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守门的接过帖子那眉皱的很紧,再看面前的秦秀才,虽然风姿也算不错,可是那衣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料子,也许是哪里来的打秋风的穷亲戚,这样的人府里每个月都来不少,难道不知道这正门哪是他们走的?
守门的把帖子塞了回去,指点着道:“你从这里绕过去,有条小巷,转进去那有个门,你和门上的小厮说一声就成了。”这竟是把自家当成来打秋风的穷亲戚了,秦秀才咳嗽一声就道:“还请递了这帖子进去,今日是来府上认亲的,不是来打秋风。”
认亲?守门的见秦秀才不似旁人样千恩万谢地往后门走,那眉又皱紧了:“我和你说,我们家太太是善心人,每个月都给这些穷得吃不起饭的亲戚几两银子的,你快些去,晚了就没有那几两银子拿了。”
秦秀才还打算说,芳娘已经走了上来:“劳烦通报一声,桃花村秦家前来上门定亲。”桃花村,没听说过这个村,更没听过这个什么秦家,再说定亲不是要有媒婆吗?怎么这两人就这样来了?
芳娘又是一笑:“十八年前,府上大老爷路过我桃花村,和家父相谈甚欢,定下亲事,并以此为证。”说着芳娘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来,玉佩在阳光下显得十分润泽,证明着芳娘说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芳娘气场好强啊,写的时候都能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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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叔侄 ...
这块玉佩一看就是好东西,绝不是面前看起来衣着普通的芳娘姐弟能买得起得。守门人的眼立时睁大,看向芳娘神色不定,老爷去世已经十多年了,这十多年都没有音讯,怎么一下就跑出来个亲家?会不会是这对姐弟从哪个地方捡了这个玉佩来招摇撞骗?
守门人摸一下下巴,觉得这个推论不错,可是看着面前这对姐弟气定神闲,一点也不像骗子,难道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面前这人就是未来的大奶奶,将来的当家主母,自己的顶头上司,绝不能得罪。看门人一瞬之间脑中转过数个念头,该听哪个念头的都不知道。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这是哪里来的客人,怎么不把客人请进去?”守门人眼里一亮,自己糊涂了,怎么忘了去请示管家呢?他转身恭敬地对来人道:“王嫂子你来的正好,这里这两位说当初大老爷和他们家定亲,今日是来认亲的。”
出来的王嫂子当然是春歌,她的眉微微一蹙,接过看门人递上的帖子仔细看了起来,眼却越过帖子看向芳娘。容貌还算出色,态度也还大方,这样的人能不能教好自己家那个顽劣的小公子?
芳娘并没在乎春歌的眼光,等春歌对自己行礼才笑道:“怎么,这里有证有据,贵府认不认?”虽然知道是演戏,春歌还是迟疑一下才直起身道:“我不过是做下人的,二位还请进,等回过我家主人才说。”
芳娘的眉扬起,手伸出去挡住春歌的手:“哎,这样进去,万一你家起个不良之心,把我姐弟打死那可怎么成?”春歌不由愣住,接着就释然,这样带一点无赖,说不定就能教好那位小公子。
春歌面上笑容很淡然:“这位姑娘,我们褚家怎么说也是在这附近有头有脸人家,两位不管是真是假我褚家也一定会安安稳稳送你们出来,定不会伤你们半根汗毛。”芳娘的手这才放下,随春歌进去,守门人看着他们进去,用手挠一下脖子,这哪来的姑娘,竟然这么大胆,难道不知道自己家公子是个吃喝玩乐嫖赌皆全的人吗?
一把扇子点在守门人的肩上:“老陈,今日你怎么不好好守在门口,往里面瞧个什么?”这样说话全家上下只有一人,老陈回身行礼:“公子回来了。”
褚守成,褚夫人和已逝的褚大老爷生的独子,这时边打哈欠边进门:“我娘回来了没?”老陈恭敬地说:“大太太并没回来,但是来了位姑娘,说是当初大老爷给公子您定的妻子。”
昨晚在万花楼和花魁鬼混一夜,此时浑身上下都还满是酒味,听到自己的娘没回来,面上就有喜色,娘不在最好就没人唠叨了。等再听到后面那句,眉头立即皱起来:“老陈,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再说一遍。”
老陈又重复了一遍,褚守成的眉头皱的更紧,听到芳娘不过是个普通女子,褚守成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样的人就该赶出去,哪有这样招摇撞骗的。”
老陈呵呵一笑:“王嫂子已经把他们请进去了,说不定大太太也快回来了。”褚守成听到后面一句,急匆匆就往里面走,一定要赶在娘回来之前把他们赶走,哪有拿了块玉佩就说是当初爹定得亲?
花厅之上,春歌命小丫头端上了茶,笑着对芳娘道:“还请再等一等,我们太太很快就回来。”芳娘刚把茶碗放到唇边,外面就传来一声大吼:“你们两个就是来招摇撞骗的,还不快点给我滚出去?”
秦秀才眉头皱紧,刚站起身褚守成一阵风地卷了进来,手指头差点戳到秦秀才的眼里:“你们还不给我滚出去,哪里跑来的野狗,拿了块玉佩就说我们家当初定了亲,定亲这么简单吗?”
秦秀才怒了,开口刚要喝住,春歌就走上前:“公子,这事还是等大太太回来再说,您这一身的酒味,还是先回房洗澡换了衣服,不然等大太太回来又…”春歌是褚夫人的身边人,平日也规劝褚守成,褚守成厌恶她比厌恶褚夫人还要深,此时见春歌上前不由大怒,伸手打掉她伸出来的手:“娘就是被你们这群人教坏的,还常在娘面前告我的状,才让娘这样对我,要我当了家,第一个就先把你赶出去。”
这个人真是毫无教养,跋扈异常,芳娘不由在心底摇头,厅外已经有人赞许地说:“成儿你说的对,做下人的就该有下人的本分,小主人也是你能说的吗?”
听见这人说话,褚守成十分高兴地喊道:“二叔您来的正好,这样两个招摇撞骗的人就该赶出去,怎么还要等我娘回来。”踱着步子进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肚子还没挺起来,却已经有了老大一个酒糟鼻。
看见他进来,褚守成急忙上前:“二叔,快把这两人赶出去。”褚二老爷嗯了一声看向芳娘姐弟,那眼里神色渐渐变得鄙夷,芳娘喝着茶,这么好的茶客要多喝几杯才是,至于这位褚二老爷,才不耐烦搭理。
褚二老爷见芳娘对自己不理不睬,不由咳嗽一声道:“大哥去世已经十五年了,生前从没说过和什么秦家定过亲,这块玉佩虽然是我褚家之物,但不晓得你姐弟是从什么地方偷来的,还请把玉佩还了我们褚家,褚家绝不追究你们上门欺骗一事。”
等他说完芳娘才把手里的茶碗放下,用手点着那块玉佩:“原来堂堂一个褚家,说话竟不算话,十八年前的事有证有据,公公去世时候,父亲本打算前来褚家认亲,只是那时遭到变故,此后父亲突然去世,去世之前竟没有告诉我们。父亲去世之后,我姐弟又忙于生计,还是数月之前,无意中从屋柱里翻出这块玉佩,包着玉佩的纸上也说了前因后果。我们姐弟商量许久才来褚府认亲,虽则我秦家不算什么大富之家,一口饭还是有得吃的,不信你们尽可以去打听,哪是什么招摇撞骗之人?”
芳娘口齿伶俐,褚二老爷数次想打断她竟没有打断,等到芳娘一口气说完,秦秀才已经呆住,姐姐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芳娘说完才站起身,拉一下秦秀才:“弟弟,当日包着的那张纸拿出来给这几位瞧瞧。”
秦秀才虽然呆住但听到姐姐这话还是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块纸来,纸头泛黄,看起来日子久远。褚二老爷嫌恶地把那张纸推开:“这样一张纸随便都能找到,哪里能做证据?”
芳娘从秦秀才手里拿过纸,打开念了出来,前面是张婚书,后面是秦父留给女儿的话。芳娘先念的是秦父留给女儿的话,然后才念婚书,婚书没什么稀奇,但褚二老爷听到婚书里面竟然是褚家儿子入赘秦家时候,那眼顿时瞪大。
这个变化没有逃过芳娘和春歌的眼,春歌心里叹气,也不知道自家小公子能不能看出来?芳娘念完才道:“这样东西,能不能拿去堂上作证?”褚二老爷还在沉吟,褚守成已经不相信地嚷出来:“不可能,爹不会让我入赘别家的,这一定是假的。”
方才还要赶出芳娘姐弟的褚二老爷却像石像一样地站在那里,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自己大哥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入赘出去的人就不能继承褚家家业,到时没有儿子傍身,这褚家产业自然是自己的,不是别人的。
自己怎么只想到把这个侄子教坏,再给他娶一房自己能握得住的媳妇,这样产业就能握在自己手上,可从来没想过把这个侄子推出去,那样就可以一劳永逸。
看着面前的芳娘姐弟,一丝笑容不由自主出现在褚二老爷的脸上,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面前这对姐弟竟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褚守成见褚二老爷不说话,急得连推他几下:“二叔、二叔,快把这对胡说八道的姐弟赶出去,我们褚家哪有出去入赘的儿子。”褚二老爷醒过神来,看着面前这个侄子,现在哪有心思应酬他,满心只想赶紧把这件事做成,到时好把褚家产业全都握在手里。
褚二老爷的表情落在芳娘眼里,芳娘不由看一眼褚守成,这个白痴到现在都没看出来,还当这个人真是那么疼爱他的长辈,这样的白痴,要褚家一千三百两银子,会不会太少了点?
褚二老爷被侄子推了一把,咳嗽一声道:“这事既是当初大哥定的,成儿啊,父命不可违,你还是听你爹的话了。”褚守成没想到二叔会这么说,心里大怒,一脚踢到桌子上:“我爹都死了十多年了,哪里能听?”
褚二老爷哎呀一声:“成儿,虽说你是去入赘,但是…”门外已经响起一声怒喝:“我褚家的儿子哪能出去入赘,二叔叔你休如此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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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守信 ...
这声音高亢明亮,话里有不让人反驳的权威感,春歌已经走出去迎接:“太太回来了。”正主来了,芳娘还是没有迎上去,只是站在那里瞧着褚二老爷的一举一动。
褚夫人这声喊打碎了褚二老爷的美梦,他不由自主抖了一下,怎么忘了她才是褚家的当家人?可这是多么好的机会,怎么能白白放过?他眉微一皱,并没随春歌出外迎接,而是手放在袖子里盘算起来。
此时褚夫人已经走了进来,很自然地上前对儿子道:“成儿,你…”不等褚夫人说完话,褚守成已经眉一皱后退一步。
这个动作让褚夫人的心一疼,褚二老爷看见这样,唇不由微微勾起,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顾不上对褚夫人行礼就道:“大嫂,您回来了,这事可要怎么办?”
褚二老爷那名为难实欢喜的神情让褚夫人看的满是厌恶,回头又去看儿子,当年如果自己不是顾忌这总是丈夫的兄弟,又觉得叔侄之间亲近也是好事,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变成这样。这些年也不晓得这个人和他家那几个对自己儿子说了多少话,让儿子和自己越行越远。
褚守成心里是不想去入赘的,可是褚二老爷那句褚家人是历来守信的又传到他耳里,况且自己的娘总是反对,这事就让他有些难以选择。
见他皱眉不说话,褚夫人柔声地道:“成儿,你放心,娘一定不会让你去入赘的。”说完褚夫人就对芳娘道:“两位纵有婚书,可离当时已有十几年了,连我夫君都已早亡,不如我褚家奉上白银千两,婚事就此作罢。”
芳娘一笑还没说话,秦秀才已经忍不住了:“这位太太,这样可不成,常言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白底黑字落的清楚,那能说算了就算了?”芳娘在心里给自己弟弟比了个拇指,这才开口道:“说的是,今儿我们只是要上门认亲,并不是要带银子走的。况且我爹生前把这玉佩和婚书藏的那么近,也是做郑重之举,哪能为了银子就让他老人家在地下不安?”
芳娘姐弟一唱一和,喜坏了褚二老爷,恨不得立时就再写婚书把褚守成推出褚家,从此后褚夫人没有了儿子傍身,那褚家这泼天家私都是自己家的,连一个铜板都落不到外人手中。
旁边的春歌看了直摇头,二老爷的心思一眼就能看穿,偏偏就是自己家的这位公子,任你口唇说破,他只当二老爷是个好人,又是自己亲叔叔,绝不会害他的。况且二老爷从小就纵着他,等大了时,去那些青楼,夫人不把银子给他,他就去寻二老爷,从二老爷那拿了银子,照样散漫花。就更把二老爷当做亲人,把夫人当成眼中钉。
就拿婚事来说,这些年二太太常和夫人说的就是要挑二太太娘家人进门,好亲上加亲。背后打的主意也只有那个傻公子才不清楚,还不是自己人好做事,到时里应外合,夫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算不过他们所有的人。
好在公子对成亲一事不是那么热衷,对他来说,房里有丫头,外面青楼的女子也是风情各异,娶房媳妇回来管着他,他想想都觉得累。
春歌不由微微叹了口气,哎,但愿这位秦芳娘,真能把公子教好,也愿自家公子经过这么一件事,晓得谁对他才是真的好。春歌觉得自己眼里有些湿意,忙忍住了。
褚二公子拼命把自己脸上的神色恢复的和平时一样,咳嗽一声对褚夫人道:“大嫂,你瞧人家拿了这大哥当日亲手所写的婚书,做兄弟的晓得你心疼儿子,可是我们褚家历来以守信为要,这婚事可以作罢,可是到时传出去,我们褚家的名声可就。”
褚夫人狠狠白他一眼:“褚家的名声,你知道入赘是什么意思吗?”褚二老爷咳了一声:“做兄弟的当然知道入赘是什么意思,但当初大哥既写下这样的婚书,我们还是…”
褚夫人不等他说完就拉褚守成过来:“儿啊,这入赘的男子就跟女子嫁去夫家一样,从此后褚家钱财得不到一分一毫。”听到褚夫人提醒褚守成,褚二老爷又着急起来,要是这个脓包醒过来,执意不去入赘,自己的盘算就全落了空,忙走上一步道:“成儿,二叔从来都教你,做人最要紧的是守信,况且你爹生前,也以守信闻名沧州。若是在这么件大事上不守信,又怎能称为男儿?”
褚二老爷这几句话说的是义正词严,要不是褚夫人深知自己这位小叔子是什么样的人,也该夸赞一句果然是个好人。可是他的底褚夫人是明白的,不理他对褚守成道:“儿啊,娘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要你入赘去了,娘将来可怎么办?”
说着褚夫人眼里不由有泪滴出,悔不该当初,可是千金难买早知道,褚守成难得见到娘的泪,眉头皱的紧紧,褚二老爷见他这样又急了:“成儿,二叔也舍不得你去入赘,可是你要想想,你身上担着的是褚家的将来,要是你现在连这么一件事都做不到,褚家又怎么交给你?”
褚夫人恨不得给褚二老爷一个巴掌,但晓得这样适得其反,只是看着儿子又要劝说。褚守成那里肯听,从生下来到现在也没经过这么大的事,脑中各种想法都有。开初是不愿,哪有男人像女人一样嫁出去的?
但后来听了褚二老爷说要守信的话,顿时又激起他做男子的骄傲来,再说不是常有出嫁女儿又回来帮着理事的,自己到时入赘了出去,也可以像她们一样回来,到时褚家的家财不也一样是自己的?
褚夫人瞧着儿子的脸色变化,心里七上八下,既希望儿子不去,又希望儿子答应,这样未来一年能让他吃些苦头。褚夫人不由望向芳娘,芳娘对她很笃定地点了下头。这个表情落在褚二老爷眼里就成了挑衅,看来这个女人不好惹,不愁把这浪荡子交给她,到时磨死了最好,自己绝不会去出头。
褚二老爷看一眼褚夫人,心中的喜悦都快漫出来了,使出浑身解数也要说服褚守成。厅内陷入沉默,众人都看向褚守成,看他最后做出什么决定?
褚守成的拳头握紧了又放开,终于重重握了一下开口道:“两位既有亡父生前所写婚书,我,我,认了就是。”说完褚守成觉得浑身力气都没有了,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芳娘,厌恶之意更深,自己心中的妻子虽没有个具体,可绝不是这样粗俗的村姑。别的不说,看她一双骨节突出的大手,哪是昨夜那花魁温柔的小手可比,想起那花魁那双妙不可言的小手,褚守成觉得身体又酥了大半,等这里的事了了,今晚还要再赴温柔乡。
褚夫人没想到自己儿子会这么快定下,惊讶地看向儿子,当看到儿子唇边那抹笑的时候,知道他又在回味那些龌龊的事,手不由自主握紧,眼神变的十分痛苦。
和她相比,褚二老爷就可以称为欣喜欲狂了,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他就要放声大笑,只是此时人多,他还要拼命忍住,只有一双眼暴露出他的狂喜,走上前拍着褚守成的肩膀道:“成儿,言而有信,果然是我们家的人。”
春歌扶一把褚夫人,听见褚二老爷大声称赞褚守成,面上有不忍之色,虽然是演戏,但足有一年时间夫人要看不到公子,还有这一年里面,不晓得二老爷要怎么使坏逼迫呢。她往褚守成的方向走了一步,唇张了张,已经被褚夫人拉住。
褚夫人看向芳娘:“既然小儿肯了,那就定了。”说出这几个字,褚夫人只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光,看向芳娘的眼满是殷切。虽然只短短一会儿,但芳娘从十三岁就照顾弟妹撑起一个家,这里面各人打的主意已经有七八分明白。
褚夫人话里的痛苦也听的清清楚楚,芳娘头一扬,对褚夫人一笑:“婆婆放心,媳妇一定会照顾好夫君,我秦家家教甚严,定不会让夫君行错一步,说错一句。”这是芳娘给自己的承诺,褚夫人觉得心头一松,点头道:“既这样,媳妇,成儿就拜托你了。”
褚二老爷这下更加得意,搓着手上前:“大嫂,既然婚事定了,那也该重立婚书,再定下什么时候成亲才是。”看着他这得意表情,褚夫人又想给他一巴掌,但还有话没说完,只是淡淡开口道:“二叔叔,平日你最疼成儿,果然这件事上你也最着急。”
褚二老爷怎会听不出话外之音,只是呵呵一笑,反正她没了儿子,也得意不了多长时候,此时让她一步又如何呢?褚夫人已经对芳娘道:“虽说有以前的婚书,但是这是大事,我们重订婚书时有几句话还要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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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结亲 ...
还有话说,芳娘猜到褚夫人要说什么,定然是为一年后褚守成能够顺利归来做准备,刚要点头时候就听到褚二老爷在旁急急开口:“大嫂,已经有大哥的婚书在那,还有什么话说?”现在就等不得了吗?褚夫人看一眼儿子,褚守成还是坐在那里,面上神色茫然至极。
这个儿子,自己平日实在太过娇惯了,褚夫人心里叹了一声,正好和秦秀才的眼光碰到一起,看着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几岁,但是一派斯文,能够顶事的秦秀才。褚夫人心中更加叹息,转头看向自己儿子:“成儿,你要清楚明白知道,这入赘了出去,以后褚家的产业你就不能得到分毫。”
这是褚夫人今日第二次对褚守成说这句话了,褚守成从茫然不在意渐渐皱起眉头,他紧皱的眉头让褚二老爷心里一紧,要是这个蠢材这时候明白过来怎么办?褚二老爷急忙开口道:“大嫂,你也不要吓成儿,什么褚家的产业都不能得到分毫?到时候多给些妆财就是,我褚家的信用才是最要紧的事。”
褚夫人并没有理褚二老爷,还是看着自己儿子:“成儿,没有了褚家产业,你…”不等说完褚二老爷又急忙开口:“成儿,天下多少出嫁的女子,还不是一样归宁省亲,又不是真的是泼出去的水,再不回来。”
褚守成更信自己叔叔一些,点了点头:“娘,做男人的,守信是最重要的,况且我不过是入赘出去,又不是以后不再是你的儿子了。”褚夫人露出一丝苦笑,别人都说的这么清楚明白,自己儿子竟然半点都听不出来,罢了,就由他去。
芳娘轻咳一声:“婆婆,您还有什么话说,速速立了婚书,三日之后就是吉时,到时我上门迎亲。”褚二老爷急忙道:“该没有什么可说的,当日大哥的婚书上已经写的十分清楚明白了。”褚夫人握紧拳头,努力让自己不去瞧褚二老爷一眼,对芳娘道:“媳妇,你也知道成儿是我的独子,独子入赘这种事情是极少见的,我要你答应我,婚后你们生的第一个男孩,必要姓我褚家的姓,入我褚家的族谱。”
不等芳娘说话,褚二老爷已经叫了出来:“大嫂,这样不合规矩,谁见过入赘出去的儿子所生的孩子还要姓这家的姓。”姓了褚家的姓,上了褚家的族谱,那就成了褚家这支的后,到时产业自然可以传给他,那自己的一番打算不就白费?褚二老爷脑子转得飞快,怎么可以答应?
这条不过是以防万一的话,褚夫人并不在乎褚二老爷答应不答应,只是殷切地望着芳娘,芳娘点头道:“夫君既是婆婆的独子,这样的事自然要答应。”褚二老爷不由张圆了嘴,正主都答应了,他反对又有什么用?不过横竖这孩子还没生出来,生出来也不知道养不养得大,听了就是。
褚夫人一笑,又道:“第二句,媳妇你也知道我这儿子为人十分顽劣不堪,媳妇你若受不了休弃了他,他也算无处可去。”褚守成听到娘说自己顽劣不堪,站起来想说话,听到自己无处可去不由哼了一声:“怎么会无处可去,二叔素来疼我。”
褚夫人要的就是这句,看向褚二老爷道:“二叔叔,你素来都疼成儿,成儿到时被休了出来,你一定会收留他,并让他重上褚家族谱?”褚二老爷觉得自己好似落入一个圈套,可是要反对的话,刚刚那个败家子才说过自己疼他,要是不认,这败家子醒悟过来该怎么办?
褚二老爷还在那里想对策,褚夫人已经轻轻击掌:“看来成儿说的对,二叔叔你历来都是疼成儿的,这话你也不会反对。”都把自己逼到这份上,褚二老爷也只有点头应是。
最关键的两句话都说了出去,褚夫人再次看向自己儿子,见他抿着唇不晓得在想什么,不由上前摸上他的脸:“傻孩子,你啊,真是个傻孩子。”褚守成在褚夫人的手伸过去的时候,习惯地想把脸让开,可是当听到褚夫人的话,不由愣在那里,任由褚夫人温柔地摸上自己的脸。
褚二老爷这时最怕的就是褚守成反悔,见褚守成呆愣在那里,忙对褚夫人道:“大嫂,话也说完了,这婚书就该重新写了吧。”满屋子的人,也就只有自己儿子才瞧不出来褚二老爷的用意了,褚夫人放下手点一点头。
看见褚夫人点头,褚二老爷顿时高兴的快连自己的姓都忘了,急忙大声叫外面的下人送上文房四宝,又亲自抚开纸,蘸饱了墨,等褚夫人写婚书。
褚夫人觉得小小一支笔今日却重似千钧,提笔写了第一个字就觉得头一阵晕眩,又看一眼自己儿子,巴望着他能够有些醒悟,可是毕竟他还是一个字也不说。褚夫人忍了心中的泪,提笔快速写起来,婚书写好,两边签字画押,各执一份婚书作证。
从此秦褚两家就结了婚姻,褚二老爷看到褚夫人收好婚书,这才松了口气,脸上的笑是从心里漫出来的,从此之后得到褚家产业最大的障碍已经扫清。褚二老爷怕一下褚守成的肩膀:“成儿啊,以后你成家立业就是大人了,去到秦家可不要再像以前一样。”
这话让褚守成皱起眉头:“二叔我以前怎么样了?你不是一直都夸我为人做事极好吗?”褚二老爷得意之下不由说漏嘴,心里正在懊悔,想起褚守成已经算是入赘出去的,以后也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呵呵一笑道:“成儿,这成了家和没成家是两回事,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