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当悍妇遇到孝子
作者:秋李子
文案:
她是众所周知的悍妇,十六岁出嫁,二十二岁和离。传说她并没有女子的娇柔。
他是人人皆知的孝子,事母至孝,甚至为母求药没能见到妻子最后一面。
当命运之手把他们俩连到一块,将会发生什么故事呢?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黄娟 ┃ 配角: ┃ 其它:
、寻子
中午时分,天上日头照的人火辣辣的,狗趴在树荫下伸着舌头喘气,这种时候连最勤快的人都想跑到树下躲懒。但在一所宅子面前,此时站了个妇人,双手如同擂鼓样的敲。这样的敲击让宅子里的人吓了一跳,还当是出什么事,刚把门打开一个缝那门就被人从外一掌推开,接着妇人就冲进去。
看见妇人,开门的人说话舌头都有点打结:“四奶奶,您怎么…”说了一半想起这人已不再是这宅里的四奶奶,换了称呼道:“黄姑奶奶,您今儿这是怎么了,来我们这有什么事,要我说…”不等他说完,黄娟已把他猛地一推:“灵儿在哪?”
灵儿?开门人还有些转不过弯来,身后已经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唉哟,这不是黄姑奶奶吗?怎么今儿到我们这来,是不是嫁不掉想重新回来寻我们四爷?只是姑奶奶您晚来了一步,我们四爷已经另娶了,您啊,顶多就是做妾。”
啪的一声,这人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黄娟面罩寒霜地道:“二狗子,别以为穿了件长衫我就把你当人看,守门的狗就是守门的狗,抱了赵氏的大腿还是狗,给我滚开,我要去见灵儿。”
二狗子自从得了新奶奶的青眼做了这里的管家,人前人后都被称一声王管家,此时听到黄娟这话不由大怒:“守门的狗又怎样,我在这,你休想冲进去,我们大姑娘虽说是你生的,可已有了…”黄娟已把他猛地一推,举步往前面走,二狗子被黄娟推倒,忙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拦住她。”
黄娟抬眼冷冷地瞧了围上来的众人,她毕竟是这宅里六年的主母,这里的下人多是当初她曾用过的旧人,积威尚在,这一眼就逼退了众人。黄娟冷哼一声,抬脚就往女儿的房间走。
二狗子忙让人在后追,但怎么追的上黄娟的脚步,黄娟已经推开女儿住的屋门,屋内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小丫鬟坐在那里发呆,瞧见黄娟进来,她脸上有惊喜神色:“奶奶您回来了,姑娘被他们带…”
二狗子已经在那喝道:“你胡说什么,姑娘是爷的女儿,哪是这个下堂贱妇可以带走的?”黄娟转身两巴掌甩在二狗子脸上,用手指着他的脑袋:“我告诉你,就算我离开林家,要碾死你,也就跟碾死个蚂蚁似的,给我滚开。”
说着黄娟回身对小丫鬟道:“好春儿,告诉我灵儿在哪?”春儿瞧一眼二狗子才喃喃地道:“新奶奶说姑娘不吉利,病了也不给治,把她放到厢房去了。”黄娟听了这话怒气已然冲天,先就手打二狗子几下出气:“我先去寻到灵儿,再来和你那个不要脸的主人算账。”
说着黄娟拨开人群拉着春儿就往厢房去,厢房里什么东西都没有,门窗关的死紧,地上垫了个褥子,一个小小身子缩在上面,黄娟一打开门看见的就是这样情形,泪顿时流下,上前把那小身子抱在怀里:“灵儿,乖孩子,娘来带你走。”
灵儿烧的模模糊糊中听到母亲的声音,眼十分茫然地看向她:“我是不是要死了,不然怎么会看见娘呢?”女童的声音本该是清脆娇甜的,可灵儿的声音却十分沙哑,这声音再加这句话,让黄娟的泪流的更凶,用脸贴了贴女儿的脸:“乖孩子,跟娘走,娘不会让你再受折磨。”
灵儿乖乖点头,黄娟微一使力就把女儿抱起来,感觉到怀里的小身子滚烫,黄娟心里已经骂了几百句,但此时还是要先把女儿带走再请医调治。春儿看见黄娟把灵儿抱起来往外走忙跟在她身后。
黄娟笑一笑:“你不必担心,我答应过你就会保你平安,跟我一起走吧。”春儿面上顿时露出喜悦神色,虽然年纪还小,可春儿也知道那位新奶奶是不好相与的。嫁过来不到四个月,已经赶走了姑娘身边的奶妈妈,又说人手不足把另外两个大丫头赶去厨房,姑娘身边就只剩的自己,再这样下去,只怕连自己都没有着落,能跟了黄娟走是最好的。
黄娟抱着灵儿带着春儿刚走到门口,二狗子瞧见就又喊道:“黄姑奶奶,您要做什么小的们虽不好说,可是大姑娘是四爷的女儿,这丫头也是林家的丫头,您啊,管不到。”黄娟怎会理他,眼一瞥就带着春儿往外走,二狗子啊了一声但还是不敢上前对黄娟怎样,只得去拉春儿:“死丫头,你的身契可还在奶奶手里攥着呢,你刚走出去一步奶奶就能把你腿打断。”
黄娟用手摸一下灵儿的脸,感觉到女儿睡的安稳一些这才回头对二狗子道:“敢?我今儿就带走了,谁敢再多说一句。”黄娟眼神冰冷,二狗子不由吸一口冷气,往后退了一步。
黄娟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还没走出这个小院就听到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你这恶妇,被我林家休了还有脸来要女儿,你们还不快些给我把她打出去?”春儿听到这声音不由一抖,手就去拉黄娟的胳膊,昏昏沉沉的灵儿重新睁开眼睛:“娘,您别管我,爹会打死您的。”
黄娟拍一下女儿的手,停下脚步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前夫林世安,眉头微微一挑:“林四爷,久违了。”黄娟这么淡然的说话让林世安有些泄气,脚步也停下:“黄娟,你别欺人太甚,当日你既离了我林家,女儿就该…”
黄娟并没理他,只是用手摸一下女儿的额头这才抬起头瞧着林世安:“你也有脸说?当日你林家信誓旦旦会对我女儿好,结果呢?女儿烧成这样没人在旁服侍,孤零零一个人躺在屋里,身边的丫鬟婆子半个不见。林世安,你既管不了我女儿,我这当娘的来把女儿带走岂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论起嘴头功夫来,林世安怎能比得过黄娟,吭吭哧哧很久才冒出一句:“你已不是我林家妇,女儿姓林,你不能带走。”黄娟早已走出数步,听到这句话回头瞟了眼:“女儿姓林也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这个爹不照顾好她,我这当娘的怎能不带走她?”
林世安脸红脖子粗地嚷道:“你胡说八道,我哪有没照顾好她?我另娶一房媳妇不就为的照顾好她?”黄娟唇边冷笑泛起:“是吗?难道你没听说过有后娘就有后爹?”说着黄娟眼稍都不稍林世安,带着春儿疾步往大门口走。
林世安见黄娟对自己不闻不问,急得对那些下人们大喊:“你们都手瘸了吗?给我拦住她?”二狗子倒是先窜上去,但下人们没有几个像二狗子一样对林世安那么忠心,互看一眼磨磨蹭蹭上去。
还不等二狗子伸手去抢黄娟怀里的灵儿,黄娟已经一手抱紧灵儿,另一手伸出就推了二狗子一下:“滚。”二狗子被这一推差点倒地,回头看一眼林世安,林世安已经气的在那直挽袖子一副要把黄娟赶出去的模样,但终究不敢上前只敢站在下人们背后嚷。
这个男人就是这么没出息,黄娟唇边有嘲讽笑容出现,如同没听见林世安的嚷叫一样,施施然地往大门口走,刚走到门口黄娟让春儿去开门,身后已经传来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黄家姐姐请留步。”
黄娟微微转身,看着阳光下苍白了一张脸却掩不住花容月貌的赵氏,眼微微一抬:“你配吗?”赵氏方上前一步就听到这么一句,脸色更加苍白,这让林世安十分心疼,忙上前扶住赵氏就对黄娟骂道:“你这悍妇妒妇,若不是我娘子心地宽厚,早都不理你了,此时唤你一声姐姐你还这样做作?”
说着林世安低头对赵氏道:“娘子你刚有了身子,该好好在床上躺着才是,怎能出来?”赵氏被林世安扶住更显娇弱,喘息一下才道:“灵儿是我的女儿,真要被带走了我们林家的脸面往哪里搁,我既嫁了你,当然事事要以你为重。”
这一句让林世安感动的差点掉泪,果然赵氏和黄娟是不一样的,他握一下赵氏的手才转而对黄娟道:“听到没有,灵儿有我们夫妻,你还不赶紧把孩子给我放下。”黄娟冷笑一声:“先奸后娶的货,也有资格说夫妻,林世安,我没想到你倒长情,能把这个外室接进家来。”
这话让赵氏的脸更加苍白,身子晃了晃差点倒下去,眼里已经有泪:“相公,我…”林世安见赵氏如此,心里顿时升起男儿气概来,手一拍胸口就道:“若非你不肯下堂,娘子又怎会…”
不等林世安把话说完,黄娟已开门走出,林世安知道真要让黄娟把灵儿带走,自己家都不用再在这活了,忙咽下后面的话就追出去。
外面阳光刺眼,黄娟用脸贴一下灵儿的脸,觉得没有方才那么烧,刚要继续前行已经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老者声音:“黄姑娘请留步。”
、盘算
黄娟的脚步略停一停,转身看着说话的人,唇微一上扬就道:“三叔公好,恕我抱着孩子不好行礼。”三叔公今年已经六十有三,在这林家族里也是能说得上话的长辈,既然黄娟对他笑脸相迎,他也不好恶语相向,停下脚步道:“黄姑娘,虽说你们做不成夫妻,但总有那么几年的情分在,灵儿怎么说都是姓林,你抱了她走,我们林家的脸面当真就没了。”
黄娟唇边有一丝嘲讽笑容,怀中的灵儿睁开眼睛看了眼,见自己依旧在娘怀里,这才重又安心睡去。黄娟拍她一下才道:“三叔公,我知道你是林家的人,自当维护林家的脸面,可是三叔公,灵儿是什么情形你也看到了,病的昏昏沉沉,他们竟不给她看病,难道要等她真的没了,我再寻上门来和他们打人命官司?三叔公,若那对夫妻不讲说对灵儿好,只要能病了能请医,饿了能给吃的,平日里教导着她些,我也不会寻上门来。”
说着黄娟眼里已有泪流出,瞧着三叔公道:“当日和离时候,我要把灵儿带走,是三叔公你在我面前拍了胸口,说灵儿是你们林家血脉,留在这里怎会受委屈,我这才把女儿留下,可是这才几个月,从我和他和离也没四个月,灵儿瘦成这样不说,还病了没人请医无人服侍,当日我走的时候,可是留下了奶娘和三个丫鬟,可是现在身边就有这么个小的,那些全都不见。三叔公,你难道还要指责我吗?”
三叔公抬眼瞧了瞧被黄娟抱在怀里的灵儿,心里暗骂林世安做的不地道,此时林世安已经走上前对三叔公委屈地道:“三叔公您别听她一面之词,灵儿是我女儿难道我不心疼,只是她病了也没人回我我这才不知道。你们,赶紧地给我去请医生去。”
黄娟冷笑一声:“林世安,你是死了还是病了?不知道?难道女儿每日不来你面前晨昏定省?难道女儿不叫你声爹,此时全都怪到下人身上,林世安,你娶的新奶奶可真是会管家。”
赵氏躲在门后听的胆战心惊,虽说她已把林世安全捏在手心,可也晓得林家族里这几位是不大好相与的,当日林世安要把自己接进门的时候这几位就有些不欢喜,若不是林世安执意如此,他们毕竟不是林世安的父母,只怕自己现在还在外头住着。
想到这里赵氏不由手紧紧握成拳,怎么能因自己又有了身孕就当在林家已站稳了脚跟,把灵儿身边的人都赶了个干净,连她病了都只当做不知?三叔公见林世安还在那为赵氏分辨,哼了一声就道:“谁让你不正经另娶一房,反接了赵氏进来?我和你两个叔叔都不答应,只是我们毕竟不是你的父母也做不了你的主,这时你瞧瞧,人才进来几个月,家里就闹的乌烟瘴气。”
赵氏听到此处晓得再站不好躲,只得掩着脸出来,见她那样娇娇弱弱走出来,三叔公的胡子一翘眉头皱的更紧,娶媳妇哪是个娶来画上看的,要的是能管家理事,这娇滴滴的模样,一看就是只会吃不会做的。
这样想着三叔公又看向黄娟,见虽在烈日之下,黄娟还是腰板挺的笔直,唇微微抿住。当日这门媳妇是林世安的娘临终前不久特意求来的,不为的就是林世安早年丧父被养的娇了些,怕他守不住这家业,特意娶一房能干的媳妇回来为他管家?
三叔公叹了口气,自己那个已过世的侄媳妇眼神的确好,黄娟嫁过来这几年,又多添了三四百亩地,家里的下人都多了几房,虽说凶悍了些,可是这男人不抵用,女人不凶悍些怎么养家?
也不知道这侄孙是被什么蒙住了眼,竟被赵氏这样的娇弱女子所迷,这样女子顶多只能多个妾哪能做这一家的主母?赵氏被三叔公的眼看的心里一惊,手握的更紧,当日不就是不愿为妾才哄着林世安把自己养在外面,再吹了些风到黄娟耳里,趁黄娟带人上门来打时候趁机弄掉自己肚里的孩子才让林世安下了休妻的决心。
虽则最后并不是黄娟被休而是变成和离,还拿走了林家的二百亩地,可是剩下的家业也够自己丰衣足食,筹划了那么多终于如愿以偿,哪能害怕别人的眼?
赵氏想到此处已经滴了几滴泪,委委屈屈地道:“三叔公明鉴,并不是侄孙媳妇管教不好下人,只是侄孙媳妇前几日有了身子,原先小产过相公不许侄孙媳妇下地,这才不知道大姑娘病着,怎么说我也大姑娘的继母,怎会故意不请医调治,姐姐你先消消气。”
后面那句向黄娟说的更是娇喘吁吁,惹的林世安心中一片怜爱,更觉赵氏楚楚可怜,黄娟面目可憎。林世安心中上前拉住赵氏:“你无需对她说好话,这事就算我的错。”黄娟勾唇一笑迈开步子:“你们慢慢地去讲是谁的错,我没什么空和你们在这啰嗦,先带着灵儿去看病。”
说着黄娟招呼春儿一声就继续前行,三叔公急忙道:“侄女,三叔公好话说了一箩筐,你就把重孙女放下吧。”黄娟摸一下灵儿的脸就道:“放下?等他们磨磨蹭蹭什么时候才能请来医抓了药?我也不劳他们的药钱,我自己带灵儿去瞧还更快些。”
三叔公额头有汗出来了:“侄女、侄女,这总是我林家的孩子,总不能在你们黄家长住。”黄娟冷笑一声:“那是你们林家的脸面,你们自己慢慢商量。”说着黄娟往柳树下走去,那树下还栓着一头驴,黄娟让春儿把驴绳解开,自己就跨上驴带着春儿走了。
赵氏虽心里巴不得灵儿就这样被黄娟带走,以后再不回来才好,可也晓得真要这样做了自己在这林家更是日子难过,哭哭啼啼地道:“三叔公,并不是侄孙媳妇…”
不等赵氏把这句话说完三叔公已经摔了袖子:“谁对谁错你们心里有数,灵儿怎么说你们也要接回来,若不接回来,你也别叫我叔公。”林世安见三叔公话说的这么决绝,忙道:“三叔公,全是那泼妇上门来找茬。”
三叔公胡子都气的翘起来:“人都说经一事长一智,你到现在都这么傻?不是你对你女儿不闻不问,让她身边没服侍的人,病了也没人请医,黄家的怎么上门来闹?你自己做事不地道,给人落了把柄,这时还只会怪别人,真是。”
三叔公还打算训下去,见林世安低头不说话,三叔公鼻子里面哼了一声:“罢了,你还是和你媳妇好好合计合计,怎么才能把灵儿从黄家接回来,不然我林家的脸面就这样被你们丢尽了。”说完三叔公手往后一背就气冲冲走了。
见林世安那样焉头搭脑,赵氏眼珠一转就唉哟叫出来,这一叫让林世安慌了神,上前扶住她:“你怎样了,是不是又不好受?”赵氏怏怏地靠在林世安身上:“爷,我也没什么,只是我想着,姐姐怎么知道大姑娘病了,想来定有人乱嚼舌头。”
林世安已经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这些人里面大都是那泼妇用过的,你瞧瞧今儿泼妇一来,他们一个个都不敢上前,等过些日子定要全都换掉。”赵氏盼的就是这句,等人全换掉了,那灵儿就算被接回来,还不就是自己的下饭菜,那时候任自己揉圆搓扁。黄娟,你再能干难道还能继续管你的女儿?难道不晓得鞭长莫及这话?
此时黄娟已带着灵儿来到医馆请医生给灵儿瞧病,医生号过脉又瞧过灵儿的神色,问过春儿灵儿病了几日,知道之后连声抱怨怎么都这时候了才带孩子来瞧病,这怎么当娘的?春儿想为黄娟分辨几句,黄娟止住春儿,只问医生灵儿这病能不能好?
医生久在这里坐堂,抱怨完了摸着胡子道:“幸好还能送过来,再晚那么一天就算华佗再世扁鹊重生都救不回来。”说着就拿出药丸交给药童用水化开先给灵儿灌下去,然后再写了药方该怎么煨怎么照顾。
黄娟眼眨都不眨地听着,见黄娟这样医生这才语气好了些,抓完药付了钱黄娟依旧抱着灵儿走出。刚走出屋子春儿就道:“奶奶,您怎么不说实话,明明是那个姓赵的…”黄娟低头看了眼女儿,虽然心里十分心疼女儿,却也晓得女儿终究姓林,跟着自己不是长久之计,还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能护住女儿平安长大。
听到春儿这样说,黄娟咬一下牙:“我现在只怪当日怜惜那贱|人,给我惹出这么大的祸来,我倒罢了,我灵儿要怎样才能保全?”
前面传来咳嗽声,想是说话声音有些大被人听到,黄娟抬头望去,见门口来了个着素服的秀才,脸上还有些不赞同的神色,黄娟瞟他一眼就带着春儿径自走了。
那秀才的眉头皱紧,这谁家女人抛头露面不说,话也说得不好听,世间粗俗女子大抵如此,可恼自己的贤良爱妻竟不得长命,真是可叹。秀才还在叹息,药童已经打招呼:“汪秀才,我家先生已经把药丸备好,就等您来拿。”
汪枝应了一声,把方才念头抛往脑后,进去寻人取药。
、黄家
黄娟回去时心情比来的时候要好很多,那丸药吃下去后灵儿的汗发出来了,身上也没那么烫。黄娟抱着女儿坐在驴上,不时和春儿说话,春儿晓得黄娟一定会保住自己,心里放松,不等黄娟相问就把赵氏怎么对灵儿说出。
听到赵氏把灵儿的奶妈妈赶走,两个大丫鬟也被调到她房里黄娟的唇往下垂,那日离开林家时候,想的已经够周全。奶妈妈是自己庄上挑出来的人,三个丫鬟也是冷眼选了很久,别的不提,忠心都是一等一的,有她们照顾灵儿,灵儿衣食也不会短缺,谁知赵氏竟直接把人赶走。
心里骂了一句,黄娟问道:“那你们四爷没有说什么?”春儿没说话,黄娟笑了一声,那个男人实在无能,虽然从小丧父,婆婆却是个能干人,林家族内人还算宽厚,没有人趁机算计孤儿寡母的财产。
只是从小丧父的男子养的未免娇了些,又有些唯我独尊,当日婆婆撑着一口气定亲不久就散手而去。刚办完丧事他就要退亲,若不是三叔公他们出来说不能做这样的事,那时只怕就被退亲了。想想嫁他这六年,也不知吵了多少架,再到后来这个赵氏,那时心已经冷了,这样的男子有何可托,倒不如散了由他去闹。
只是舍不得怀里的娇儿,灵儿睁开眼瞧着黄娟,露出一个笑往娘怀里偎紧一些,黄娟看见女儿的笑心里又是疼又是怜:“我留给灵儿的那些东西也被那个不要脸的拿到她屋里去了?”当日黄娟离开林家虽带走嫁妆,但还是给灵儿留下不少财物,这赵氏。
看着春儿点头,黄娟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等灵儿病好了,这笔帐我会和她慢慢算的。”春儿点头后眼睛又睁大:“可是,奶奶您不是…”黄娟勾唇一笑:“别人不可以,但我不是别人。”
说着黄娟抬头一瞧跳下驴:“到了,你先在这住几天,等灵儿病好再说,一切都有我呢,你别担心。”这是又给春儿吃定心丸,春儿点头看着面前黄家宅子,觉得好像比林家宅子还要大一些,门半掩着,有个婆子坐在门口捡着豆子,瞧见黄娟过来忙去接她手里的驴绳:“姑奶奶您可算回来了,二奶奶听说您去了林家,在那急得不得了,还在那里怪小的们没拦住您,说句不怕姑奶奶您恼的话,小的们实在是拦不住。”
黄娟把驴绳交给她又指着春儿道:“你把驴牵到后面,叫小厮给它喂水再多添半升豆子,这丫头你也带着下去,先让她跟你安置。”婆子已经看见黄娟怀里的灵儿,还想再说话黄娟已经交代下来,忙点头道:“是,是,小的知道,哎,怎么会有那么心狠的人,表姑娘这样花一样的人,这才几天就瘦成这样。”
黄娟只是把灵儿再抱紧些没有接那婆子的话,一手拿着药包要里面走。看见黄娟进来,在树下的一个丫鬟急忙迎上来:“姑奶奶您总算回来了,方才二奶奶要遣人去林家寻您,又怕您出什么事,都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还让奴婢在这守着呢。”说着丫鬟就往后跑。
黄娟微微一笑绕过正厅往后面去,刚过了角门黄二奶奶就走过来,先瞧了黄娟没什么事又往她怀里抱着的灵儿脸上看了眼这才念了声佛:“小姑,你要去寻林家的晦气就和我先说一声,你这样单枪匹马地去了,有个万一我怎对得起地下的公婆和你哥哥?”
说着黄二奶奶眼圈就红了,丫鬟已经接过黄娟手里的灵儿往屋里走,黄娟把药包顺手递给个小丫鬟让她把药熬出来这才扶着黄二奶奶往屋里走:“二嫂我晓得你为我着急,可是就林家那几个人,算得了什么?”
黄二奶奶忧心忡忡地望一眼黄娟:“我晓得,可林家要是真那么讲理,你也不会回来了。”进屋后的黄娟把一壶茶喝光了才开口:“这没什么,比起我们黄家来,林家的不讲理就抬简单了。”
黄家在此也是聚族而居,族中颇出过几个人物,当然也有仗势欺人之徒。这支偏偏男丁不旺,数代单传不说,男儿还往往壮年就死去。到了黄娟娘这里,总算生了两个儿子,可是黄娟大哥到了五岁还是夭折,只有黄娟二哥成人,娶了媳妇生了两个女儿后过了数年才生下一个儿子,而黄二爷也没逃过祖宗的魔咒,前年不到三十就撒手而去。
指望不了儿子,这支就只指望媳妇,历代所娶的媳妇都是能干女子,为的就是要把这支往下传,只有到黄二爷娶媳妇时看中自己老师之女,黄母心疼儿子,虽然觉得这媳妇软了些但还是为儿子娶了过门。黄母怕的是自己死后媳妇撑不住家,于是尽力教导黄娟和两个孙女,前年儿子死后黄母也撑不住去世,黄二奶奶办婆婆丧事时候就有族人欺她面嫩儿子又小,颇欺负了几次,亏的黄娟出来把他们都给辖制住。
听到黄娟这样说,黄二奶奶笑一笑:“倒是我糊涂了,外甥女的病怎么说,我瞧已经抓了药了。”提到灵儿,黄娟的眉头微微皱了下才道:“去医馆时受了通抱怨,还说再晚一日去就…”此时小丫鬟端着药进来,黄娟接过药走到床边抱起灵儿把药喂给她。
灵儿感到药很苦,露出不高兴的神色,黄娟轻轻拍了拍她灵儿这才睁眼看看把药乖乖咽下去。喂完药黄娟把灵儿放下,又摸一摸她额头这才拿起蒲扇给灵儿扇着扇子。
黄二奶奶在旁边瞧见,不由叹一声:“哎,虽说是他做错,可受苦的却是灵儿,瞧瘦成这样,也不知道在继母手下吃了多少苦,小姑,我说句不当说的话,当日为了孩子你也要忍一忍。”黄娟伸手把灵儿额头上的汗擦一下才道:“嫂嫂,我和他是真过不成了,他一颗心全在外面那女人身上,这样人就算回来我也不肯理了。”
黄二奶奶看着黄娟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我知道你过的苦,你回来其实我私心是很欢喜的,有你在家有些人也不敢找茬,只是瞧见灵儿这样,我做舅母的都心疼,更何况你做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