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一品恶妇
作者:秋李子
文案
回归市井生活,努力写一个热闹好看的市井故事。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吴茭娘苏桐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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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争吵
三月的苏州春意正浓,运河两岸,处处可见杨柳拂风,桃花盛开。风一吹过,片片花瓣落在河上。
运河流经之处,岸边人家撑起了窗,有些人家还把花盆摆在窗边,红的绿的,开的煞好看。
大地回春处处笑语,有户人家却窗门紧闭,窗内屋中坐着一个妇人,她三十上下年纪,生的面容秀丽,手里捏着信纸久久不说话。
楼梯处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跑进屋,见了妇人不及行礼上前就扯了信纸,飞快地看起来。
妇人站起身:“茭娘,你又这样鲁莽了,哪…”
茭娘已经看完信纸,一脸不信:“娘,我不信爹爹没了,更不信爹爹临走之前把这店铺托给大伯照管。”
茭娘说到后来,已经抑制不住难过,哽咽起来。妇人叹气,把女儿搂进怀里:“茭娘,我和你爹爹自小相识,结发夫妻,难道我又…”
妇人说着难过更甚,用手擦一下泪拍拍茭娘:“可是你大伯他现在咄咄逼人,况且我们家里现在没有了男人,我…”
茭娘已经咬住下唇,拉住妇人的手臂摇了摇:“娘,爹的死讯只是外头传来的,我们并没去江西亲眼见过。二来就算娘您真有个儿子,现在还没长成,大伯那性子,怎会看着我们好过?”
“你不可这样说,怎么说也是你爹的亲哥哥。”妇人虽然知道茭娘说的有理,但还是呵斥住茭娘。
茭娘不满:“娘,难道您忘了爹是为什么出去?不就为的大伯见天要让他纳妾好生儿子,爹爹不愿意,还说要去江西多进些货物,好让我招个女婿上门。娘,这样的爹爹,怎么会在临走前把铺子交给大伯看管?”
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跑上来:“婶婶、姐姐,不好了,大伯又来了,还带来了人,还说,再不肯给,就要把婶婶和姐姐都赶出去,陈妈妈拦不住,在那和他们嚷。”
楼下已经传来吵闹声,还能听见吴大伯在那大喊:“柳氏,你下来,休在楼上做藏头乌龟。”柳氏神色一变,茭娘已经要往外跑,柳氏伸手把把茭娘拉回来,对小丫鬟:“迎儿,你看着姐姐,我这就下去瞧瞧。”
茭娘被柳氏往迎儿那边一推,茭娘还不服气,柳氏已经走出门外,顺便把门从外头上了锁。
茭娘几步走到门前,伸手去推门,门上传来锁的声音。茭娘气急败坏地跺脚,对迎儿:“娘怎会这样?”
迎儿小心翼翼地瞧着茭娘:“姐姐,你毕竟是个没定亲的女儿家,婶婶是怕…”
茭娘已经坐在桌边满面不悦:“爹爹在家的时候常说我比起儿子也不差什么,这会儿倒要顾东顾西,烦死我了。”
柳氏是不晓得茭娘在屋里的郁闷,她出了屋,整理一下衣衫,面上已经现出悲戚之色,用帕子捂了脸就要下楼。、
院子里陈婆子正在和吴大伯嚷叫,吴大伯今年四十来岁,唇边一撮老鼠须,一双眼十分精明,在眼眶里转个不停,身后带了四五个帮手。
奈何陈婆子虽只有一个人,却生的孔武有力,一双胳膊比起男子汉的,也细不到哪里去。况且陈婆子左手拿了锅铲,右手拿了扫帚,在那挥舞着:“滚,滚,我们家哥哥被你害死了,现在又来逼迫我们家嫂嫂,你这哪是手足情,好歹吃人的狼也要留下几根骨头,比你好上三分。”
吴大伯嚷骂是骂不过陈婆子的,打架的话,吴大伯眼往身后这几个帮手哪里溜去。不过帮手们也是为了银子才来,只袖手旁观,偶尔插上一两句话。
吴大伯一张脸气的通红,对着楼上喊的声音更大:“柳氏,柳氏,你出来,这吴家的产业,当然是我们吴家的人来管着,哪是你这个外人能…”
柳氏用帕子捂住脸一路从楼上哭着下来,陈婆子已经上前迎着柳氏:“嫂嫂,我和你说,这些人…”
柳氏一手扶了陈婆子,走到吴大伯面前悲悲戚戚地哭起来:“外人?大伯你说这话到底知不知羞?我十六岁嫁到你们吴家,三书六礼,大红花轿抬进门,拜过了公公婆婆,会过了远亲近邻,十七岁开怀生了你侄女,和你兄弟从来都没红过脸,这会儿你兄弟的死讯刚传来,我就成了外人,大伯你这话,敢去公公婆婆灵位面前说去?”
吴大伯是知道柳氏的哭功的,上两回来的时候,柳氏就这样边悲悲戚戚哭着,嘴里念叨着,冷不防走到前面把对街的门打开。呼啦啦一下涌进许多邻居,大家作好作歹,说总要等到遣人去江西瞧瞧,到底死讯是真是假,再回来挑个嗣子,承继了这一支,才好把茭娘发嫁了。
这会儿吴大伯见柳氏又要哭着往外走,吴大伯早已有预谋,拦住柳氏:“你我家里的事,何必闹的外面人都知道,都晓得了,也不好看。”
柳氏见吴大伯不让自己到前面去开门,心里焦急万分,面上却还是那样悲切,对吴大伯哽咽着道:“大伯都要把我们母女赶出去了,我们母女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也要寻人来评评理。”
说着柳氏放下帕子就要往前走,吴大伯伸手去拉柳氏的袖子,陈婆子在旁瞧见大喊起来:“不得了了,有人要调戏寡妇。”
陈婆子嗓门又大,这一声吼楼上的茭娘听的清清楚楚。茭娘不由跺脚:“我娘又被他们欺负了,可恼我不能下去。”
迎儿不敢接话,给茭娘倒了一杯茶:“姐姐先喝口茶,消消气。”
茭娘接了茶喝着,眼就往这屋子里看去。吴父疼爱女儿,茭娘一个人住在楼上,卧房一面临着院子,另一面对着运河。
茭娘要出去,只有往门里出去。茭娘又上前推一下门,门还是没开。茭娘有些泄气地在屋子里走着。
这屋子茭娘从懂事就住在这里,大小方寸,茭娘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迎儿有些疲倦,靠在椅上想眯一会儿,任由茭娘在那走着。
茭娘突然咦了一声停下脚步:“迎儿,你把那个凳子搬过来。”
迎儿用手揉揉眼睛:“姐姐,要做什么?”茭娘指着板壁:“我记得那边原是爹爹放些杂物的地方,那边有窗,可以出去的。”
楼上共有三间,茭娘卧房只占了一间,另一边就用板壁随便隔了隔,放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这板壁封的也不严,顶上还空了一截。
放杂物这间,窗却不是对着运河,而是对着院子。
迎儿弄清楚茭娘的打算,脸顿时白了:“姐姐,这使不得!”
茭娘侧耳听听,院子里的嚷叫声似乎更大,茭娘的眉一扬:“这有什么使不得的?”茭娘见迎儿还站在那里,索性拍一下她的肩:“蹲下去。”
迎儿没反应过来乖乖蹲下,茭娘已经踩着迎儿的肩膀,翻上板壁。那板壁上积了些灰尘,灰尘扬下来,迎儿被灰尘呛的咳嗽,抬头去看,见茭娘已经翻到另一边了,迎儿也无可奈何。
茭娘用手捂住口鼻跳下杂物间,走到窗前伸手一推,窗子果然没锁,应手而开。
茭娘急切地望下望去,柳氏和吴大伯被围在中间,柳氏这边只得陈婆子一个人,看起来势单力孤。
茭娘担心自己的娘吃亏,双手撑着窗台就上了窗台,她年小身子灵活,已经从窗翻到了墙上,站在墙头就尖叫:“你们不许欺负我娘。”
吴大伯没料到今儿还是这么不顺利,再这样吵嚷起来,外面的人听见,必定是要进来的。偏生这会儿又听到墙上传来这样的喊叫。
吴大伯气的老鼠胡子都在那抖,指着柳氏的鼻子:“你,你,你,你就这样养女儿吗?哪有姑娘家爬高上低的?”
柳氏没想到茭娘竟又想办法跑出来了,一时愣了一下,没有回口。吴大伯已经在那跳着脚叫:“吴家列祖列宗啊,都睁开眼瞧瞧,这都是什么世界啊?”
“吴家列祖列宗要有灵,也是恨大伯你这个不肖子孙,我爹生死未卜,大伯您就上来逼迫寡妇,要赶我们母女出门,这天下可有这样的道理?”茭娘想从墙上跳下来,墙头有些高,茭娘一时不敢跳下来,只在那寻找着树,想拉着枝叶借树下来,听到吴大伯那样骂,茭娘也就回嘴。
“你,你,你…”吴大伯冲到墙前:“老的我打不得,小的难道我还打不得?你爹爹没了,我就是家长,别说打了你,就算这会儿一乘花轿把你嫁出去,也是天经地义的!”
“吴嫂子,你们家里到底怎么了?生意也不做,三天两头吵嚷。”吴大伯来的时间有些久,吵嚷的声音有些大,邻居们已经从另一边翻墙过来,开口问柳氏。
“苏叔叔,您来的正好,我大伯见我爹生死未卜,要把我卖了,把我娘赶出去,占了这份家产!”
、第2章 混乱
茭娘站的高,眼睛又尖,一眼就认出说话的是旁边开香油铺子的苏二,高声喊叫起来。苏二已经跳到院子里,对吴大伯皱眉:“吴老哥,前儿您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总要等这边去…”
苏二话没说完,就有另一个声音响起:“哎呀,苏二哥,别和吴家这人嚷了,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自己弟弟生死未卜呢,他就带人三天两头地跑来,这架势,说不是来占家产,谁信?”
原来陈婆子已经趁吴大伯不注意时候,上前开了对街的大门,邻居们全都进来,登时小小的院子里挤满了人,在那七嘴八舌说起来。
柳氏见邻居们进来了,哭的更伤心了些,还指着站在墙上的茭娘:“瞧瞧,把我闺女给逼的,都上了墙。”
有几个邻居正在好奇茭娘怎么上了墙,听了这话就转向吴大伯,七嘴八舌地骂起来,有骂他别的也就罢了,茭娘怎么说也是他亲侄女,哪有不怜惜反加欺负的?还有的已经取寻梯子,把茭娘从墙上接下来。
茭娘一下了地,柳氏就一把把茭娘抱进怀里,儿啊肉啊地哭起来,虽然在哭,口中也没忘了数落吴大伯。
人来的实在太多,茭娘一时也忘了方才自己想要说的是什么,见柳氏伤心,茭娘不觉也伤感起来,靠在柳氏怀里哭泣。
母女俩相偎相抱在那相对落泪,就是石头人也要伤心。早有几个眼窝浅的在那擦眼里的泪。还有上前安慰柳氏母女的。
陈婆子已经粗声大气地高声叫道:“列位邻居,我家嫂嫂已经写信给柳家的哥哥,要他们作速前来,算着时候,只怕这两天就到。我家嫂嫂想着,总要托了柳家的哥哥让他们去江西寻到我家哥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我家哥哥真遭了难,也从族内择个嗣子才是。”
陈婆子话音刚落,苏二已经点头:“这说的是正理。”
柳氏已经把茭娘交给苏二嫂安慰,上前团团行了一礼,未曾开口泪就落下:“昨儿大伯拿了张书来,说我家男人临走前,写了这封书,说的是若有不测就把这店铺托给他看管,要我母女…”
说着柳氏用手捂住嘴哽咽一下才继续说下去:“要我母女先搬出去,若我母女不肯搬,就是柳家人要占吴家的产业。昨儿好容易送走大伯,谁知他今儿就带了人来。列位邻居还请评评理,就算那书是真的,上面说的也是若有不测,这会儿生死未卜,难道不该先去江西把仔细打听?”
“柳氏,你别含血喷人,什么书若是真的,这书,本来就是真的。”吴大伯被众邻居七嘴八舌说了一通,偏偏带的几个帮手吵架都吵不过人家,这会儿好容易对柳氏憋出这么一句。柳氏又呜呜咽咽哭起来,越发显得吴大伯仗势欺人。
“我瞧着,吴嫂子,你也先别哭,吴大哥,不如这样,还是照了我们上回说的,不然好好一户人家,哪能成天闹成这样?连日子都过不了。”苏二高声说出,众邻居们自然附和。
吴大伯见今儿又讨不了便宜,黑着一张脸道:“我不就是担心他们好几日都没做生意,大的小的,不都要等着养?”
“吴大哥,这话就是你不对了,这家里出了事,歇几日也是平常事。”苏二嫂一手搂着茭娘安慰,一边也不忘记在这调解。
吴大伯面上现出讪讪之色,想再说几句也不晓得该说什么,柳氏已经对众人道:“在这院子里站着也不像话,诸位还请进屋里,好好地商量商量。”
“也不用商量了。”苏二瞧一眼吴大伯,对吴大伯道:“吴大哥您就耐上几天性子,等吴嫂子的娘家人来了,和你一起去江西,如何?”
吴大伯袖子一甩:“罢了,罢了,晓得你们都是多年邻居,护着他们的。我先回家去。”说着吴大伯连少陪都不说一声,就带了帮手走出去。
苏二嫂见吴大伯这帮人走了,拍拍茭娘的手:“好孩子,以后要有个什么,叫我们就是,哪能上墙,你总是个姑娘家,要摔下来,你娘岂不心疼?”
茭娘哽咽着点头,柳氏已经挨个在那谢众邻居,众人又说几句闲话,也就各自散去。陈婆子上前把大门关好,拿着扫帚在那扫着院子。
柳氏这才对茭娘勉强笑一笑:“你跑出来作什么?这些事,我自然有法子。”
茭娘伸手拉住柳氏的袖子晃了晃:“娘,我这不是担心您吗?”说着茭娘眼里的泪又要落下:“娘,爹爹现在生死未卜,我只有您了。”
柳氏叹一口气把茭娘搂在怀里:“娘在一日,就护你一日。”
陈婆子已经扫好院子,把扫帚放下用手背擦下眼角的泪对柳氏:“嫂嫂,快别伤心了。哥哥定不会有事,他为人从来都是平和的,做生意这么多年,只有赞好的,没有恨他的。菩萨会保佑他的。”
柳氏抬起眼看向天空,仿佛能看到很远处:“但愿吧。”
说完柳氏低头看茭娘:“我们再去菩萨跟前给你爹爹烧柱香,等你舅舅到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茭娘乖巧点头,扶了柳氏走进屋里。
陈婆子在背后喊了一声:“我去杀鸡,炖鸡汤,你们可都要好好吃饭,等着哥哥回来。”陈婆子说到后面,声音已经有些哽咽,急忙擦一下眼往菜园走去。
这一头柳氏母女想着给吴父烧香祈福,那一头吴大伯已经带人走出街,上了小船往家里去。吴大伯一脸晦气,口里骂个不绝。
众帮手也没劝的,将要到家时候,有个帮手眼珠一转:“吴大哥,我记得你侄女还没定亲吧?”
吴大伯冷哼一声:“当然没有,说起来我就生气,就这么一个小丫头,我兄弟把她当眼珠子似的,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瞧瞧,被娇惯成什么样了?对上辈也不尊。我瞧,也没人敢娶!”
帮手呵呵一笑:“这会儿吴二哥没了,你侄女的婚事自然是您这做大伯的做主,我听说,城里陈大户家,想要讨个姨娘,说要好人家女儿,要标致,这银子给的也不少。”
吴大伯眼顿时发亮:“当真?”
帮手点头:“自然是真的。”接着帮手又摇头:“不过瞧着吴大哥您,只怕也发不了这笔财。”吴大伯冷笑:“一个小丫头,难道我还不能做主了?”
柳氏先还担心吴大伯又会上门,谁知此后三四天,吴大伯都没上门来啰嗦,算着日子,柳氏的娘家兄弟也就在这两天能到了。
柳氏也就放下心来,打算把盘缠准备好,好让自己娘家兄弟前往江西去寻自己丈夫的消息。
这一日三更时分,柳氏母女都已睡下,四周一片寂静,连狗叫声都听不到一声。吴家门外的河道上,突然驶来一艘船,船上还放了一乘轿子。
船头坐着一个媒婆模样的人,媒婆身边坐着吴大伯,船停在吴家后门处。
船夫只把船停在河边,并没系了缆绳,媒婆和吴大伯就带了几个壮汉下船,对船夫道:“你在这等着,新人一上来,你就把船撑开。”
船夫应了一声,媒婆带着壮汉上了台阶,走到吴家后门处,媒婆上前敲门:“开门啊,开门。”
敲门声先惊醒了陈婆子,她系着衣衫从厨房里走出,高声对外面:“谁啊?”
媒婆:“你开门就知道了。”
听到是个女人声音,陈婆子揉着眼睛走到后门处,但并没开门:“不说个清楚,谁知道你们是什么来路?”
柳氏母女也被惊醒,茭娘要坐起身,柳氏止住她:“你睡吧,我出去瞧瞧。”茭娘已经摇头,柳氏对女儿安抚微笑:“这四周都是邻居,有什么事一叫就得。”
茭娘还是紧紧抓住柳氏的手。
吴大伯已经等不得了,对壮汉道:“把门撞开,进到里面,接了新人就走,和他们客气什么?”
吴大伯的声音陈婆子是晓得的,差点把手里的火都掉在地上,陈婆子忙高声:“来人啊,家里进…”
不等那个贼字喊出来,壮汉们已经把后门撞开,媒婆和吴大伯带着人一拥而进。陈婆子瞧见吴大伯,高声喊倒:“难道你不讲道理,要明抢不成?”
一个壮汉上前就把陈婆子的嘴给捂住。
吴大伯阴森地笑了笑:“吴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插嘴了?”
媒婆用帕子擦一下脸:“别说这么多了,新人在哪里?”
柳氏听的势头不好,走出房来,刚要说话,媒婆就眼一亮:“晓得了,定是这间屋。”说着媒婆扭捏着走上前对柳氏行礼:“恭喜了,我们是来接新人的。”
“接什么新人?”柳氏瞧着吴大伯,不敢相信吴大伯会做出这样事。
“你家女儿,已经由她大伯做主,嫁给陈大户做妾了。说做妾名声不好听,这才趁夜里来接亲。”媒婆掩口咕咕笑个不停。
、第3章 抢人
柳氏呆了一呆,转身就对吴大伯道:“女儿的婚事,自然是我这个做娘的做主,什么时候轮到大伯了?”
吴大伯呵斥柳氏:“无知妇人,你男人没了,我就是这家里的家长,自然做的了主。”说着吴大伯就对媒婆:“还是快些去接新人,免得耽误了事。”
柳氏怎能让他们把自己心肝宝贝样的女儿抢走,挡在门口不肯让出。
媒婆又掩住口咕咕笑起来:“娘舍不得女儿是平常事。不过呢,婚书已经写好,银子你家也接了,这会儿想反悔…”
媒婆脸一拉:“办不到。”
柳氏要去拿门边的锣,手还没碰到锣边,媒婆已经一脚把锣踢下去,锣从台阶上滚落,掉在院子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柳氏高声:“来人啊,家里…”
媒婆噗嗤一声笑出来:“舍不得女儿嫁了也是常情,你们啊,劝着些。”一个壮汉上前就抓住柳氏捂住她的嘴,柳氏张口要咬,另一个壮汉已经拿着绳子把柳氏的手脚都捆起来,嘴也用帕子堵上。
柳氏满脸都是泪,壮汉把已被照样捆上的陈婆子和柳氏丢在一堆。
吴大伯还对媒婆拱手:“哎,我这弟妹啊,就是脾气急躁了些,见笑了,见笑了。”媒婆已经推开门:“这也是平常事,等被接走了,过上一年半载,生了儿子,就…”
话没说完,媒婆头上已经挨了一花瓶。原来外面吵闹茭娘已经知道,环顾四周只有花瓶还算趁手,拿起花瓶躲在门后,见媒婆开门就把花瓶往媒婆脑袋上砸去。
茭娘年纪虽小力气却不小,又用了十二分力气,媒婆顿时感到头皮开裂,媒婆尖叫一声,顾不得再做张做势,用手捂住脑袋大叫:“你们快些把她绑起来,塞到花轿里,我就不信治不了她!”
壮汉们进屋就要去抓茭娘,茭娘见一花瓶只把媒婆脑袋砸出血,没有让媒婆倒下。还有这几个壮汉想抓走自己,茭娘顺手抓起手边的东西,不管是枕头还是被子都往那些壮汉那边扔去。
吴大伯已经走进屋里,见媒婆用手捂住脑袋,壮汉们抓不到茭娘。吴大伯早看茭娘不顺眼了,丢开一个枕头上前就抓住茭娘的手,伸手打了两巴掌。
茭娘张口就要咬吴大伯的手腕,吴大伯更是怒气冲冲:“我是你长辈,你竟这样不忠不孝。”
“我没有你这样只想着算计的长辈。”茭娘一口咬在吴大伯手腕上,吴大伯为了银子也不能把茭娘松开,从壮汉手中接过绳子,和另外两个壮汉把茭娘手腕捆起,用帕子堵了口。茭娘还在挣扎不停,媒婆额头上的血已经止住,用块手帕胡乱包了脑袋,上前拉扯着茭娘往外走:“快走吧,再闹腾,天就亮了。”
茭娘一脚踢在媒婆腿上,媒婆也不大在意,只在那催促众人赶紧走。
吴大伯跟在后头不时作揖打拱:“有劳有劳,多谢多谢!”媒婆扭身指着柳氏和陈婆子:“这两个是你们自己家里人,你们自家事,自家了。”
吴大伯满面堆笑:“自然自然。”
一行人扬长而去,吴大伯环顾一下狼藉的院子,蹲在柳氏跟前,柳氏脸上又是汗又是泪,嘴被堵住手被捆住,只是用眼狠狠瞪着吴大伯。
吴大伯微笑:“弟妹,你这是何苦呢?二弟没了,你又没个儿子,这份家产自然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我把侄女寻一个好人家,几方得利的事儿,你又何必这样对我?”
柳氏努力挣扎,总算把口中的帕子给吐出来,一口含血的吐沫吐在吴大伯脑门正中:“我呸,好人家?这样的好婚事你怎么不说给你闺女?半夜三更闯进家门抢走我女儿,你当我是那样没娘家的人吗?”
吴大伯神色一变,伸开巴掌就往柳氏脸上打去,边打边骂:“女人没了男人,就是那没脊梁的狗,你还和我强辩,好不好,把你撵出家门,让你去讨饭。”
吴大伯刚打了两下就听到后门处传来人声:“吴嫂子,你们家昨儿半夜是闹什么了?我们还想多听听,就听到没了人声,这会儿起来,怎么大门开着?”
原来这样折腾,天光早已亮了,有昨夜听到动静的邻居不放心,见天亮了也就过来问问。瞧见吴家后门大开,心知必定有事,开口相问。
吴大伯心里暗叫不好,这要走进来,自己就露馅了,还在想法子,柳氏就身子一矮,整个倒在地上,一路滚到门口,对外面大叫:“列位邻居还请来帮帮忙,昨夜有人带强盗进我家,把我茭娘抢走了。”
吴大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想阻拦,外头的苏二嫂和几个邻居早听到柳氏的叫声,众人一拥而入,见柳氏在地上滚的一身泥土,被绳子捆着,台阶下陈婆子也被捆着。众人都吓了一跳,苏二嫂急忙蹲下给柳氏解着绳子。
另一位毛嫂就在那问吴大伯:“吴大哥,可是你也觉得不好,大清早过来瞧的?”
吴大伯正要顺着毛嫂的话说下去,柳氏已经在苏二嫂搀扶下站起身,对众人哭泣:“都别听他胡说,昨夜就是他带了一群人来,把我茭娘抢走,说卖给什么陈家做妾了。”
被放开的陈婆子也跑过来:“还没说两句就把我和嫂嫂捆起,这会儿迎儿也不晓得去哪了。”说着陈婆子连叫两声迎儿,才听到柴房那传来迎儿怯怯的声音:“婶婶,我在这里。”
迎儿从柴房里走出来,陈婆子一把把她拉住就要打:“你也不守着姐姐,这会儿姐姐被人抢走了,要是…”陈婆子泪落下:“这让婶婶怎么活啊?”
众邻居听说茭娘被卖去做妾,晓得必定是吴大伯的主意,都看着吴大伯。
吴大伯索性脸皮一厚,对众人道:“我们小经济人家,女儿做妾也是常有的事,况且那陈家,好势派,姨娘们都是吃香喝辣使奴唤婢的。做这样人家的妾,可比嫁了差不多人家为妻要好!”
这话听起来也有些道理,邻居们都不动弹,看向柳氏。
柳氏哭的不成样子,一口吐沫啐到吴大伯脸上:“呸,你闺女乐意做妾由她去,我女儿不能。”说着柳氏就给众邻居跪下:“我们也是二三十年的老邻居,还求列位驾了船,把我女儿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