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太后伸手把荣明太妃的手按下:“太妃今儿没有吃酒,就先醉了?”荣明太妃面上笑容一点没变:“我倒觉得,是老娘娘先醉了呢?不然怎么让我们这么多人站着,老娘娘却动也不动?还是…”
杜太后已经端起酒杯,看向荣明太妃的眼里满是愤怒,荣明太妃掩口一笑:“瞧瞧,老娘娘生怕我抢了酒去,这会儿,就自己端起酒杯了。”
说着荣明太妃就走回自己位子,皇帝明显松了一口气,重复了方才的话。
杜太后勉强露出笑:“皇帝如此,我心甚慰。”说着杜太后就往妃子们那边望去,瞧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朱宝林,杜太后勾唇一笑,对皇帝道:“方才皇帝说,明年皇子和公主就能参加宫宴,越发圆满了。要照我瞧来,宫内只有两个小儿,终究不好,皇帝还是要…”
说着杜太后停口,对朱皇后微笑:“这样的话,按说不该我来说的。”
朱皇后早已打定主意,因此对杜太后道:“是,老娘娘这话说的不错。宫中多小儿,对社稷有利。”
杜太后往朱宝林那边望去,对朱皇后道:“朱宝林今儿也来参加宫宴了?是不是她的病,已经好了?”
朱宝林听到自己被提起,完全没法抑制住自己的激动,原先打扮成这样,是想引起皇帝注意,没想到能引起杜太后注意。尽管宁寿宫内发生的事,朱宝林也知道了一些,但太后毕竟是太后。
朱皇后往朱宝林那边扫了一眼,对身边的吴女官道:“吴尚宫,朱宝林的病体如何了?”吴女官当然晓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对朱皇后道:“回娘娘,朱宝林的病体好了七八分,太医说,要再好生调养。”
吴女官的回答让朱宝林无比失望,杜太后却哦了一声:“原来如此,我现在也闲着没有事情,此后御医用药,都来回我一声就好,要尽早把朱宝林的身子给调养好。”
朱皇后对朱宝林微笑:“老娘娘如此疼爱你,恭喜了。”
朱宝林走出座位,对杜太后恭敬行礼:“多谢太后老娘娘疼爱。”杜太后摆手:“起来罢,记得你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哪能因为身子不适,就耽误了你?”
朱宝林此刻心中对杜太后满是感激,又行一礼,这才起身回座。
杜太后把酒杯高举:“但愿今年,宫中多添小儿,四海升平。”皇帝恭敬因是,但眼中分明闪过一丝无奈,朱皇后悄悄地拉一下皇帝的袖子。
杜太后把酒一饮而尽,众人也举杯饮酒。
这才重又坐下,柳依依把酒杯放下时候,抬头正好碰到苏才人的眼睛,苏才人瞧一眼朱宝林无声说了愚蠢两字。
柳依依已经明白,瞧向朱宝林,朱宝林此刻神情和方才完全不一样。柳依依不由对苏才人微笑,苏才人已转过身来,对柳依依微笑。
柳依依拿起帕子擦着唇边并没有的酒渍,苏才人的意思,柳依依完全明白,但是柳依依现在并不愿意再像原来一样,和宫中的妃子们十分亲热。
还是保持君子之交好了,柳依依对苏才人回以微笑。
皇帝为杜太后贺过,就是朱皇后带领众妃子为太后贺,后妃为皇帝贺,妃子们再为皇后贺,几轮酒下来,柳依依已经稍微有些头晕,不过好在这几轮酒完了,别的也就没那么多必须要喝的酒。
还可以安安生生吃一点宴会上中看不中吃的,用温火温了很久的菜肴。
柳依依尝了尝八宝鸭子,虽然都是膳房内做出来的,但温的太久,鸭子虽然还是热的,那鸭皮不够香了。
柳依依又吃了块糕,从来参加宫宴的要点就是,尽管再不喜欢这宴席上的食物,也要尽量多吃一些,免得在这宫宴上醉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133章 宫宴(下)
柳依依刚放下筷子,苏才人就已端起酒杯对柳依依:“柳才人,你我喝一杯。”看着苏才人这明显交好的语气,柳依依急忙微笑:“我酒量不好,容我喝半杯罢。”
苏才人点头,柳依依端起酒杯,喝了半杯,苏才人已对柳依依亮出一个杯底,面上笑容更加亲切:“柳才人平常在听雨楼中,也不爱出门。”
“我初得宠幸,不知道该怎么和姐姐们交往,因此不好意思出门。”柳依依这话让苏才人笑了:“果真柳才人极会说话,才会让陛下如此疼爱。”
这真是睁眼说瞎话,柳依依在心中腹诽,但面上笑容没变,接着柳依依开始思索,想知道这位苏才人当年在宫中时候是什么样子?
奈何周婕妤当年只和秦贵妃交往的多些,那些位份不如她的妃子,她很多时候连正眼都没瞧过,因此想了半天,柳依依发现,什么都没想起来。
柳依依不由哀叹,就算不是为了争宠,知道宫内的事情多一些也是有好处的,兵书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而周婕妤从来没有知道过别人。苏才人见柳依依在发呆,连叫柳依依两声,柳依依这才对苏才人微笑:“你瞧,我连怎么在宫宴上说话,都不晓得呢。”
苏才人不疑有他,对柳依依笑着道:“柳才人聪明伶俐,这些事情想来一点就透,又何必要人提点?”
高帽子真是一顶又一顶地往柳依依头上戴,柳依依笑的更为动人,也微带些腼腆:“多谢苏才人了。”
苏才人对柳依依微笑,又提点了几句宫中的事情,柳依依装作十分庄重的神色听着。
坐在上方的皇帝对朱皇后微笑道:“年年都是这些人,竟…”朱皇后瞥眼皇帝:“难道陛下想添新人?今早老娘娘还说,想等御花园花开时候,请大臣们的千金进宫,在御花园赏花呢。”
皇帝见朱皇后说话时候,面上微有一丝哀怨,更显动人。因此皇帝只笑着道:“添不添新人,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况且朕还担心,大臣们听说老娘娘要招千金们入宫,想的不是参加赏花宴,而是想着,赶紧把千金们都订婚出去。”
朱皇后噗嗤一声笑出来:“难得陛下也会讲笑话。”皇帝摇头:“朕原本就会讲笑话,只是皇后不肯听罢了。”
“淑妃,陛下和娘娘之间,真是越来越恩爱了。”坐在王淑妃身边的赵昭容对王淑妃微笑。
“帝后和睦,这是后宫众人的喜事。”王淑妃中规中矩地回了一句,对赵昭容笑着道:“赵昭容这些日子,和段婕妤越发要好了,我记得原先你们两个,不是还有些不和睦?”
赵昭容笑容动人:“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不懂事,也不晓得段婕妤竟然生来不能碰猫,还特地抱了我的踏雪去寻她,让她瞧瞧我的踏雪何等可爱。谁知段婕妤一靠近踏雪就连声喷嚏,甚至差点晕过去。那时候我心中恼怒,后来才晓得,这是我的不是。”
说着赵昭容对段婕妤微笑:“亏的段妹妹大人大量,从不为这件事埋怨我呢。”段婕妤抬头笑道:“天下有这怪毛病的人也不多,那次之后,还是赵姐姐为我去寻医问药。只可惜,道现在我还不敢碰踏雪呢。”
王淑妃掩口微笑:“照这样说,那你们两个,就该饮一杯才是。”段婕妤和赵昭容含笑互相点头,端起酒杯,喝了一杯。
“苏妹妹,你瞧她们说的这样热闹,不如我们也…”朱宝林在那坐了半天,和别人说话,别人都只冷冷淡淡的,因此就对坐在一边的苏宝林提议。
苏宝林把凳子悄悄地往一边挪了下,对朱宝林笑着道:“朱宝林要去做什么,就请去做,我就不去了。”
朱宝林这下神色变的更加精彩,柳依依装作不胜酒力,在那用手按着额头歇息,耳朵眼睛却没放过宴席上的一举一动。
听着众人彼此的说笑应酬,柳依依不由在心里叹息,怎么原先都没发现,宫中人竟然可以如此精彩?
周婕妤当年都忙着做什么?想着裁什么样的新衣衫,打什么样的新首饰,好妆点起自己,讨皇帝的欢心。
至于皇帝的欢心,柳依依不由抬头往上面望去,朱皇后在那和荣明太妃说话,皇帝正在那沉思什么,感觉有人看向自己,皇帝就抬头望去。
柳依依没有防备,和皇帝的眼撞在一起,皇帝对柳依依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柳依依却觉得有些郁闷,原先自己想的,不是这样的。
朱皇后和荣明太妃说完话抬头,瞧见柳依依和皇帝四目对视,朱皇后不由微笑,对皇帝道:“陛下如此,确实要早些搬回甘泉宫。”
皇帝悄悄握一下朱皇后的手:“调皮。”朱皇后掩口微笑:“陛下休要再说妾调皮,还有一位朱宝林呢。”
皇帝往朱宝林那边望去,朱宝林在苏宝林那碰了一鼻子灰,正在无计可施之时,见皇帝望向自己,朱宝林顿时觉得自己心里的花都开了。
急忙端了一杯酒,离座往皇帝那边走去,走到皇帝面前,朱宝林跪下对皇帝恳切地道:“陛下,妾原先有不到处,还望陛下大人大量,再不记得了。”
历来宫宴里,妃子们都只是彼此说话罢了,还从没有妃子如此大胆,竟直接走到皇帝面前敬酒。顿时殿内沉默下来。
皇帝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顿时有些愣住了。朱皇后看向朱宝林,又看向皇帝,打算等皇帝怎么反应。
杜太后倒笑了,没想到这朱宝林还有几分勇气,虽然说这种勇气有时候会坏事,但用好了,也是一件好事。因此杜太后微笑道:“没想到朱宝林竟还有这份心。陛下心怀天下,就接了朱宝林这杯致歉的酒罢。”
皇帝的手又悄悄地握成拳,朱皇后看向杜太后,话语恭敬但意思并不好:“老娘娘,虽说朱宝林心意可嘉,可…”
“宫中并没有不许妃子在宴会上给陛下敬酒的规矩。”杜太后的话让朱皇后的眉微微一挑,皇帝已经对朱宝林道:“宝林起来罢,你的心意我收下了。不过…”
皇帝瞧着众妃子微笑:“若每个人都来给朕敬一杯酒,朕,就早醉了,因此,不许效仿。”
这最后一句,算是完全落了朱宝林的面子,但朱宝林却像没听到皇帝最后一句一样,恭敬行礼后才起身坐回去,面上甚至还有点得意洋洋。
“这朱宝林,还真是,让人不晓得怎么说。”苏才人既然着意要交好柳依依,自然也对柳依依含笑说话,柳依依回以笑容:“我想,陛下定然有圣裁的。”
皇帝说完话后看向杜太后,杜太后面上笑容很平静,皇帝眼中渐渐满是阴霾,太后,太后。杜太后的性格,还真的是除非杀了她,否则皇帝可以保证,就算皇帝想尽一切办法,废掉杜太后的太后位而留着她的命。杜太后都能继续兴风作浪。
皇帝眼中的阴霾没有逃过杜太后的眼,杜太后觉得心中十分畅快,皇帝的性子和先帝还真的很像,同样瞻前顾后。
杜太后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酒,对皇帝道:“我也乏了,我先走了,你们继续。”皇帝收起心中思绪,和皇后众妃一起起身,送杜太后和众太妃出去。
杜太后这次倒没为难帝后,上了车驾就被众人簇拥着离开昭阳宫。
皇帝站在院子里看着杜太后的车驾离开,眼里的神色渐渐变为愤怒,朱皇后上前一步,拉一下皇帝的袖子:“陛下,宫宴还要继续呢。”
是的,不能在众妃面前露出自己的异样,皇帝吸气呼气,朱皇后的手从皇帝的袖子往下滑,握住皇帝的手。
朱皇后的手很暖,皇帝努力让自己的呼吸恢复平静,这才转身对众妃道:“进去罢,现在长辈们都走了,大家也可以随意些。”
众妃发出捧场的笑声,皇帝也笑了:“知道都记得,不许灌朕酒。”
“谁敢把陛下灌醉?”有人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天色已晚,虽有灯在那点着,但毕竟灯光昏暗,皇帝也没有心情分辨到底是谁说的,和众妃往正殿中走。
宫宴继续,众妃子对着皇帝,没有方才杜太后在时候的拘束,也有讲笑话的,还有自告奋勇要弹琴跳舞的。
皇帝也没有拂那些急于表现的妃子们的兴,也就有弹了琴,跳了舞。但也许皇帝的神色虽然竭力控制,但还是能露出一丝不悦来,因此也没有人像往年一样取笑那些上前献技的人。
也算热热闹闹过了会儿,朱皇后的眼一直没离开皇帝的脸,瞧着时候差不多了就对妃子们道:“都已三更了,我乏了,你们也各自回去歇着吧。”
王淑妃领着众人站起身对帝后行礼后,各自退出昭阳宫正殿。朱皇后命宫人们收拾残席,也就和皇帝一起进了寝殿。
刚一走进寝殿,皇帝把腰带解了扔在那里,就重重地捶了下桌子:“朕,朕,怎么就遇到这样一个嫡母。”
朱皇后伸手搂着皇帝的肩膀,努力安抚着皇帝的情绪。皇帝在捶完桌子后就闭上眼,握住朱皇后的肩:“朕没事,朕只是觉得,也许,我们…”
弑母毕竟是件太大的事情,而且整件事情要做的天衣无缝,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更不能让大臣们察知一点蛛丝马迹。对皇帝来说,要公开让一个人死去的方法很多,唯独是这样的,皇帝却真没多少法子。
朱皇后感觉到皇帝渐渐平静下来才轻声道:“陛下,来日方长。”


、第134章 说服
来日方长!皇帝默默地念了这四个字,唇边现出苦笑:“如玉,我真觉得,朕没有用,朕连自己母亲 的仇都没法报。朕就算把她身边的人全换了,不许她掌宫,不许她…可是,朕一天没有废掉太后的位子,一天没有…她就能兴风作浪,还有那些大臣,他们口口 声声,要朕尽孝。朕…”
皇帝的声音有些哽咽,朱皇后伸出双臂把皇帝紧紧抱住,皇帝感受着朱皇后带来的温暖,语气有些破碎:“朕,真的不知道,若他们换了是朕这样的处境,能否对一个恨不得杀了你的嫡母,尽孝?”
“陛下!”朱皇后再次叫了皇帝,皇帝的叹息声仿佛可以传的很远。朱皇后轻声道:“陛下,那天荣明太妃和妾说,说先帝也许不是因伤死在军中,而是…”
朱皇后的声音很轻,因为就算是朱皇后,也拿不准皇帝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因此朱皇后在心中斟酌着词语:“荣明太妃说,先帝很有可能是被老娘娘…”
皇帝紧紧握住朱皇后的手,他用的力气很大,这让朱皇后感到疼痛,但朱皇后并不敢叫出声,而是看着皇帝。
“你是说,老娘娘当年弑君?”皇帝的语气迟疑,但能问出这么一句,就证明皇帝已经把这句话给听进去了,朱皇后在心中再次斟酌着语句:“荣明太妃也只是猜测。而且陛下,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娘娘一定把所有牵涉到的人都给处置了。”
“所以,这就是你要留下王氏的原因?”
朱皇后点头:“是,当初妾不告诉陛下真相,想的是这件事太过重要,万一…”朱皇后的迟疑让皇帝笑了:“你是说,万一朕又想上回一样,老娘娘矢口否认,而到那时,这件事传出宫外,大臣们得知,难免会有臣子对朕上谏,天子对母亲都不孝敬,则天下百姓又当如何?”
朱皇后微笑不语,皇帝把朱皇后的手握的更紧:“这一回,你不要担心,朕都晓得了。”说着皇帝的语气越来越轻柔:“这一回,朕一定不会轻举妄动,还有荣明太妃那边,她可有什么证据?”
“荣明太妃那里,有当初先帝给她送的一份密诏,上面说要荣明太妃管理后宫,等先帝到京之日,先帝就会把杜皇后囚禁废掉,并立荣明太妃为后。”
朱皇后的话让皇帝的神色又起了变化,朱皇后知道皇帝很忌讳这点,荣明太妃一旦被立为皇后,她所生的皇帝的兄长就成为事实上的嫡长子,皇位,怎么都不会落到皇帝头上了。
如果,皇帝对那位兄长起了杀心?朱皇后心中动念,语气平静:“荣明太妃也说过,当初一知道先帝驾崩,就晓得这件事起了变化,因此密诏并没拿出,荣明太妃也把这份密诏收藏的很好。并且荣明太妃还说,陛下君临天下已近二十年,又有谁会起别的念头呢?”
朱皇后的话让皇帝露出微笑:“我知道,皇后,我明白,这件事,多谢你告诉朕。朕从没想到,太后她竟然,竟然…”
弑君杀了皇帝的母亲,还试图杀掉皇帝,皇帝的牙在那猛地一咬,心中早已下了决定,不过现在,皇帝不会和朱皇后说出决定是什么。他把朱皇后的手握紧:“如玉,多谢你,在这后宫之中,朕曾有过无数女人,可是只有你,给了朕安心的感觉。”
朱皇后的眼有亮光闪现,这亮光从她眼睛中闪出来,渐渐弥漫整张脸,再弥漫到全身。此刻的朱皇后,显的那样美丽。皇帝也忍不住把朱皇后的手放在自己唇边,轻柔地吻着。
朱皇后闭上眼,一颗心就像泡在春日的温泉里一样,那样的暖,那样的柔,那样的不愿醒来。
第二天早上众妃前来昭阳宫的时候,看见的朱皇后感觉和前两天都有些不同。她的眉间眼梢,更带有那种浓浓柔情。
众妃中又有谁不明白呢?给朱皇后行礼后各自坐下,朱皇后问了众人几句闲话就笑着道:“昨夜陛下问起朱宝林了,还说她一直住在那偏远的园子也不太好。等过了正月,她的病那时想来也好了。就搬回段婕妤那边,如何?”
段婕妤听的微微一愣,接着就忙赔笑道:“娘娘在这后宫之中,一呼百诺,娘娘要安排朱宝林搬回去,妾怎会不高兴?”
说着段婕妤还看向她宫中的那几位才人宝林:“朱宝林回来了,大家也更热闹些,可不好?”那几位才人宝林也忙站起身含笑应是,还有人对朱皇后微笑:“皇后娘娘慈爱,这是妾们的福气。”
“光只有皇后娘娘慈爱?难道朕就没有半分好处?”皇帝的声音突然响起,众妃子有些惊讶,接着就反应过来,今儿是大年初二,并无朝会。皇帝这些日子歇在昭阳宫,此刻出现也是很平常的事。
“娘娘慈爱,陛下宽仁,妾等得侍陛下,万千之幸。”宫中永远少不了的,就是伶牙俐齿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的女子。
不等王淑妃站起身,赵昭容已经起身行礼下去,口中的话语仿佛训练过很久。
赵昭容如此,别的妃子们也全都跟着起身行礼,重复着赵昭容后面那句:“妾等得侍陛下,万千之幸。”
皇帝已经哈哈一笑,示意众妃们都起来:“这是在皇后内室,又没有别人在这里,朕是你们的夫君,都别拘着礼,起来坐下说话。嗯…”
皇帝沉思一下:“昨儿宴席上,王美人还讲笑话来着,怎么此刻见到朕,就拘束了?朕记得你不是那样的性子?”
王美人久没得皇帝垂怜,此刻皇帝提起,急忙站起身恭敬地道:“妾并不是拘束,只是昨儿是在宴席之上,大家都不拘束,因此妾也就大胆讲几个笑话,今儿妾就不好意思再讲。”
皇帝又是哈哈一笑,手一挥:“但讲无妨,无妨。”皇帝的欢喜众妃子都瞧在眼里,皇帝既然表示讲了无妨,当然也没人敢不凑趣,室内顿时笑语欢声一片。
皇帝坐在朱皇后身边,不时和朱皇后交换一个笑容,两人面上都是浓浓的喜色。
等到众人都散去时,已是近午时了。柳依依这两天睡的有些不好,想早点回听雨楼补眠,因此出了昭阳宫就命人去要乘轿子来,好乘着轿子回去。
苏才人已经走上前对柳依依笑着道:“柳才人想是懒得走路?正好我方才命人去取了轿子,他们取来的是大轿,你我一起乘轿回去,可好?”
苏才人从昨儿到这会儿,都是交好的样子,柳依依也不好拒绝,对苏才人微笑:“如此,那就有劳苏才人了。”
苏才人已经命轿子过来,果然不是两人抬的小轿,而是一乘四人抬的轿子,足够两人共乘。
“苏才人,你…”柳依依想着,索性先开口问问。才说了这么一句苏才人就笑了:“我若是和柳才人说,我因觉得和你特别投缘,因此想要和你交往,想来柳才人也不信。”
柳依依微笑:“苏才人想要和我交往,那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自保!”苏才人说的这四个字让柳依依笑了:“苏才人这话好笑,你我都是才人,虽说我比苏才人你得宠一些,但陛下的雨露,今儿能给我,明儿也能别人。苏才人想着结交了我就能自保,也是太…”
苏才人摇头:“并非如此,我进宫也快十年了,进宫时候,文庄皇后刚刚进宫不久,那时我是服侍她的做粗使的小宫女。”
柳依依倒真不知道苏才人原来是在昭阳宫里服侍的,因此眼眨了眨。苏才人已经笑着道:“自然,这点和柳才人你也是一样的。不过我并没服侍文庄皇后多久,宫中就新添了一批妃子。那时我先是去服侍一位姓周的才人。”
皇帝有过的妃子中,姓周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柳依依眨一下眼睛,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个服侍过周婕妤的人了?
或者那时苏才人只是她身边的小宫女,不注意也是有的。小宫女们,别说妃子们不喜欢就能被换走,就算惹到大宫女,也许一个不喜欢就要被遣走。
柳 依依的唇张了张,鬼使神差地冒出这么一句:“才人您可真算得上是马中的卢了。”苏才人服侍过的两个人,都先后死于非命。苏才人还是能听懂柳才人的意思的, 含笑道:“柳才人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服侍那位周才人,哦,后来她成为婕妤,再前段时间,被陛下追封为昭仪。日子不长,不到三个月,就因为被大宫女不喜 欢,遣去御花园做侍花宫女了。”
柳依依也终于想起来这位苏才人是侍花宫女出身了,在皇帝赏牡丹的时候,这位送上的牡丹极其出色,于是被皇帝召幸。
“苏才人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柳依依掀起轿帘,听雨楼已经到了,轿子也停下了,但苏才人没有放柳依依出轿的打算,柳依依也就坐在那,瞧着苏才人认真的问。
苏才人笑了:“你瞧,我进宫快十年,经历比起柳才人你来,算得上坎坷。唯有福兮祸所依能安慰我自己两句。”
“才人的意思,我怎么到现在听不懂了?”柳依依决定还是装憨。
苏才人伸手拉住柳依依的袖子:“我细细观察了柳才人你好几个月,发现柳才人算得上宠辱不惊,这样的人,才值得交往,并且能在今后,我们彼此倚为膀臂。”
柳依依深吸一口气:“苏才人也同样宠辱不惊,只是这宫里…”


、第135章 喜悦
“这宫里,自然是没什么真心的,可我觉得,还是要看是什么样的人。”苏才人的语气微微提高一些,接着又放低:“当然,柳才人不愿也是平常事,毕竟这宫中,转身就把称呼为姐妹的人卖了的,不是一桩两桩。不说别人,当初周婕妤的死因,不就是因为她那个好姐姐吗?”
看来周婕妤和秦贵妃当初的交往,还真成为宫中人的忌讳了。柳依依心中想着,对苏才人微笑:“那苏才人又何必一定认为,我会答应苏才人?”
“因为,我给出的,是这宫中少有的忠心。”苏才人说完这句就飞快地道:“柳才人若不相信,我可以我已逝去的父母发誓。”
苏才人的神色凛然,柳依依却觉得有些头昏脑涨,对苏才人道:“誓言不誓言的,我知道宫中有人看的极重。但我…”
苏才人知道今天无法说服柳依依了,不过这也是必然的事。就苏才人这些日子看到的,柳依依这样性格的人,要能被轻易说服,那才是件奇怪的事。因此苏才人微笑:“如此,我明白了。柳才人还是先请下轿罢。”
说着苏才人掀起轿帘,等在轿子边的菊儿上前要来扶柳依依,柳依依并没站起身,而是瞧着苏才人:“今儿的话…”
苏才人笑了:“柳才人还请相信我,我别的不能,自问也还算个坦率的人。”柳依依瞧着苏才人,算得上是眼眨都不眨地瞧着,接着柳依依对苏才人微一点头,把手放在菊儿手上,走下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