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郎在外所为,想必潘老爷也尽知了?”陈宁的问话让潘老爷长叹一声就道:“恍惚知道了点,不过这种事,一个巴掌怎么拍的响?从此我管束着我儿子就是。”
陈宁已经从怀里拿出程媒婆写的那张纸,往潘老爷面前一放,潘老爷举目往上面瞧去,瞧了几行字就大惊,伸手要去抓,陈宁已经把那张纸抽回来,对潘老爷道:“潘老爷,我若真把这张纸贴到外面,你想,会出什么事?”
潘家名声尽毁,那几个和潘大爷有染的女子,也是名声尽毁,潘老爷一张脸阴晴不定:“你,你,你这样做,难道不怕报应。”
陈宁笑了:“报应?潘老爷,毁人名节的不是我,见我妻美貌,设套引诱的人更不是我,这会儿,潘老爷倒好意思说报应这两个字了。潘老爷若真信报应,难道不怕这些,报在自家身上?”
陈宁的质问让潘老爷回答不出来,好一会儿才道:“全是那媒婆不好,下…”
陈宁哈哈大笑,潘老爷停了口,陈宁已经道:“潘老爷,您这几句话,把你儿子的错,推的干干净净。现在呢,程媒婆已经在通州城里存身不住,回乡下去了。白尼姑的香火以后也不会好了。只怕在这通州城里过不下去了。武管家一家子都被赶出去了。瞧着,是人人都得了惩罚。”
潘老爷的脸顿时红了:“以后,我自会管束儿子!”
陈宁瞧着他只笑不说话,潘老爷想了想又道:“若他想对你做什么,我自然要拦着。哎,我和老妻,虽生了好几个孩子,除了这个儿子长成之外,别的不是夭折就是闺女嫁出去了。全家的指望都在他身上,未免惯坏了他,以后,定会好好地教导。”
陈宁又笑了,这一回笑容里还是满满的嘲讽:“潘老爷,这样的儿子,想来,以后也不是什么指望。”
潘老爷我了好几次,都没说出连贯的话,只是沉默以对。屋外的蝉鸣声传来,陈宁笑了:“潘老爷既然舍不得好好管教儿子,以后这家业,罢了,我替你操心什么?横竖今儿我来此,已经得了潘老爷您这句,以后不会让你儿子对我家做什么,也够了,我走罢。”
陈宁说着站起身,潘老爷还是没有动,只在那皱眉思索,陈宁快要走到厅门口时,潘老爷这才叫住陈宁:“那照你说,要怎样对他?”
陈 宁转身:“潘老爷心里是晓得的,只是不肯狠心下去。”潘老爷用手捂住脸,摇头不语。厅外传来脚步声,潘大爷已经走进来,瞧见陈宁站在这,潘大爷就急匆匆地 跑到潘老爷跟前:“爹,爹,您别信他的,他心里恨着我呢。我对他媳妇,也没什么念头,那样人家的媳妇,生的不过就那样,算个什么?”
潘老爷听了儿子这样一番自投罗网的话,真恨不得打儿子几巴掌,从小又惯大的,舍不得打,只在那喘着粗气。
陈宁瞧着潘大爷,认出就是那日来买茶叶的人,环顾一下这厅,笑着道:“这厅很不错,这宅子想来也很不错,也不晓得再过几年,新主人住进来时,会不会推了重建。”
“你胡说八道什么?”潘大爷冲到陈宁跟前,用手指着他的鼻子:“你不过是宁远公府的远支族人罢了,又不是什么正经主人,少来我面前摆架子。”
潘老爷又不是傻子,怎会听不出陈宁话里隐含的意思,抬头环顾一下这厅,难道真要由着儿子胡作,把这家业败光吗?


、第57章 说动
潘大爷怒气冲冲地对陈宁,陈宁也只笑着瞧向他,毫不在意。潘大爷喊了两句,没有回应,又看向自己父亲:“爹,爹,爹,您要信我。我原先是爱出去乱逛,以后,都改了。”
潘老爷这回抬起手,瞧着儿子,狠狠地往他脸上打了两巴掌,潘大爷满脸惊讶地看着潘老爷。潘老爷已经对陈宁道:“这位爷,还想问问您,有什么法子,还有,那张纸,能否给我,就算多些银子,也不怕了。”
“我虽穷些,也不缺这些银子花,不过是因主恶毫发无损,只有帮凶受到惩处,不免不快。”陈宁的话再次引来潘大爷的不满,叫了声爹。
潘老爷这次瞪了眼儿子,对陈宁道:“您的意思,可能说说?”陈宁见潘老爷软下来,况且今儿来此,原本就是绝后患的,对潘老爷笑着道:“其实呢,我方才也说过了,主意想必潘老爷心里是很清楚的。令郎今年已经二十多了,这会儿管教,想来也无用了。”
潘老爷面色顿时变了,潘大爷急忙喊道:“爹,爹,您别信他的,我做生意,好着呢。”
“你给我闭嘴!”潘老爷拍一下桌子,对陈宁道:“那,可还有什么别的法子?我也不盼别的,我只愿等我两老死了,能得一口祭祀的饭。”
陈宁瞧着潘大爷,沉吟一下才对潘老爷道:“贵府产业颇多,想来外面定有庄子,把令郎远远地送到庄子上,拘着他,不许他出庄子半步,服侍的人,也不顺了他,过个两三年,瞧他可能…”
“爹,爹,您可不能听他的。”潘大爷听到去庄子上倒也没什么,少了一层拘束,那才更好。谁知听到不许自己出庄子半步,服侍的人也不顺从自己,那和坐监又有什么区别,当即就反对起来。
潘老爷心中一动,这倒也算个主意,只是?潘老爷迟疑一下才问陈宁:“这别的罢了,那些下人们,都久奉他为主,到时哪有不肯顺着他的?”
“潘老爷怎么就忘了刚被逐出去的武家呢?”陈宁笑着提醒一句:“武家也算是没去处的,正好戴罪立功。让他们一家子去服侍令郎,看着令郎。过个两三年,若是令郎肯听规劝,那家子也服侍的好,也就好,若不能,再行处置,也是常见的。”
陈宁说一句,潘老爷点次头,潘大爷已经又嚷起来:“爹,爹,这样的话,您可不能听啊。”
潘老爷瞪儿子一眼,又问陈宁:“这样的话,那张纸?”陈宁笑了:“潘老爷,我必守口如瓶,等令郎去了庄上一年之后,就把这张纸拿过来,当着您的面烧毁。自然,”
陈宁抬眼瞧一眼潘老爷,又笑了:“潘老爷也晓得,我是宁远公府的远支族人。”
潘老爷长叹一声,又瞪儿子一眼,连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都不晓得,活该吃这么大一个亏。不过这样的话,潘老爷不会对儿子说出,只对陈宁拱手道:“您说的对,这事,多谢您了。”
陈宁对潘老爷拱手:“既然潘老爷这样说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您自然可以放心,我们潘家,虽然在这通州城内,还有点名气,也不过就是商人罢了。”潘老爷回了一礼越发客气,潘大爷又要嚷,被潘老爷瞪回去。
陈宁笑了:“这样最好,我们做生意的,最要紧的就是彼此和气,若伤了和气,那就不好处了。进来也好一会儿了,我也该告辞了,武家就在门外呢,潘老爷如何处置,就由潘老爷去。”
“再吃杯茶再走!”潘老爷这回想起来了,挽留陈宁,陈宁笑道:“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回铺子去。”
潘老爷瞪儿子一眼,一路揖着把陈宁送出门外,老刘和立夏一家瞧见潘老爷这样客气,都有些惊呆了。
潘老爷瞧着陈宁远去,这才对立夏一家道:“老吴,进来罢,我和你家好生说说。”立夏爹听了潘老爷这话,喜出望外,急忙给潘老爷跪下磕头。
潘老爷也不去扶他,自己往里面去。立夏爹立即带了全家往里面去。
小文等到陈宁归家,就想和陈宁说说今儿听到的话,但苏氏还在,小文也只有按捺住,等吃完晚饭,陪苏氏说笑一会儿回房时候,小文才对陈宁道:“今儿我听说…”
陈宁同时也开口:“我也…”
两人同时都住口,对看一眼都笑了,陈宁才道:“你先说罢。”小文点头:“我听包嫂她们说了,说那人的情人,只怕就是柳嫂子。”
“我已经晓得了,不过这事,也就算了。毕竟她一个女人,被人引了失足,以后日子还要过下去。”陈宁的话有些出小文的意外,接着小文就笑了:“倒还不晓得你还有这样的心胸。那你方才要和我说什么?”
“我若没心胸,也就娶不到你。”陈宁调笑一句,小文啐他一口。陈宁这才把今日的话原原本本告诉小文,小文听一句,赞叹一下,等陈宁说完,小文已经竖起大拇指:“果然好聪明,有心胸。这彼此都给留一步,又软中带硬,以后,也好说。”
陈宁点头:“毕竟要在这通州城里过下去呢,客客气气也就完了。我还怕你怪罪我呢。”
“我怪罪你什么?”小文抬头瞧着陈宁,陈宁心里不由一动,把小文搂过来:“我怕你怪罪我,没把那姓潘的,打的脑浆子都打出来。”
小文噗嗤一声笑出来,推丈夫一下:“嗯,这要把姓潘的脑浆子都打出来,也不该是你,而是别人。”
陈宁凝神一想,也就晓得那该是谁,也笑了。小文已经道:“不过对那姓潘的来说,去了庄子上,又不许出门,和那坐监也差不多。”
“那都是别人的事,也不用去管了。你该管管我的事。”小文瞧向陈宁,陈宁已经在她耳边轻声道:“什么时候,你才给我生个儿子?”小文啐他一口,别转脸去,却吹熄了灯。
潘大爷很快就被送到潘家在城外的庄子,潘老爷果然像陈宁说的那样,只让立夏一家跟了去了。除了立夏一家,潘大爷在庄上,就瞧不见别人了,别说胡作非为,连出去逛逛都不许。这些都是后话。
小文心情很好,这倒不是因为听说了潘大爷被送到庄上,不许出来的缘故,而是收到孙婶子写来的信,说孙大嫂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足有七斤二两,可结实了。
孙婶子信上还说,孙大哥这出府的事也快了,等明年陈老夫人六十大寿时候,就可以请个恩典,放出府去。
小文读完信,把信展开,收进匣子里,瞧着那匣子,小文不由有些愣神,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京城?是几年还是几十年,还是永远回不去了?
“陈嫂嫂,陈嫂嫂,你在家吗?”包嫂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小文把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泪水擦掉,对窗子喊了声,在家!就从屋里走出来。
苏氏也从屋里出来,瞧见苏氏,包嫂急忙对苏氏道:“陈婶婶好,不是说你家还要寻个丫头?正巧呢,我家里用着那个,说有个表妹,爹娘凑不出嫁妆钱,想着索性把女儿送人,家里省了些花销不说,女儿也有了去处。”
苏氏哦了一声,包嫂又道:“陈婶婶,这回啊,绝不会出事了。”
苏氏笑了:“我不过笑一声罢了。媳妇,那你就去罢!”小文应是,包嫂拉着小文出了家门,往包家来。
包嫂边走边说:“前儿我才听说,程媒婆在通州城里待不住,回乡下去了,这样的人,倒还能落到一个好。”
“过惯城里日子,过不惯乡下日子的也多了。”小文顺口答着,已经进了包家堂屋,堂屋里站着的几个人,瞧见小文跟了包嫂走进来,站的更笔直一些。
包嫂已经对小文指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道:“就是这丫头,我方才问过几句,说话也还伶俐。只是呢,有些发怯。”
听到自己被提起,那小姑娘忙向小文道个福,声音还有些怯弱。小文往她面上瞧去,见她十分瘦小,身边站着的中年妇人就是她娘了。
小文还没开口,另一个中年妇人就道:“这位奶奶,我这个侄女,虽说年纪还小,又没受过什么教导,可是家里地里的活,全都会做,您…”
“娘!”包家的丫鬟倒茶过来,听到自己的娘这样说话,就忙打断,丫鬟把茶递给小文,又对小文道:“陈奶奶,我娘不会说话,我帮她说,我这表妹,只是初来城里,有些害怕,在家中,也是个伶俐人儿呢。”
那丫鬟的娘瞪了自己女儿一眼,脸上带着期盼望向小文。小文吃着茶,又往那小姑娘脸上瞧去。那小姑娘见小文瞧向自己,也就把头略抬一抬。


、第58章 钥匙
这才是庄户人家刚出来的姑娘,小文心里想着,面上什么都没露出,把茶杯放到几上。包家的丫鬟想去给小文续水,想了想又给自己表妹使眼色。
那小姑娘瞧见,咬一下唇,走上前小心捧起茶壶给小文续水。
这小姑娘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小文往她手上瞧去,见一双手谈不上娇嫩,小手指上还有个烫伤的疤。小文觑了那茶杯一眼就对小姑娘道:“好了,这茶,到七八分满就可。”
小姑娘的脸一下红起来,手抖的更厉害了,但总算没把茶壶给摔了。
包嫂笑吟吟地瞧着小文:“如何?”小文抿唇一笑,包家丫鬟的娘又想开口,可方才才被自己女儿说过,又不敢开口,只在那望着小文。
小文端起茶,喝了一口,包嫂已经会意,对自己家的丫鬟道:“把你表妹带下去,烧水洗澡给她把衣衫换了。”
包家的丫鬟听到这话,面露喜色,见小文没有反对,忙让自己表妹给小文磕头。那姑娘也机灵,不等表姐说,就跪下来给小文磕头:“还请奶奶多照顾。”
小文笑着让这小姑娘站起,由她表姐带去洗澡换衣。那小姑娘的娘嘴巴还张着,不晓得说什么,她嫂子捅她一下:“还不快些给陈奶奶磕头,她收下侄女了。”
那小姑娘的娘立即趴在地上给小文磕头,小文叫起她来:“我也不想和你打嘴撩舌的讲价,上回那个恩养钱,包嫂子是晓得的,七两银子,你女儿,也这么多罢。”
那女的又跪下给小文磕头:“奶奶说多少就是多少,其实要不是因为这孩子眼瞅着要寻婆家了,去年收成不好,连糊口也难,也…”
说着这女的就流下泪来,小文从小就没发愁过吃穿用度这些事,后来跟在陈大奶奶身边,也听说过年成不好,外头庄子送上的东西没往年那么多,还要拿出来施粥施衣的。也不过是听句把闲话,就跟人说,天边有个什么东西一样。
此刻见那妇人流泪下来,小文倒微微沉吟一下。包嫂已经叹道:“都晓得这事,去年我不是还让然儿拿了米粮回去的?陈奶奶是个善心人,会好好地待你闺女的。”
那妇人又磕一个头,这才站起身来,小文看着她恭敬地站在自己面前,思绪一下飘的很远,接着把思绪收回来:“瞧你也是疼闺女的,服侍我七八年后,我给她寻门亲事,或者你觉得有什么好亲事,配得上的,也来和我说一声,我去瞧瞧,若真的好,就定了。”
那妇人喜出望外,又要给小文跪下,她嫂子拉了她一把,那妇人只念佛不迭。
既然都商量好了,小文也就写了契书,包嫂又把毛嫂拉来,一起做了中人。各自打了指模,小文也就回转陈家,去取银子。
苏氏坐在堂屋内坐针线,见小文走进来,就把针线放下:“那丫头看好了?”
小文瞧见苏氏做的是件陈宁的褂子,笑着道:“婆婆,这活,都和您说过,放着我来做罢。您得了闲时,也去寻楚婶婶说说话。”
“你针脚密,我晓得,不过我闲着也是闲着,这褂子,就手帮你做了,到时你在衣襟上绣花就好。”苏氏说着又把褂子拿起。
小文又是一笑才道:“这是婆婆疼我呢,那丫头,我瞧着也还好,说定了,也是七两银子。这会儿过来秤银子。”
苏氏点一点头,放下针线从带上解下钥匙:“这是放银子的箱子钥匙,你去秤七两银子出来。”
小文接了钥匙,走进苏氏房里,把箱子打开,从里面秤了七两银子走出来。把钥匙还给苏氏,苏氏已经摇头:“给了你,你就收着罢。就那么几口人,又不是家里成千上万的银子,还要事事我操心,这话说的不对,就算真有成千上万的银子,你嫁过来了,也该是你管家。”
小文的眉微微一皱,笑着把钥匙放进苏氏手心:“婆婆,这钥匙,还是您收着,这手里有银子,吃喝花销,自己自在。”
苏氏摇头:“有什么好收着的,不多几两银子罢了,你和阿宁,难道还是那样克扣我吃穿的人?让你拿着就拿着,不许再推辞,等阿宁回来,再把箱子也搬到你们房内。以后,这些柴米油盐的心,我再也不操。”
既然苏氏这样说,小文也就把那钥匙拿了挂在腰上,对苏氏笑着道:“既然婆婆非要这样,那我也不推辞了,以后,我啊,就按了原来的例,一月交给婆婆二两银子盘缠,婆婆想吃什么,就去买。”
苏氏带笑瞧着小文:“一月二两银子,哪要偌多?一个月四五百钱我也花不了呢。快些去罢,那边还等着呢。”
小文应了一声就笑着道:“婆婆,话可不是这样说,不多花一点银子,你儿子他,怎么会去努力赚银子?”
这下苏氏真的笑出声,小文也拿了银子,往包家来。
包嫂和毛嫂正坐在堂屋内喝茶嗑瓜子,那小姑娘已经洗好澡,穿了件她表姐的旧衣,在那学着她表姐的样子垂手而立。
瞧见小文进来,毛嫂已经笑着道:“怎么去了这么一会儿,我们还想着,是不是陈婶婶不想买丫头?”
“和我婆婆说话呢,这丫头,原本就是我婆婆要买的。”小文说着把银子放下,包嫂已经拿过戥子,招手让那妇人上前,把银子秤给那妇人。
那妇人拿了银子,又要磕头,包嫂让自家丫鬟带了她们下去,这才对小文道:“问过了,说是村里人,也没什么名字,就是大丫头二丫头这样混叫。”
小文往那小姑娘面上瞧去,笑了笑就道:“那就叫个夏云罢。今儿的云彩还不错。”毛嫂探头往外瞧瞧,见果真天上的云瞧着很好,对小文笑着道:“果真陈嫂嫂是个斯文人,瞧见云不错就能起个名字。”
“不但如此,还识文断字的,你说说,我们这些人,哪个能跟上?”包嫂也在那和毛嫂凑趣。
小文抿唇一笑:“不过是略识的几个字,算个什么?”包嫂和毛嫂又笑着说了些闲话,小文也就带上夏云回家。
夏云进了家门,小文让她给苏氏见过礼,夏云也就在下面垂手侍立。
小文瞧了瞧夏云,笑着道:“原本后面有间屋子,是给你们住的,只是原先那个丫头,嫌那个婆子睡觉打鼾,真这样的话,只能在厨房打个铺,你是想在那屋子里睡呢,还是在厨房里打个铺?”
夏云连连摇头,苏氏不由笑了:“这孩子,有什么好怕的,把话都说出来,怕个什么呢?”
夏云这才道:“我,我的意思是,不怕那婶婶打鼾的。”小文和苏氏相视一笑,也就叫来那婆子,让她带上夏云去那屋子里面铺床,用的,就是原先立夏在这的铺盖。
夏云进了那屋子,见了那铺盖,眼里露出羡慕神色。
婆子往铺上放了草席,又把铺盖放上:“这以后你就睡这,梳头这些家伙,想来你也不会使我的,也就使原先那个的。”
夏云摸了摸那铺盖:“这些都是给我的?”
婆子把一个小减妆抱出来:“自然是给你的。”夏云眼眨一眨:“这么好的棉布。”
婆子噗嗤一声笑出来:“拿着罢,这些都是你的,以后你可要记得,要好好地服侍太太奶奶,可别不安好心。”夏云抱着减妆连连点头:“不安什么好心?”
婆子噗嗤一声笑出来,捏一下夏云的脸:“果然纯然还是个孩子呢,等以后长大了,就晓得了。赶紧收拾了,明儿只怕奶奶还会给你几身旧衣衫穿呢。”
夏云又连连点头,把铺盖铺好,又打开减妆,拿出里面的梳子抿子篦子,还有一面磨的透亮的小镜子,爱惜不已。
婆子冷眼瞧着,晓得这夏云,果然是那样庄户人家出来的,全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的。这边收拾停当,也就该做晚饭。
婆子在灶下烧火,夏云虽没做过服侍人的活,还是在那帮忙打下手。小文瞧着夏云的表现,在心内暗暗点头。潘大爷当人人都是没见识,分不清好坏的?
陈宁回来之后,苏氏果然让儿子把那装银子的箱子搬到小文屋里,陈宁问过小文,晓得苏氏的意思,也没有反对。
日子渐渐过去,夏云也会服侍人了,也会见人说话了。渐渐夏尽秋末,冬日又到,一进了冬,应酬就多起来。苏氏和小文也有些应酬。
这日从楚家出来,苏氏紧一紧身上的斗篷,瞧着那在风中打着旋的黄叶,对小文道:“转眼就到冬天了,又该过年了。”
小文抬头瞧瞧就笑了:“可不是,又该过年了。往年…”
小文把话咽下去,苏氏已经晓得小文咽下去的是什么话,浅浅一笑,就听到有人迟疑地问:“这,可是大嫂子?”


、第59章 真相
苏氏听着问的人有些耳熟,抬眼望去,见是一个三十多的中年男子。苏氏在那想到底是谁?那人已经又哎呀了声:“这不是婶子身边的小文丫头,怎么和大嫂子在一块?”
方 才那一声还让苏氏有些迟疑,这一声却让苏氏的心都提起来,能这样问的人,定是陈家的族人。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有陈家的族人来通州?这也罢了,来了通州 不是该去先寻陈宁?苏氏和陈宁都商量好了,到时就往这边来个信,来人要请见陈宁的媳妇的话,就说去娘家了,一时也见不着。
怎么大街上偏偏遇到了,还一口叫破小文的身份?苏氏还在那里斟酌,小文往那男子脸上瞧了瞧,认出他是陈鸣的爹,小文在陈大奶奶身边服侍时候,也见过他和他媳妇几回。此刻,既然已经认出,小文深吸一口气,就对陈五爷笑着道:“您从京里来,府上的人可好?”
小文做了妇人打扮这是陈五爷一眼就能瞧出的,只是小文怎么和苏氏这么亲热,陈五爷就想不通了,此刻听到小文这样问候,陈五爷顺口也就道:“府里自然什么都好…”
说完,陈五爷的眉又皱起,小文已经笑着道:“虽说是族人,总有个男女之别,五爷想来还有事,若有什么旁的,就去寻,寻…”
“寻阿宁,五兄弟,我这做嫂子的,也要先回去。”苏氏也回过神来,对陈五爷笑着说。陈五爷啊了一声,苏氏对陈五爷匆匆一福,带了小文就离开。
陈五爷瞧着她们离去,那眉皱的更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说男女有别,可也算一家子。见她们转过拐角,陈五爷自然不好追上,对身后的小厮道:“你可晓得四房的宁哥儿,铺子开在哪里?”
小厮笑嘻嘻地道:“自然晓得,爷要去寻他?”陈五爷点头,小厮又道:“爷可是觉得,这小文丫头,和四奶奶出现在这,好像有些怪。”
陈五爷又点头,小厮笑着道:“五爷只怕还不晓得,这小文丫头,也是嫁在通州,嫁的人,也姓陈!”陈五爷哦了一声:“难道你说,这小文丫头,嫁了宁哥儿?”
“这我们可不敢胡猜,可是无缘无故的,也没有和四奶奶这样亲热的理,再说了,四奶奶就算真要小文丫头做了家人娘子,也不是这样对待。”小厮避重就轻的回答,让陈五爷又笑了,对小厮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寻宁哥儿去。”
楚家隔了陈家,还有两条街,苏氏带了小文脚步飞快地回到家中,苏氏坐进堂屋,夏云倒了茶来,苏氏握着茶,对小文忐忑不安地道:“小文,你说,他们会不会?”
小文这回来路上倒什么都想好了,听到苏氏这样问就笑着道:“婆婆可是嫌弃媳妇了?”
苏氏摇头:“胡扯,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只是这件事,他们真要回去乱说,还…”小文拍拍苏氏的手:“婆婆,这件事,我也从头就想过了,他们难免会说几句闲话的,可是木已成舟,我又是个女人,女子从夫。”
苏氏点头,但神色还是有些不安,小文深吸一口气,看向外面,也不晓得陈宁回来时候,是什么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