们有什么干系?”
黄婆子赞好,转身就要带人离开,宁榴的眉微微一皱,对三姑婆道:“村里这风气,我不懂了,是个寡妇,别人平日说几句闲话也就罢了,可遇到这种事情,糊里糊涂就任由人把人带走,算起来,别人说起也不大像。”
张二叔是巴不得青娘赶紧被送到朱老爷那边去,哪还想着这些,谁知宁榴对三姑婆这样说,张二叔的眉就皱起。
偏生三姑婆已经叫着张二叔:“宁小哥这话,说的也是,好不好,青娘也是我们张家的人,哪有…”
“你没瞧见有青娘亲大伯做主了?”张二叔提醒三姑婆,三姑婆又迟疑了。宁榴当然晓得张二叔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这会儿,也只有催他了,因此宁榴又开口:“寡妇去做妾,也是常有的,不过呢,总要本人高兴,若本人不高兴,强要她去,这就算不上什么有礼人家了。”
三姑婆觉得宁榴这话越发有礼,催促张二叔:“这说的是呢,你赶紧跟了去,不,我也跟了去,我们到青娘姑姑家去瞧瞧。若青娘果真不愿意,自然还是我们做婆家的收拾。”
“三姑,得罪了朱老爷,可不是什么好耍的!”张二叔索性把朱老爷给搬出来,三姑婆又迟疑了。
宁榴在那察言观色,怎瞧不出是张二叔推脱,只叹了一口气。三姑婆奇怪地问:“你叹什么?”
“我原先过来这边住着时候,四周都赞,说这个村里风气最正。可这会儿自己村里的寡妇,被人说硬逼去做妾,村里人竟不管不问。我觉着,等到以后,还有谁敢嫁过来?”
三姑婆闻言大惊,张二叔没想到宁榴竟这样伶牙俐齿,想着,张二叔不免怀疑地问:“宁小哥,你和青…”
张二叔还没说完,就被三姑婆啐了一口:“你胡说八道个什么?宁小哥最是个好人,他也是为了我们村里,才这样想。难道我们这么一个村,都护不住一个寡妇。走罢,先去青娘姑姑家,若是青娘情愿去朱家为妾,那我们也没话好说的,若不愿意,自然只能帮着青娘。”
三姑婆在那连声催促,张二叔无可奈何地追着黄婆子她们前去,宁榴想了想,也关了门,跟了他们去。
一行人分了前后,前面的打了火把,急急在田埂上行,后头的追在后面,幸好今夜月色很好,看田埂看的清楚。三姑婆毕竟年老,跑了一段就在那直喘。
宁榴忙把三姑婆背到身上:“还是我背你罢。”三姑婆爬到宁榴背上,赞了一句:“宁小哥你可真是好人。”
宁榴来不及说话,跟着黄婆子一行的脚迹走。
两边离不上五里,跑的也快,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到了青娘姑姑所在的村子。黄婆子带了人一阵风似地进了村,又惹起狗叫声声。
黄婆子问过秀才娘子,晓得青娘姑姑家在那里,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敲门:“开门,开门!”
门没敲开,倒是邻居的院门开了,走出一个彪形大汉:“什么人深更半夜上门来?”黄婆子见了这彪形大汉,有些害怕,但仗着自己身后的主人,黄婆子还是嚷道:“我是朱家派来,寻我们家的逃妾的。”
逃妾?那彪形大汉哈哈一笑:“这隔壁就是一个寡妇带了自己两个儿女过活,哪里有你们家的逃妾?”
秀才娘子已经认出这大汉是谁,急忙叫了一声:“陈大哥,你听我说,我家青娘,前几天被人做媒,亲口许了给朱老爷做妾,今儿我送了去,谁知我人还没走,就听说她逃了,因此才来追索。”
陈大哥认出秀才娘子是谁,鼻子里面哼出一声:“你家不是要人守节,给你家挣个牌坊的,怎么这会儿,又要把人许去做妾?可是欺负?”
“谁也没欺负,都是他家应了的!”黄婆子急忙说了一句,手还在拍门,门突然开了,随着开门声,哭声也响起,接着是筛锣的声音:“各位邻居求都起来,这光天化日之下,有人上我们家来抢人了。”
黄婆子不料这一变,还在想法子呢,就听到狗叫的声音更大,家家户户也点上了灯。


、第17章混乱
那彪形大汉听到这一声喊,上前就把黄婆子拉住:“快说,你们到底是什么样人,为何跑来我们家里抢人?”
黄婆子碰到这种事也算少,她背后的庄人已经嚷起来:“这话不是这样说的,明明白白是她家许下的,这会儿又倒打一耙,我们帮着主人家追索逃妾,也是平常事!”
“放屁!”吴氏已经从门里出来,一口吐沫吐在说话人的脸上,伸手就去抓秀才娘子的衣衫:“我和你拼了,我家好好的侄女嫁到你家去,这没了丈夫还不到三周年,你家就要把她嫁了,嫁了也就嫁了,寡妇再嫁也是平常事,你家竟想把她骗去做妾,她不愿意,你家就拉上别人家跑来我这里要人。哥哥嫂嫂啊,你们在地下要知道,就睁开眼瞧瞧,我侄女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秀才娘子平常能说会道,但要论起动手,她是不如吴氏的,况且吴氏又是这样冷不防上来,秀才娘子被抓了个满怀,忙道:“有话好好说,哪能动手?”
三姑婆也忙上来劝:“这事,到底怎么说的还不晓得,只怕是青娘…”吴氏耳听八方,听到三姑婆说话就啐她面上一口:“呸,你也是个老人家,难道不晓得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的?我家青娘,虽不是什么名门出身,可也晓得是非曲直,侄女婿没了这一年,也是好好地在家守孝,没有什么皂丝麻线。这会子遇到这么件事,你还装做不知道,还来劝我,我呸,你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不懂是非黑白?”
吴氏嘴快如刀,三姑婆的脸不由红了红,这会儿家家户户都起来了,都涌到吴氏家门口看热闹,听到吴氏这样骂,就有人嚷道:“我们听了个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事?婶子你们家侄女不是寡妇吗?怎的又要去做人妾?”
“各位亲邻!”吴氏的儿媳妇并没走出门,只在门里躲着,听到这问就高声地道:“我姐姐自从守寡,平日也只在家过活,不像前儿一早,她嫂子来,说要去庙里烧香,她想着追荐亡夫,也是平常事,昨儿一早就跟了去,谁知从庙里出来。她嫂子就说给人做妾多么好,使奴唤婢的。我姐姐呵斥了她,谁知她不安好心,非要让我姐姐去什么朱家坐一坐,我姐姐吓的急忙说要来瞧我婆婆。傍晚到的这里,和我婆婆说了这事,我婆婆自然说,吴家女儿,哪有去给人做妾的。让我姐姐放心,在我家先住下,等过两三日,这事冷了,再回去,毕竟是妯娌,也不能撕破脸。谁知这半夜三更的,这家子就上门来索人,还口口声声逃妾,婚书在那,证人是谁?况且就算她婆家想要她做妾,难道我们娘家人就不能说一句?”
吴氏儿媳妇一口气说完,众人已经哗然,张二叔见群情激奋,急忙道:“列位,列位,这事…”
“你是娘家人,还是婆家人?”有人问了张二叔这么一句,张二叔还在迟疑,吴氏已经高声道:“这是我侄女她婆家叔叔!”
“叔叔?”有人呵呵一笑:“怪道这么明火执仗地,原来是有婆家人撑腰。这要把守寡的寡妇送去给人做妾,我们都是没见识的人,听的少。”
“不单如此,人不愿意,还要明火执仗地上门来寻。脸呢?这一家子的脸都不晓得去哪里了?”有人在旁冷冷地加了这么一句。
宁榴到的这时,晓得青娘暂时安全了,心里松一口气。黄婆子突经此变,心里想辙,不怕这些人,怕的是这差事做的不好,失了朱老爷的欢心,因此尖声叫道:“现有婚书,你家赖不掉的!”
婚书?她不说还罢,一说吴氏就伸手把黄婆子扯过来:“呸,当我是没见识的人吗?随便写了什么东西就当做婚书?”
吴氏越说越气,伸手就打了黄婆子两巴掌,黄婆子做朱老爷家的管家娘子,平日也算养尊处优,被这么一打黄婆子心中的恶气就上来,伸手往吴氏的脸上抓去:“你家赖账,我要和你上公堂说个清楚明白。”
吴氏在这乡间,也是打架一把好手,见黄婆子抓自己,就踩住黄婆子的脚,黄婆子一跤跌倒,吴氏趁机坐在黄婆子身上,噼里啪啦伸手去打她的脸:“你家做出这么没脸的事,倒说我家赖账?”
庄人见黄婆子被打,担心黄婆子被打坏了,到时不好交代,急忙上来去拉。哪晓得这动作瞧在别人眼里,就成了要去打吴氏,那彪形大汉立即喊道:“来人啊,他们打我们家的人了。”
于是几个村人一拥而上,要去拉住庄人,宁榴眼疾手快,把三姑婆拉出来。三姑婆坐在路边一块大石上,瞧着火把也被踩熄灭了,这人群涌动,十分担心,忙大声喊道:“都停停手,出人命可不好!”
吴氏也晓得打黄婆子他们一顿出出气就好,真打出人命来不好交代,听到三姑婆这样喊,也就大声喊道:“列位,这是我们家的事,多谢各位了,还是停手,免得出了人命。”
众人这才停手,吴氏站起身,几个庄人身上都挨了拳脚,上前扶起黄婆子,黄婆子被打的眼都乌青,眼泪鼻涕都出来了,瞧着吴氏就咬着牙:“你家这样,我…”
话没说完,就听到吴氏家院子里发出一声惊呼:“娘,娘,不好了,姐姐上吊了!”
这本是吴氏和青娘商量好的法子,吴氏偏要装做个不晓得,对黄婆子一头撞去:“我要你家偿命!”黄婆子害怕又被打,只得用手捂住脸,吴氏眼睛一挤,哭出声音,就往院子里奔去,这村里几个妇人,也跟了进去。
秀才娘子方才在混乱之中,也吃了几个拳头,不过伤的不重,此刻听到青娘上吊,心里怕极,想要跟着进去,早被那彪形大汉拦住:“你是想进去瞧瞧人死了没有?”
秀才娘子一张脸都红了,混乱之中,时候也过的快些,此刻天色已亮,宁榴听说青娘上吊,不晓得是做戏,以为是真的,面上神色不由带出担忧。秀才娘子被彪形大汉拦在外头,瞧见宁榴面色担忧,反对宁榴道:“宁小哥,你和我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