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在那乡下茶园,每日劳作之后,听妻子轻声念叨,看儿女绕膝,县上有差人下来,要笑脸相迎的日子。世上没有任何一种日子是完美无缺的,所谓完美无缺,追忆无比,不过是自己的想象罢了。
“不过杨氏不愿进王府,这我还真没想到!”皇帝安慰地拍拍弟弟的肩轻声道,吴王顿了顿:“我和她,终究不一样的!”那曾痴恋的,不过是对方身上的不一样罢了。当迷恋褪去,会像杨墨兰说的一样,她不过是王府里,一个可有可无的侧妃,还会生出无限怨怅。倒不如各自记住对方最好的。
“杨氏,不过一普通女子罢了!倒是她的儿子,很不错,非常不错。”皇帝不愿再绕在这个话题,那些年少时的事,还是尽量留住美好,忘掉其他吧。
吴王并不意外皇帝见过杨墨兰,就算是皇帝,也会有好奇心,听他提到徐知安,吴王哦了一声:“难道阿兄要再许配给他一个公主?”
“他不会要的!”皇帝很简短地说了这么一句就道:“这荣华富贵,有人趋之若鹜,有人避之不及!人啊,这人心,还真难琢磨!”
“只要他们对陛下都忠心就好!”吴王的话让皇帝迟疑一下就笑起来,笑声中吴王听到皇帝猛地咳嗽了两声,担忧地看向皇帝,皇帝摆摆手:“无需担心,不过是宿疾罢了。”
这日子,也就要数着过了,我若离去,不晓得你知道消息后,会不会愿意来看我一眼,我们已经有二十多年没见到了。还是,你不愿见我?皇帝仿佛看到年少时的情人在对自己笑,接着那影子就消失了,皇帝垂下眼,好在,自己已经安排好了,即便离去,也不担心!
今日大年初一,皇后就算称病,也出来接受命妇朝贺,不过是穿上朝服,坐在宝座上受了拜就传令其余的全免,连惯常的宴都没赐。
众命妇也知道皇后现在称病,自然不会觉得奇怪,恭送皇后离去后也就各自散去。玉琳在宫女陪伴下正要上舆出宫,就听到身后传来秦国公主的声音:“玉琳,你也不等等我?”
秦国公主今日也是难得穿上全套朝服,只是一拜见完了皇后,出了殿,秦国公主就把冠子取下,一头乌黑的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并不觉得这打扮奇异,反而有十分独特的美。
玉琳转头瞧见秦国公主这样,不由赞了一声:“姐姐真美!”秦国公主扬眉一笑,携了玉琳的手:“我们走走吧!”
“这衣衫,重的要命,姐姐你不觉得沉重吗?”玉琳转动着脖子,觉得头上的翟冠已经快要把脖子压断了。秦国公主伸手就把玉琳头上的冠子取下来,顺手丢给背后的宫女:“这样不就舒服多了?”
玉琳并不意外秦国公主会这样做,轻笑一声和秦国公主往外走去,她们脚步虽慢,还是遇到几位出宫的命妇,命妇们见两位公主走来,行礼后都避让一边。
等走过去了,秦国公主才叹道:“玉琳,外头都在传,说我舍不得权利,才誓言不嫁!”
“我晓得姐姐不是这样的人!”玉琳的话让秦国公主笑了,接着秦国公主摇头:“不,玉琳,我当然喜欢权利!”这个答案是玉琳没想到的,她的眼不由瞪大一些,秦国公主的笑里,依旧那样的潇洒自如。
“玉琳,我只是不服气,凭什么女儿家,只能相夫教子,只能顺从夫君,而不能去做别的?我是皇家女儿,生来就比这世上别的女儿家尊贵,生来就有无上权利,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去顺从?”
秦国公主的话让玉琳久久回答不出来,两人已经走到御花园,秦国公主带着玉琳往上走,这是御花园内一座高楼,中秋节的宴会,常常在这里举行,取能摘月之意。
而这里,也只比太和殿矮了一点点。两人爬到楼的最高处,秦国公主看着不远处的太和殿,这座整个京城最高的建筑,也是皇朝权利的最高象征。
秦国公主伸手指向太和殿:“你瞧,玉琳,纵然我是公主,纵然能得父皇的百般宠爱,可我,也不能正正当当地走进太和殿去上朝,更不能坐在太和殿的那个位子上!”
“姐姐!”玉琳下意识地去捂秦国公主的嘴,秦国公主的手臂垂下:“玉琳,这一切,不过是因我是女子,所以,我不甘心啊。既然都觉得牝鸡司晨,会不利天下,那我司一次晨又如何?我会让众人都知道,有我的辅政,天下会更安定,会更富足!”
玉琳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秦国公主站在阳光之下,她的发髻这一路走来,已经开始松散,秦国公主索性把簪子一扯,一头乌黑的长发就这样垂下,金红的衣袍在那闪闪发光,秦国公主,果然是不一样的!
玉琳此时此刻,心中所想的,只有这一句。她若是皇子,定会是天下之主的。可惜是女子,为了实现抱负,只能终身不嫁。玉琳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有些奇怪地转头,走上来的是成素娥,她对玉琳行礼后才走到秦国公主面前:“太子请公主前去东宫!”
秦国公主嗯了一声,成素娥往旁边走了一步,上来两个宫女,手里捧着秦国公主的朝冠以及简妆。玉琳看着她们给秦国公主梳好发髻,重新戴上首饰,再把冠子戴上,重新严妆起来。
秦国公主这才对玉琳伸出手:“玉琳,我所不能得到的,你都会得到的,你要过的很好,非常好!”
“会的,姐姐,我会的,我会过的很好很好。我会在下面仰望着你,仰望着一个此前从没有过的公主!”玉琳声音轻柔,秦国公主笑了,她的笑历来都很美,此刻也不例外。玉琳看着秦国公主被众人簇拥离开,这才重新面对太和殿,权利的得来,从来都不温情脉脉,而是含有别的很多东西,姐姐,我愿你心想事成,我愿你名垂青史。
玉琳在楼上徘徊很久,这才走下楼,楼下等候的宫女见玉琳下楼,迎上前给玉琳重新把冠子戴起来,接着才道:“公主有身孕,是否要肩舆?”
玉琳点头,那宫女急忙去唤肩舆,玉琳坐在那里等候,见身边陪伴的宫女眼生的很,忍不住问道:“你今年几岁了,进宫几年了?”
那宫女年纪不大,被留下陪伴玉琳就已觉得害怕,此刻听玉琳问自己,心里越发紧张,急忙恭敬回答:“奴婢十二了,进宫一年多了,一直在御花园里做洒扫!”
“宫里好吗?”小宫女不料玉琳会这么问,忙道:“宫里当然好了!”
“可是,见不到你爹娘了!”玉琳的话让小宫女皱眉,接着小宫女就摇头:“可是能吃的饱穿的暖啊!”吃饱穿暖,对不少人来说已经是奢望了,玉琳淡淡一笑,肩舆已经来到,那小宫女急忙去扶玉琳。
玉琳上了肩舆,顺手解下一块荷包:“大过年的,这些赏你们吧!”玉琳荷包里的东西,自然都是好东西,宫女急忙谢赏,玉琳坐在里面,回头见那几个宫女一脸喜色,每个人要的都不一样,既然是公主,那就要公主所要的东西吧!
玉琳来到宫门,小望舒已经在车里等候,瞧见玉琳过来,掀起车帘就蹦下来:“娘,我在这里!”奶娘也急忙跟着跑下来,好在小望舒年纪虽小,人还灵活,并没摔倒,尽管如此,奶娘也吓的一头一脸的汗,这要从车上摔下来,真是身家性命都要没了。
玉琳弯腰牵住女儿的手:“你啊,要好好地走路,你瞧,又差点吓到你嬷嬷!”小望舒嘻嘻一笑,转头去看奶娘:“嬷嬷,吓到你了吗?”
奶娘怎敢说实话,只是有些尴尬地笑:“并没吓到,公主,原本要在里面等您的,可小姐说,今儿里面人太多,闹着要回车上等您,奴婢这才带小姐出来的!”
“你是她的奶娘,有时也别太顺了她,今儿太阳虽好,风不小,若经了风,着凉可不是好玩的!”玉琳的话让奶娘脸一红,急忙应是,小望舒已经拉着玉琳的手:“娘,我不冷,我穿了许多许多!”
说着小望舒就要在那给玉琳数自己穿了几件衣衫,玉琳忙止住她:“娘晓得你不冷,快些上车,我们回家!”小望舒点头同时又笑开,玉琳看着女儿笑容,人生在世,各取所要的,不必各生怨怅就好!
新年总有不少应酬,玉琳也去了几家,邀约柳劲松去的就更多了。在这迎来送往之间,朱家也悄然离开京城回乡。当然也并非悄然,离京之前,朱家还是按了习惯,往京中遍送拜帖,说要什么时候离京。只是这一次,很多人家收到帖子也当做没收到,装聋作哑,什么都没有。
朱为安骑在马上,看着来送行的寥寥数人,从小到大,没有这么冷落过,朱五奶奶从车上挑起帘子,她肚子已经老大,还有一两个月就要生了,原本想留在京城中等生下孩子,再带孩子回乡。不过朱为安说钦命不可违,让她也跟大家一起回乡。
此时朱五奶奶只觉得这马车十分不舒服,唤自己丈夫道:“五爷,能让他们再给我拿两个褥子吗?这垫的还不够!”
“就你事多,四嫂也怀孕,还和三嫂一起坐个马车呢,你一个人坐这么大马车,又垫了四五个褥子,这会儿还要?这行李都捆扎好了,怎么解开?”若说新婚时候,朱为安对妻子还有个好脸色,这会儿好脸色是一点都没有了。
朱五奶奶不由觉得委屈:“四嫂才四个多月,可我,已经九个月了!”朱为安一见妻子的委屈劲儿就来气,若是林家肯出些力,也不至于落到这样地步。
想着朱为安越发烦躁,声音里已经带上些许呵斥:“还不快些放下帘子,这样委屈,这一路,总有十来天呢,你到底是做给谁瞧的?”朱五奶奶眼里的泪又要滚落,朱为安连瞧都不瞧她一眼,正要去问问祖父是否不再和人应酬启程上路时,已有小厮过来:“五爷,柳驸马来了!”
他是来瞧自家笑话吗?朱为安的脸色顿时变的不好,脸色铁青地道:“他来不来,管我们什么事,还不快些去问祖父,时辰差不多了,该启程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已经渐渐接近尾声了。这是我头一个侧重于心理描写,更多的关注于别的东西的文,所以我很喜欢这个故事!
第91章 难题
但已经迟了,朱为安已经看见那寥寥几个前来送行的人分开一条路,柳劲松已经骑马过来。马上的柳劲松气宇轩昂,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朱为安不由握紧拳头,这一切都该是自己的,而不是他的,这个被赶出朱家的,不被朱家承认的儿子。
柳劲松已经来到朱家马车前面,翻身下马对朱为安拱手道:“家母想着,和令堂相识数年,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面,特地让我前来送别!”
说着,柳劲松已经从身后的从人手里拿过一个匣子,双手往朱为安这边送去:“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柳劲松这边的轻松自如,更显得朱为安面色铁青,没有半分好颜色!
这朱家,果然只能他对不起人家,不能人家对不起他家。柳劲松的身世,在此刻不免又被人提起,有人心中泛起这么一句。朱为安听到有人小声议论,脸色更加铁青,若不收,更显得自家小气,可要收下,心中这口气又不晓得怎么灭掉!
“时辰不早了,多谢柳驸马前来送别!柳驸马,人,是不能忘掉自己出身的!”朱老太爷见自己孙儿久久没有说话,由小厮搀扶着走下马车,来到柳劲松跟前说了这么一句。
“老国公的话,在下自然记得。老国公,在下会永远记得,在下姓柳!”柳劲松对着朱老太爷依旧恭敬。朱老太爷在心里暗叹一声,示意朱为安接过匣子,就对柳劲松拱手:“人这辈子,难免会遇到起伏,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那些呢!”
“老国公身子健旺,定会看到的。”柳劲松也和他打着机锋,眼里笑容,并无改变!朱为安的手紧紧地抠着匣子,这样才能让自己不恼怒地把匣子往柳劲松头上打去。这一切,本该是自己的,自己才该是永乐公主的驸马,才该在这京里被人敬仰,才该,而不是现在这样,被天子下诏,全家返回家乡。
不过,这一切很快就会变,太子终究是太子,总有一日会登基,登基之后必会尊皇后为太后,既要尊封皇后,到时自己一家就能返回京城,到时,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朱为安忍住心里的愤怒,扶了朱老太爷上车。朱二老爷在车上掀起车帘,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儿子丰神俊逸,聪明能干,可惜,他永远都只姓柳而不姓朱,自己身边,现在也只有这么两个人陪伴,再不是原先了。再不是了,当初写下休书,逐走发妻和嫡子时候,朱二老爷也曾有过些许后悔,而现在,悔恨越来越深,越来越重,却已是,悔之晚矣,再没人肯听自己的。
朱二老爷浑浊的眼里流下泪,手却舍不得把帘子放下,马车已经缓缓开始行驶,再看不到自己儿子的模样,再不能了,永远都不能了。
柳劲松看着朱家的马车全都离去,这才和那几位来送别的人寒暄几句,上马离开。以后,这京城里再不会有朱家的名字了,即便太子登基,朱家也不会返回京城了。
柳劲松迎着阳光往京城方向去,脸上笑容越来越大,有妻有子有一切,这些都是多么美好的事。
日子渐渐过去,来年三月,徐知娇嫁到潘家,玉琳送去了贺礼,徐知娇看着玉琳的相貌,这时候,终于能猜出那个秘密是什么,可是就算猜出,徐知娇也不能问出,有些秘密,就该让它烂在心里,这,对每个人都好。
徐知娇出嫁之后两个月,玉琳生下一个儿子,柳劲松唤儿子为梁,愿他为国之栋梁。
这年五月,青唐使团前来大雍,这是许久都没来过的使团。秦国公主陪同皇帝,宴请了来自母亲所在之国的使团。使团是由青唐的雁北王带领的,他和皇帝,年少时候也曾见过。当宴会快要接近尾声,雁北王这才道:“秦国公主是我青唐的外甥,外甥嫁回外祖家,也是常见的事,这和公主和亲并不一样。我恳请雍朝皇帝陛下,把秦国公主嫁回去!”
这要求开头没有,这会儿提出就更让皇帝奇怪,不过皇帝终究是皇帝,他只淡淡一笑就道:“秦国公主是我的爱女,虽说青唐是她外祖之家,不过天下也不是个个女儿,能嫁回外祖家的,这件事,不能再议!”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青唐嫁一个女儿来吧!青唐皇帝的长女,今年已经十七,姿容无双,是草原的一颗明珠。青唐皇帝一直操心女儿的婚事,觉得天下没有可配的人。思来想去,这天下,只有大雍皇帝的太子,能配这样的明珠。”
“我大雍太子,已经迎娶了太子妃,已经为皇帝陛下生下皇长孙。青唐的公主,自然不能屈居侧室之位。这门亲,不免已经太晚!”
说话的是成首辅,雁北王早已料到大雍会拒绝,连眼皮都没抬就道:“魏朝名臣高欢,曾娶柔然公主,他的原配,已经生下五男四女,尚且让正室以避之。为一代佳话。青唐大雍结亲,也是一桩佳话,太子妃让出正妃之位,又有什么不可?”
这话让胡氏的父亲变了神色,这种要求,很难拒绝,毕竟史上并非没有这样例子!可是若真同意这样的要求,也是大雍的耻辱。皇帝已经放下酒杯,看向雁北王:“婚姻大事,一言九鼎,青唐的好意,朕心尽知。”
“皇帝陛下难道要连拒青唐两次?青唐虽弱,对大雍也不比其他小国,大雍有面子,难道青唐的脸,就要被人频频去打?”雁北王的话让胡父的脸色变的更厉害,特别是雁北王已经看向胡父,眼里的意味谁都能看出来。
“婚事,本是合两姓之好的事。太子妃归于皇室数年,上孝舅姑,下抚侍妾,和太子之间也是夫妻恩爱情深。青唐本是好意,可这样的好意,不能拆散一对有情人来成全!”
秦国公主的话让雁北王眼里闪出一丝厉色,接着雁北王就笑了:“秦国公主这话错了,青唐无意拆散一对有情人,不过是让太子妃让出正妃之位。”
“我的话并没有错,喜欢一个人,怎会让她屈居侧室呢?雁北王既口口声声青唐公主乃是草原上一颗不可多得的明珠,那么,就让这明珠到来,看她的光芒,能否打动别人!”
“秦国公主的话,当我青唐公主是什么?”雁北王的脸已经拉下,秦国公主勾唇一笑:“明珠之言,本就是雁北王亲口所说,此刻我不过是用雁北王的话来说,青唐的公主,若能自信真能凭一己之力打动别人,那么何需现在就逼人让出正妃之位?”
此刻宴席之上,众人沉默,都在看着雁北王,雁北王眼里的厉色渐渐收起,秦国公主再次开口:“难道,雁北王觉得,那明珠是假?”这输人不能输阵,明知道秦国公主是用话相激,雁北王也要回答:“自然不假,只是…”
“若真被打动,无需我父皇在这回答,我就能代为应下!”秦国公主打断雁北王的话,雁北王只觉得一口血都要喷出,咬牙应下。
事情变成这样,宴会也无需再举行下去,众人各自散去,皇帝才对秦国公主道:“玉容,这件事,你不该…”
“父皇,您难道没看出来?雁北王是在存心找茬。父皇,青唐的野心,已经遮不住了。”彼此都想吞了对方,可是彼此都有不能一口吞下对方的能力,于是只有慢慢地挑衅。
“我知道,可是这件事,总还…”皇帝的话里透出疲惫,秦国公主看着自己的父亲:“爹爹,我们只能拖延,青唐的公主,一定不会成为太子妃的!”
秦国公主的话这么肯定,让皇帝迟迟不语,过了许久才长叹一声。
这件事飞快地传遍京城,玉琳自然也知道了,眉不由皱起:“青唐在打什么主意,谁瞧不出来?只是姐姐怎么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这是青唐的借口啊!可是我们现在,还打不起仗!”太平的日子过的太久,已经让人忘记战争这个概念了,不然的话,也不会有人借此疯狂克扣饷银,柳劲松在努力地扭转这些弊端,想打造出一支精兵强将来,可这需要时间。现在,大雍还打不起仗。
玉琳听出丈夫话里的叹息,抬头看着丈夫:“那还需要多久?三年?五年?”
柳劲松伸手把妻子搂进怀里:“时间,当然是越久越好,将不知兵,兵不知将这样的情形,不能再延续了。”而且,遇到的困难也很大,军中当然也有裙带,要一一解开这样的裙带,需要花上很长时间。
玉琳没有说话,此刻,只能希望时间过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雁北王送回青唐的信,自然被青唐皇帝大骂。可骂完后,青唐皇帝思前想后,还是让女儿前往大雍!两个月后,当荷花落满池塘,金桂开始飘香的时候,青唐雁宁公主的车驾,来到大雍京城。
这位公主,用的是来大雍游历的名义前来,沿途的官员也不敢怠慢,来到京城之后,秦国公主出城迎接,当看见秦国公主时,雁宁公主笑了:“秦国公主果然美艳无双,我的兄长对你念念不忘呢!”
她的兄长?秦国公主想来想去,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她的兄长,雁宁公主已经笑了:“秦国公主不记得了?十年前,青唐也有使团前来,那时我兄长曾假扮随从跟随前来,曾见过公主一次。”
十年前?秦国公主的眉不由皱紧,这些人是做什么吃的,堂堂青唐太子扮做随从跟随使团前来,他们竟毫无察觉。接着秦国公主的眉就松开,对雁宁公主笑道:“这件事,我们并不晓得,不然的话,就该好好尽地主之义!”
“嗯,哥哥回去后对我说,大雍,果然是繁华富丽,比起来,青唐差很多呢!”雁宁公主和秦国公主亲亲热热地说话,两人看起来都笑的很温和,可双方谁也没有把对方视为朋友,她们也不会是朋友!
车驾已经停下,秦国公主看向外面:“公主这些日子,就住在这里,若想去哪里游历,就遣人和我说!”雁宁公主也笑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贵国的太子?”
这话问的这样坦荡荡,秦国公主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回答:“该见到的时候,公主自然能见到!”
雁宁公主摸一下耳边垂着的发:“嗯,我只是觉得,这天下,还没有几个比我更美的少女呢!”秦国公主当初在宴会上的那番话,定会传到雁宁公主耳里,出身尊贵更兼生的很美,雁宁公主好强是一定的。
秦国公主看向雁宁公主,雁宁公主也大大方方任由她看,这少女,身上有一直蓬勃的生命力,还真难保太子会看上她。不过,自己会把这一点给完全掐灭的。
秦国公主想着就先走下车:“公主确实是我生平所见,最美的女子!”雁宁公主脸上的得意还没露出,秦国公主已经轻声道:“不过敝国尚有一句,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公主定不会这样的!”
雁宁公主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笑开了:“原来秦国公主不但生的很美,还懂很多道理呢,以后,我定要多和秦国公主请教!”
“这些日子的宴会,也太频繁了些!”柳劲松换下衣衫,端起茶时口里就开始抱怨。
“放心好了,横竖雁宁公主也不会看上你!”玉琳忍不住取笑一句,柳劲松用手拍下额头,自从雁宁公主到京,秦国公主负责接待,就常召很多美少年参加宴会,柳劲松身为驸马,自然也要时时相陪。这美男计,谁看不出来?
此时听到妻子这样说,柳劲松就叹气:“若是别的女子,只怕会从了。可这位雁宁公主,既然青唐皇帝,能自信满满地把她送来做太子妃,定受过许多不一样的教养的!”
大雍繁华富丽,大雍的后宫可不是那样好待的。仅靠身份,是不够的。而青唐皇帝想的,比女儿成为皇后只会更多,而不会更少。
玉琳轻叹,为了权利,牺牲个把女儿,这对皇帝来说,几乎是无需眨眼的事。大雍皇帝如此,青唐皇帝,同样如此。柳劲松已经把妻子的手拉过来:“你也无需烦恼,父王待你,是不一样的!”
玉琳嗯了一声没有说话,接着抬头:“明天,太子妃召见我呢!”总不能让雁宁公主只参加这些宴会,她和太子,终究是会见的。
柳劲松没有说话,太子妃,难免会着急的,这不是一个名分问题,身后跟着的,是家族命运。在这时候,不争不抢是不可能的。
东宫的花园,只比皇宫的花园小那么一点,桂花树下,花香盈鼻。玉琳看着坐在上方的太子妃胡氏,能够察觉到她掩饰不住的焦虑,但这种时候,出言安慰好像有点太过,只是轻声道:“这花园,越来越美了!”
“太子也很喜欢这里呢,还特地让人种了枫树,说秋日霜叶,比二月花还红些。今年还能看到,只怕明年,我就看不到了!”胡氏的声音很轻,玉琳的眉微微一皱就道:“太子妃何出此言?太子、陛下,乃至秦国公主,都在为太子妃出谋划策。太子妃此刻不能乱,若乱了,就中了别人的下怀!”
“明日,雁宁公主将来赴宴!永乐公主,我晓得我不该慌乱,可有时,有些事,由不得我!”胡氏的声音努力保持平静,可还是泄露一些内心情绪,这让玉琳的眉微微一皱,接着玉琳就道:“太子妃该相信自己,相信太子,不然的话,只会让别人欢笑!”
胡氏站起身,看着不远处那棵将红的枫叶才轻声道:“昨日,我去见了母后。母后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她也是父皇的结发妻啊!”可那又如何,皇帝一句话,她就要在宫内养病,更何况一个儿媳?对皇家来说,权利永远高过其他。
“太子妃和皇后娘娘,是不一样的!”接着玉琳再次很小声地道:“伯父厚待伯母,不就为的太子,太子妃,皇长孙,今年尚未满一岁!”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胡氏眼中闪过厉色,为了自己的儿子,也不能退,不然的话,从嫡长子变成庶出,又是个庶出长子,小命都不知道保不保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