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杜太后就喊来人:“给我摆设车驾,我要去太庙。”
王尚宫已经应是,皇帝见杜太后要这样大张旗鼓,心中有些无力,为何从幼年到现在,每一次对上杜太后,似乎都是自己要低头?
皇帝永远记得自己生母陈太后崩逝那天,那时候陈太后握住皇帝的手,小声叮嘱,一定要乖乖听杜太后的话,乖乖长大。
皇帝那时候不是很明白自己的生母为何要这样叮嘱,自己不是皇帝吗?是执掌天下的人。到后来渐渐长大,经历了很多,皇帝才知道,那是陈太后当着杜太后派去的无数宫人的面,对自己无奈的嘱咐。
只有长大了,羽翼丰满,才可以对付杜太后。
此刻见杜太后作势要摆驾前往太庙,皇帝闭上眼,等睁开时候眼里已经无限无奈:“母后真要如此对朕?朕是…”
“你是我奉先帝遗命,排除万难拱立的皇帝,你怎可以随便听别人的话,来怀疑自己的母后?”杜太后见皇帝已经渐渐服软,当然不会继续强硬下去,而是眼含着泪,声音恳切地说,仿佛真是对皇帝格外失望。
“母后,母后。”皇帝重复了两遍才道:“那母后告诉朕,朱宝林到底有没有身孕?”
“当然是有的,那位方御医,诊妇科最好。”杜太后连个咯噔都没有打,皇帝闭眼,接着睁开,睁开时候面上已经有苦笑:“既然母后说有,那就有罢。”
杜太后瞧向朱皇后,面上现出得意微笑,朱皇后望一眼皇帝,轻声道:“今儿的事,妾在上面还是瞧见的,依依只是站起身,并没推朱宝林。”
杜太后冷笑:“皇后果真对自己的妃子们,格外关心啊。”
“妾是皇后,有教化宫妃之责,怎敢不尽心?”朱皇后回了这么一句就对皇帝道:“陛下,依依的性情您是最清楚的。”
皇帝点头:“今儿在殿上的人极多,到时一个个问过去,定然有人亲眼看见依依有没有推朱宝林。”
杜太后又被帝后噎住,接着杜太后冷笑:“果真陛下和娘娘,对柳才人都格外疼爱,不惜这样去掩饰,也要护住她。”
“母后方才说过,不诬陷任何人。”皇帝淡淡说了这么一句,就对朱皇后道:“我们告辞罢,母后只怕要歇着了。”
朱皇后和皇帝站起身,双双对杜太后行礼下去,也就走出殿去。杜太后坐在座位上瞧着帝后走出殿去,气的连连拍着椅子扶手:“好啊,好啊,越来越大胆了。”
“老娘娘,朱宝林那里?”王尚宫小心翼翼地问,杜太后冷哼一声:“也只有让她先养着,做戏,总要做足全套。”
回去路上,朱皇后感觉到皇帝的难过,握住皇帝的手以示安慰,皇帝叹气,把朱皇后的手反握住在自己手心,两人默默地走在宫道上。身前身后的人无数,但朱皇后却觉得,只有身边这个人,是自己的陪伴。
这种感觉真是太好,好的朱皇后愿这段路,永不停息。
次日朱皇后果真命人一一去询问当天殿上的人,自然也有人出来作证,说柳依依并没推朱宝林,是朱宝林自己滑倒,滑倒之时开始哭叫是被柳依依推倒的。
有了这样的证言,朱皇后也就做出判定,朱宝林居心不良,竟要诬陷柳依依,念在她自作自受,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小产的份上,就不贬位份,等身体复原之后,迁出会芳馆,迁到临近太庙的一处偏僻院子去居住。
朱宝林听到这样的消息,双眼发怔,这是自己从此失宠,再没有出头日子的意思吗?想着朱宝林就哭起来。
王尚宫正好走进,见朱宝林哭个不停,王尚宫示意宫人出去,这才上前搂住朱宝林道:“朱宝林快别哭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朱宝林顺势靠在王尚宫怀里:“那我要怎么做?还有,老娘娘怎么说?”王尚宫自然不敢说杜太后正在生气的话,只轻声道:“老娘娘也不忍心,但妃子们的处置,从来都是皇后管着。”
说来说去,还是没有别的法子。朱宝林这下更加委屈,哭的更大声了。
王尚宫的眉不由微皱,这个朱宝林真是太不晓事,但王尚宫还要努力安抚她:“也别哭了。老娘娘命我寻出许多东西,说送给宝林你布置新的宫室。”
“那有什么用?”朱宝林声音里面带着哭腔对王尚宫道:“从此之后,我是实实在在失宠了。可恨那柳依依,现在还是回到听雨楼了。”
“不过是迁到远一些的宫室去,哪里就失宠了?再说,偏僻些,离的远些,有些时候,才好做有些事。”王尚宫的声音越来越小。
朱宝林有些好奇地看着王尚宫,王尚宫神秘一笑:“等你迁过去了,我再去探你,你就知道了。”
见朱宝林点头,王尚宫又安慰了她几句,也就回去复命。
杜太后等在那里,听王尚宫回禀了,杜太后才叹气:“这么一个没眼色的人,换在早先,我那只眼睛看得上?”
“老娘娘,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王尚宫安慰杜太后一句,但又忍不住叹气:“怎么也没想到,陛下竟然会…”
会拿出皇帝的身份来压制杜太后,当时虽然被杜太后以要去太庙跪着给压制回去了,但这件事对杜太后的冲击不了。
杜太后的手无力地摆一摆,接着眼里渐渐闪出亮光,如果实在没有法子,被逼的急了,那只有一个法子可以用了。到那时,没了皇帝的皇后,不过是一根草,被自己任意揉捏。杜太后的手收紧,面上现出冷笑。
、第113章 秘密(上)
王尚宫瞧着杜太后的神色,踌躇了会儿才开口:“老娘娘,您是不是…”杜太后摆一摆手:“还没到那一步呢。”
说着杜太后瞧向王尚宫:“方御医那里?”
“方御医那里,陛下只下诏命他闭门反省三个月,不过陛下又下诏,说太医院众人,除数人之外旁人都学艺不精。命他们再磨练医术。下回再有这样的事,厉惩不怠。”王尚宫的话让杜太后抿唇一笑。
所有的妃子都在想着怎么讨先帝欢心时候,只有那时还是婕妤的杜太后反其道而行之。她喜欢学习,只是她学的不是别的,而是医术。杜太后会医术,甚至医术不比太医院的御医差这件事,宫内没人知道。
而方御医,就是因为杜太后在他面前露了一手医术,因此被杜太后折服的。杜太后抬起这双手,这双手保养的非常好,柔嫩细腻,这双手,当然也能慢慢的调制药物,达到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
杜太后的手微微合拢,会医术,很多时候可以消除掉很多麻烦。
王尚宫见杜太后又闭目欲睡,想要告退出去时候,就听到杜太后的声音缓缓响起:“给方御医那里,送几本我寻到的老医书过去。”
要收服一个人,自然是要投其所好,对一个爱医成痴的人,自然是要送医书过去。王尚宫应是,缓步退下。
杜太后看向殿外,宫内能看到的天空永远都只有那么一小块,这么一小块,对杜太后来说,已经够了,足够了。
朱宝林迁移到偏远宫苑,柳依依照常回听雨楼居住。柳依依回到听雨楼的第二天,就有许多妃子送来礼物。
菊儿和苹儿把礼物都收起来,苹儿奇怪地问:“不年不节的,又不是才人的生日,怎么这么多人送礼物来?”
菊儿比苹儿大一点点,也比她聪明些,含笑道:“这是别人和我们才人交好的意思,你这丫头,怎么连这个都不明白?”
苹儿拿起一样摆设瞧瞧,接着放下:“可这些礼物也太贵重了,不说别的,光这个寿山石雕的佛手,对王美人来说,差不多就是她压箱底的东西了,这会儿送给了才人,以后…”
“收起来罢,你们瞧着按了各人送来的东西,寻几样合适的再送回去就是。”柳依依原本是靠在窗边,听着菊儿和苹儿对话,想来排解一下心事,无奈她们越对话,柳依依却觉得心里堵的越慌,只好开口对她们这样说。
“才人似乎有些不欢喜呢?”菊儿瞧一眼柳依依的神色笑吟吟地说。接着双手一拍:“才人为何不欢喜呢?难道是因为陛下一直没宣召?”
柳依依白菊儿一眼,苹儿笑了:“才人从来不在意这些事呢,再说陛下这些日子,为了给才人洗刷冤屈,费了好大力气,这样的恩宠哪是多被召幸几晚能抵过的?”
“你们收拾好了东西就下去,再这样唧唧喳喳,说的我头疼。”柳依依佯装用手按一下两边太阳,苹儿菊儿收拾好了东西行礼下去。
柳依依顺手推开窗,坐在窗边,能看到不远处的太液池,波光粼粼,太液池中的小岛远远望去,如仙境一样。
柳依依却无心赏景,她趴在窗边看着远方,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后宫倾轧,争宠夺爱。这一回能逃过去,下一回呢?
柳依依刚要伸手去关窗,肩上就多了一支手,接着是皇帝温和的声音:“依依,你为什么不欢喜?”
柳 依依的肩微微抖了下,接着柳依依抬头看着皇帝,并没起身相迎,而是轻声叹息:“妾在想,妾并没有妨碍朱宝林什么,但朱宝林竟设下这样圈套。妾这一回是因为 陛下和娘娘的疼爱,被洗刷冤屈,如果下回呢?妾不敢想,妾也不愿去想。妾有时候想,索性不得宠还好,还能过安稳日子。”
这一番话,有一半却是柳依依的真心话,如果当年周昭仪没有一门心思想着争宠,往上,也许她就不会死的那么早。
“依依这样说,朕很不高兴呢。”皇帝坐在柳依依坐的椅子上,伸手轻轻一提,就把柳依依抱在怀里。皇帝的下巴放在柳依依的头顶:“朕喜欢谁,宠爱谁,都是朕心里想的,而非那些妃子们想的,以为用些小伎俩,朕就一定会喜欢她们。”
柳依依心中,此刻不晓得是什么滋味,果真这才是皇帝的心里话,他喜欢谁,宠爱谁,都不是别人能争到的。
柳依依唇边渐渐漫出笑容,秦贵妃若知道了皇帝的心里话,她可还会为了这个后位,最后拼上了自己的性命?
“陛下此刻是喜欢依依的?”柳依依的声音又变柔,仿佛像个讨赏的孩子。
皇帝微笑着摸下柳依依的发:“是啊,依依难道还不相信朕一直很喜欢依依。从朕瞧见你的第一眼起,朕就觉得,依依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就连你的名字都是如此,柳依依,宛若杨柳枝…”
皇帝还想继续说下去,觉得那个比方用在这里似乎不大恰当,不由停口。柳依依还睁着大眼瞧着。皇帝倒笑了,忘了柳依依不过是进宫之后,才开始识字读书,之前在乡下时候,一个大字不识。
这倒是一点小遗憾,宫中的后妃,大多通晓笔墨,连朱宝林当初都是侍书宫女。不过,各样的人都有,才是皇帝的排场,因此皇帝微笑着问:“倒还没问过,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柳依依皱一下眉,接着笑道:“其实我是叫一一,娘说我们乡下人,不会起名字,只以排行称呼。征召入宫的时候,那个内侍说一一不好听,还是改为依依吧。况且杨柳依依,也是送别之意。”
皇帝听了微笑:“原来卿早知道你这名字的意思。”柳依依点头,接着又笑了:“不过妾的名字,毕竟还是普通了,也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样的。”
皇帝又笑了:“不普通,朕很喜欢。”柳依依看着皇帝温柔的神色,听着他温柔的话语,不知怎么心里又开始酸楚起来,故意把脸往皇帝肩膀处蹭了蹭,嘀咕了一句。
皇帝没有听清楚柳依依的嘀咕,问柳依依:“你嘀咕什么?”
“妾是说,陛下这几回越发不爱让人传召了,今儿还好,妾不过是在这看风景,若是别的时候,妾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陛下呢。”柳依依的话听的皇帝又是一阵大笑。接着安抚柳依依:“这你放心,朕就是问清楚了,这才上楼的。”
柳依依把脸在皇帝的袖子那又蹭了蹭,袖子上绣着的龙让柳依依的脸感到一点些许的疼痛。就这样罢,别去想什么别的。如果这是自己的命运,那就接受它吧。
朱宝林搬到偏远宫苑之后,朱皇后同时又下诏,命朱宝林在那安心休养,无需再参加宫内的一些活动,自然更没有皇帝招她侍寝之事。
此后的日子看起来和原先没有什么分别,除了少了一个朱宝林,众人的日子还是一样。不过柳依依能感觉出来,现在众妃对皇后,更加的恭敬了,这种恭敬不是面上的,而是从心里发出的。
“皇后娘娘的威仪,到了此刻才算真正定下来了。”荣明太妃和朱皇后对面下棋,荣明太妃对朱皇后缓缓地说。
朱皇后拿起一个子,看了半天却不晓得要下在哪里,踌躇一下把棋子放下,对荣明太妃道:“我这心里,似乎还有不足呢。”
“娘娘说的是老娘娘吗?”荣明太妃拿起一个子,下在方才就瞧好的地方,接着满意地微微颌首。闲闲问了朱皇后一句。
“是,我总觉得,老娘娘对陛下,对这后宫,总是…”朱皇后在心里寻着合适的话语,接着才笑道:“许是我自己想的太多了。总觉得老娘娘有种惧怕,惧怕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但正因为这种惧怕,才让老娘娘对这后宫,务必要紧紧握在手心才可。”
“娘娘可曾听过唐时,郭太后的故事?”荣明太妃不再下棋,而是笼手看着朱皇后。朱皇后的眉微一挑,接着微笑:“当然听过,郭太后在宣宗即位之后,因和宣宗不合,欲跳楼自尽,当夜去世。坊间都有传言,说郭太后是被宣宗所杀。”
“郭太后有没有被宣宗所杀,这且不表,但郭太后因何和宣宗不合,娘娘可还记得吗?”
“宣宗生母郑太后原来是郭太后的侍女,郭太后不满她得宠生子,对庶子多有刻薄。”朱皇后的话让荣明太妃轻笑:“若仅仅为此,宣宗势必要背个不孝子的名声。只是史书多有对这件事的粉饰,却是因郭太后,有弑君之嫌。”
弑君?朱皇后的眼微微一闪,接着笑道:“弑君这样的大事,郭太后也未必能做的出来。”
“因此这也不过是坊间传言,宣宗对嫡母再有不满,也要为她上谥,神主附庙。”荣明太妃的话,似乎在暗示什么,朱皇后的眉皱起:“太妃的意思,曾有人做过弑君的事?”
朱皇后的话音刚落,天上突然遥遥地打了一个雷,平地一声雷,让朱皇后不自觉地颤抖一下,这才对荣明太妃微笑:“瞧,连说这样的话,上天都不允许。”
荣明太妃还是微笑:“是啊,连说这样的话上天都不允许,但有人就是做了。甚至到现在,还活的安安稳稳。”荣明太妃话到后来,已经有些咬牙切齿。
朱皇后深吸一口气:“荣明太妃,这话没有证据,是不好说的。”
“若是有证据,即便她是皇后,也会被万民唾弃的。”荣明太妃的神色渐渐带上几分狰狞,朱皇后瞧着荣明太妃,面色平静但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弑君!这样的事,杜太后当年真的做过吗?
、第114章 秘密(下)
荣明太妃瞧着朱皇后,缓缓地道:“陛下是在军中驾崩的,当时陛下身边,只有杜氏一个人,所有的药物,都由杜氏亲自看着喂给陛下。我已经接到消息,说陛下身体并无大碍,很快就可复原。甚至还可以比大军到的更早。那时,我还接到一道密诏,是陛下命贴身内侍传给我的。”
朱皇后不由坐正身子,将要听到的是一个大秘密,果真荣明太妃缓缓地道:“密诏之上,陛下命我一等众人到京,就带人把杜氏扣住,而陛下,将会正式下诏废后。”
朱皇后深吸了一口气,但并没有说话。
荣明太妃继续,已经恨意滔天:“但仅仅在我接到密诏的第三天,陛下驾崩的消息就已传来,接着杜氏带人回宫,传陛下的遗诏,立二皇子为皇帝。当时我并不敢拿出密诏。”
所谓密诏就只有先帝和荣明太妃两人知道,那么必然会被杜太后以这密诏是伪造的,那时别说荣明太妃,整个吴家都会有灭顶之灾。包括荣明太妃的儿子,从幼时就已出家的那位大师。
朱皇后垂下眼,不让眼神暴露在荣明太妃面前,荣明太妃再没有说话,这些话,压在她心底已经快二十年了,这么多年来,荣明太妃最想的,就是看着杜太后怎样失去尊位,怎样死去,怎样…
荣明太妃闭上眼,长长地叹气。朱皇后已经抬眼看向荣明太妃:“太妃这些话,除了我,当年先帝的那位贴身内侍,可还有别人知道?”
荣明太妃摇头:“再没别人。娘娘,我不是傻子,我是在这后宫之中,生活了很多年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这话里的轻重?”
朱皇后点头:“那么,那封密诏,也是在太妃身边收藏,再没别人知道?”荣明太妃点头。朱皇后微笑:“很好,那么就请太妃您,继续把这封密诏收藏着,有一天,这封密诏会起作用的。”
荣明太妃有些惊讶地看向朱皇后,朱皇后微笑:“诏书,必定是要有人听从才有用,不然就是废纸一张,当初太妃选择没有拿出密诏,必定是知道没人肯听从。”
这说出了荣明太妃的心事,荣明太妃低头不语。
朱皇后继续道:“诏书之上,应该只有废掉杜氏,没有别的话吧?”别的话自然就是立谁为太子的话。荣明太妃叹气:“当然没有,不过…”
朱皇后打断荣明太妃的话:“不要再提什么不过,陛下登上大位已经十八年,这十八年,什么都已经定下。”
荣明太妃凄然一笑:“娘娘又不信我了,我若不信娘娘,怎会把这件事和娘娘说出?”朱皇后看向荣明太妃的眼微微带上一丝凌厉,接着朱皇后笑了:“并不是不信太妃,而是太妃是知道陛下的心事。若那密诏之上,有了些别的话,那时必定是要连…”
那时佛门就不再是清净地,荣明太妃会和她的儿子一起死去,对皇帝来说,只有帝位是最重要的。
荣明太妃应是:“娘娘的意思,我完全明白。”朱皇后站起身:“那么,今天的话,荣明太妃必定也不会去和别人说。那总有一天,这份密诏有用之时,我会来寻太妃。”
荣明太妃起身送朱皇后出去,朱皇后刚走了两步,就停下脚步看向荣明太妃:“我还有一件事,方才荣明太妃和我说的话,希望荣明太妃以后别再说了。”
荣明太妃立即反应过来,那就是杜氏可能弑君的事,荣明太妃微笑:“我曾说过,任凭娘娘驱策,娘娘又何必对我不放心?”
朱皇后微笑,对荣明太妃微微点头,就缓步走出。荣明太妃瞧着朱皇后的身影,现在,算是把所有的底都交的一干二净,只是不知道这结局,是否也能如自己所愿?
玉秀带着人走进,收拾着棋子,见荣明太妃站在那不说话,有个小宫女上前扶荣明太妃一下:“太妃先请坐着罢,我们很快就收拾完了。”
荣明太妃并没动弹,只瞧向玉秀:“当初你在老娘娘身边服侍时候,老娘娘是什么样的?”
玉秀有些惊讶,接着微笑:“老娘娘待人很好。总是微笑着,说话也很和气。那时我们都说,能服侍老娘娘一辈子,就好了。”
荣明太妃这一回没有讽刺,而是唔了一声就挥袖子:“我要歇一会儿。”玉秀忙和宫女上前服侍荣明太妃歇下。
朱皇后从寿康宫出来之后,并没有在荣明太妃面前的那样从容淡定,她心中如有一把火在烧。但朱皇后也晓得,这些话,在成定局之前,不能透露给任何一个人听。因此朱皇后只命人把自己送到瑶光阁去。
随侍的吴娟含笑道:“娘娘真是三天不去瑶光阁,就觉得不舒服了。”
“都说听了好曲子,能三月不知肉味,我瞧着,娘娘是读了一本好书,三月不知肉味呢。”轻秀含笑凑趣,朱皇后也微笑,眼见瑶光阁到了,吴娟轻秀扶朱皇后下轿。
朱皇后刚走下轿子,就听吴娟叫了一声:“啊,依依!”朱皇后抬头,瞧见柳依依从另一边走来。
柳依依瞧见朱皇后在瑶光阁门前,急忙快走几步上前行礼:“见过娘娘,妾正好从仙游宫回来,想着从这边走要近些,没想到就遇到娘娘了。”
“柳才人最近和王淑妃真是常来常往,就不往昭阳宫来了?”吴娟的大眼闪了闪,笑吟吟地对柳依依说。
柳依依悄悄对着吴娟吐一下舌,对朱皇后含笑道:“王淑妃那里,近来也多了许多典籍,妾去仙游宫,也能听王淑妃讲些典故呢。”
朱皇后正在心烦意乱时候,见到柳依依的微笑倒让心里安静下来,对柳依依微笑:“既然你听王淑妃讲了些典故,那就给我也讲些听听。”
柳依依应是,陪着朱皇后走进瑶光阁,来到朱皇后平日看书的一间屋内,朱皇后在上坐了,柳依依在下陪坐,吴娟送上茶,轻秀放上几样点心后,两人退到门边侍立。
朱皇后瞧向柳依依:“王淑妃说了什么样的典故呢?”
柳依依含笑:“王淑妃讲的典故,大多是野史一类,妾听了,觉得其中有些也是市井中人想的,只怕并不能入娘娘的耳。”
野史?朱皇后倒想起荣明太妃今儿说的那个典故了,轻叹一声:“有时说不定野史才是真相。”
柳依依的心不知怎么微微一动,接着对朱皇后微笑:“也许吧。娘娘要想听,妾倒听王淑妃说了个她当初在家时候的一件趣事。”
朱皇后的眉微微一挑:“不知什么时候,你们两个,竟连这样的趣事都能讲了?”
柳依依的手刚刚举起,听到朱皇后的话又把手放下:“娘娘就是爱打趣我们呢。说起来,如不出意外,妾和王淑妃,和娘娘,只怕这一生都在一起,有些事,迟一天早一天,总是会晓得的。”
“只要不像荣明太妃和老娘娘那样,就好了。”朱皇后说了这句,就觉得着实什么心肠都没有,对柳依依笑着道:“你先回去罢,我此刻…”
柳依依并没站起身来离开,而是瞧着朱皇后道:“娘娘是为了什么心烦意乱呢?”
“谁都有秘密!”朱皇后这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服自己,说出时候,柳依依已经吓了一跳。接着柳依依就道:“是啊,在这宫里,谁都有秘密,就像…”
“那依依,你的秘密是什么?”朱皇后从没想过,柳依依也会有秘密,抬眼瞧向柳依依,话里有了些好奇。
柳依依没想到情急之下,竟把真话给说出了半句,想要掩饰却又不知道该怎样掩饰,猛然想起这是在瑶光阁,因此柳依依牙一咬,对朱皇后道:“娘娘总还记得曾住过瑶光阁的周婕妤吧?”
朱皇后当然记得,对柳依依微微点头,柳依依瞧向吴娟:“说来,这件事,和娟儿也有关系呢。”
吴娟听到柳依依提起自己,看向柳依依满面疑惑,柳依依已经缓缓地道:“天平十六年三月,我进宫不久,生了一场大病,那时宫女生病,总是要在昏沉之时,就被带出宫去。”
吴娟已经走上前:“是啊,我记得依依那病还病的挺厉害的,好在后来好了。”
柳依依既然要说谎,就要往下继续编去:“其实我病着的时候,就梦到一个宫殿,后来才晓得就是瑶光阁。”