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锦就想着,今儿若能见世子一面,以自己的美貌才情,定能让世子对她一见钟情,到时候,就可以…谁知进来都半天了,却没看到世子,吴锦毕竟年轻沉不住气,开口就问起来。
吴婶婶怎么不晓得女儿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伸手悄悄地掐了吴锦一下。
看来吴锦还没有死心,吴桃勾唇一笑,对吴锦道:“王府内外有别,等闲外面的女眷,是见不到世子的。”
原来如此,吴锦的牙不由咬住下唇,吴桃又道:“妹妹已经定亲,听说亲家家那边,也是这样的规矩人家,妹妹定然要记得规矩,免得被人笑话。”
吴桃一口一个规矩,吴锦已经气的脸都涨红,吴婶婶还在旁边点头:“世子妃说的是,你妹妹啊,就是有些散漫,我前头还请宋嬷嬷来教她些规矩呢,谁知她不想学,还说,在王府待选那些日子,学的规矩就够了。”
“那些是平常规矩,等做了别人家的媳妇,这些规矩,就不够用了。”吴桃端起茶,喝了一口淡淡地说。
吴婶婶在旁边点头如同捣蒜一样,吴锦的唇已经撅起:“姐姐这会儿一口一个规矩,怎么就忘了,我爹对你还有教养之恩呢。”
“妹妹也知道这教养之恩啊?”吴桃看了眼吴锦,唇边依旧含笑,但吴锦却从里面读出一些不满来,于是吴锦起身就道:“姐姐这会儿在我面前装什么有教养呢,你我姐妹,从小一起长大,谁还不知道谁的底细?”
吴桃已经把茶碗放下,看着吴锦道:“说的好!你我姐妹,从小一起长大,谁还不知道谁的底细?”
吴锦被吴桃这一句话给止住,再看向吴桃已经面带寒霜,吴锦竟不知道该怎么和吴桃对答,吴婶婶已经慌的站起身对吴桃道:“阿桃,不,世子妃,你妹妹年纪小,说话不懂事,你就大人有大量,放过她吧。”
“婶婶,我从来都没有不肯放过妹妹!”吴桃先安抚了吴婶婶一句,这才对吴锦冷笑道:“只是妹妹从来不肯放过我呢。你我姐妹,什么出身,什么经历,王府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妹妹方才的话中,却有要挟之意呢。吴锦,你也不想想,若我真楚了点什么事儿,你还能不能嫁这会儿说成的那家了?”
吴桃直呼吴锦的名字,听的吴锦一阵心惊,吴婶婶不知道该怎么劝,一张脸都通红,吴桃继续道:“自然妹妹是个什么都不怕的人,那也就罢了,可是妹妹这会儿种种做作,不过是为了荣华富贵。那妹妹可曾想过,这会儿吴家上下,都靠的是我一个人,若我没了,吴家的荣华富贵,要到哪里去寻?”
吴婶婶急的去拉吴锦的衣衫:“锦儿,你姐姐说的有理,你就赶紧和你姐姐赔个不是!”吴锦看着吴桃,吴桃此刻面带寒霜,唇边有嘲讽笑容,这个姐姐,真的已经变了,不再是那个自己可以肆意践踏的人了。
于是吴锦深吸一口气,不甘心地对吴桃道:“是,姐姐说的对,是我,是我错了。”
“你没错!”吴桃扬声说了这句话,吴锦不由愣在那,就听吴桃缓缓地道:“荣华富贵,谁不爱呢,可是有时候,也要看命里有没有。我进了王府,王府给吴家的赏赐,已经是不少人家终生所不能得到的了,安分守己地过着,大家互相帮衬,你好我好大家好,岂不更好,若你再有些别的念头,吴锦,我和你说,谁都救不了你。”
吴锦伸手捂住脸,抽泣起来,吴婶婶急的要给吴桃跪下,吴桃对丫鬟一使眼色,丫鬟急忙上前拉住吴婶婶。吴婶婶对吴桃双手合十连连拜着:“世子妃,这会儿,您要说什么,我们都听着。”


第18章 嫁妆
“回去和叔叔说,妹妹的婚期既然已经定了,那就快些办吧。再让几个丫鬟看着妹妹,我去恳求太妃,让她拨个人去教教妹妹规矩。等嫁了,自然就规矩了。”吴桃的话让吴婶婶连连点头,吴锦松开手,眼泪落的更急,她看着吴桃:“姐姐,你就这么狠…”
“不是我狠心,是你狠心!”吴桃说完就对身边丫鬟:“送客吧。”
丫鬟应是,走到吴婶婶和吴锦面前,对她们做个请的姿势,吴婶婶忙带着吴锦出去,吴锦跨出门槛的时候,回头看向吴桃,她端坐在上方,唇边似乎有不屑的微笑,自己的这个姐姐,真的已经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了。
世子妃、王妃,和普通人的妻子,那是云泥之别!吴锦有些绝望地想着,眼泪又落下,跟着吴婶婶浑浑噩噩地离开。
等吴婶婶母女离开,吴桃才闭上眼,长长叹气,不管怎么说,只要这边不给自己幺蛾子,那就可以认真的,在这王府之内筹划,该怎样才过的好。
“世子妃,您乏了吗?奴婢扶您去歇歇。”丫鬟体贴地对吴桃说,吴桃抬头看见丫鬟,对她笑着道:“我都忘了,该问问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呢。”
“奴婢们的贱名,世子妃记得也好,不记得也好,都是可以的。”这丫鬟笑着说了一句,才对吴桃道:“奴婢名唤珍珠,还有一个琥珀,我们几个都是从小就服侍世子的。外面还有个内侍小张,也是世子的心腹。这房内还有另外四个能贴身服侍您和世子的,另外就是专门供洒扫做粗使的小丫鬟们了,按说,世子妃身边,该有两个嬷嬷陪着。”
这珍珠,可真是个聪明伶俐人,从小服侍世子的?吴桃想起曾听过的一些传说来,可是自己昨儿才嫁过来,这会儿也不好直接问,因此吴桃点头:“说的好,该赏。”
说着吴桃就笑了:“还说赏呢,我都不晓得,我那些嫁妆,收在哪里呢!”
那些嫁妆,是从王府库里发出来的,不过再送回王府的时候,也不会进到库房里面,而是留给吴桃,防备她有些别的花销用的。
果真珍珠已经笑了:“那些嫁妆,都在这屋里收着呢,世子妃要想瞧,等翡翠来了,奴婢就和她把账拿出来,一样样给世子妃对。”
还有账?吴桃就记得那天的嫁妆单子,宋嬷嬷送到自己面前让自己过了下目,只记得上面密密麻麻列了许多东西,至于都是些什么东西,吴桃都看不清楚。这会儿珍珠这样说,吴桃还真有点想看看自己嫁妆都是些什么东西,但这样会不会太小家子气了?
于是吴桃心中想着,口里却道:“不是什么要紧事情,也就不用去看了,倒是我说了赏你,你去瞧瞧,有什么可心的东西,拿出来,你和她们都分分,然后再和翡翠说一声,好让她记账。”
“奴婢多谢世子妃赏赐。”这一回,珍珠就给吴桃跪下行礼,起身后珍珠才对吴桃道:“您的嫁妆里面,有几百片金叶子呢,就是预备赏人的。不如奴婢就拿十片金叶子出来,每人分分。”
珍珠说的轻描淡写,吴桃差点被噎住,几百片金叶子,专门预备赏人的,这是怎么把钱不当钱啊?不过吴桃还是维持着脸上的平静:“既然如此,那就拿十片金叶子出来。”
珍珠应是,走到里屋抱出个匣子来,吴桃往那匣子里面看了眼,被里面的金光闪花了眼,全是些同等大小的金叶子。
珍珠已经拿了十片金叶子出来,又把匣子放好,对吴桃道:“世子妃的嫁妆箱笼,全在这屋里放着,这些轻便好赏人的,都放在这床头的格子里。”
原来都准备好了,吴桃强压住心中想去看看自己嫁妆到底都有什么东西的念头,对珍珠道:“先收起来吧,等我闲了时候再看。”
珍珠应是,吴桃打个哈欠:“我乏了,先歇一会儿。”珍珠立即扶起吴桃,有小丫鬟走进里屋,去给吴桃把被子铺开,这小睡一会儿也不用解掉首饰,吴桃觉得头有些累,珍珠就拿过一个小枕头来,小心翼翼地把发髻放在枕头上,然后又给吴桃脖子下面垫了个枕头,原来如此。吴桃打个哈欠,这会儿是真的又困又乏,不知不觉就睡去了。
当吴桃醒来时候,四周寂静无声,看不到丫鬟们的声音,只有一线光从外面透进来,这会儿是什么时候了?吴桃心中生起恐慌,急忙坐起,坐起时候,首饰的碰撞声很大,吴桃乍然听到这碰撞声,突然心生恐惧,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梦醒来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
“世子妃,您醒了?”珍珠温柔的声音在吴桃耳边响起,吴桃抬头看向珍珠,珍珠的笑还和自己睡前是一样的:“世子已经回来了,听说您在歇着,就吩咐奴婢们不要打扰您。”
原来如此?吴桃努力地深深吸气,让自己面上露出一个得体微笑:“这会儿都什么时辰了?”
“快晚饭时候了。”另一道声音响起,一个和珍珠差不多大的少女,带着小丫鬟端着热水进来,吴桃看着那个少女,头微微偏了偏:“你是琥珀,还是翡翠?”
“奴婢是翡翠,琥珀姐姐要到晚上才来值夜呢。”翡翠说着,已经把一块大手巾掩住吴桃的裙子,和珍珠一起给吴桃挽着袖子,解着手镯。服侍吴桃洗脸。
“翡翠,就是那个拿账本的?”
吴桃由她们服侍着洗脸,装作闲闲地在问,翡翠已经点头:“原本是琥珀姐姐拿着的,后来世子说,琥珀姐姐今年就要离府了,就让奴婢拿着。”
吴桃哦了一声,因已经是傍晚,珍珠也就没有再给吴桃上脂粉,只拿来一些香脂给吴桃擦着:“这是王府里面的秘法,外面都买不到,说是夜里用了,肌肤白嫩呢。”
吴桃闻着那香味一点也不呛鼻,嗯了一声,看着珍珠笑着道:“难怪这王府里的丫鬟,肌肤都比外面的人白嫩些。”
“世子妃就说笑了,这些东西,奴婢们平时也是用不到的,只是偶尔上面会赏下一些,奴婢们用的,也是外面买办采买的,市面上一两银子一盒的脂粉罢了。”
吴桃记得吴叔叔有一年生意比平时好,于是狠心给吴婶婶买了盒五钱银子的胭脂,吴婶婶爱若珍宝,藏的密密的,连吴锦都捞不着擦呢,而在这王府,丫鬟们用的,都是一两银子一盒的脂粉,难怪吴锦会这样想进王府来,甚至想要用些别的法子。想到这,吴桃对吴锦的怨恨之心,倒少了一些。
一个丫鬟走进来,说晚膳已经摆好了,吴桃扶着珍珠的手走出去,看见孟若愚坐在桌边,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桌饭菜,看见吴桃走出来,孟若愚对吴桃微笑:“世子妃睡的可好?”
“我睡的很好,只是让世子笑话了。”经过了一天一夜,吴桃现在对孟若愚,已经能说出些很完整的话了,也没有那么害羞。
孟若愚已经笑了:“我到书房睡了会儿,其实我也有好几晚没有好好睡了。”
“世子为何没有好好睡?”吴桃有些好奇地问,毕竟在吴桃看来,自己紧张是平常的,毕竟鲤鱼跳龙门这种事情,不是谁都能遇到的,而孟若愚,为何也会紧张,按说,他不是早该习惯身边人来来去去了?
“这样的大事,一生也许只有一次,我怎会不紧张?”孟若愚淡淡地说着,这让吴桃面上笑容更为自然:“原来如此,我原本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会紧张。”
孟若愚挑眉,两人四目相视,孟若愚又笑了:“世子妃,似乎很有些不一样。”
不一样?吴桃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啊。孟若愚已经笑着说出了谜底:“世子妃比昨晚,自然很多了,也不那么紧张了。”
“因为,你我是夫妻啊。”吴桃大胆地说了这么一句,但手心已经不自觉地有了汗,夫妻?孟若愚看着吴桃,竟然没有猜出,吴桃为何会说这样的话?
“你我是夫妻,也许就是一生一世。”既然孟若愚没有反对,那吴桃也就继续大胆地往下讲,孟若愚深深地看了吴桃一眼,接着笑了:“你说的是,你我是夫妻啊,只是这王府之中,都是些什么样的…”
“你我是夫妻,那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吴桃有些急切地说,用一种生怕孟若愚会反对的语气说着,孟若愚看着吴桃,不由被她感染,笑着道:“是啊,你我是夫妻,和别的夫妻是不一样的。”
“我们只要做我们就好。”吴桃说完这句,浑身都汗淋淋的,孟若愚伸手去握吴桃的手,才发现吴桃的手心全是汗,孟若愚有些哑然地看着吴桃,吴桃的眼中还是写着紧张,这是自己的妻子啊!不管她是好还是坏,都要过一生的妻子啊。孟若愚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融化,破裂开来,有种名叫温柔的东西露出来,悄悄地,往心中蔓延。


第19章 回门
吴桃感觉到孟若愚握住了自己的手,这是比昨晚的亲密,更让吴桃紧张的举动,这是自己的丈夫啊。尽管他是世子,但他首先,是自己的丈夫啊!吴桃想偎依进孟若愚的怀中,又看见屋内有很多服侍的人,吴桃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并没有把手从孟若愚手中抽出,只是对孟若愚笑着道:“世子肯如此,我很欢喜。”
欢喜?孟若愚的眉微微挑起,等着吴桃往下说,但吴桃觉得自己的双颊已经红的不能看了,用另一只手揉着自己的衣衫下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心中的涟漪消失。
“我也很欢喜。”孟若愚感觉到自己握住的那只手越来越烫,于是趁珍珠端着一大碗汤上来的时候,把吴桃的手松开,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吴桃面上更加喜悦:“世子也是这样想的?”
孟若愚微笑点头,吴桃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猛烈地撞着心口,让吴桃高兴地想跳,想叫,想到处去撒欢,可是这些都不能做,吴桃只能继续端庄地坐在那里,把一碗汤递给孟若愚,但吴桃的双眼已经泄露了一切,她双眼如水一样,这样的喜悦,是从没有过的,从不知道的。
一顿饭吃的有些长,小丫鬟已经进来点上灯,一个和珍珠翡翠差不多年纪的丫鬟走进屋子,看见二人还没用完晚膳,她愣了一下才对孟若愚道:“原来世子还在用晚膳,奴婢以为世子已经用完晚膳了。”
“我们已经快吃完了。琥珀。”孟若愚笑着对这个丫鬟说话,吴桃不由抬头看向琥珀,原来她就是琥珀,生的似乎比珍珠翡翠要好一些,按说这等相貌的丫鬟,难道不是该留做身边人的?为何要遣她回家?
不过孟若愚没有主动提,那吴桃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做贤惠人,替孟若愚张罗。于是吴桃对琥珀微笑:“原来你就是琥珀,我已经听珍珠她们说了你一天了,说你如何能干,如何的把世子身边的事儿,都打理的很周到。”
“奴婢不过是尽奴婢的本分罢了,不敢当世子妃的赞扬。”琥珀对吴桃规矩地行礼下去,但那眼神总觉得有些不对,吴桃也没有去细究,只是把琥珀扶起来,对她笑着道:“珍珠她们说,你要出去了,我初来,也没有什么好赏你的。珍珠,拿五片金叶子来,赏琥珀。”
珍珠应是,琥珀又急忙给吴桃跪下谢赏,吴桃忙拉住她,又和她说了好一会儿话,琥珀也就带着小丫鬟服侍孟若愚夫妻歇息。这是新婚第二晚,两人没有新婚之夜那么局促,自然又是一番恩爱,吴桃趴在孟若愚肩上。
孟若愚的手轻一下重一下地拍着吴桃,仿佛在哄吴桃睡觉,吴桃在朦朦胧胧中,突然听到孟若愚开口:“我原本以为,你会把琥珀留下呢。”
这一句让吴桃的睡意不晓得去了哪里,但吴桃没有立即说话,孟若愚察觉到吴桃情绪的转变,对她轻声道:“生气了?”
“不,没有生气。只是她是世子的丫鬟,世子若喜欢她,留她在身边就是了。为何先和她说,让她今年出去。此刻又和我说这样的话,想是要我做这个恶人。”吴桃这话倒听的孟若愚一愣,不过他过了会儿才笑着道:“这事儿是我不对,琥珀这丫头,是个体贴的,也是祖母赏的,娘看她不顺眼很久了。我为了让娘消气,才和娘说,等我娶了媳妇,就让她出去。”
吴桃啊了一声,就伸手捏住孟若愚胳膊上的肉:“好啊,你要讨好婆婆,就想让我做这个恶人,亏我还在想了很久。”吴桃的手劲不大,孟若愚也不觉得疼,但就是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酥酥麻麻的。于是孟若愚把吴桃楼的更紧:“是,是,是我说错了,世子妃,你就罚我吧。”
吴桃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过了好一会儿吴桃才道:“这顿罚,先记在帐上,等我哪天想起了,再罚你,明儿还要回门呢。回来后,还要去给婆婆请安呢。”说着吴桃轻叹一声,孟若愚是晓得自己娘和祖母之间的针锋相对的,但孟若愚故意不提这茬,而是笑着道:“原来你也怕回家。”
“我没有家了。”吴桃不知因着什么,悲从中来,父母离世,自己就没有家了。叔叔婶婶这里,不是自己的家。孟若愚伸手扣住吴桃的手,仿佛这样才能安慰她:“谁说你没有家,我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王府,会是自己的家吗?能让自己定心的,安安心心地,吃一口不怕被人呵斥的饭吗?吴桃想问孟若愚,但她知道这话孟若愚无法回答,她只能重新靠进孟若愚怀中,仿佛他的所有话,自己都记得清清楚楚,为他感动。
孟若愚顺势抱紧了吴桃,自己这个妻子,似乎有些不一样呢。
次日回门,往吴叔叔家去,吴叔叔一家都已经搬到了新宅子,里外里足足有五进,丫鬟婆子几十号人,吴家宗族出了一位世子妃,这也是吴家一家子的喜事。吴家的族长早早就和吴叔叔商定,要借这一天大摆筵席,还要唱戏,还要到祖坟上挂红,大肆庆贺。
当然这筵席虽然摆了,戏也唱了,按照王府的礼仪,能见到吴桃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人而已,孟若愚更不可能像别家的新姑爷一样,陪着出来外头坐席,而是由吴叔叔和吴族长两人陪着在厅上说话,隔了一道屏风,才是吴家其余来赴宴的客人。
吴族长是个积年的秀才,平常见的最多的是学官,连知县的面都没有多见几次,这一回能陪着王府世子坐着说话,已经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嘴里颠三倒四,不过就是些祖上的荣光,王府的青眼,听的孟若愚带来的内侍悄悄地在那翻白眼。
至于吴叔叔,虽说昨儿见了孟若愚一面,可孟若愚连句话都没有和他说,今儿在自己家中,又能陪着孟若愚说话,简直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记了,吴族长还能说话,他连话都说出来,只能看着吴族长在那说话,偶尔加个字。
偏生此刻吴家请来的戏班班头,为了能在众人面前夸耀,巴巴地拿着戏单想走进屏风,能请王府世子点一出戏,唱了,那是何等的荣耀?以后说出去,唱戏得到的赏银也多一些。小张正在那位吴族长说的话皱眉,就见那班头在那探头探脑。
世子身边的内侍,在王府内那也是可以在下人们面前横着走的,哪会把外面的戏班班头放在眼里,眼一蹬就道:“难道不知道世子在里面吗?不规不矩地跑什么?”
守在屏风外面的自然不是吴家的下人,而是孟若愚带来的内侍,听了这话就要把那班头扔出去,把那班头吓的魂飞魄散,声音都喊劈了:“世子,小的只是想请您点一出戏。”
点戏?孟若愚正感无聊,听到这话就对吴叔叔道:“点戏是什么?”
“就是外面的戏班,写了戏单,请您点一出!”吴叔叔没想到孟若愚会主动开口问,也不知道自己答的什么。这一句顿时引来小张的不满,他鼻子里哼出了一声,看了吴叔叔一眼,难道自家世子会不知道什么叫点戏吗?
“原来外面的班子,也有点戏这种事,那就拿进来吧,家里几个常走的班子我听腻了。”孟若愚这话一传到班头的耳朵里,比听了圣旨还欢喜,急忙跪下把戏单交给内侍,内侍又传给小张,小张看了看这个戏单,这种野班子,连戏单都不是什么好的,也不怕脏污了世子的手。
但小张还是恭敬地捧着戏单交给孟若愚,孟若愚往戏单上看了看,笑了:“原来和我们家里的班子不大一样呢。”
“这是戈阳腔,世子府上走的,多是南音班子,没见过这个也是有的。”要说起听戏,吴秀才也知道些,虽说不是什么大老官,但酸秀才兴致来的时候,也是把什么南音,什么戈阳腔,都背了个烂熟。
孟若愚哦了一声:“那就这个相叫吧,我也听听,这有什么不一样的。”
小张急忙应是,让人去外面传给班头,班头听了,急忙屁滚尿流地让人去扮上,好给世子唱。这等人家听戏,都爱听热闹的,台上正热热闹闹地打着妖魔,突然煞了锣,换成了《相叫》,顿时有小孩子不满,哭闹起来,而大人听说了这是王府世子要听的戏,哪还敢让孩子不满,在小孩身上狠狠地扭了几下,一时台上台下,无比热闹。
既然是孟若愚要点的,吴秀才自然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想给孟若愚讲讲这不一样的地方,谁知台上热闹,台下也有小孩子在哭闹。吴秀才顿时急的满额头都是汗,偷眼看着孟若愚,生怕孟若愚发怒。
好在孟若愚只说了一句:“原来外面人听戏唱戏是这样的,时候也差不多了,去,往里面请出世子妃来,我们走了。”


第20章 婆媳
小张早巴不得这一声,急忙应是就往里面跑,吴秀才虽然还想再和孟若愚卖弄几声,可是孟若愚都说要走了,他怎么敢挽留,只能对孟若愚道:“是,是,乡下人唱戏,自然比不得王府里面,那样清净。”
“难怪你们爱听戈阳腔呢。”小张给孟若愚披上斗篷,孟若愚侧耳听了听,了然点头。吴秀才不懂孟若愚这话的意思,吴叔叔就更不懂了,两人只能对孟若愚赔笑,台上的戏也煞了,众人站起身行礼,恭送孟若愚出府。
“原来民间是这样的。”孟若愚上车之后,突然对吴桃这样说,吴桃不料孟若愚会说出这样的话,眉微微挑起看着孟若愚,孟若愚已经笑着道:“原来民间听戏,下面的人这样多,只怕那角儿,唱了什么他们都不晓得。”
“一年听来听去的戏,也就那些,谁要唱什么,都知道了。”吴桃想起自己仅有的几次听戏经历,也和孟若愚说起来,孟若愚哦了一声:“世子妃在家时候,常常听戏?”
“也不常听,不过就是有空能被带去,爹娘没了之后,就…”吴桃的声音有些低落,孟若愚握住她的手,吴桃感觉到孟若愚掌心传来的温暖,于是含笑问道:“世子在王府中,平常都做些什么?”
“读书、写字,有时就和人游戏,闷了时,也不能出去,只能叫上几个班子来家里演戏。”孟若愚感慨地说着,其实算起来,自己在王府里的生活,也是乏善可陈。
“原来就是这些吗?也不去烧香,拜佛,或者…”吴桃努力地想,孟若愚笑了:“也能去外祖家,可我不爱去,烧香拜佛也去过,可是娘拘我拘的很紧,一步都不让我离开,久了,就没意思了。”
这不就跟关在笼子里面的鸟一样?吴桃心中有这么一个念头,但不敢说出口,只能悄悄地掀起帘子,看着外面。世子车驾所经过的地方,到处关门闭户,不许人偷窥,自然什么都看不到。
“往常这街上,很热闹的。”吴桃看着外面空落落的街市,对孟若愚解释。
“是啊,我听丫鬟们说,外面的街市,向来很热闹,还有内侍们也是这样说的,可是我,从来没有看过外面街市是什么样的。”孟若愚靠在坐垫上,一脸的郁闷。所到之处,除了该看见的人,别的什么人都看不到,这样的日子,原先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可是现在,孟若愚觉得,这日子,的确不好了。
“或者,我们可以偷偷溜出来。”孟若愚面上的郁闷是实实在在的,吴桃伸手握住孟若愚的手安慰,孟若愚看着妻子,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但很快孟若愚就笑了:“偷溜出来,谈何容易?况且就算偷溜出来,等事情发作了,我身边的人,总是要受各种苦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