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听出茭娘话里的颤抖,叫了茭娘一声,茭娘已经站起身:“娘,快到晚饭时候了,我去瞧瞧陈婶子今儿做什么菜,可好?”
柳氏轻轻拍拍女儿的手,茭娘已经走出堂屋,柳氏看着女儿背影,不知道当初丈夫的决定,是对呢还是不对?但愿那个许家小伙,真的清秀俊朗,是女儿良配。
裘媒婆出了吴家,就往苏桐家来。正好苏桐也在家,这两年苏桐读书努力,家里情况比原先要好一些,苏母身子也健旺多了,见媒婆上门,苏母也不意外,请在堂屋里问起来意。
裘媒婆说出汪家的意思,笑着道:“这举人呢,也不是我说句大话,在这苏州城内,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不过呢,你们家总是寒素了些,那些高门大户的,只怕舍不得女儿先来受这么几年的苦。汪举人虽说只是个举人,也常出入衙门,家里也颇过得去,还说这女儿出嫁,他要备上一份厚厚嫁妆。”
苏母等裘媒婆说完才微笑:“这是好意,我们怎好推辞,不过我家的大事,素来是我儿子做主的。”说着苏母就唤苏桐,苏桐应声而至,苏母把裘媒婆的来意说了。
苏桐知道自己进学之后,婚事也该被提上来,不过苏桐心中总还是有个小小的指望,因此都没答应,这回苏母来问,想来是对这个女子十分满意了。
苏桐迟疑一下才对裘媒婆道:“好叫婶婶得知,苏桐此前曾发愿,不中举人不定亲。”
苏母顿时愣住,裘媒婆也没想到苏桐会有这么一个心愿,迟疑了会儿才道:“我听说举人也是个难考的,多有连赶数场没考上的。要是你连考数场不中?你要你母亲去靠哪个?”
苏桐也就顺着说下去:“一科不中,下一科也该中了。”
裘媒婆的嘴巴张的更大,苏母的眉已经皱紧:“哪有你这样胡说的,你今年已经十九,等明年开科,也有二十,若再不中,难道你年纪老大也不肯定亲吗?”
裘媒婆点头:“说的就是呢,今儿我去吴家,还说有个二十一岁没成亲的,之前也定过两回亲了。”
“那个吴家?”苏母顺口问到,苏桐听到裘媒婆说是吴能嫁,一颗心猛地往上一提。

、第29章

苏桐的心事自然不会放在脸上,只是站在那听裘媒婆在那夸赞这桩亲事是怎样的门当户对,只怕有个七八分能成。
越听,苏桐的心越冷,为什么,自己就没想到她也会有人来求亲,她这样美丽的姑娘,又这样好,差不多的人家自然是要抢着要的。
有那么一瞬间,苏桐想开口,对裘媒婆说,自己要求茭娘,但方才的话还在耳边,苏桐怎么也没法说出口。
苏母听裘媒婆说完了才笑着道:“那姑娘原先小的时候我也见过,伶俐的不得了。”裘媒婆顺着苏母的话夸了几句茭娘,苏母还要再和裘媒婆说几句闲话抬头见苏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有些惊讶地问:“你不是说要完了今日的功课,怎么这会儿不走?还在这瞎站着?”
苏桐回神过来,刚要说话,裘媒婆已经神秘一笑:“我想啊,苏秀才定然是后悔方才说的话了,要我说,毕竟…”
苏桐已经打断裘媒婆的话,对苏母和裘媒婆拱手后退出堂屋。
就算走进院中,要往书房走去,苏桐还是能听到裘媒婆又在那道:“其实呢,汪家那位千金,真的不错,今年十五,年纪也正合适。”
苏桐不由苦涩一笑,自己真是给自己画了一个牢。然而此刻的苏桐并没有勇气走回堂屋,告诉裘媒婆,自己想求茭娘为妻,吴许两家这门姻缘,只怕有七八分可成。这许家,既然是吴能夫妻挑选了很久才选中的,想来十分满意。自己若此刻去求,就变成受了吴家这么大的恩惠,还要觊觎他们的女儿,传出去,还要怎么做人?
苏桐的手握成拳,在院中徘徊一会儿,还是推开门走进书房,且完了今天的功课,好好读书,好好考试,等有一天,一飞冲天之后,也能替吴能夫妻,护住他们的女儿…女婿。
裘媒婆和苏母说了好一会儿闲话,还要赶去许家问问许家的意思,也就告辞出去。苏母送走裘媒婆,从书房虚掩着的门里看见苏桐坐在书桌面前在看书,苏母想劝儿子又停下脚步,既然他想读书成名后再娶,也就先由着他罢。
裘媒婆从苏家出来,顺路往许家去,谁知许家生药铺子关着门,问了邻居才晓得他家临时有事,关门一天。裘媒婆难免要骂两声晦气,也就转头往家走,刚走出巷子迎面就见吴大伯母走来。
裘媒婆和吴大伯母也是熟人,两人厮叫过,吴大伯母笑着问裘媒婆今儿又说成了几家?
裘媒婆摇头:“今儿晦气的很,两边碰巧都不成事。”说着裘媒婆皱一下眉:“巧了,另一桩还是你侄女。”
吴大伯母听裘媒婆提起茭娘,那眉头皱的死紧:“也不是我说,我叔叔家看个女儿值钱当宝的,就这么两年,挑了好几家,都没一家入他们的眼,皇帝家挑驸马只怕都没他家淘气。”
“这会八成要成了。”裘媒婆还是晓得些吴大伯母的心结,也就把话岔开,两边又说几句闲话,裘媒婆和吴大伯母也各自回家。
吴大伯母进了家门,她儿媳已经上前迎接,对吴大伯母小声地道:“婆婆,小姑遣了人来,在堂屋里候着呢。”
吴大伯母见儿媳妇唯唯诺诺的样子,伸手一指头戳在她额头上:“你说话就不能大声些,难道怕人把你给卖了?这进家门都一年了,还没个喜信,再过些日子怀不上,就找媒婆买个丫头回来。”
儿媳妇被这么骂了两句,也不敢说话,只缩进厨房做晚饭去了。吴大伯母见儿媳妇又躲进厨房,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才进了堂屋。
堂屋里面坐着一个婆子,柳素进陈家这么两年,虽说只有开头几个月得了陈老爷的喜欢,可她一心想要往上,拉下脸来讨好陈太太身边得用的婆子丫鬟,又不时地把攒下来的东西赏给这些人。久而久之,在陈太太面前还有了一点脸面,也能求着陈太太,逢年过节遣人回趟娘家。
吴大伯母一眼认出这是柳素身边用着的一个婆子,咳嗽一声,这婆子懒洋洋地站起,福道的不阴不阳:“我们新娘想着您,特地让我来瞧瞧您好不好。”
吴大伯母还想摆下架子,那婆子已经坐下,吴大伯母神色有些尴尬地坐下,瞧向婆子:“我自然是好,你们新娘可好?这算起来,也有半年她没什么信儿了。”
婆子端起茶杯要喝茶,见里面的茶色不好,又把茶杯放下:“我们新娘在里面的日子,也不瞒您老人家,过的也就那样,只是有件事,我们新娘知道的不大真切,这才让我出来,问问您老人家。”
在里面的日子,再不好也比在家强,穿金戴银使奴唤婢的。吴大伯母也只敢在心里嘀咕,不敢把这抱怨说出。听婆子问,吴大伯母的耳朵竖的高高的:“她在里头还有什么事要问我?”
婆子四处张望一下,这堂屋里没有别人,但婆子还是把声音压低一些:“这么回事,我们老爷,这几天又要纳个新妾,也是朱嫂子做的媒。千不该万不该,朱嫂子那天顺口说了一句,说这个妾,长的还不如我们新娘的堂妹俊俏。老爷就听进去了,昨儿问新娘呢,新娘也不晓得这内情,特地命我出来,好好问问您。”
茭娘?吴大伯母的眉不由竖起来:“这事,你们老爷就算知道了我侄女生的俊俏,也不…”
婆子冷笑不语,吴大伯母把声音放低一些:“这件事,到底…”婆子又笑了:“我就爽快告诉您老人家,我临出门前,去问过老爷身边的小厮,那小厮说,朱嫂子说漏嘴了,说那年原本要纳的,是新娘的堂妹,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才纳了我们新娘进门。”
婆子见吴大伯母的眉又皱紧,咳嗽一声:“再告诉您罢,为何我们新娘要遣我出来,因为昨晚老爷对新娘发了好大的脾气,说你们一家和朱嫂子串通了,做下这圈套骗他,还说要把新娘给退回来。新娘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哄好了老爷。”
听到陈老爷要把柳素给退回来,吴大伯母的嘴巴已经张大,等到婆子说完,吴大伯母已经急切地道:“这,这可万万不行?还有什么法子?”
婆子叹气:“我们新娘劝了老爷许久老爷才算平下气,只是以后我们新娘,日子只怕过的更苦。”
吴大伯母见婆子叹气,已经急的没有法子:“那,那还有什么法子?”婆子眼珠一转:“法子呢,是有,我们新娘说,不如让…”
吴大伯母双手直摆:“不成不成,这可不成,休说茭娘是我小叔夫妇的掌上明珠,就说现在已经开始议亲,哪能愿意把她送去做妾?”
婆子也不再劝,只又叹一声气:“瞧来,您是更疼侄女,不疼女儿了。”吴大伯母鼻子一酸掉泪下来:“我,我自然疼素儿,只是她还不晓得她叔叔那脾气,上一回我家里的,差点丢了一条命,要再来上一回,我叔叔晓得了,只怕会把我们家给拆了。”
婆子微笑:“其实呢,只要您老人家肯点头,还是有个法子呢。”
吴大伯母等着婆子的法子,婆子已经笑了:“要是她名声坏掉,自然没有人肯娶,到时再由我们新娘把她请进府去,好生安慰,由不得她不点头。你想,她自己都点头了,你们叔叔还能说什么?”
吴大伯母迟疑地:“可我们毕竟都姓吴,要是她名声坏掉了,我们家的…”、
婆子嘴一撇:“您老人家就别推辞了,都舍得让我们新娘给老爷做妾了,还有什么做不出的?”吴大伯母脸上一红:“当初…”
婆子已经站起身:“这件事呢,就告诉您老人家一声,您呢,到底是疼女儿还是疼侄女?若是疼侄女,那我们新娘说了,她没脸在陈家过下去,只有一道绳吊死。要是还疼我们新娘,那就…”
吴大伯母听到柳素竟然要吊死,自然更慌了手脚,对婆子道:“虽这样说,可我那婶子,看女儿看的比什么都紧,怎样才能坏了茭娘名声?”
婆子得意一笑,附耳在吴大伯母耳边叮嘱两句,吴大伯母到了这时,也只有点头。婆子见交代完了,也就告辞回去。
婆子一路回到陈家,柳素在房里已经等的焦急的不行,见婆子进门就问:“如何?”婆子恭敬地道:“好容易才劝说好了。”
柳素长出了一口气:“果然我娘是疼我的。”说着柳素就扯着手里的帕子:“那个小贱|人就要进门了,她一过了门,再加上这件事,老爷眼里就更没我了。”
婆子应是后又道:“只是新娘您这法子,一旦您妹妹进来,得了宠,这…”柳素唇边现出得意的笑:“我自然不怕她得宠,有的是法子,让她只听我的话。”

、第30章

婆子急忙应是,一个小丫鬟已经跑进来:“新娘,太太那边传晚饭了。”柳素忙拿过梳子梳一梳头,还不忘叮嘱婆子:“我不好出去,这两天你就多往我家跑跑。”
说完柳素迟疑一下,还是一咬牙打开梳妆台的抽屉,里面只摆着不多几样的首饰,还有些零散银子,几十个钱。柳素把那些零散银子和钱一把抓在手里,交给婆子:“你出去时候,要我娘实在诉苦,你就把这些慢慢给她。”
婆子接过银钱,连声应是,柳素这才站起身带了小丫鬟离开。
这婆子接了柳素的命令,第二天又带了那些东西上门,吴大伯母足足想了一夜,也没想出有什么法子把茭娘的名声给败坏了?放出风声说闺门不谨,这一条街上的人都是看着茭娘长大的,况且小门小户,又不是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
请茭娘来家里,然后寻人把她轻薄了?可这样一来,谁晓得陈老爷还愿不愿意要茭娘为妾?吴大伯母想来想去,不但一夜没睡好,嘴唇上还长了个几个泡。
婆子来的时候,吴大伯母正在对儿媳发火,骂她做的饭食不好,才让自己长了泡。儿媳也只有低头听着,不敢说一个字。
婆子在院子里听吴大伯母在那骂了好几句,这才扬声说话,吴大伯母听出是婆子来了,白自己儿媳几眼:“你还不赶紧去厨房躲着,真是不好出来见人。”
儿媳缩着脖子进了厨房,婆子已经进了堂屋,吴大伯母气狠狠地坐在那不动,口中只道:“娶个媳妇不好,真是祸殃三代。”
婆子顺口接话:“这没什么,等事成了,我们新娘得了宠,到那时休了这个,再娶好的来。”
婆子不说还罢,一说吴大伯母就皱眉:“这件事,我昨晚左思右想,总是…”不等把话说完,婆子已经把手里一个小纸包拿出来,放在桌上:“这是我们新娘孝敬您的。”
一见银子,吴大伯母的眉头都松开一些,婆子又凑到吴大伯母耳边说话,吴大伯母摇头:“这…”
婆子拍下吴大伯母的肩:“这事只要做的机密,怕什么?”吴大伯母伸手拿起纸包:“如此,也好。”婆子见吴大伯母应了,约定三天后再来说话,也就一阵风地走了。
婆子出门时候正遇上儿媳端茶进门,婆子哪看这儿媳在眼里,斜瞅两眼,鼻子里面哼出一声就走。儿媳端着茶进屋,把茶盘放在桌上,期期艾艾地问:“婆婆,这婶婶来到底…”
“不关你的事!”吴大伯母重重一拍桌子,吓的这儿媳脖子又是一缩不敢说话。吴大伯母伸手去取茶,声音不阴不阳:“明儿你跟我去二叔家,可别这样畏畏缩缩。”儿媳连声应是,再不敢多问一句。
吴大伯母又足足盘算了一夜,第二天果真带上儿媳往吴能家来。柳氏听到陈婆子来说,是吴大伯母来了,这不年不节的,倒奇怪的很。
柳氏还没说请吴大伯母进来,茭娘就插嘴:“娘,大伯母这一来,定不是有什么好事,别理她。”
柳氏轻咳一声,还是走到院子里去迎接吴大伯母。吴大伯母婆媳一进了门,彼此行礼过,柳氏也不请她们婆媳进堂屋坐,就在院子里石桌坐定。
吴大伯母心里清楚柳氏没把自己拒之门外已经不错了,和柳氏说了几句闲话,这才道:“婶子,原本不该来寻你的,只是你也晓得,”说着吴大伯母就指下旁边站着的儿媳:“你侄媳妇,过门也一年多了,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消息,我想着给她去菩萨面前求一求,这念头刚一起,前晚就做梦,梦见婆婆泪水涟涟地说,原本她该早有重孙子了,只是因我家当初做错了事,以致兄弟失和,又让素儿去做了妾,这才迟迟没有孩子。”
柳氏原本还想回绝吴大伯母的任何请求,可谁知道吴大伯母竟然一开口就提起已经过世的婆婆来。柳氏想起过世的婆婆,也不由掉了两滴泪。
吴大伯母虽在那假哭,可眼一直瞧着柳氏,见柳氏掉泪,吴大伯母顺势就道:“婆婆还说,素儿去做妾,这也是女孩家命薄,没法子的事。只是我们兄弟失和,这才是大事。因此我想请婶婶和我一起,去庵堂给婆婆做上一个道场,好让老人家放心,也好让你侄媳妇,早日开怀,给吴家传宗接代。”
柳氏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吴大伯母会这样说,这真是答应不好,不答应更不好。茭娘在堂屋里做针线,可耳朵竖的高高的,听到吴大伯母这些话,又见自己的娘迟迟没有说话,晓得她也在迟疑。
可是要茭娘说吴大伯母这些话哪里不对,茭娘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茭娘索性放下针线,走到门边往外瞧。
吴大伯母的儿媳低眉顺眼地站在那,茭娘眉一皱就轻声叫她:“嫂子,您…”这儿媳看向茭娘,伸手指下自己的鼻子,一脸诧异。
吴大伯母一心想要让柳氏相信自己的话,况且她也相信自己儿媳什么都不知道,推自己媳妇一把:“你妹妹叫你,赶紧去。”这儿媳这才往堂屋那边走。
柳氏瞧见吴大伯母这样,心里更加奇怪,难道说吴大伯母是真的梦见婆婆,心有所感,转而惭愧,这下真的变好了?
柳氏还在心里盘算,门又被敲响,这回来的是裘媒婆。裘媒婆见了吴大伯母,更感惊讶:“怎么今儿见了吴大嫂子?”
吴大伯母晓得裘媒婆必定是来回柳氏话的,一心只想要把茭娘这门婚事拆散,免得等后面还要退婚多麻烦。因此吴大伯母神色不动,把方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还又道:“这要是婶子陪我一起去做了道场,把这喜事给婆婆说了,只怕婆婆更欢喜。”
一提起茭娘,柳氏的心就更软一些,还没说话裘媒婆就拍手:“说的是呢,这也是好事。吴嫂嫂,你也别怪我多嘴。你们两家之间,这样的隔阂别说自己人,就算是我们外人也觉得叹息。这会儿既然死去的老人家托梦,也只有顺着她的,难道兄弟们之间,还要这样隔阂不成?”
茭娘这会儿在堂屋里也和吴大伯母儿媳说话,茭娘晓得自己这个嫂子不爱说话,因此也没有直接问出,只远远地问了些这两天有些什么人来了。听说柳素遣人来过两遭,别的就再没来过,还说吴大伯母并没睡好,这让茭娘心中更嘀咕,难道说真是自己祖母托梦,才让吴大伯母决定痛改前非?
茭娘还在思索,院中已经传来裘媒婆的笑声:“这就好,我和你说,嫂嫂们,你们这下重归于好,和和气气的,别说已经死了的老人,就算我们外人瞧着,心里都是欢喜的。”
茭娘晓得柳氏已经答应了,见堂嫂还在那低头不语,茭娘的眉一挑:“那嫂嫂去不去?”这媳妇摇头:“我自然不去,毕竟…”
见她又要转着手帕,茭娘晓得再问不出别的,顺手把篮子里的针线拿出来,和这媳妇说了几句做的针线如何,也就罢了。
吴大伯母见柳氏答应,十分欢喜,裘媒婆已经笑着拍手:“这下好了,昨儿我去许家,他家关了门说有事,今儿必定开了,我这就去他家,把这庚帖换了,到时你们妯娌两个去做道场,也好让你们婆婆欢喜欢喜。”
说着裘媒婆已经站起身要走,吴大伯母急忙叫住裘媒婆:“还请缓一缓。”说着吴大伯母就对一脸疑惑的柳氏道:“等明儿我们两个一起去做道场,在佛前给婆婆烧香,再问问婆婆这件事,婆婆必定会答应,到时再去换庚帖,岂不更为欢喜?”
柳氏皱眉:“这也不过是…”倒是裘媒婆没听出吴大伯母的画外之音,笑着点头:“这也想的周到,既然这样,我后日再来就是。”见柳氏面上微有不满,裘媒婆笑着拍柳氏的手:“嫂子,你放心,这件事,迟误两日算不得什么,难道说好好一个姑娘,还怕嫁不出去?”
吴大伯母已经抢先开口:“哎呀,这话说的就该打了。”裘媒婆也大笑出来。
三个人又说一会儿,吴大伯母也约好了柳氏第二天一早起就来约她,也就带上儿媳走了。吴大伯母婆媳刚走,茭娘就对柳氏道:“娘,等明儿去庵堂的时候,您可要多留个心眼,要去什么地方就跟紧了大伯母,还要把迎儿带上,有什么茶饭,要叫迎儿先吃。”
柳氏原本心里还有些疑惑,听茭娘这话倒笑出来:“娘自然知道,只是今儿要说奇怪呢,就是你大伯母似乎不愿意你和许家结亲,这许家,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第31章 污蔑

茭娘叱了一声,柳氏嗔怪地推茭娘一下,茭娘已经挽住柳氏的胳膊:“娘,您啊,别怪我说话不好听,要许家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大伯母才不会告诉我们,倒巴不得我赶紧嫁过去,好受苦呢。”
柳氏晓得茭娘说的是实话,那眉又皱起来,吴能已经走进堂屋:“你们娘儿俩,在这说什么呢?”
茭娘上前叫声爹爹,三言两语就把吴大伯母今儿来说的话给说出来。吴能接过柳氏递上的茶,那眉也不自觉皱起:“大嫂怎么一下转了性子?”
柳氏晓得吴能也在疑惑,轻声安慰丈夫:“这也不是转性子,婆婆在世时候,大嫂也…,这会儿真要做梦梦见婆婆,心里害怕也是有的。”说着柳氏瞧眼茭娘,有些嗔怪地对吴能道:“偏偏你闺女,生怕我遇到什么不测,要我小心谨慎,还要我把迎儿也带上。茶饭这些,必要迎儿先吃。”
吴能唔了一声就道:“这是你闺女疼你呢。”茭娘轻吐一下舌,柳氏点一下女儿的额头,吴能已经道:“横竖小心谨慎些,也不为过。许家那头,定下来没有?”
柳氏见茭娘还站在这里,晓得自己女儿现在也不会害羞,白了茭娘一眼才把方才裘媒婆来时,吴大伯母说的话。
这就有些蹊跷了,吴能的眉皱紧,但这破坏了茭娘的姻缘,对吴大伯母又没有什么显见的好处?难道说吴大伯母就单纯是看不得茭娘好?况且吴大伯母拦得住一回,难道还能拦的住第二回?
吴能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又像茭娘一样,叮嘱柳氏一定要小心。
柳氏连连点头,还对茭娘道:“你啊,和你爹是一样的,爱操心。”茭娘抿唇一笑,吴能轻咳一声:“我们就一家三口,自然都要好好的。明儿啊,你一定要好好的去,再好好地回来。”
柳氏抬头见茭娘在那捂住嘴笑个不停,把女儿拉过来,在她额头上重重地点了一下。茭娘拉住柳氏的胳膊开始撒娇。吴能见妻女如此,也露出笑容,一家子,一条心,外面的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吴大伯母就带上儿媳来寻柳氏。茭娘在楼上听见吴大伯母和柳氏说话,茭娘急忙穿上衣衫,拢着头发想下楼叮嘱柳氏几句。就听柳氏叫上迎儿离开,茭娘只来得及在楼梯上对柳氏喊了一声:“娘,要好好回来。”
柳氏哎了一声,茭娘打个哈欠,吴能已经从屋里披着衣衫出来,抬头见茭娘靠在楼梯上头没梳脸没洗一脸忧心的样子,安慰女儿:“你也不用担心,你娘瞧着是个软和人,真要说起话来,也是个厉害的,况且还有迎儿。快去洗脸梳头,这太阳都出来了,这样像什么样子。”
茭娘这才走回房中,梳洗过下楼吃了早饭,吴能去前面铺子里做生意。茭娘像往常一样,拿了针线在院子里面石桌上做。
陈婆子收拾好了屋子,又去喂鸡,喂了鸡去锄菜地上的草。陈婆子走出走进,鸡们叽叽咕咕,不时还能听到陈婆子除草的声音,这日子,就像平常一样。但茭娘就觉得眼皮跳个不停,这心里更不安,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
茭娘还在胡思乱想,吴能已经走进院子:“茭娘,方才有个客人,说要的货有些多,我要去他客栈商量,午饭不回来吃了。你自己在家,可要小心。”
茭娘还没回答,陈婆子已经接口:“叔叔你且去,前面有伙计,家里还有我,要有什么,一叫就出来了。”
吴能也晓得自己不过白叮嘱一声,但既然昨儿吴大伯母这样上门了,自然也要叮嘱女儿一声才是。吴能叮嘱完女儿,也就回到铺子上和客人前去客栈。
茭娘又做了会儿针线,抬头瞧了瞧日头,见陈婆子进厨房做午饭,茭娘也就拿着针线上楼,把针线放进柜子里,收拾一下屋子,打开窗户透透气。
窗外风景一年四季转换,仿佛亘古不变,茭娘正要关窗,突然见运河上有支小舟,舟上坐着一个少年,正在和自己招手,好像还喊着什么。
茭娘有些奇怪,往那边看了两眼,以为这人认错了人,把窗关好。陈婆子已经在叫茭娘下楼吃饭了。
茭娘关好窗,走下楼,因只有茭娘一人,就在厨房里吃了。菜刚端上桌,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陈婆子侧耳细听,对茭娘道:“没有什么,是有人不慎落水。”
靠着运河边住,这也是常事。这样嘈杂,想来自然有人去救,茭娘更不以为然,端起饭碗开始吃饭。
茭娘一碗饭才吃了三四口,门就被人敲响,不但被敲响,还杂着苏二嫂焦急的喊声。这又是为了什么?陈婆子起身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