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太太心中所想黄娟虽不知道,但看着汪太太的脸色,黄娟也知道她心中所想大概不是什么好事?还有她这病,黄娟勾唇一笑,这笑看在汪太太眼里更加不满,转向院门口。
此时同样各怀心事的众人也到了,看见汪太太坐在檐下,汪枝上前几步行礼道:“劳动母亲着实不该,只是这事关了母亲身边人,儿子这才带着他们过来请母亲处置。”鲁婆子夫妻已经跪了下来,鲁婆子看着汪太太道:“太太,都是小的不好,被糊涂油蒙了心,小的也没脸再服侍您了,就求太太您看在小的服侍您这么多年没什么不是的份上,高抬贵手让小的全家出去吧。”
黄娟的眉微微一挑,这个鲁婆子倒真是个有决断的,只是短短一刻就把这错和惩罚想好。汪太太叹了一声,正待顺水推舟答应,就看见老张带着小厮手里抬着东西进来,汪太太的眉不由皱起:“难道说连他们也有不是?”
汪枝笑一笑:“这是儿子在老鲁家房里寻到的,粗看了看,光现银子就有千把两,倒吓了儿子一跳,这么一笔银子,真不算少。”千把两?汪太太眼里顿时喷出火来,怎么会有这么多,算来那两间铺子收回来也不过五年,自己每年从这两间铺子得到的银子也不过就是三四百两,怎么鲁家就得到这么多?
纵然汪太太认为他们夫妻会从中赚些银子,也没想到有这么多,看着汪枝道:“当真?”汪枝接过老张递上的账册:“自然当真,这是一本从老鲁那边翻出来的帐,原来那两间铺子早就被收了回来,而且还是老鲁的弟弟在照管。这些银子,想必就是从那铺子得到的分红。”
说着汪枝迟疑一下又道:“只是不知道他们的本钱从哪来的?那两间店儿子也去瞧过,就算不需要出房租,可是置办起货品来,总要两千银子,光是鲁家这里,肯定凑不起这么多的银子。儿子以为,若是他们勾结外人用我们的铺子做生意,这样的人就不该只是撵出去了。”
从家中克扣银子那是一回事,可勾结外人擅自用家中铺子做生意这又是另一回事,那可就是奴背主,要是往官府一送,鲁婆子的汗已经把身上的衣衫汗湿,老鲁也想到这点,看着汪太太一脸乞求。
汪太太还在愤怒老鲁竟从中扣下这么多的银子,哪里去理会鲁婆子夫妻的眼光,听到汪枝这话,想到送官倒也是个好主意,横竖他们也不敢招出自己,刚要点头鲁婆子已经喊出来:“大爷,您不是做生意的人,哪晓得做生意要多少本钱,那两间铺子,南北货店开头只投了七百两,布庄更少,只有五百两。总共一千二百两。”
一千二百两?黄娟开口问道:“一千二百两很少吗?鲁妈妈,你家一个月月例不过三两,一年三十六两,这一千二百两是你们三十多年的月例,你们拿的出来吗?”鲁婆子闭一闭眼,当初这银子自然是汪太太拿出的,后来赚了银子又还到账上,但此时又怎能说出这个实情?
汪太太没想到黄娟抓住这点不放,手不由握紧,老鲁已经开口:“大爷,这铺子确是小的借了小的弟弟名义开的,只是并没有什么和外人勾结。”
、处置
听到老鲁这么说,汪太太的心不由提到嗓子眼上,虽说就算老鲁要咬出自己,自己也能想办法摘干净,可是哪有老鲁把这一切全都抗下去来的好。
老鲁说完就重新沉默,院中再没人开口,风吹着树叶吹过来,黄娟看了眼汪太太这才开口道:“哦,没有和外人勾结,就是和家内人了,我倒想知道,这家…”鲁婆子咬一下牙,拼着全认了,说不定汪太太看在自己家全认了份上还会为自己家说几句话,也好过把汪太太指出来,那时只怕就真逃不了送官的命运了。
鲁婆子伸手把老鲁的手扯一下才闭一闭眼冲口而出:“大奶奶,并没有什么家内人,整件事都是我们夫妻做的,那两间铺子,原本就有这些货物,当时是和上手说了,说拿不出这么多现银子,等以后生意做起来再慢慢还。因着常和他们来往也晓得小的们底细,他们就肯了。”
鲁婆子这话出口,汪太太面上露出一丝放松神情,总算没有把自己说出来而是全认了。这点黄娟是不大相信的,一千二百两银子,也是白花花一堆,要买鲁婆子一家子也能买十几二十回了,哪有商人这么好心?
汪枝觉得鲁婆子这番说辞听起来还算有些道理,转头对黄娟道:“娘子,你看…”松了口气的汪太太已经回神过来,虽然恼怒老鲁背着自己私藏了那么多银子,可是现在他家既被汪枝揪了出来,这些银子也带不走。为今之计,只有赶紧把老鲁全家打发了,才能让自己的秘密不被揭开,毕竟在女儿尚未出嫁,儿子没有成亲的现在,自己还不能和汪枝撕破脸皮。
主意一定汪太太已经开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好,好,我待你如何,老鲁家的难道你不知道?我对你们两口子百般信赖,你两口子倒好,这做的什么事,活活给我打脸。”见汪太太骂出来,鲁婆子心里放松一些,就是要骂,骂的越厉害越好,这样说不定就能让自己全家被撵出去而不是送官,至于那些银子,现在鲁婆子也没有心情不心疼,伸手掐自己男人一把,就伏在地上呜呜咽咽哭起来:“小的辜负了太太您的信任,真是万死都不能辞。”
他们主仆这一做作,倒让汪枝不好说话,汪太太骂了几句就气冲冲地对汪枝道:“这样的东西,我看着碍眼,你处置吧。”汪枝没料到汪太太有这一说,眉不由皱了皱,黄娟在旁看的心里明镜一般,晓得汪太太这是以退为进,拉一下汪枝的袖子才对汪太太笑道:“毕竟他们是婆婆身边的人,婆婆说怎么处置,我们听着就是。”
黄娟的反应让汪太太很满意,但面上还是长叹一声抬头去看鲁婆子夫妇。到现在鲁婆子已经完全明白,汪太太绝不会在此时为了保住自己和汪枝翻脸,方才在屋里说的话也只是哄哄自己,先保住自家性命才要紧。
鲁婆子抬起一张已经哭肿的脸,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儿:“太太,小的知道小的糊涂油蒙了心做下这种事,可是小的儿女多,总想着…”话没说完鲁婆子又放声大哭。
汪太太又看一眼黄娟,见黄娟不言不语,毕竟自己是婆婆是长辈,汪太太调过眼才对鲁婆子道:“你做下这些事,难道还能留得你?你是为了儿女,可是照我看来,你是为你儿女作孽。”
鲁婆子听了这句吓的抱紧手中的女儿,难道说太太性子变了?但很快鲁婆子就看到汪太太对她使眼色,鲁婆子这才安心一些继续哭哭啼啼地道:“太太,小的知道小的错了,还求太太高抬贵手。况且汪家总是积福的,从无折福的。”说着鲁婆子把怀中的女儿放下,用手按着她的头让她给汪太太磕头。
小姑娘大不过六岁,整个过程都是懵懵懂懂的,现在娘让她磕头,她也就磕起来,鲁婆子手按的重了些,又恰好磕在青石板上,这一下额头就擦破皮有血流出。黄娟看到孩子额头出血,倒叫了声。
汪枝人本就忠厚,看见这小小孩子被自己的娘按住磕头还流了血,有些站不住了。鲁婆子之所以要让自己女儿磕头,为的就是这个,拿出一块帕子来把女儿的额头包住,看向汪太太又继续哀怨地道:“太太、太太,小的求求您,小的要没了命也没什么,可怜小的儿女,有这样的爹娘就算做丫头也是被人打骂的命。”
汪太太往汪枝那边看了眼,知道鲁婆子这番做作让汪枝心软了,故意又叹一声:“老鲁,就算我想抬手,可是你做的事也太过分难以抬手。”鲁婆子心意一转就晓得是说什么,转向汪枝道:“大爷,小的知道小的不该,还求大爷饶了小的这条贱命,小的虽是底下人,总也是为人父母的。求大爷饶了小的这条命,小的定要给大爷供长生牌位,烧香磕头。”
鲁婆子怀中的小女儿虽被用帕子捂住了额头,可那血并没擦干净,有些还沾在脸上,此时又睁着一双大眼睛,这更让人容易心软。汪枝叹了声:“母亲,这是您的人,还是您做主吧。”
既然三番两次让自己做主,汪太太这次就不推辞了:“哎,本来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是该好好整治才好。只是我们家也不过就是这样小门小户,祖上家训也是要积德的,你前些年耽误了,再过几年也该再去考试,若真的送官让他们送了命虽说是他们应当收的可在我这里瞧来也是给你折福。”
汪太太的话汪枝自然听着,黄娟瞧着鲁婆子,鲁婆子被黄娟瞧的心里发憷,若不是黄娟,怎会被揭出来?想到汪太太的打算,鲁婆子心里又添上一丝冷笑,自己走了也好,太太没有人做帮手出主意,遇到黄娟这样的儿媳,只怕是会被紧紧压制住。
汪太太又叹了几声才道:“既这样,这些银子就全收回来,把他们一家全撵出去,再让老张瞧着,除了随身的衣物,别的东西一概不许带出去。”这?虽然命保住了,但是全家被这样赶出去,身上一点银子都没有,这要怎么过?鲁婆子哀求地看向汪太太,汪太太此时心中盘算的,是怎么才能把这些银子全都装进自己腰间,那注意看鲁婆子?
倒是汪枝皱了皱眉:“母亲,既然要他全家出去,这一时半会儿也要去寻个住处,不如给银二十两,由他家去过吧。”汪太太嗯了一声,鲁婆子松一口气,二十两虽不够多,可也够自己家过个年把,到时再怎样寻,也该寻到活路了。况且还有自己小叔子那边的银子,就是不晓得这个小叔子可会收留自己?
既然已经有了决定,汪枝就让老张去看着鲁家去收拾随身衣物,又让黄娟去支二十两银子给鲁家。老鲁带着妻子儿女给汪太太和汪枝他们磕了头,也就趿拉着脚步往外走。
汪太太又长叹一声,汪枝忙上前扶起她:“母亲今日也累了,先进屋歇着吧。”汪太太起身才又看见地上放着的那些银子,黄娟已经上前扶着汪太太:“这些银子,既是他们克扣下来的,就当上帐充公才是。”
汪太太的牙不由一酸,但黄娟说的有理,她也不能驳斥,只得由黄娟夫妻扶着她进屋。汪枝交代丫鬟服侍好汪太太,这才和黄娟走出来,黄娟看着院子中间那些银子,不由叹了口气:“那两间铺子,照这样看来也该让人去收回来。”
虽然处置过下人,但汪枝心上却只有疲惫没有欢喜的,自问对待下人从无一点不宽厚,为何还出了鲁家这件事?听到黄娟这句,又见黄娟吩咐小厮把这些银子都搬回去,汪枝不由皱一下眉:“娘子,这样做,会不会被人骂我们做主家的太过苛刻?”
这个丈夫真是有点呆,黄娟勾唇一笑:“那要怎样才不苛刻,由着他们把我们家搬空?”汪枝的脸顿时红了:“这个,自然也不成。”黄娟见小厮已经搬着银子往外走,示意丈夫跟上:“这不过是处置家贼,这些银子是来路不明的,若当真是我们赏的,他们过了明路积攒的,我们还把它搜出来,这才叫苛刻。”
黄娟这话说到后面稍微有点重了,汪枝不是那听不出来的人,并没接黄娟的话。黄娟回头见丈夫满脸若有所思状,拉一下他的袖子:“我知道你是宽厚人,可是这掌家,不是一味宽厚就成的,必要恩威并施,宽严相济,赏罚分明,才能家业兴旺,多少人家就毁在这几个上面。”
这说的很有道理,汪枝正待再说,就见春儿走过来,行礼后方道:“奶奶,方才舅奶奶家有人来了,奴婢见您忙就没让她进来见您,舅奶奶说,请您得空时候回去一趟,有话商议呢。”
作者有话要说:三章,写的累死了,我要说今天不更新皇后了,会不会被人打?
、好人
有话商议?汪枝先皱了眉:“难道舅嫂家中也出什么事了?”黄娟瞟他一眼:“真出什么事,就不用让我得空回去了,只怕是有人来求二侄女,嫂子让我回去商量商量。”宛若也十二了,这个年纪定亲正好,汪枝笑了笑。
春儿插口道:“奶奶说的是,奴婢听张嫂子嘴里也是这么说的,只怕要定下来,才请奶奶回去的。”看来这次来说亲的人家定让黄二奶奶十分满意,这才请自己回去瞧瞧。
黄娟已经对春儿道:“你去和老张说一声,让他先带着人看着老鲁一家子,等到明早再带到城里。”带城里做什么?汪枝十分奇怪地看向黄娟,此时二人已回到屋内,黄娟自己动手倒了杯茶喝着才道:“那两间铺子,若按老鲁账册上说的,已在五年前就收回来了,那说起来就是我们的产业了,既是我们的产业就该收回来自己照管才是。”
可,汪枝皱眉:“这要老鲁去做什么?还要看着人不许传出去?”黄娟又笑一笑:“你啊,就是太好心了,自然是去算账。这一传出风声,只怕连夜就把铺子里的东西卷了跑掉。这么些年他们也吞的够多了,难道就这样轻轻地把老鲁全家放出去?总要好好算算账,别的不说,这些年的房租总要收回来。”
汪枝到了此刻,也只有点头应是,而黄娟心里想的却是只有这样一来,才能看出汪太太到底在背后动了什么手脚?想到这黄娟有些头疼起来,本来好好的日子,为何要在这背后算计?明日这算账,只怕更能让汪枝吃惊。
看一眼身边的丈夫,黄娟拍他一下:“相公,我想问你,你对婆婆,可是心中从来没有半丝芥蒂,视她为亲娘?”汪枝十分奇怪:“这是自然,我读圣贤书,休说母亲在我幼时对我呵护,即便她对我不理,这么几年她照顾父亲,我都该念在父亲面上,对她多有孝敬才对。”
“你真是个好人。”黄娟这话让汪枝一愣,刚想问个详细,黄娟已对走进来的春儿道:“都忙了这半日了,你去厨房吩咐他们快些备饭吧。”春儿本打算说一下老张已经依照吩咐看好老鲁一家,听了这话忙出去对厨房吩咐。
汪枝这才推一下妻子:“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黄娟已经眉一扬:“好人是该有好报的,相公,你这么好,该有最好的报答才对。”汪枝的脸不由一红:“你又取笑我。”黄娟看着这样很想伸手去捏他的鼻子,但手伸到一半就忍住了:“我是说真的,你今日累了一日,吃完晚饭就早点歇着吧,明儿还有的闹呢。”
汪枝自然听从,厨房送来晚饭,黄娟让人去瞧瞧汪太太那边怎样?听到回报说汪太太连晚饭都没用,旁人都猜是因为最信任的人从中挖了这么多的银子气的,月兰已在那边服侍宽慰了,还说让黄娟不要担心。
黄娟听了后微微一笑,倒是汪枝有些着急,夫妻两人用过晚饭后又去问候汪太太,汪太太这次来了个不见,说服了药已经睡下,月兰出来说了几句。看着小姑面上为难的神色,黄娟心里有些恋爱,这件事只怕小姑也知道了些风声,但毕竟是她亲娘,这种事说出来又是难以启口的,才让她时时面上有欲言又止的神色。
黄娟只拍拍她,让她安心照顾好汪太太,汪枝也是一样说话。等他们夫妻走了,月兰转身进了屋,汪太太的眼虽闭着但听见月兰就睁开了:“他们夫妻来做什么?难道是来看我有没有死?”
这话让月兰叹气:“娘,您这是何苦?大哥大嫂何尝说过这样的话?”汪太太气呼呼地道:“你啊,是真的不懂人心险恶,今儿他们能把老鲁家的事给揭出来,明儿就能把我这个继母给撵出去。月兰,娘现在教导你也晚了,不是自己亲生的,怎能贴到肉上?你看着罢,等摆布了这些,你那个嫂子就该回身摆布你那两个侄儿了。”
这样的话月兰怎么都不爱听:“娘,嫂子她不是这样的人。”汪太太这时的语气已经恶狠狠了:“不是这样的人?呸,好人会和丈夫和离?我当时怎么就蒙了心选这么一门亲?等哪一日我被摆布死了,你失了庇护那时你才晓得人心险恶。”
月兰的下巴收了下才道:“娘,随你怎么说,我只信我听到见到的。”见女儿和自己不一条心,汪太太恨不得打她几下,但想想又舍不得,况且现在鲁婆子去了,那两个丫鬟又是黄娟安排的,要寻帮手竟只有女儿,只得长叹一声重新躺下。
这一夜黄娟在枕边和汪枝说了半夜,让他到了城里,去铺子里的时候要怎么说怎么做。还教他不管那掌柜怎么说,就只记得两件事,第一,这铺子是汪枝名下的,第二,若是租的,就拿出租约来,把这历年来积欠的租金给清了。别的什么都不用去管他。
汪枝一一应是,黄娟的眼盯着帐顶,幸好抄出来的账册上,已经注明这两间铺子早没立过租约了。只是,黄娟侧过头看着丈夫,也不知道他这书生能不能和人说理?看着他闭目沉睡的样子,黄娟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算了,什么都别想,就交给他吧,总不能一辈子他都只晓得读书不晓得别的吧?
次日一大早,老张就奉了汪枝的命令,带着老鲁跟着汪枝进城,该预备的东西也预备好了,两间铺子的房契,还有至关要紧的当初收回这两间铺子时候和上家立的约。他们一走,黄娟就带着人到了老鲁家的那座小院子。
看着鲁婆子的是老张媳妇,看见黄娟来,老张媳妇忙上前行礼:“大奶奶,鲁嫂子和她儿女都在这里了,就等您老人家来说了。”黄娟嗯一声进了门,鲁婆子和她的四个儿女都在屋里,小女儿的伤已经包了下,正被鲁婆子抱在怀里,看来他们也是一夜没睡。
看见黄娟进来,鲁婆子并没起身行礼,只是对着黄娟恨恨地道:“好奶奶,必要把人逼到走投无路才可吗?”黄娟瞧着鲁婆子淡淡一笑:“若我不逼你呢?是不是等你银子赚足了,就索性再动下手脚,把这两间铺子都转到你们名下,然后你们全家离开去做富家翁?”
鲁婆子被说中心事,脸色顿时变了,但嘴里还犟道:“谁也不是天生下来就服侍人的,我这几个儿女,为何就要服侍人?”黄娟瞧着鲁婆子那四个儿女,大儿子十三岁,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地看着黄娟,剩下几个都还有些懵懂。
黄娟笑了:“你这话说的很是,谁也不是天生就服侍人的,你想发财想做富家翁,这些都是人之常情,可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并不是要你这样偷偷摸摸算计,更何况你偷摸算计的还是主人家的。若你真能出去做一番事业,我还要赞你一个好字。可是现在你这样行为,和偷窃有什么两样?我不送你去见官已经是手下留情,你竟还觉得是我逼迫,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番话说的鲁婆子哑口无言,黄娟从身后的春儿手里拿过那二十两银子:“你走吧,出去后好好过日子,别想着再卖身投靠后还要怪主人家不给你偷银子。”鲁婆子转过头抱着女儿起身,还是她大儿子伸手拿了那二十两银子跟在鲁婆子身后离开。
看着鲁婆子一家离开,黄娟轻声道:“银子,果然是个好东西。”春儿没听清楚,开口问道:“奶奶你说什么?”黄娟回头道:“我说,该选在哪日回娘家。”
春儿笑眯眯地道:“这好办,奶奶想在哪日回去就哪日回去,反正二奶奶瞧见您,定是欢喜的。”有时候想的少些,人要快乐很多,黄娟吩咐老张媳妇把这屋子锁好,里面的家具能用的就分给各家下人,不能用的就当做柴火,好好清理了好等后人来住。
老张媳妇答应着送黄娟出去,黄娟看着天色,算来这时候汪枝也该到城里,就不知道他会怎么和那掌柜说?
南北杂货店的伙计今日一大早刚开了门就看见一辆马车停到了门口,这伙计心里嘀咕这得多急才会一大早就来买东西,等看见汪枝被引下来,忙上前招呼:“客官,您今儿又来了,快往里面坐,就说我们店里的东西最齐。”
汪枝坐进店里才对伙计道:“我今儿不是来买东西的,麻烦你把掌柜请出来。”伙计心里嘀咕着,但还是上了茶水去请鲁掌柜出来。鲁掌柜从昨晚到今晨,这眼皮都跳的很厉害,起的晚了些,听到伙计来报心里十分奇怪,但还是穿了衣衫出来。
一到外面就见店门已被关起来,自家兄长站在那里,竟似被押着似的,鲁掌柜再看到一边的汪枝,心里更是怦怦跳,但还是上前行礼:“大爷,您今儿怎么得空来?”
汪枝温和一笑:“我来,是想来和你算算房租的。”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看了那些熬夜猝死报道,我发誓,以后一定写早些了。
、收店
这话让鲁掌柜摸不着头脑,但他是做生意的人,和老鲁交换了个眼神立即就笑道:“大爷,这不过是小事,在下一直和贵管家打交道的,若大爷有什么租金上的问题,只要和贵管家吩咐一声就可,何必亲自前来?”
汪枝毕竟老实,听了这就有些不知道怎么往下说,老鲁听了自己弟弟的话,心放松一些,现在黄娟不在,汪枝是个好糊弄的,只要再多几句,大不了就是重新签下契约,这两间铺子在这里,几年也就能把那些银子重新赚回来。
一想到那些银子,老鲁的心就一阵阵疼起来,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早晓得当日自己弟弟游说自己去买田地时候就该和他一起买了,偏偏自己家那个婆娘说现在还没脱身,买下产业也只能放在别人名下,到时要被黑良心的吞了才叫不及,倒不如现银子放在家里安稳。
谁知现在就被全抄了去,上千两,足够买两百亩好地,这些田地足够全家衣食无忧。老鲁还在那呆愣愣地想。汪枝在短暂的无语后想到黄娟的话,手一挥就道:“这些日子我检点家计,见这两间铺子虽则说年年租金不少,但不过一百五十两银子的租金,往往还冲抵了从这店里拿来的货物,算来竟是一分银子都没见到。想来想去,也是我平日懒散把家计全委托于管家之故,今日特地来此,想瞧瞧当日签的租约之上,究竟是怎么说的?”
鲁掌柜身后的一个伙计听到汪枝这番话时,不由啊了一声,鲁掌柜瞪他一眼:“大惊小怪什么,快些去拿些好点心来。”这才转向汪枝:“租约的话,当日因是熟人,也并没有签租约,年年这租金用店里货物冲抵,是有一本帐的,并没拖欠一文。”
说着鲁掌柜就走到柜台里拿出一本帐来,双手捧给汪枝,汪枝翻开账册随便看了看就从袖子中拿出一本账册来,翻出一页用手点着给鲁掌柜看:“这本账册上,已经写的很清楚明白,这两间铺子早在五年前就已收回来由我自家经营。”
鲁掌柜看着账册上写的,不由回头瞪自己哥哥一眼,可是老鲁只在那想着自己的事,并没看到鲁掌柜看自己。鲁掌柜还待再辩解几句,汪枝已经淡淡地道:“说来,有些恶奴难免欺主,名虽是收回来,但背地里把铺面租出去,再和人勾结起来两头赚钱也是有的。但正因如此,做的就更加谨慎,租约定要有的,鲁掌柜,今日你只要把租约拿出来,我就只追究我家下人的错,再另行和你定租约,这店你再继续做下去,若不能,”
汪枝顿一顿没有说话,鲁掌柜的汗头一次流出来,想要辨几句,但拿不出租约,这就等于空口白说,过了半日才道:“汪大爷,我租你们家的铺子也那么多年了,租金年年清爽,为这个店也算把家产都投进去了,难道现在你因没有租约就要平白无故地把我这店收回去,这话,说到哪里都是你没理的。”
汪枝还没说话,老张忍不住开口了:“得了,鲁掌柜,到这时你还说这些,谁不知道你是老鲁的弟弟,你家穷的做哥哥的自卖自身去做家人,娶个媳妇还是太太身边的陪嫁丫鬟。你自己也不用说了,年过三十都没娶妻,田无一垄房无一间,在这街上打零工还是你哥哥得了太太的信任做了这管家,带挈的你有几分钱钞赚才娶了妻子,娶的还是别人家的一个粗丫头。你打哪儿来的银子顶下这两间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