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瞧着小文,眼里有千言万语,却都说不出来,不过彼此心照罢了。
小文对小雨微一点头,小雨唇边有浅浅笑容出现,接着小雨就退回到原来的位置,恭敬站好。
孙婶子听到陈大奶奶的话时,往女儿面上瞧去,心里微叹,当了陈大奶奶的面,自然不能说出什么。
陈大奶奶也就命她们母女离开,小文母女刚走出陈大奶奶的屋子,红儿等人就围上来。
玉儿眼里也有泪,小文瞧着她们几个,勾唇一笑:“哭什么呢?又不是出去了就不进来了?再说,我不走,你们怎么上去呢?以后你们两个就是这里头大的了,可要事事小心,万不可像原先一样不谨慎了。”
这话说的红儿眼里也有了泪,玉儿忙用手指把眼泪一抹就对小文道:“小文姐姐说的是,我们也没什么好送的,就把你送到二门处罢。”
说着玉儿已经上前来接小文手里的包袱,小文摇头:“方才还说要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又这样了,都出去了,谁服侍奶奶呢?”
说着话小雨已经从里面走出,瞧着她们对玉儿微一点头,红儿已经伸手推一下小文:“小文姐姐,小雨姐姐都让我们出去了,你就别推辞了。”
小文再回头瞧小雨一眼,见小雨站在廊下,檐的阴影落在她的脸上,半明半暗之中,看不清小雨的脸色。
小文收回眼,不管未来如何,小文小雨心中都知道,这条路,都是自己选的。选了,就要一步步走下去。
孙婶子面上带着笑,瞧着女儿脸上的神色,孙婶子又在心里叹气,一群人簇拥着孙婶子母女到了二门处,玉儿红儿把小文的包裹换给她。
玉儿红儿就要给小文行礼,小文紧紧挽住她们:“你我相识,不在这些虚礼,快些起来。”
玉儿红儿直起身,眼里又有了泪,小文轻轻拍一下两人的脸,也就挽上孙婶子往外走。走出二门的时候,小文长舒了一口气。
孙婶子却叹气,小文瞧着孙婶子,孙婶子捏一下女儿的脸:“你啊,终究年轻,不晓得,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小文紧紧挽住孙婶子的胳膊,靠在孙婶子肩上,撒娇地说:“娘,我晓得。”
孙婶子点一下女儿的眉头:“这会儿啊,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刀山火海也要去闯。等以后,吃了苦头,才晓得我的话是对是错呢。”
小文瞧着孙婶子,还是那句:“娘,我晓得。”孙婶子又是一声长叹:“你啊,这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性子,到底和谁一样?”
“和娘一样!”小文的话让孙婶子又白女儿一眼,两人此时已经走在素日经过的巷子上,有熟人见到她俩,笑着招呼:“孙嫂子,这是进去里面把小文接出来了?可敢情好,这会儿接出来,用不了多久就嫁了,再过些时候,你啊,就外孙内孙都抱上了。”
小文听了这话就惊喜地望向孙婶子:“大嫂有喜了?”
“是啊,有三个月了,原先想告诉你呢,可又想想,你要回来了,也就不用特地去说。”小文听了这话眼睛就亮了:“这么好,这才是喜事呢。”
孙婶子见女儿这样,又忍不住叹气了。小文拉住孙婶子的手:“娘,您想什么,我全明白,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您想这样做,我就会听的。娘,我从离开您到现在,也好些年了。”
孙婶子又白女儿一眼,甩开女儿的手往前面独自行去,小文追在后面,追上了又把孙婶子的手拉住。
孙婶子叹气:“你啊,纯然还是个孩子呢,难道以为,以后嫁过去,婆婆不喜欢,也这样撒娇就完了?婆婆可和我不一样。”
“娘,我晓得的,再说在里面,有时犯了错,并不是笑一笑撒个娇就完了。”小文的话让孙婶子怔住,接着孙婶子没有把小文的手甩开,小文拉住孙婶子的手摇了摇:“娘,我也只敢在您面前撒娇了。”
这一句说的孙婶子的心顿时软起来,心里虽软了,面上还是沉着。母女俩沉默着走进家门,孙大嫂听到脚步声,就从堂屋里迎出来,上前帮着接包裹:“妹妹回来了,这会儿,家里来了好几个人呢,都说好几年没好好和你说说话,要和你说话呢。”
还不等小文说话,堂屋里面果真走出几个人来,小文见都是素日的同伴,忙笑着走上前和众人打招呼,又重新招呼进堂屋里坐下。
堂屋里本已放了茶水瓜子,孙大嫂把小文的包裹放进里屋后,又端了许多东西出来,小文忙上前接过,笑着道:“嫂子有了喜,这些事该让我来做才是。”
孙大嫂已经哈哈笑了:“我比不得府里头的太太奶奶,有了身孕就娇了,这些事,算不得什么,不过是拿点东西罢了。你们继续坐着说话,瞧着这一屋子的娇花,啧啧,要这肚里是个闺女,见多了你们,也生的这么好,我就高兴了。”
“嫂子说笑话了,我们这几个,都做了娘,这娇花,只有小文呢。这会儿小文回家来长住着,嫂子天天瞧着她,那才好呢。”
有人已笑着附和孙大嫂的话,小文不由微微一笑,坐下和众人说笑。众人说的,不外就是些闲话,孙大嫂和孙婶子在厨房里收拾午饭。
一屋子女人在那咕咕唧唧说了半日,有人已经笑着问小文:“你的婚事,我们只恍惚听说要定下来了,却不晓得是哪里的,还听说是外地的。你娘这么疼你,怎么舍得把你嫁那么远?”
提起婚事,小文的脸不由红了红,接着就道:“这婚事,自然是长辈做主,我能说什么?”有人往小文肩上打了一下:“这话,说给外人听罢,谁不晓得你娘最疼你?不问你的意思就把你定出去,我才不信。”
小文被追问的脸更红,想寻词推脱,可这些人都是伶牙俐齿的,哪容得下小文推脱?只在那一步步问出来。
孙大嫂侧耳听了听堂屋里的声音,这才问孙婶子:“婆婆,这婚事,真就这样定下了?”正在洗萝卜的孙婶子叹气:“不这样怎么成呢?她要撞南墙,我就算再舍不得,也只有眼睁睁瞧着。凡事怎能敌过一个她愿意呢?”
“婆婆,瞧着那哥儿,也是个好的。”孙大嫂的话让孙婶子把那萝卜当陈宁一样剁起来:“你还年轻,不懂。这男人好啊是假好,婆婆好才是真好。这还没过门呢,她婆婆就不喜欢了,过了门,还不晓得怎么磋磨?”
说着孙婶子一刀把那萝卜剁的稀烂:“不过,我也不怕,谁敢磋磨我闺女,我啊,就上去寻她的不是。”
孙大嫂笑一笑,见萝卜已经剁好,也就把剁好的肉馅和萝卜和在一起,包萝卜肉馅饺子吃。


、第35章 下定
“今儿外头可热闹呢,好些人从府里放出来了,这说媒的人又有事儿做了。奶奶,您可要不要出去外面瞧瞧?”陈宁家的小丫头在外头瞧了半日热闹,跑进堂屋对苏氏笑嘻嘻地说。
苏氏正在包着什么东西,听到小丫头这样说就抬头一笑:“傻丫头,外面有什么好瞧的?”
小丫头喔了一声就上前瞧着苏氏包的东西,好奇地问:“奶奶这是要给谁送礼?前儿舅爷舅奶奶那,不是送过年礼了?”
苏氏叹气,这事只能藏在心里不能和小丫头说,瞧小丫头一眼就道:“不过是点…”
话没说完,就听到门口传来问话:“嫂子在家吗?”小丫头忙跑去开门,苏氏在这继续包着东西,大门开处,走进两个妇人来,一个是苏氏还在闺中时候的邻居,夫家姓朱,人都唤她一声朱四婶子。
另一个是个媒婆,却不是常走这几家的,而是苏氏托朱四婶特地新请的。
媒婆一走进院子,就开始四处张望,苏氏已经从堂屋里走出,上前迎着朱四婶:“都好些日子不见了,倒要麻烦你。”
“这是成就姻缘的美事,算什么麻烦呢?”朱四婶笑吟吟地说着,媒婆也来见了个礼。三人走进堂屋里,小丫头倒上茶来吃。
三人坐着,说了会儿闲话,苏氏才把包好的礼物交给朱四婶:“这事,里外你都晓得的,我实是不好出面的,也就托了你。”
朱四婶接了礼物就站起身:“方才我从那家门口过,瞧见也是十分热闹的,只要姑娘好,别的也没什么可说的。这会儿我们先过去。”
苏氏点头,抓了几十个钱交给媒婆让媒婆拿去买果子吃,也就送了她们俩出去。朱四婶和媒婆走出一段路,媒婆才问:“这事,透着奇呢,哪有这样的?”
“什么这样那样的?做姨姨的出面帮着侄儿说和亲事,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不过就是陈家要聘孙氏为妇,两边庚帖一合,到时把人送到通州去成亲,不是常见的吗?”
媒婆忍了忍又想说,朱四婶已经笑了:“我晓得你心里想什么?不过呢这种事,难得是人家喜欢,非要娶来做大,难道我们外人还能说什么?再说了,虽说有那么个名分在,若论起家境,两边不过是门当户对。算不上谁高攀谁低就。”
“嫂子你说的对,不过这名分,就…”媒婆的话被朱四婶打断:“呸,就想着这个,说是高门大族的人,穷到没饭吃的时候还有呢,像这样,娶个聪明能干的,经过见过的,比娶那样小家女好多了。只要一想通,算得什么。”
朱四婶的话让媒婆连连点头:“说的也是!”
朱四婶瞧一眼媒婆:“这里面,最要紧是你要嘴紧,若在外面胡说八道,坏了亲事,那才叫…”
媒婆急忙用手捂住嘴:“天地良心,我吃这碗饭的,自然是希望别人帮我扬名,哪想着在外乱说?”
说话时候,已经走到孙家门口,媒婆上前敲门,门应声而开。
孙大嫂听到大门打开,从厨房里走出来,瞧着朱四婶和媒婆,迟疑地问:“这是…”孙婶子也从厨房里走出来,之前已经见过朱四婶了,忙上前:“你们来了,快些往里面请。小文,你带着人往里屋坐去。”
朱四婶和媒婆走进院子的时候,堂屋里的人都瞧见了,再听到孙婶子这么吩咐,立即有人对小文挤眉弄眼的。
小文的脸红的更厉害了,众人已经七手八脚把那些东西都给收拾了,地上的瓜子壳都用扫帚扫了一下,这才簇拥着小文进了里屋。
“这是哪家的呢?”一进了里屋,就有人迫不及待地问小文,小文虽然嘴里大方,心里却更慌,坐在炕上不晓得该怎样回答。
“你们别问了,瞧小文这脸红成什么样?还是好好地,不说话,听着外面问呗。”有姑娘压低了声音说。众人都笑了,却用手把嘴捂住,侧耳细听起来。
孙婶子掀起帘子,要从里屋拿点心出去,走进来见众人这副模样,孙婶子摇头叹气,有姑娘拉着孙婶子的袖子:“婶子,这是哪一家,您啊,就告诉我们呗。”
孙婶子瞪一眼女儿,这才道:“横竖你们以后都晓得,我先出去外面。”说着孙婶子就端了点心出去。
媒婆和朱四婶打量着孙家的摆设,媒婆的头微微一点,从进门来的院子,再到孙家人的穿着,再到这里面的摆设。
这两家的家境,真是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孙婶子端着点心出来,朱四婶忙收起打量的眼,起身对孙婶子笑着道:“嫂子快别忙了,这以后,就成一家人了。”
媒婆也笑:“朱四嫂说的是呢,喜事一定下,这就是一家子,既是一家子,就别当客人待。”
孙婶子可不是那样听了两句好话心里就欢喜无限的人,把点心放下,又提起茶壶往两人茶杯里续了茶,这才笑着说:“说亲说亲,求娶求娶,总要这边肯了,做了亲,才好,也不成,那时候也不能算一家人,还要等生儿育女后,过上十来年,才好说是一家子呢。”
朱四婶的眉微微一挑,接着就笑了:“嫂子这话就生分了,这一定了亲,按了风俗,不就是一家人了?哪还要等到十来年?”
“这成了亲还有一说呢,再说了,这女儿定了人家,过了门,这婆婆总比不得娘。”孙婶子面上带笑,瞧着朱四婶。
朱四婶掩口一笑:“这话说的,我那姐姐也不是我自己说她好话,是个最和气不过的人,和我这侄儿也算得上相依为命。独儿独妇,怎会不疼呢?”
媒婆平常是个极口舌伶俐的,这会儿听着孙朱两人在那打机锋,竟有些插不上话,心里不由啧啧赞叹,这样口齿伶俐的娘,还不晓得生出一个怎样伶俐的闺女来呢。难怪一点也不怵,就敢认了这门亲事。
媒婆心里还在想,朱四婶已经推媒婆一下:“那庚帖都备着呢?拿出来罢。”媒婆忙把庚帖拿出,朱四婶接了庚帖在手:“嫂子您瞧,这是我侄儿的庚帖,都备着呢,这婚呢,也合过了,上好一对夫妻,再无半点口舌是非。”
孙婶子伸手去接庚帖,听到朱四婶的话就浅浅一笑:“算命的瞎子,只要收了二两银子,那是什么话都肯说的。这过日子,总要慢慢瞧罢。”
媒婆这会儿瞧出来了,敢情这孙家,也不大愿意女儿嫁过去?虽说家境相当,但毕竟有这么个名分在,还真是…。
里屋的人都听着外头的人说话,听到孙婶子这样说,有人悄声对小文道:“瞧瞧,你娘可疼你了,这会儿把话说清楚了,等过了门,你婆婆也难以拿捏你。”
“就是,小文你是不晓得,这婆婆可难服侍了。”有人也轻声嘀咕,小文的脸微微一红,低头摸着衣带上绣的花纹,耳朵还是竖的高高的,听着外面的说话声。
孙婶子和朱四婶各自又来了两三个回合,这边表示求亲的诚意,那边表示我家女儿不愁嫁。
孙婶子终究是点头:“前世的缘分,也拆不了。”朱四婶听到这话就急忙站起:“既这样,还请把姑娘请出来,好下插戴。”
孙婶子又叹一声,这才往里面喊了声:“小文,出来罢。”
里屋里面传出一阵笑声,接着那些人推了小文走出。小文低着头,一张脸红的不能瞧了,朱四婶已经笑着走上前,拉了小文的手,小文福了一福,朱四婶已经把她的手握住:“真是好一个模样,我那侄儿,果真有福气。”
孙婶子听了这两句话,心情这才好些,对小文道:“这是这家的姨母,今儿你婆婆托她来的。”
听到婆婆两个字,小文心中大定,对朱四婶又行一礼:“姨母好!”朱四婶拉着小文的手,又赞了赞,这才把带来的东西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根簪子,给小文别在发上:“这不值什么,不过是个心意。”
小文用手摸了摸,这根金簪没有镶宝石,也不多重,可摸着它,心情都要好一些。
孙婶子恨不得打女儿一巴掌,可又舍不得,罢了罢了,她既然喜欢,也就由她去,只是婆婆若敢磋磨她,别说到了通州,就算到了天边,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媒婆和朱四婶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把早请人写好的婚书念了一遍,孙婶子不识字,小文略识的几个字,探头瞧了瞧,早瞧见上面写了自己和陈宁的名字,结发为夫妻。
小文心中泛起喜悦,孙婶子收了婚书,收了送来的聘礼,这件婚事就此定下。孙大嫂的饺子也得了,笑眯眯地端了几碗饺子过来招呼大家吃饺子。


、第36章 道理
小文先把饺子端给朱四婶,媒婆已经自己就手抬了一碗:“姑娘快别忙了,大家都是熟人,坐在这一块说说话不好?”
小文的脸登时又红了,忙往外头去:“我去厨下瞧瞧。”
“真是个伶俐姑娘,我说朱四嫂,你侄儿娶了这么一个好闺女,有福了。”媒婆的谢媒钱已稳稳捏在手里,自然也要说几句好听的。
孙婶子的面色还是那样平静,朱四婶也笑了:“说的是呢,能得这样一个好闺女,我那姐姐,还不晓得心里多欢喜。”
里屋们的姑娘们都在等着小文重新进去,好仔细问问,谁知小文没进去,倒去了厨房,有个姑娘已经挑起帘子,笑嘻嘻地对孙婶子道:“婶子,我们等了好半日的饺子,这会儿,怎么饺子还没来?”
“瞧我,光顾着说话就忘了,饺子早已包得了,下锅一煮就好!”孙大嫂笑眯眯地说着就要往厨房去。
“嫂子,你可千万要记得,要让小文端饺子进来。”姑娘的话音刚落,屋内叽叽喳喳又笑开了。
孙大嫂当然明白她们的意思,笑吟吟地走出去。孙婶子听着屋里屋外传来的笑声,那眉还是微微一皱。
朱四婶瞧着孙婶子的神色,怎不明白这桩婚事做长辈的都不过是拗不过做小辈的,现在木已成舟,朱四婶当然不会说出,只和孙婶子说几句闲话。
孙大嫂进了厨房,见小文已经把饺子下锅,正在灶下添火。孙大嫂笑吟吟地道:“这脸啊,到底是被火烘热的,还是姑娘家自己害羞呢?”
小文也没转头,只轻声道:“嫂子笑话我呢。”
“什么叫笑话你?”孙大嫂笑着把小文手里的火钳拿过来:“得,这手细皮嫩肉的,别拿火钳了,不然手粗了,就有人心疼了。”
“嫂子!”小文叫了一声,面上神色更红,孙大嫂笑着拍一下她:“这会儿也别害羞了,我瞧着饺子要好了,端进去给她们罢。只是小文,我可和你说了,这做人媳妇,婆婆再好,也比不得做闺女的时候。”
“我晓得!”听到小文还是重复这句话,孙大嫂忍不住伸手搂一下小文的肩:“罢了,人啊,哪还能拗过我愿意三个字呢?饺子好了,赶紧端上去给她们,她们啊,不定又要取笑你呢。”
小文的脸又一红,站起身去开锅盖,锅盖一揭开,白腾腾的水汽升起来,孙大嫂抬眼一看,只觉得水汽弥漫中的小文,像仙女似的。
难怪陈宁想要求娶呢,只是不晓得,这以后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孙大嫂见小文拿了碗过来,孙大嫂忙从思绪中醒来,帮着小文往碗里放酱油醋,又剥了一碟子大蒜,看小文端着往上头去。
小文端了饺子进了屋里,众人都不去端碗,拉着小文在那问东问西,小文当然不肯说实话,只避重就轻的。
还有人问见过那男子没,小文的脸就更红了。众人嘻嘻哈哈说笑一阵,也就吃了饺子,告辞回去。
小文把她们送出去时,朱四婶和媒婆早已走了,小文送走她们,回身进来要帮着收拾碗筷,就见孙婶子呆呆地坐在椅上,眼里似有泪水。
小文走到孙婶子身边,伸手去拉她的手:“娘,我晓得您担心什么。”
“既晓得了,还不肯听我的?头一个,你婆婆就不喜欢你,你嫁过去,是要做牛做马的。”孙婶子吸吸鼻子,对女儿闷闷地说。
“娘,您真以为我没想过?正经说,嫁了谁,不都是在婆婆手心过日子的?”小文的话让孙婶子愣了一下,接着孙婶子就气鼓鼓地道:“还是不一样,婆婆喜欢,日子就过的好一些。”
“可是,也要我喜欢这个男子啊!”小文的话让孙婶子抬起头,接着孙婶子就伸手一指头点在女儿额头上:“不害羞的,这样的话你也好意思说出来?”
小文靠在孙婶子的膝盖上:“娘,这会儿不是都已经定了亲了?娘,我那时候进去里面服侍太太奶奶,您不也担心吗?爹没的早,原先那些人都不肯照顾我们了。可是我还是过来了。”
“我晓得,你心里有数,可过日子,哪是心里有数就能过的好的?”孙婶子瞧着女儿,心里一百个不情愿把女儿嫁过去,小文又浅浅一笑:“心里有数总比心里没数好。娘,我都十八了,又在这府里过了那么些年,难道我真不晓得轻重缓急不成?”
孙婶子轻叹一声,再没说话,小文把头又靠在孙婶子膝盖上,对孙婶子仰头一笑。
孙婶子拍拍女儿的脸,罢了,罢了,孩子长大了,就有自己的主见了,做娘的,就算再担心,也要放手。
朱四婶从孙家出来,去了苏氏那里,把婚书和孙家的回礼都拿了过去,苏氏瞧着这婚书,叹了口气。
朱四婶当然明白苏氏的意思,拍拍她的手道:“正经说,姑娘着实是个好姑娘。别说我偏着她,你啊,要想再寻这么一个相貌,这样一个伶俐的,难!”
“我当然晓得姑娘是好姑娘,毕竟是在大奶奶身边,做了好几年大丫头的人。我只是心里堵,毕竟是这样出身。”
“放屁!”媒婆早被打发了,这里也没外人,朱四婶自己倒了杯茶喝着,就对苏氏啐了一口,苏氏笑笑就把婚书和回礼收起来:“我晓得你怎样劝我呢,虽说我们是破落户,毕竟…”
“别毕竟来毕竟去了,嫁了这样高门大户的,你沾了什么光?你男人一死,铺子开倒了,还不是你拖着你儿子苦巴巴地过日子?要我说,过日子,实惠最重要。你倒嫌弃起人家出身来了。”
朱四婶白了苏氏一眼,苏氏又浅浅一笑:“你说的是呢。”
朱 四婶把茶喝完,把茶碗放下就对苏氏道:“别这样愁眉苦脸的。要我说,你家娶这么一个,既有见识长的又好的姑娘倒是正合适。说句不怕你恼的话,那样市井人家 出来的小门小户的,清白是清白了,可毕竟小家子气了些,侄儿是个有大主见的人,家里的媳妇掌不起定盘星,那才叫麻烦。娶个大家闺秀呢,你家这样的门户,那 是攀不上的。”
“我晓得!”苏氏还是有些怏怏的,朱四婶又拍她一下:“你瞧瞧,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一门好亲事?别嫌弃人是陈府的 家生子。要不是家生子,也轮不到你们家呢。再说了,都说女子从父从夫从子,多有那原先是丫鬟的,被主人看上,收了房,生下儿女,儿女成器的,给生母请诰命 呢。”
说着朱四婶声音放低一些:“你可晓得七王妃的事?她是王大学士的千金,这人人都知道,可是就没人晓得,她娘,原先不过是伺 候王夫人的丫鬟,收了房,生下她来。长大了,被指给七王爷,做了王妃。她爹和嫡母都是一品,封无可封,就给她娘一道一品夫人的诰命。现在走出去,谁不奉 承,难道还有那不长眼睛的说,这不过原本是丫头是别人的小妾,我不给她行礼不成?”
“那是人家有福气!”苏氏也听过这事,只是没这么清楚,说了这么一句。
“我瞧那姑娘,也是个有福气的,再说娶了过门,你们婆媳相处的好了,她服侍你也尽心,侄儿也不用操心家里的事。难道日日和儿媳生气,只想着磋磨儿媳,就是好事了?”
“我也不是那样磋磨儿媳的!”苏氏的话让朱四婶又笑了:“既然道理都晓得,那还想这么些做什么?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
苏氏又浅浅一笑,朱四婶又和苏氏说了些家常闲话,婆子做好晚饭,小丫头把饭端上来,两人用过了晚饭,朱四婶也就告辞回去。
孙婶子虽没在邻里间张扬,但媒婆出入的事大家都有眼见的,众人在孙婶子出门时候,也有说恭喜的,见孙婶子没有反对,就都晓得小文定了亲。
不免有些人要问问,小文定了谁家。孙婶子也就按了商量好的,说定的也是一户姓陈的,不过呢不是在京城,是在通州做生意的,小文要送到通州去成亲。
难免有人会说一句怎么舍得嫁这么远?也有人说这是上天定下的缘分,违背不了。日子就在众人议论之中渐渐过去。
陈宁和苏氏早已说好,一出了正月,苏氏就收拾东西往通州去。苏氏收拾好了东西,也要进去陈府里面和陈老夫人、陈夫人、陈大奶奶等人辞行。
陈老夫人和陈夫人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人送了些盘缠,又说了些闲话。苏氏也就去见陈大奶奶。
陈大奶奶倒着实叹息了一番:“这家里的妯娌,本就不多,说得来的更少,这会儿大嫂也去通州了,虽说是骨肉团圆,我这心里,着实有些舍不得呢。”


、第37章 待嫁
苏氏见陈大奶奶落下泪来就笑着道:“按说呢,族里人多,在京城才更合适。只是阿宁也说了,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做娘的,怎好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