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琳只淡淡一笑就和宫女离开,成小姐望着离去的玉琳,强迫自己没有说出要跟随玉琳前去拜见秦国公主。祖父曾说过,进宫的话,能见到秦国公主一定要在秦国公主面前表现,让秦国公主记得自己。至于原因,成首辅没说,但成小姐知道,青唐,是有公主摄政传统的。即便宫廷之中,对秦国公主的母亲讳莫如深,即便秦国公主的母亲,已经是青唐皇室很边缘的公主,可这改变不了这位秦国公主超脱于所有公主的帝王。
可惜,这位秦国公主脾气古怪,没有人能入她的眼。没有奉诏,成小姐也只有把眼收回来,继续和众位小姐说笑,并和她们一起不时地给公主们送上恭敬的话。
玉琳已经走进缀芳阁,众位夫人们已被遣在外面等候,阁内第三层,只有秦国公主和皇后两人。
秦国公主有一种不同于皇家女子的美,当和皇后坐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深,玉琳上前给皇后行礼,起身时看向秦国公主:“姐姐几时来的,要晓得大姐姐来了,我该在宫门口侯着才是。”
“调皮!”和秦国公主的长相不一样,她的声音却十分清脆动人,已经拿起桌上的一个匣子:“我今儿原本是想去田庄打猎的,可走到半途遇到点事情,这才进宫。还是苏夫人提醒,才想起今儿是你的生辰。这你拿去玩。”
玉琳谢过秦国公主才好奇地道:”大姐姐遇到了什么事?"”永乐,既然大公主已经给了你生辰礼物,你先下去…”皇后的声音虽然一贯的优雅,但这时也难免带上几分急躁。这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女儿言情,刀曰日已传统的,而太子一贯被皇帝视为有些懦弱,摄政,那时就什么都白费了。后心中的一根刺。不足以掌握天下。青唐,是有公主摄政的若皇帝真属意秦国公主。
第4章 品诗
纵然是群臣,也会因秦国公主的身世而不发一言的。那个被宫廷讳莫如深的,秦国公主的身世,早已是人人都知道而不能说出的秘密。没有人愿意冒得罪青唐皇帝的危险。
“皇后,这件事,玉琳知道也好。”秦国公主并不会为皇后这话感到一丝一毫的不悦,她只是看向玉琳:“我今日出门时,遇到有人强抢民女,上前阻止时,那人说他是国舅府的家仆。皇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曾经属意让您的侄儿尚玉琳。”
皇后的双手在袍袖下紧紧握成拳,这样才能让声音保持一贯的平稳:“朱家声名赫赫,有人冒名也不一定。我的侄儿…”
“皇后,您的侄儿如何,我并不感兴趣,但这个家仆,口口声声自称是国舅府五公子的奶娘之子。皇后,这位五公子,就是…”
“玉容,你未免太过大胆,纵然你得陛下宠爱,也要称我一声母亲,这样对待长辈,你的教养嬷嬷,平常是怎么教你的!”皇后终于忍不住,尖声叫出,这声音让玉琳有一瞬间的失神接着就垂下眼,装作没有听见”
“皇后,我记得您是当朝皇后,母仪天下。正因为如此,我才提醒您,要约束您的家人,而不是放纵他们在外胡作非为。淮阳公主之祸,前鉴不远。”
淮阳公主,是先帝的妹妹,十分得宠,因为执意要嫁一个男子,才引出泼天祸事,这也是今上曾在青唐为质的原因。这件事,整个宫廷没人敢提起,除了这位秦国公主。
皇后闭眼吸气,等到心绪平静下来才道:“秦国公主你说的对,京中不少权贵,安逸日子过多了,难免有些放纵。今日来此的,本有不少权贵的夫人,我会训诫她们。”
秦国公主点头:“如此甚好,那个家仆,已被我送去京兆尹。想来,不日就有结果。至于我进宫的目的,并不是因这件小事,而只想告诉皇后您一句,此子,配不上玉琳妹妹!”说完秦国公主起身,对皇后跪行大礼,起身离开。
纵然秦国公主的仪态无可挑剔,皇后还是忍不住握紧拳头,看到一边的玉琳时,皇后才柔声道:“永乐,我的侄儿,虽然秦国公主看不上他,但他的家世相貌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
“朱五公子,侄女也是曾见过的,自然相信伯母您的眼力。”玉琳的恭敬让皇后心里好受很多。接着玉琳就道:“只是侄女从小被父王娇惯坏了,在择驸马一事上,还请伯母允玉琳自择。”说着玉琳再次给皇后行礼。
皇后勾唇一笑把玉琳扶起来:“今日本就为你择驸马而来,你知道此时他们在做什么吗?”见玉琳摇头,皇后这才笑道:“是在那里作诗,到时要送上来,由你品评。”
这已不言而喻,玉琳佯装害羞地问:“只是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
“我们的永乐公主,深受宠爱,今日来的,都是各府的公子,相貌都已先挑过一遍了,陛下还说,正好遇到点出进士。从进士中选了五个相貌不错的未婚男子出来。”
当然,这试题皇后早已透露给朱府,就等着自己的侄儿拔一个头筹。玉琳怎不明白这里面的蹊跷,低头微微一笑。
皇后她,还真是被伯父的几句话说中心事,乱了阵脚,却忘了伯父是怎么即位的?他为了朝政稳定,也不会废太子的,更不会废皇后。即便皇后在伯父心里,早已情淡爱驰。
秦国公主既已离开,众位夫人又重新被召来,气氛重又热烈起来。宫女已经带了一叠纸。皇后笑着指这些纸:“既要赏花,怎不作诗?今儿来的各家公子,都是饱读诗书的人,特地让他们作了几首诗,这会儿送来呢。”
各位夫人也不是那不知书的村妇,听了此话成夫人已经点头:“听说今儿还有新科进士在里面,想来好诗定不少。”
成夫人一带头,自然有人就跟着议论几句。吴淑妃已经笑道:“众位夫人既说的这样热闹,娘娘何不把这诗都给我们瞧瞧?”
皇后早已做了安排,笑着道:“为保公平,这些诗都由女官抄录,并没写名字。”说着宫女就往下发放,每张纸上都抄录了十二首。
成夫人瞧了眼才问皇后:“敢问皇后,今日来的人,差不多有二十多个,为何只有这十二首?”
“太子今日也在会芳阁,还有两位翰林也在那里,这十二首是经过他们三人先瞧过,然后挑出来的。”皇后笑容恬淡。
已有人笑道:“妾就说,这些诗一首比一首好,原来是已经细挑过的。”这十二首诗里面,自然有朱五公子的。皇后低头瞧着自己面前的那张纸,不用细瞧就知道,自己侄儿这首诗是最出色的。
众夫人品评一番,意见有些不统一,除了朱五公子做的那首诗,还有另一首咏桃花的也非常出色。这是皇后特地让太子挑的,如果一挑就出来,那就显得自己作弊太厉害了。她只淡淡笑道:“我们年纪总是大了,不如让这些年轻少女们来瞧瞧!”
皇后下令,自然没有人敢不从,很快少女们就重新走进来,听的有诗可评,自然人人都凑在那看。皇后的眼一直低垂,朱五公子那首诗,立意大气,自然是状元之选。至于那首被一同选出来的桃花诗,难免有些轻倩了。
少女们议论了半天,得出的结论和皇后想的一样,这让皇后很满意,问坐在一边的玉琳:“永乐,你觉得呢?”
玉琳怎不明白皇后的意思,笑着道:“这首诗,立意大气,辞藻华丽,的确不错。”这让皇后很满意,但接着玉琳就点着那首桃花诗道:“这首诗立意虽小,却能把桃花写出不一样的味道来,以小见大,处处和人不一样,立意新奇,这才是年轻人该做的诗。所以我觉得,这首诗更出色。”
皇后脸上的笑有些凝固,成夫人年轻时也曾写过诗,开口问玉琳:“公主为何觉得这首更出色呢?”
“祖母,桃花本是轻倩的,可这诗虽活泼却不轻浮,今日作诗的多是年轻人,年轻人就该有朝气。”说话的是成小姐,说完了脸就一红:“是妾大胆了。”
玉琳浅浅一笑:“并不是你大胆,你说的很对。”玉琳赞过成小姐才对皇后道:“侄女因此认为,这首诗更出色,伯母以为呢?”
话到了这份上,皇后难道还能反对不成?面上笑容依旧端庄:“永乐说的很是,我的年纪毕竟大了,难免和你们想的不一样。”
既然皇后也肯定,早有宫女去会芳阁传报,听的并不是自己的诗做了魁首,朱五公子脸上的喜色顿时消失。他看向那首桃花诗的作者,徐知安,新科探花,倒没瞧出来,这么个年轻人,竟有不一样的。
徐知安团团拜了一揖,宫女已经道:“娘娘有诏,召徐探花和朱五公子进见。”既夺了魁首,自然也有彩头,徐知安整了整衣衫就和朱五公子往缀芳阁去。
两座楼阁相隔不远,由一条小径相连。小径两边种满花木。朱五公子走在路上对徐知安道:“徐探花竟是年少有为。”徐知安的笑容十分腼腆:“不过侥幸罢了。朱兄那首事端庄大气又不失华丽,按说该为魁首才是。”
“这读诗的人不一样,只是不晓得徐探花可有妻室?”徐知安笑容还是那么腼腆:“家父在我十岁那年过世,这些年家母带着我和小妹生活,并没为我定亲。”
“那么,我家有一妹子,今年十五岁,从年貌来看,尽可配了。”朱五公子这话说的太过露骨,徐知安的眉不由微微一皱,前面引路的宫女忍不住回头瞧朱五公子一眼。朱五公子面上的笑容渐渐收起,昂首进了缀芳阁。
纵然皇后有私心,玉琳也不得不承认,朱五公子瞧起来,比徐知安要出色多了,可惜的是,自己的心并不在他身上。玉琳只扫了一眼就瞧向徐知安,这一瞧更加奇怪,别说那双眼,连他脸上的笑容都有些熟悉,难道说这是侍女们悄悄议论的所谓前生缘分?
玉琳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一时竟有些呆了。皇后已经赞许过两人,转头对玉琳道:“永乐,你方才赞的桃花诗作者就在此处,可有什么话说?”
这一声才让玉琳从震惊中惊醒,她抬头对皇后一笑:“伯母面前,侄女自然不能多说。”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玉琳,真想寻个合适的女子许配给徐知安。
这场面立即让众夫人意识到,皇后属意朱五公子,毕竟是她亲侄儿,再说那首诗的确做的不错,可是永乐公主和皇后的想法不一样。这种时候,谁开口就是自己找死,自然没一个人开口。
皇后的眼往那几位小姐脸上扫过,正打算开口把王小姐许配给徐知安时,玉琳已经道:“方才伯母问侄女想赏徐探花什么?侄女想了想,觉得这话不该我亲口说出。”
这一句石破天惊,不该亲口说出的话,那就是要嫁徐知安,朱五公子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他和玉琳也算从小相识,对玉琳,他几乎是志在必得,可是竟没想到玉琳对他,半分情意都没有。皇后的脸色变了变,接着笑了:”因一首诗得选附马,此乃佳话。徐探花。”徐知安上前跪倒,后面的话皇后都觉得是在用刀戳自己的心:”我记得你并没成亲,可曾定过亲?"
第5章 秘密
皇后问的这样明显,所有的人都猜到会发生什么事,齐齐往徐知安身上瞧去。徐知安只觉得有一道很热切的眼神投在自己身上,这是朱五公子的,想起方才朱五公子的话,徐知安在心里想了想正要开口拒绝,抬头却见玉琳正瞧着自己。她的神色,和小妹真是一模一样,她不愿意嫁朱五公子,尽管一个字都没说,但徐知安读出玉琳眼里的神色,只一瞬间,徐知安就心软了,看向皇后的眼十分坚定:“臣,并没定亲!”
皇后的神色微微一变,接着就说出两个好字,然后才对一边的宫女道:“去禀告陛下,就说永乐公主于众人诗词之中,择的新科探花徐知安为驸马。”宫女应是退下。
徐知安依旧跪在下方,瞧向上方的玉琳,玉琳明显松了一口气,朱五公子的确出色,但他的家族,太有野心了。玉琳只愿意这辈子平平安安的过,那些野心,不想去沾。
朱五公子的脸色立即变了,他对玉琳势在必得,这个陛下最宠爱的侄女,娶了她后,能让朱家和皇家更近。对朱家来说,最好的选择其实是娶秦国公主,但秦国公主的高傲是一般人受不了的,那只有退而求其次,永乐公主聪明和善,在做妻子这点上,远胜过秦国公主。
可是,这样的念头,竟在即将成功时被一个乡下来的毛头小子给打破。朱五公子不满地眯起眼,但很快就对徐知安道:“恭喜徐探花了,金榜题名,得尚公主,端是一桩佳话。”
徐知安直到此时才回神过来,娶个公主回家,实在是件怕人的事,可是这位公主,却和别人不一样。瞧见玉琳低头时脸上的那抹笑,徐知安不知怎么的,觉得娶了她也不错。
听到朱五公子这话,徐知安忙道多谢,皇后已经叫徐知安:“起来吧,等永乐过了门,你也就是我子侄辈了。”徐知安再度行礼,去禀告的人已经回来,不单她回来,还有一个内侍也跟着进来,这是皇帝身边最得意的一个近侍。
内侍上前给皇后行礼后才道:“陛下说,娘娘这件事做的好,并传徐驸马前往觐见。”皇后对内侍颌首,徐知安再次行礼,这才跟了内侍退出。
皇后已经举起酒杯:“合席当共贺永乐公主一杯。”众人应是起身,共贺玉琳得选佳婿。
玉琳装作羞涩,浅浅喝了一口就把酒杯放下,嫁谁都比嫁朱五公子好。
回王府路上,吴王才开口问女儿:“那个驸马,比你还小两岁,你确定?”玉琳有些撒娇地依偎到父亲身边:“爹爹,难道你想我去嫁朱五公子吗?”吴王笑了:“自然不是,可是…”
玉琳拉起吴王的袖子摇了摇:“爹爹,我嫁谁,都可以富贵荣华一辈子的情况下,那就让我嫁个自己觉得不错的人吧。”吴王对女儿宠溺一笑,车驾突然停下。
玉琳皱眉,王驾出行,除了要避让帝后的车驾,还无需避让任何人的车驾,这会儿停下是为什么?
王府侍卫已经来到车边:“王爷,前头是顺安郡主的车驾。她先走过来,是否让她让开?”顺安郡主?这个封号出现在这个时候,让玉琳和吴王都皱起眉,这位郡主,二十多年都没回过京了,怎么在此时回京,还在此时用上郡主车驾?
吴王正在迟疑,又有一道声音响起:“奴婢拜见王爷,郡主本因赶路,才动用车驾。不料遇到王爷,郡主已经下令让车驾退后。并对冲撞王爷车驾表示歉意。”
这声音十分刻板,想来就是顺安郡主的侍从。吴王的眉微微一皱就道:“郡主既要赶路,想必有事,我让一步又何妨。”这话让玉琳有些诧异,王府侍卫听到吴王的命令,让车驾往后退去,退到数丈之外这才停下。
顺安郡主那边并没再说话,车驾果然又往前行。两车交错时,玉琳不由悄悄掀起车帘,想瞧瞧那位传说中的人物究竟是什么样子,可除了瞧见车前后围着的侍从外,再没见到别的。
吴王把帘子拉好,对女儿轻轻摇头:“调皮。”顺安郡主车驾已经过去,吴王车驾这才缓缓前行,玉琳见爹爹瞧出自己想法,不由抱住他的膀子撒娇:“我不过是想瞧瞧她罢了。爹爹见过吗?”
吴王的眼里添上一抹思索:“远远见过一面,不过她,”吴王没有继续说下去,对她的评价,总是毁誉不同,做为皇室成员,吴王听到的,更多的是对她的不满。一个本该是蝼蚁样的人,也不过是仗着她的舅舅罢了。但这里面的对错,吴王觉得,好像没这么慢简单。
既然吴王沉默不语,玉琳就放任自己在那想,为了母亲报复父族,听起来有些丧心病狂,可仔细想想,竟有那么几分值得钦佩。不过这样的钦佩,玉琳不会告诉父亲,而只是自己在想。
顺安郡主的车驾径自来到定安侯府,王璩掀起车帘,二十多年了,没想到还能再回来。身边的邵思翰也轻叹一声,王璩回头瞧他,知道他想起很久前的事,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定安侯已接到通禀,出门相迎。
定安侯刚要还王璩礼节,王璩已双手相扶:“兄长,今日我们夫妻,是来奔丧的,是…”赵家不承认的子孙。定安侯怎不知道这些往事,既然如此,也就对王璩拱手:“堂弟,弟妹,母亲的灵堂就在里面,请吧。”
顺安郡主突然回京,甚至在路上和吴王的车驾遇到的事,很快像一阵风一样传遍京城,至于玉琳于今日择的驸马的事,倒被掩盖了。
那个顺安郡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玉琳寻不到人来议论这件事,临睡之前还在想着这件心事,也不晓得她会不会送定安侯太夫人的葬,如果去送葬,那自己能不能见见她?玉琳的眼眨了眨,终究还是敌不过困意,沉沉睡去。
次日玉琳刚刚醒来,还在梳洗时候,侍女就笑着进来:“公主,吴夫人来了。”啊,玉琳立即惊喜叫出,匆匆梳了头就往外跑。侍女手里拿着衣服追出去,玉琳披上衣服,一路跑到厅上,果然看见吴夫人在那和林氏说话。
吴夫人是玉琳保姆,从小陪着玉琳一起长大,直到八年前才出嫁。公主的保姆自然嫁的人也是好的,曾为王府侍卫的锦衣卫指挥使吴聪抱的美人归。去年年底,吴聪告假回家乡给父母扫墓,此时才归来。
听到脚步声,吴夫人抬起头,玉琳不由把脚步放轻一些,规规矩矩走到吴夫人和林氏面前。吴夫人已经站起来,她从小看着玉琳长大,情分自然和别人不一样,此时又在王府,吴夫人并没行礼,而是伸手摸向玉琳的脸,像玉琳小时候一样:“原本想着赶在你十八岁生辰那日回来的,可是路上遇到点事,晚了一日,你不怪我吧。”
玉琳见到吴夫人,已经满心欢喜,她虽不是自己的娘,可待自己也和娘差不多,扶着吴夫人坐下就道:“我可真想您,还以为,您有了妹妹,就不疼我了呢。”
胡说,吴夫人虽没说出口,但眼里的笑已经代表她心里在想什么,林氏已站起身:“夫人和玉琳想来有许多话说,我先下去了。”吴夫人站起身,送林氏下去才重又坐下瞧着玉琳:“都这么大了,十八岁了。想起当日,你还是那么个小囡囡,肉团子一样。”
玉琳的眼眨了眨,很快觉察出吴夫人话里的不对:“姨,你不是我两岁时候才来到我身边的吗?”吴夫人瞧着面前这个少女,满心里都是骄傲,只是自己说出的话,会伤了她,可是不说出,那更是一场人伦惨祸。
她伸手摸一摸玉琳的头发:“有件事,王爷一直没告诉你,我其实是你娘的侍女。”侍女二字吐出来,玉琳手里的茶杯就差点掉下,看向吴夫人低低地说:“原来我果真有娘,可是爹爹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不是娘她真的出身不好,爹爹不愿意告诉我。”
“不,你的娘,是我见过,最难以形容的人。你的神情很像她。”吴夫人下意识地为玉琳的娘辩护,那时在吴夫人眼里,那个女子就像仙女一样,善良美丽大胆,敢在众人之前,把人给救下来,自己这条命就是她给的。若非如此,别说有现在的日子,就算像向世间所有女子一样过日子都不行。
吴夫人想起过往微微叹息一声才道:“玉琳,我和你说的话,可能会伤了你,所以我先告诉你,你的娘,不管做出什么决定,都是为了你好。”自从玉琳受封为公主,吴夫人就甚少叫她的名字,此时重又叫她的名字,想来要说的事,定是十分要紧。。
第6章 秘密(下)
玉琳的眉微微一皱就道:“姨,您是不是要告诉我,我的娘并没有死,而且还怀了弟弟。”吴夫人正在酝酿该怎么和玉琳说,谁知玉琳就冒出这么一句,吴夫人不由微微怔住,接着唇边现出一丝苦笑:“你果真记得,那时我说,你都快两岁了,怎么回去不记得自己的娘呢?”
“小孩子,不记得事是再平常的事了。”玉琳见吴夫人面上神情就低低地道:“可是我还是记得了,虽然模糊不清,虽然像在梦里,可我还是记得了。姨,能告诉我,我娘在哪里?她当初为什么不要我?”
吴夫人握住玉琳的手:“你娘从来没有想过不要你,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王爷是容不下的。”容不下,那也就是说,那个弟弟,不是自己爹爹的。玉琳的眼这次是真正睁大了,被皇子宠幸过的女人,还可以有别的男人甚至能怀上这个男人的孩子,这已经超出玉琳的认知。
既然已经讲了个开头,吴夫人也不怕别的什么:“说起来也是孽缘一场,当初王爷遇到你娘时候,隐瞒了身份,你娘并不知道他是皇子。后来他突然离开,你娘又遇到危急事情,这才另嫁,等王爷派人去接时候,她已经有了你弟弟。”
玉琳眼里有泪,接着既急速摇头,不肯相信,这太大胆了,有谁会不要王府的荣华富贵和王妃的尊荣呢?而且,还有自己,自己也是她的亲骨肉。
玉琳的震惊吴夫人瞧在眼里,把她的手握紧一些:“是,当时我也觉得,这太大胆了。可是你娘说,她说,她身份尴尬,与其进王府仰人鼻息过日子,倒不如自由自在。至于你,若是个儿子,王府看起来光鲜亮丽,藏污纳垢的地方也不少,她是绝不会把你给王爷的。可你是个女儿,王府女儿的日子总比普通人家的女儿好过,这才让我带着你回来。”
玉琳心中百味杂陈,不晓得该说什么,只是摇头:“我不信,姨,我不信。她若没有死,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看出来见我。”吴夫人脸上有苦笑:“她怎么出来见你?你是陛下亲自封的公主,身份尊贵,而她,不过一个普通妇人。况且,这是怎样的罪名?”
这罪名,说大极大,说小也小,玉琳让眼里的泪忍回去才问:“那,为何你要说出来呢?”
“因为,徐知安,就是当日腹中的那个孩子。”吴夫人的话不啻一道天雷,劈的玉琳什么都听不到了。也就是说,徐知安是自己同母异父的亲弟弟,挑个驸马,竟挑到自己的亲弟弟,该说是有缘分呢,还是别的?
玉琳的唇在那困难地蠕动几下,想从吴夫人的神色里判断她在说谎,但很快就道:“那双眼睛,他有和娘一样的眼睛。”因为他们之间有血脉联系,所以才有看见他时的亲切熟悉感。玉琳低头,眼里的泪已经掉落,原来这么多年,都生活在一个莫大的谎言里,自己心里对自己最好的人,从一开始就在欺骗自己。
玉琳拼命摇头,想把这个念头摇出脑内,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这样骗自己?玉琳的伤心崩溃是在吴夫人预料之中的,她把玉琳紧紧抱住:“如果,没有这件事,是要瞒一辈子的。可是谁知道就这么巧。现在还没正式下诏,还能反悔。”
玉琳把吴夫人推开:“你为什么要骗我,不,是你们为什么要骗我。没有了娘,你知道我有多羡慕别人家的娘。”
吴夫人看着玉琳:“王爷是您的父亲,公主,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二选一的,纵然当日您留在那边,长大后知道真相,大概也只会愤怒地问,为何不送您回王府,那是何等的富贵荣华。所以,只是替您做了一个看起来最好的选择。这十六年,您过的日子,证明这个选择是对的。”
“不对。”玉琳没想到,长久以来寻找的真相一旦被掀开,竟是这样丑陋,她哭的不能自己,这里的响动已经惊动了外头服侍的人,如果把王爷招来就麻烦了,吴夫人心里想着,但接着就摇头,要阻拦陛下下诏,不通过王爷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个真相,王爷迟早是会知道的。
吴王得到禀告,让人推着自己来到厅上,见玉琳哭的不能自己,眉不由微微皱起:“玉琳,难道你…”不等吴王说完话,玉琳已经扑到父亲怀里:“爹爹,爹爹。”
女儿像小孩子一样只知道叫爹爹,让吴王的心立即软了,拍着她的后背瞧向吴夫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吴夫人深吸一口气,示意服侍的人全都下去,才对吴王道:“王爷,这十六年,我一直在骗您,杨姐姐,并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